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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越坡》-第1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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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脱脱与政敌太平、别尔怯不花等进行政治斗争时,哈麻支持脱脱。

      待得脱脱复任中书左丞相后,他被授官中书右丞相,但不久他就与脱脱心生嫌隙。

      脱脱常年在外平乱各路农民起义军,而哈麻与其妹婿秃鲁帖木耳不断向元顺帝进献房中秘术,深得元顺帝宠幸。

      当脱脱在高邮大败张士诚后,正是他不断联络朝中及后宫的反脱脱势力向元顺帝进献馋言,奏劾脱脱“劳民费师”之罪。

      当时的元顺帝十分昏庸,听信了哈麻的馋言,便罢了脱脱兵权。

      哈麻搬倒脱脱之后,继续开展了政治清洗运动,不断剪除脱脱的势力,朱升老爷子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偰家的人原来也与脱脱交往密切,自然就成了哈麻的打击对象。

      加上偰玉立与汪大渊的关系,汪大渊的《岛夷志》被偰玉立收录后,就成了哈麻打击偰玉立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于是,哈麻直接给兴化路下达命令,让其迅速调兵进入泉州,围住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的宅子。

      同时,罢掉了偰玉立的泉州路达鲁花赤之职。

      也就是说,现在的偰玉立跟我们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民众。

      而更可悲的是,他是一个已失去自由的普通民众。

      说到底,这偰玉立跟朱升老爷子一样,成了脱脱与哈麻之间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当然这些来龙去脉是后来我们见到偰玉立以后,才弄清楚的。

      当时,我们只知道偰玉立被监视居住了,想要见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不见他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拜会他,查找《岛夷志》的下落。

      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下一步就是研究如何偷偷进入偰府,与偰玉立见面了。

      当天下午,我们四个人又去偰府周围踩点儿,看看能在哪里找到突破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偰府。

      转悠了一下午,也没什么发现,前门、后门都有重兵把守,肯定是进不去的。

      偰府的院墙很高,周围有蒙古士兵来回巡逻,想要找个梯子爬围墙,也是十分困难。

      大白天的,几个人搬个梯子来,蒙古兵早就看见了,岂容我们得逞。

      看样子,只有晚上再来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当日晚间,我们四人又围着偰府转悠了两圈。

      说起翻墙而入,我们四人之中,正好有个攀爬高手,那就是陈定邦。

      我让他边走边看,有哪些地方适合攀爬。明天晚上,我们择机行事,争取能够顺利进入偰府。

      一路上,陈定邦也算是认真勘察,结合周围蒙古兵巡逻的情况,记下了几个适合攀爬的地点。

      当夜无话。

      第二天,七月初七,也就是传统的七夕节,也叫乞巧节。

      在古代,这七夕节可并不是什么中国的情人节,而是一个姑娘们非常重视的节日。

      这天晚上,女子们都要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

      一般各地都会搭一个戏台子,名曰“穿针台”,或叫“乞巧台”,女子们都上台来进行穿针比赛,胜者谓之得巧。

      当然,这穿针的花样也挺多,有不同的针,也有不同的线,还有不同的穿法。

      这偰府门前原有一大片空旷地,每年都要在这里搭设乞巧台。

      今年,虽然偰府被围,但这片空地并不在这些兴化军的控制范围之内。

      加上乞巧活动也是一种民间活动,泉州官方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

      因此,当日上午,我们去偰府继续观察情况的时候,就看见偰府门前这片大空地上,又有人在搭设乞巧台。

      我们四人一合计,还真是天助我也。

      晚上这里开展乞巧活动,势必分散不少围偰府官兵的注意力。说不定那些巡逻的兵士巡着巡着,就开了小差。我们就能浑水摸鱼、趁虚而入了。

      我们立即去购置了一些攀爬用的设备,绳索、钩子之类的肯定是少不了。

      当天下午,我们没再出去踩点儿。而是在客栈睡大觉,今晚要行动,搞不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趁现在没事儿,先休息好,养精蓄锐吧。

      晚饭后,我们整理好装备。等天色暗了,我们背起装备就出发了。

      我们先来到偰府大门前的乞巧台,活动已经开始了,周围可是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

      我们可没心思去看热闹,而是扮作普通行路人,在偰府周围溜达。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偰府大门前的乞巧活动,可是分散了这些兴化官兵的不少注意力。

      大门前的兵士全都看着这边,虽然不停地有长官喝止,但好不了三分钟,大家又都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来。

      至于那些巡逻的兵士,就更加放纵了,巡着巡着,就巡到这乞巧台边来了。

      一些中、下级军官刚开始,还不断让这些巡逻士兵归位。后来,他们自己也被这热闹的活动场面给吸引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这帮兄弟从兴化远道而来,也辛苦好些天了,过个节,偶尔放松一下吧。

      反正前门、后门还有重兵把守,那偰府里面的人也不能长翅膀飞了。

      我们一看,这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当即来到了一个白天陈定邦早就看好的攀登点。天早已黑了,左右五百米之内都没有打火把的巡逻士兵。

