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王知县白眼一翻,道:“老弟你要是真想跑,本官就是把全县衙的人都派去,恐怕都看不住你!还怎么派人?你放心好了,回家该吃吃,该睡睡!呃,下面怎么做不用老哥教你吧?”
“哪里!多谢大人。”许梁也有些小感动。暗道这大把的银子总算没白花,王知县还挺会放水的。
回到东门街的许府里,许梁便把冯素琴,黄子仁,葛乔等人召集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下去,待各人领命而去,许梁又把梁记保卫部的家丁阿风叫了过来。给他下了死命令,抽调保卫部大批人手,从即日起严密监视进出建昌城的可疑人员,哪怕飞进来只苍蝇,都要弄清楚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将该预先要做的都安排下去,许梁坐在太师椅上又静想了一遍,不由大感头疼。如今看来自己与南康府的矛盾是解不开了,看孙知府今天的架式,他估计得整到自己完蛋为止才会罢休。
南康知府孙一平是正四品知府,在许梁这么一个小小的正九品主簿看来,应当是大山一般的存在,难而当许梁面对他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到十足的压迫感,反倒是隐隐地有一丝兴奋。想着想着,许梁不由暗骂一句:孙一平这个死变态,以后别犯在老子手里,哼!
许梁没把得罪了孙知府当回事,家里的冯素琴倒是吓得不轻,围在许梁周围焦虑不安地转起了圈圈,看得许梁头发晕,不由苦笑道:“我的冯大小姐,好像吃官司的人是我,怎么我看你倒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上火呢?”
“唉呀,许大哥,”冯素琴跺脚道:“你怎么不想想,你得罪的可是南康知府!南康府最大的官儿呀,他要想整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怎么办呢这是!”
许梁心中一暖,起身拉过还要转圈圈的冯素琴,按到自己刚坐过的太师椅上,轻笑道:“素琴,你多虑了。我仔细想过了,孙知府要想整死一个正九品朝庭官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呃?”
“你不信?”许梁问。
“不是不信,是打死也不信!”冯素琴点头认真地说道。
“那好,今天我还就给你上上课。”许梁一想反正自己哪都不能去,耗着也是白耗着,便拉过一张板凳,在冯素琴对面坐了,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
“这些日子我闲着没事也翻了几天大明律。我发现哪,在咱们大明朝,想要一个人死很容易,敲闷棍,投毒,暗杀,**都可以轻易地让一个人死去,但是,想要堂堂正正,正正当当地杀死一个人,还不给自己留麻烦,那就有些难度了,而当他要对付的人还是一个在职的正九品官员的时候,无疑是难上加难,非常难。”
“孙知府便是后一种人,恨我入骨,时刻巴不得我在地球上消失,可他又太贪心,想杀人,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便难办了。”
“呃?”冯素琴似懂非懂,歪着头问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他是正四品知府,直接罢了你的官,再找个理由将你抓起来不就行了,有什么难的?”
