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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财也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十弟,你嫂子说的都是实话,今年粮食欠收,我们家五张嘴吃饭,都快揭不开锅了,顿顿吃稀饭才勉强维持,真的没有余粮匀给你啊!”
我信你个鬼,揭不开锅还有肉吃,徐晋心中愤怒,不过擅于克制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数十年的商海浮沉,待人接物方面早已经炉火纯青了,知道对这种人大吵大闹根本没用,动手硬抢更不可取,就自己目前这病蔫蔫的小身板,恐怕连徐有财的大儿子也打不过,那货壮实得像头小牛犊。
“既然如此,那我另外想办法!”徐晋转身便走。
何氏见到徐晋离开,顿时像斗赢的老母鸡似的得意洋洋。徐有财嘿笑一下低声道:“读书读傻了!”
正在此时,走出院子的徐晋突然回头行回来道:“四哥,我琢磨了一下,明年开春之后,我家的水田不劳烦你们耕种了!”
“什么?”徐有财和何氏失声惊呼。
徐有财连忙走下檐阶道:“十弟别冲动,今年确是收成不好,明年丰收了,四哥一定把粮食给你送去的。”
“四哥,种田得看老天爷吃饭这个理我也懂,所以今年欠收也不怪你,我只是想把水田拿回来自己耕种而已!”徐晋煞有介事地道。
何氏面带讥讽地道:“艾哟,晋哥儿,我没听错吧,你自己耕种?翻土、播种、插秧、收割你哪一样会的,给你一石米也挑不动。”
徐晋淡道:“我是不会,不过小婉会!”
“你家媳妇家里就是穷打渔的,哪会种庄稼……”
“闭嘴,几时轮到你说话了,滚一边去!”
徐有财扬手甩了婆娘一记耳光,马上换上一副笑脸道:“十弟,你嫂子那张臭嘴不会说话,你别放心里哈。不过十弟啊,别说四哥说你,你一个读书人,专心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你爹娘的遗愿,咱们徐家村几十年,就出了你爹一个秀才,可惜走得早。而你从小跟着你爹读书识字,是咱们村最有希望考功名的年轻人,可别让你爹娘和全村人失望啊!”
徐晋有点好笑,就这水平还想忽悠老子,认真地道:“四哥说得在理,不过都快饿死了,还读什么书,考劳什子功名,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徐有财显然想不到书呆子竟说出这种话“亵渎”的话来,微愣了一下才连忙道:“十弟快别说,仔细被族长听到打折你的腿,这样吧,四哥勒紧裤腰带给你匀一斗米先撑着,你回家安心读书。”
徐晋一脸“感激”地道:“那多谢四哥了!”
“客气啥,谁叫咱都姓徐,同宗兄弟互相扶持是祖训!”徐有财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又一挥手骂道:“臭婆娘,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十弟匀一斗米。”
何氏刚被甩了个耳光,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敢再多嘴,回到屋里给徐晋装了一斗米。
“谢四哥啦!”徐晋提起米便走,徐有财牙痛地咧了咧嘴。
“当家的,为什么要给那书呆子米,老娘就不信他能收回田地自己耕作!”
徐有财瞪了婆娘一眼,不客气地骂道:“你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
在明代,一亩水田的产量大概三百斤,而湖广地区都是一年两熟的,所以一亩水田一年能打六百斤粮食,六亩就是三千六百斤,除去各种赋税和成本,折成银子能有五六两,对于普通农户家庭,这可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正因为如此,徐有财一听到徐晋要把田收回,立即便妥协了。
第03章 上门催债
明朝的一石约等于120斤重,10升为一斗,10斗为一石,所以一斗米也就12斤左右。
徐晋提着12斤米回到自家院子外,已经累得手酸脚软,这具身体实在太孱弱了。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谢小婉飞快地奔了出来,从徐晋手上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顿时惊喜地道:“相公你真的要到米了!”
之前谢小婉也尝试过几次找徐有财要粮,不过都被这对刁钻奸滑的夫妇,以各种理由搪塞回来,没想到相公去了会儿,竟然轻松就要到粮食。
谢小婉一笑起来,两眼就弯成月芽儿一般,十分好看,而且五官精致,就是皮肤黑了点,要不然搁现在的中学,拿个班花级花啥的绝对没问题。
徐晋下意识地伸手刮了一下小姑娘鼻子,笑道:“难道还骗你不成!”
谢小婉顿时又红了小脸,吃吃地道:“我……去给相公做饭!”说完提着米袋慌乱地往屋里跑去。
徐晋尴尬地僵在原地,倒不是他有意调戏,只是出于一种长辈宠溺晚辈的举动。话说徐晋的心理年龄都快六十,能给这丫头当爷爷了,自然没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嘿,谁说徐老十掉河里淹死了,这不是活蹦乱跳着吗?”