      陈定邦一马当先,先将绳子甩到院墙上。

      绳头有钩子,钩住院墙头后,陈定邦象只猴子一样,几下就爬上了院墙。

      这院墙足有五、六米高,陈定邦骑在院墙上,又扔下了两根绳子。

      这样,我们剩下的三人正好一人一根绳子。大家也不由分说,抓起绳子就往上面爬。

      好在是大家都是年青力壮,虽然没有陈定邦那般迅捷,也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上了院墙头。

      我们四人骑在院墙上,把三根绳子收了上来,扔进了院内。还是我们三个先顺着绳子往下溜,陈定邦先在上面观察情况。

      等我们都着地以后,他先收掉两根绳子,然后下来着地后,将最后一根绳子也收了。

      院内一片漆黑,我们落地的地方,正好是后院的花园,大晚上的一个人也没有。

      汪耀南进过偰府,知道偰府的格局,于是就领着我们向偰玉立的房间摸去。

      这偰府的前厅都是会客用的,偰家人住的都离这后院的花园不远。

      估计是偰府被围多日了,虽然今天是七夕节,但偰府上下也没心思过这个节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间屋子里还亮着灯,其他的屋子里都是漆黑一片,估计都是歇息了。

      第一百五十章 金蝉脱壳

      汪耀南带着我们直奔偰玉立的房间。

      还好,偰玉立的房间还亮着灯,说明他还没有睡下。

      我们来到了门前,汪耀南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了“谁呀?”的问话声。

      接着看见有烛光和人影在向门口移动,看样子是准备给我们开门了。

      那人影到了门前,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再次问道:“谁呀?”

      汪耀南轻声对着门缝道:“偰大人,是侄儿耀南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举着烛台的老人,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很深。

      不错,这人正是偰玉立。

      当时的偰玉立已经快是一个即将年满六十五周岁的老人了,加上刚刚又受到政敌的打击,更是显得苍老了。

      偰玉立看见站在门前的是汪耀南,满脸惊讶之色,说道:“大侄子,怎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还不容汪耀南回答,偰玉立立即让我们进了屋子,随即把门关好。

      屋子是个套间,外面可以当会客室,里面应该就是卧室了,不知道偰玉立的夫人是不是在里面安歇,我们就在外间坐下了。

      接下来,汪耀南才回答了刚才偰玉立的问话。

      说是我们见偰府被围了,在外面转悠了几天。正好今天大门前的空地上在进行乞巧的活动,我们才趁这个机会溜进了偰府。

      偰玉立听了,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说道:“大侄子,你们现在不该进来呀!我现在是待罪之身,我担心你们受到连累。”

      接着,偰玉立给我们讲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正如我们所料,偰玉立是因为收录《岛夷志》一事,给政敌留下了口实。

      原先脱脱为相时,这倒还不是什么大事。

      自去年年底,脱脱被罢相之后,一大批脱脱的至交好友先后受到牵连,偰玉立也感到自己这个达鲁花赤可能也当不久了。

      也就是上次汪耀南来拜会他之后不久,偰玉立更加感到形势的危急。

      于是,他当机立断,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偰列图携带家小从泉州海港乘船立即出发,直奔防城(今广西防城港市),取道陆路至南宁。

      因为偰玉立的父亲偰文质官至广西都府元帅,偰玉立幼年时随父母在南宁生活多年,对那里情况较熟悉。

      而且,当时南宁属于边陲之地,逃到那里生活离朝廷较远,能够逃脱政敌的迫害。

      但偰玉立自己当时还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肯定不能弃官而逃,只好留在泉州的偰府坚守。

      按照偰玉立的设想,如果他这次能够逃过一劫,他就乘船去防城,然后在南宁与夫人和儿子团聚。

      如果逃不过这一劫,那也没办法,好歹保存了他这一支的血脉,他也心满意足了。

      怪不得我们进入偰府后,就没看见偰府上下亮几盏灯,原来他早就玩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把家小都转移了啊,我心里不由得暗暗有些佩服这个老头儿了。

      那《岛夷志》不会让偰玉立的儿子偰列图也带走了吧?这可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了。

      于是,我立即插话道:“偰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岛夷志》而来,汪耀南的父亲不知所踪,这可能是他找到他父亲的唯一线索了。”

      偰玉立笑了一阵道:“《岛夷志》的确是本好书,但如果我让列图他们带着这本书走,那我就是害了他们,我只想让他们平平安安地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求。”

      听说偰列图没有带走《岛夷志》,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接着问道:“那《岛夷志》现在在哪里?”

      偰玉立又笑着答道:“已经交给围府的官兵了。”

      我们四人听了这话都是吃了一惊,汪耀南更是显得情绪激动,几乎是吼了出来。

      说道:“什么?交给元军啦?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啦?”

      接着,汪耀南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地望着屋顶,似乎是内心痛苦不堪。

      其实这种情况我们都能理解,汪耀南自十四岁就孤身一人从南昌府来到泉州,就是想寻得父亲的线索,带着母亲与父亲团聚。

      现在连这最后的线索都断了,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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