“嘿嘿,”许梁轻笑,看上去还有些小得意,他道:“孙知府的难处便在这里,他要罢免我,总得有个理由吧?而且这个理由还得有充分的证据,否则,就算他是正四品知府,怕也架不住大明一百二三十位监察御史的弹劾!而我,却偏偏不会让他们找到那个理由。”
南康府的审查官员第二日上午便到了建昌,以南康正六品通判何论之为主审,正七品推官洪南星为副审,随行还带了六十多名护卫士兵,看样子是要大干一场。
何通判和洪推官一进建昌城门,在家里的许梁便得到了梁记保卫部的密报。得知孙知府把何论之给派了出来,许梁便觉着有些麻烦。不是冤家不聚头,何通判来查自己,那何判断肯定是要挖地三尺,没事也想栽赃点事出来的。
许梁有些不放心,又急忙把巡防副使黄子仁给叫了过来,两人躲进屋里鬼鬼祟祟地商讨了好一阵子。
再说何通判进了建昌县,直接把队伍开进了建昌县衙,对着建昌知县王贤和县丞,典史宣读了一封知府衙门开具的公文,便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县衙二堂,把王知县挤到了偏房去办公。
何通判和洪推官在县衙里歇息一阵,便大张旗鼓地开始审查许梁贿赂上官一事。首先传唤了当事人之一的许府家丁铁头,结果这铁头一口咬定,银子是巡防营的,自己一着急给拿错了,任何通判和洪推官威逼利诱,这个长着方方长脸的愣头青翻来覆去就一句话:银子是我拿错了的,我家少爷毫不知情。再问别的就说头晕,记不清了。
就这么个滚刀肉,把何洪二人气得不轻,何通判便要用刑,洪推官却拦住了,用洪推官的话说,咱们必竟刚来,这一来就动刑,不吉利,还是先去巡防营里弄清楚些再说。
二人草草用过午饭,便让人去传唤巡防营的管帐的人来问话。何洪二人就见那传唤的衙役一路小跑出了县衙,只是他们没看见,那衙役拐过街角,便折向东门街方向,先去了许府。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巡防营的人影都没见着,连那出去传唤的衙役都不见回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见那名衙役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哭丧着脸回报道:“两位大人,小的奉命前去巡防营营地传唤,守门的士兵好说歹说就是不让小的进去。小的没办法,只好先回来报与大人知晓。”
何通判顿时就火了,砰地拍了桌子,吼道:“反了他们了!小小的一个民团,也敢给本官摆脸色!你带本官的手令,再着二十名侍卫与你,有胆敢阻拦者,通通给本官抓起来!”
“诶!”那衙役苦头脸,接过手令,汇合了何通判从南康府带来的二十名士兵,又去了巡防营营地。
这回巡防营的人倒很配合,一个据说是专门管帐的书吏乖乖地跟着衙役到了县衙,见了正堂上两位主审官,嗲着声音乖乖见礼,而后低眉臊目地退到一边,等着主审官问话。
洪推官用探究的目光仔细打量了眼那秀气得过分的白袍男子,一时想不起来该问什么。
何通判的免疫能力似乎要好上许多,也不管底下是男是女,惊堂木一拍,批头盖脸就问:“堂下站着的可是巡防营的帐房罗百贯?”
“正是小人。”罗百贯用一贯的娘娘腔调答道。
“咳哼!”何通判又问:“那本官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巡防营一月的饷银花费是多少,进帐多少,出帐多少?”
罗百贯眨巴眨巴眼睛,捏起兰花指,眼睛翻白地朝上默想一下,便嗲声嗲气地道:“回大人的话,咱们巡防营今年一月饷银一共花了八百四十六两四钱银子,当月进帐是三千二百四十两银子,出帐是两千零六两六钱。”
“咳,”何通判听得一愣,纠正道:“本官是问巡防营一个月的数目。”
罗百贯道:“大人要问哪一个月?”
“不是哪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哎不是,是一个月大概平均是多少?”
罗百贯听了,双手叉腰,瞪起眼正色道:“大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做帐的,一是一,二是二,怎么能用大概平均这样模模糊糊的字眼呢。我跟你说,咱们吃帐房先生这碗饭的,那是给东家看紧钱袋子,一钱一厘都不能有差错,就比如咱们巡防营吧,上个月的进了一万六千斤又四两二钱米,那我得写上一万六千又四两二钱,不能只写个一万六或一万六千吧,还有……”
罗百贯似乎是好久没找着人聊天了,一打开话闸子就刹不住嘴,哇啦哇啦说个不停,把何洪两位主审官和堂内站着的衙役都给说晕了。
“够了!”何通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惊堂木一拍,喝止道:“本官不管你们怎么记帐做帐,本官现在就问你,巡防营平均一个月的饷银有多少?你说!”
罗百贯吓得一哆嗦,嘴里嘀咕道:“这么凶做什么。”
“快说!”何通判快要抓狂了,吼道。
“小人说……不上来。”
“为什么?”