徐晋刚想进院子,身后忽然传来一把破锣般的声音,转身一看,但见四人正往这边行来,说话者正是中间那位,约莫四五十岁,留着两撇老鼠须,一副管家打扮,身后跟着两名青衣小帽的家丁,第四人则是里长徐有光。
徐晋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位老鼠须的信息,这家伙叫郭权,乃镇上大户郭家的管家,虽说不上无恶不作,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找上门定然没有好事。
“原来是郭大管家,什么事劳烦你亲自登门?”徐晋不动声色地道。
“哎哟,瞧瞧人家,喝过墨水就是不一样,徐里长,你得向人家学着点!”郭权一脸笑呵呵的,大管家这称呼让他十分受用。
徐有光陪笑着呵呵两声,同时眼神古怪地打量一下徐晋,这小子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啊,不像以前那般木纳,难道今天早上灌了一肚子河水,反倒开窍了?
明朝为了防止农民闹事,实行严格的保甲连坐制度,每110户编成一里,10户为一甲,里长就是小头目,一旦有人犯事,全部人都要追究责任,尤其是负责管束的里长。
郭管家捻着老鼠须,慢条斯理地道:“徐老十,虽然你说话中听,但公事还要公办,你们家借的钱也该还了!”
徐晋仔细回想了一遍,皱眉道:“郭管家,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向郭员外借过钱啊!”
“嘿,你是没借,但是你家媳妇借了,借据在此,白纸黑字!”郭权好整以暇地拿出一张纸条展开。
徐晋扫了一眼,只见让面写着:兹有徐家村村民徐晋家的借款五十文钱,利息三分三,三个月内还清,口说无凭,立此为据,大明正德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借据落款处盖了一枚指印。
“小婉,这钱是你的借的吗?”徐晋回头问刚从屋里走出来的谢小婉,后者小脸煞白地点了点头,瘦弱的身子怕得瑟瑟发抖。
徐晋皱了皱眉,倒不是责怪谢小婉,这懂事的丫头借钱估计也是为了筹钱给“自己”治病,只是这利息太坑了。
别看利息只是三分三,这玩意可是按月计息利滚利的,举个例子,借款50文钱,一个月后就变成67文钱,两个月变成89文钱,三个月后就是118文钱,足足翻了一倍多,非常变态。
郭管家嘿笑道:“徐老十,没疑问就该还钱了!”
徐晋暗叹了口气,回头温声道:“小婉,把那袋米取出来吧!”
“哦!”谢小婉返回屋中把那斗白米取出来,很不情愿地放在地上。
郭管家打开袋子捞了一把白米瞧了瞧成色,然后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徐老十,你这是什么意思?以米代银?”
徐晋点头道:“正是,家里实在没有银钱,这米一斗折合市价应该也值一百文钱了,希望郭管家能通融些过!”
“嘿,本来鄙人向来只收银子不收物的,但念在你这么爽快,以米代银就以米代银吧,不过,徐老十你刚才也说了,这一斗米市价才值百文钱,可是你家连本带利欠着118文,还差18文钱哦!”
徐晋淡道:“郭管家,这不是还差十天才到期吗,那18文钱利息就算了吧!”
借据上的借款日期是八月二十五日,确实还差十日才够三个月,郭权之所以匆匆上门催债,是因为听闻徐晋这病蔫子今天失足落河,担心他挂掉,要是那小寡妇再变卖田产跑路,那放出去的钱就别想收回了。
郭权的马脸顿时拉长了,冷笑道:“徐老十,按照规矩,提前还款,不足一个月,利息也按一个月收。鄙人见你年幼又好说话,所以客气些,可别拿自己当根葱了,18文钱你说算了就算了啊?”
徐晋淡道:“本朝《大明律》明文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由于深感到民间【创建和谐家园】的危害,明太祖朱元璋要求民间【创建和谐家园】的利息不得高于三分利,后来更是明文写入了《大明律》,严禁【创建和谐家园】利息高于三分利,一年利息所得不得超过本金的百分之百,谁敢违反就打四十鞭,再按照非法所得计赃,情节严重的,打一百大棍。别看只是打一百大棍,这玩意打在【创建和谐家园】上,轻则卧床数月,重则一命呜呼。
郭家放【创建和谐家园】的利率三分三,而且三个月所得的利润已经超过百分之百,明显违反了大明律法的规定。
所以郭权闻言顿时面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徐晋,冷道:“徐老十,这是威胁鄙人吗?”
郭权身后两名壮实的家丁更是眼中凶光毕露,撸起衣袖准备揍人。
徐晋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道:“郭管家言重了,家父乃弘治十六年院试秀才,县上还是有几位说得上话的同年。”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啊!