“帐本在巡防营地,没带来。”罗百贯此刻看上去很委屈,红圈都红了,估计何大人要再吼他一声,罗百贯都要掉眼泪了。
“胡说八道!”何通判大骂道:“你当本官好糊弄呢?你巡防营一共就那几百号人,每人的饷银都有定数,是多少数目数都数得过来,还用得着去翻帐本。本官看你是故意戏弄本官,哼,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来呀……”
“大人饶命哪……”罗百贯顿时跪倒在地,讨饶不已。
“想饶命,那就老实说。”何通判冷然喝道。
“大人容禀。”罗百贯泫然欲泣,抽抽嗒嗒地哽咽说道:“非是小人故意欺瞒大人,实在是这巡防营的饷银与其他地方的不一般,别的地方当兵的饷银那确实是有定数的,可这巡防营的,它没有哇!比如上个月,饷银是五百六十两,这个月,却有五千两之多,再上上个月,居然还要官兵们倒贴三百两,这……大人哪,这您让小人怎么说呀。”
“……”何通判瞪目结舌,然后几乎是咆哮出声:“那就滚回去查帐本!滚!马上滚!”
µÚÒ»°ÙÁã¶þÕ ¹·Ò§´Ìâ¬
第二日一早,何通判便又差人去传唤巡防营帐房罗百贯前来问话。考虑到昨天罗百贯所说的帐本,估计加在一块会比较重,那细胳膊细腿的帐房一个人搬不动,何通判这回特意多派了两个人。
四名侍卫领命前去,一盏茶的功夫又返回了正堂。
何洪两位主审官大感诧意,仔细一看便见昨天那个帐房罗百贯扭着小碎步,打着山水画扇,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
“草民罗百贯见过两位大人。”罗百贯轻轻巧巧地施礼道。
“嗯。”何通判稍感满意,问道:“罗百贯,那巡防营的帐本可曾带来?呈上来待本官查证一番。”
“回大人的话,帐本草民带了。”罗百贯说着就伸手入怀,隔着簿簿的白袍襟在里面鼓捣一阵,摸出本黑封面,麻线订装的帐本出来,小心地呈上去。
何通判大喜过望,虽感觉这巡防营的帐本太过轻便了些,但总算拿到了实物,当下急急地翻开,看了两眼,眼睛就发直了,又疑惑地翻过几页,还是没看懂,无奈地放下帐本,喝问道:“罗百贯,这便是巡防营的帐本?”
“正是。”罗百贯肯定地答道,“草民怎敢欺骗大人。”
“这算什么帐本!”何通判气道:“上面记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本官怎的一个都看不懂!莫不是你故意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本官?”
边上洪推官疑惑地拿过帐本,翻了翻,表情便如何通判一般,瞪眼看着罗百贯。
罗百贯便叫起屈来:“大人哪,草民哪敢哪。这确实是巡防营的帐本,打草民接手这帐房的事之前,巡防营便是这么个记帐法,听说是许大人的新算法。”
“哦?新算法?”何通判走下案台,翻开帐本,指着其中一行问道:“那你倒说说,这一行记的是什么?”
罗百贯看了眼便念道:“天启七年腊月十四,收缴建昌江关卡银计六百三十二两七钱。”
何通判听了,又仔细看了眼,遗憾,他只能看懂前面的时间和建昌江关卡银计这几个字,后面的数字便是不认得,不由又翻过两页,问道:“那这行呢?”
“三月初六,购置新棉背花费计三百一十五两整。”
何通判比对了下,似乎是这么回事,当下又指了几个地方,见罗百贯对答如流,并无重复的地方,心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结果,将那册帐本朝罗百贯脸上一摔,气恼地叫道:“这什么狗屁算法!”
罗百贯表面低眉顺目地拣起帐本,拍干净尘土,重新放入怀里,内心窃笑不已,想当初自己刚学会这种计算方法的时候,那也是足足用了一个月才算学会,这种又简单又好用的算法,也只有咱们许大人想得出来,就凭你们两个死读四书五经,走了狗屎运当了官的呆子,也想窥得其中奥妙?
何通判没办法,又向罗百贯问清了巡防营的收入和支出,又问了现银数量,心里头将几个数字推敲半天,确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只得挥退了罗帐房。
洪推官在一旁说道:“何大人,按那罗百贯的帐面看来,下个月巡防营的俸银确实有上千两之多,那牢里的许家家丁所说,是他自己拿错了箱子,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何通判冷笑一声,道:“洪大人莫被那人憨厚的外表给骗了!什么拿错,这种事情还会存在拿错的可能?你别忘了,巡防营营地在建昌江边,许府宅地可是在东门街上,两地隔了十几里地,这也会拿错?!”
说罢,何通判一甩袍裾,道:“走,咱们再去审审那个家丁,本官就不信他不招!”
铁头已在建昌县大牢里关了两天。虽说是关着,但谁都知道他是建昌主簿许梁的人,许大人又一贯的护短,是以铁云在里面好吃好睡,关着单间,那牢房采光也还凑合,牢头和狱卒对他还相当客气,除了不能明目张胆地走出牢门,铁头在里面想干啥都行。
再加上铁头早得知了自家少爷捎的话,只要死咬着是拿错了,那便什么事都没有。
何通判和洪推官在县牢的偏房里把铁头给传唤过来,开始问话。
铁头自然又是老一套,反反复复就一句话,自己拿错了。
何通判火了,拍着桌子冷笑道:“铁头,你就一许府的家丁,还想着为主子遮掩,嘿,这种事情本官见得多了,主子犯了事,便让底下人顶罪,许诺了许多好处,下人呢,也傻,还真当那些个做主子的会兑现承诺!不妨告诉你,自你进了这牢门起,你在他许梁眼里就是个弃子了,而你还想着为主子尽忠?可笑。”
铁头不说话。
何通判缓和语气又道:“本官也是个爱才之人,似你这般忠心,就这么冤死了未免太过可惜。只要你如实招供,本官不但保你不死,还送你一生荣华!事了后本官便安排你去京城国子监读书,鱼跃龙门,从此做人上人,怎么样?”
铁头还是不说话。
何通判吼道:“你倒是哼一声哪,聋了还是哑了?!”
铁头抬眼看何通判一眼,嘿嘿笑道:“你这当官的也真可笑,俺铁头向来是只说真话不说假话,诚实守信在建昌县城里那是谁都知道的事,你却要俺来说假话害人!你这官儿心也忒坏了。”
何通判哈哈一笑,喝问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挺会演戏,不做戏子还真屈才了。”说完何通判猛地一拍桌子,骂道:“巡防营和许府隔了十几里,你他娘的得失心疯了?巴巴跑十几里地去拿错箱子?!”
铁头抬眼,满面的不屑之色,仿佛看【创建和谐家园】一般看着何通判,道:“谁说巡防营的银子就一定要放在巡防营营地啊?我家少爷乃是建昌巡防使,银子放许府可比放外面安全多了!我就不能在许府里拿错箱子?!”
“呃……”何通判气得不行,朝外喝道:“来呀,把这个【创建和谐家园】拖出去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两名侍卫便上前押了铁头朝外走,铁头一脸正气凛然,大叫道:“狗官,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假话的……就算说了,那也是屈打成招……”
在外面的牢头见状陪着小心地走了进来,道:“两位大人,这牢里不能动私刑的。”
何通判怒不可遏,一脚踹过去,骂道:“本官做事,还要你个贱民来教!”
吓得那牢头,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未几另一间房传来鞭苔声和闷哼声,转而变成了叫骂声。
“狗官……屈打成招……冤枉哪……”
何通判叫道:“把他嘴巴堵上!”
三十鞭子打完,两名侍卫把伤痕累累地铁头押了进来,抽出了塞嘴的破布。
何通判围着铁头转了圈,看着他胸前纵横交错的鞭痕,啧啧有声地说道:“看看,你这是何苦呢?你给许梁顶罪,解脱的是别人,受苦的可是你自个儿!怎么样,打得疼么?”
“……疼。”铁头嘶着冷气,道。
“那就招了吧。”何通判道:“招了,本官立马就让人给你上药医治。”
铁头冷笑一声,抬眼道:“好,我招,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何通判大喜,探到铁头面前,道:“快说,银子是哪来的?是不是许梁要行贿知府大人?”
“你靠近些,我只说与你一人听。”铁头又道。
“好。”何通判不疑有他,侧着头凑了过去。
一抹冷笑在铁头脸上一闪而逝。
何通判没注意,偏巧洪推官就站在边上,洪推官毕竟是老推官了,审讯经验十分丰富,见状,一拉何通判,叫道:“大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