郭权面色再变,这才醒起徐晋去世的老爹是本县的秀才公,虽说秀才没什么权力,但有人脉啊,说不准同年中真有哪位高中当上了官老爷。
而郭家虽是附近的大户,但钱再多在官老爷面前都是屁,就算只是县衙中不入流的书吏,要整郭家也有的是手段。
当然,郭家敢放【创建和谐家园】也不是没有凭持的,就未必会怕一个秀才的人脉,但这事毕竟违法,欺负老实巴交的农民可以,像徐晋这种懂晓《大明律》的读书人就有点棘手了,实在没必要为了十几文钱冒险。
郭管家权衡了片刻,最后冷笑道:“嘿嘿,果真不愧是读书人!”说完一拂衣袖便打算离开。
“郭管家且慢,麻烦把借据留下!”徐晋道。
郭管家冷哼一声,把那张借据丢给了旁边的里长徐有光,然后悻悻地走了,那袋白米自然让家丁拎走。
里长徐有光把借据递给了徐晋,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谢小婉这小丫头也是满眼崇拜的小星星,相公好厉害,竟然三言两语就让催债的郭扒皮灰溜溜地走了。
徐晋却是暗松了口气,这次倒是要多亏那书呆子的记忆,竟然熟读了《大明律》,要不然今天想把郭权唬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徐晋接过借条撕掉,歉然道:“今天麻烦二哥了!”
里长徐有光跟徐晋是同一辈,在族中排行第二,已经三十多岁了,比徐晋差不多大了两圈。
徐有光笑道:“不麻烦,才发现十弟竟然这么厉害,郭扒皮那家伙向来只有他占便宜的分,今天竟然在十弟跟前吃了瘪,啧啧,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十弟要小心那厮报复,郭扒皮心眼蔫坏!”
徐晋微笑道:“多谢二哥提醒,我省得了!”
“噢,还有件事要跟十弟说起的,十弟也快满十五岁了,明年就得服徭役,我估计是要清理疏通河道!”
徐晋的心不由一沉,真想骂一句你大爷的,这麻烦事是一桩接着一桩,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04章相濡以沫(求票,求收藏)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农民除了种地交税外,还要服徭役,明朝自然也不例外。所谓徭役,说白了就是每年免费给官府打工一段时间,没有工钱的同时,还要自备粮食和工具,衣食住行全靠自理。
大明朝规定,男丁十五岁加冠便算作成年人,有服徭役的义务,而徐晋明年就满十五岁了。
而在众多的徭役中,疏通河道无疑是最苦逼最危险的。通常情况下,疏通河道都选在秋收之后,一来不影响农时,二来江河正好处在枯水期,便于清理淤泥。
但是,这个时节天气转冷,寒冬腊月在泥水中泡着的滋味就可想而知了,食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很多人因此而得病,一命呜呼!
要知道古代的医疗条件极其糟糕,连皇帝的子女夭折率都非常高,普通百姓随便得个伤风感冒挂掉,是很平常的事。
所以每次疏通河道,都会有不少百姓死去,大部分是病死的,也有部分是被淹死的。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不愿意去疏通河道,宁愿花钱以银代役,不过有钱人只是少数,绝大部分农民连饭都吃不饱,只能硬着头皮去服役了。
当然,明朝的赋税和徭役还算轻的,譬如秦朝的赋税竟高达三分二,也就是说收一百斤粮食,要上交近七十斤给官府,非常之变态。而且秦朝的徭役也十分繁重严苛,著名的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就是因为服徭役时路上遇到大雨阻路,没办法按时赶到指定地点,失期是要斩头的,所以干脆揭竿造反了。
徐晋自然不想去服徭役,就自己这副身子骨,要是去疏通河道,挂掉的几率百分之百。
徐有光提醒完徐晋徭役的事,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徐晋皱眉着琢磨了一会,忽然听闻有啜泣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谢小婉那小丫头正低着头抹眼泪,瘦弱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看着让人心疼。
徐晋愕然道:“怎么哭了?”
“对不起,都怪小婉,米都没了,让相公饿肚子!”谢小婉抹着眼泪自责地道。
徐晋不禁恍然,笑道:“米没了便没了,我再去找四哥要些来便是,别哭了!”
谢小婉抬起头,吸着鼻子道:“相公,你不怪我?”
“怪你作甚?你借钱也是为了给我抓药治病,要不然我已经死掉了!”
谢小婉闻言却是惊慌地道:“相公快别乱说,不吉利!”
徐晋不禁有些好笑,但见到小姑娘紧张的模样,心中莫名的温暖,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拂拭去脸上的泪珠,缓声道:“傻丫头,行,我不说便是!”
这句老气横秋的“傻丫头”出自一名十四岁少年的口,听着十分古怪,但听在正豆蔻年华的谢小婉耳中,却有种被相公宠溺的幸福感,红着小脸羞涩地低下脑袋。
小姑娘本就生得好看,这时的形态竟隐隐有些许妩媚的风情了,徐晋竟生出抱一下的冲动。
“哎哟,真是老不要脸,惭愧惭愧!”徐晋暗鄙视了自己一把,不过,一想到眼前这小姑娘就是自己明正言顺的妻子,似乎……抱一下也不过份啊。
“十叔!十叔!”
徐晋正纠结着,院子外便有粗豪的声音喊进来,转身一看,顿时有些砸舌。
但见一名壮实如牛的少年站在外头,估计有近一米九,大冷天的竟穿着一件褡护(短袖长衫),露出虬实的双臂,肩头上扛着一只大布袋。
“二牛,进来吧,有事吗?”徐晋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