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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给秦牧练军,他别无选择,只能采取这种激进的手段,二十多天下来,包括马永贞、霍胜等人在内,没有一个身上不带伤的。
这二十多天有悲有喜,有激越有低沉,有欢呼有【创建和谐家园】,有嚎叫有哭泣,有生离死别有不离不弃。
虽然放眼看去,满营皆是伤兵,但只要走进大营,你就能感觉到一股肃杀凝重之气扑面而来。
士卒的眼神开始变得森冷,身上开始透出凶悍的气息,只要稍待时日,必然成为悍不畏死,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
秦牧与士卒同吃同练,晚上也住在军营里,还不时搞些夜袭演习。
马永贞和霍胜都明白,秦牧要在这支军队中建立起绝对的权威,秦牧那强劲的意志和毅力,不光折服了满营士卒,也让他们暗暗佩服。
秦牧待他们更是没有二话,几人就同住一个大账里,制定训练计划时总是认真听取他们的建议,晚上有时间就一起探讨古今战例,细究胜负的原因,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秦牧命人做了一个沙盘,他和军中将领时常在大帐里挑灯论战,三更不息。
这天黄昏结束一天的训练之后,秦牧回到大帐,找来些黄姜捣烂,然后敷于淤肿的脸上,将半边脸弄得又青又黄。
他自己照照镜子,看着五颜六色的半脸边,不禁感叹了一句:“好在已经通过吏部大挑了。”
随后进帐的霍胜听了嘿嘿笑道:“大人别高兴得太早,还有杨知府那里呢,若是杨知府瞧见您这模样,指不定要立即退婚。”
秦牧横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懒得答他。
马永贞好奇地拿起一块黄姜问道:“大人,这黄姜对外伤也有用吗?”
“黄姜有很好的解毒消肿的功能,用于消肿化淤作用最为明显,但因其有一定的毒性,皮肤已破烂及脓已形成者忌用,不过等伤口开始结疤时敷于患处,又能很好的消除疤痕。”
“嘿嘿,说来说去大人还是担心被退婚啊。”
“咦,我就想不通了,你怎么老纠结在我退不退婚的事情上呢?你他娘的不会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我想也是。”马永贞加了一句。
霍胜一脸尴尬,连忙摆手道:“大人,瞧您说的,属下能有什么不良企图?”
秦牧拿出在周田挖到的那柄巨剑来仔细擦试,似乎准备提剑砍人。
霍胜连忙奉承道:“大人,属下听说你这把巨剑是秦始皇御用宝剑,细细观来,这把宝剑浑厚凝重,大气磅礴,虽锋不外露,但它的雄浑磅礴绝非其它宝剑能与争锋,称之为天下至尊也不为过,这绝对是王者之剑。”
这把剑的来历早已带着浓浓的神秘色彩,可不光霍胜这么说,如今营中士卒,县里百姓,多在传说秦牧按照上天的指示,在寻找盐池时挖到了一把绝世神兵;
有的说这是黄帝用过轩辕剑,有的说是统一六国的秦始皇御用宝剑,有着无上的神威;
据说挖出这柄宝剑时,有金光直贯白日,天地刹时昏暗,风雷滚滚,大雨倾盆,五爪金龙隐现风雨云端。比那天在社稷坛祭祀时的景象还要奇异百倍。
秦牧又一向秘不示人,有机会见到这柄宝剑的人少之又少,而越是这样,各种传言就越多,越来越神奇。
便是马永贞,望向秦牧这柄巨剑的眼神也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秦牧从朱元璋的《到任须知》中领会到了装神弄鬼的重要性,一直以来,他在这方面可谓是不遗余力。
在这个时代,装神弄鬼只要装得恰到好处,作用是难以估量的,人们相信,每位大人物横空出世,必然天降异象,反之,有异常发生在某个人身上,就能证明这个人必不是寻常人。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总是最忌惮这个,一但某人身上发生什么异象,必欲杀之而后快。
好在这是明末乱世,皇帝自顾不暇,秦牧不用担心厂卫半夜找上门来,他是能装就装,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尽量让自己身上的神秘光环更慑人些。
霍胜奉承之后,他也不辩解,只是淡淡地说道:“少胡说八道。”
马永贞不象霍胜嘴贱,他走到大账中间的沙盘边,沉吟地说道:“大人,如今整个湖广兵备极为空虚,张献忠若真南下湖广,恐怕很快就能打到江西来;
按大人的分析,整个大江以南,江西无疑是最适合作为根基之地的,张献忠南下,会不会打算吞掉整个湖广和江西,以此作为根基之地,图谋半壁江山,再学太祖皇帝北伐中原,进而图谋整个天下。”
强训了一天,秦牧虽然浑身酸痛,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沙盘边。
“若是以前的张献忠,别说没有这样的战略眼光,就算有,他也无法实施。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朝廷还处在战略进攻阶段,迫使张献忠等只能四处流窜;
再者造反之初这些人鼠目寸光,只会破坏不会建设,就象一群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这也注定他们没法停下来,因为地方上被破坏得太彻底,停下来也无法生存;
但去年自朱仙镇一役,朝廷损失十多万大军之后,实际上已经无力再进剿李自成和张献忠。所以李自成张献忠纷纷占地称王,设官置衙,也开始有一些人才投奔张、李二人;
张、李等人经过多年的转战,眼光见识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不能排除张献忠真有占据湖广江西,进而囊括整个大江以南的想法。
所以咱们必须做好准备,无论如何必须保住赣南地区不受其流毒,从战略地势上说,保住赣南,才能保住江西,保住江西才能保住江东。”
马永贞一边审视着沙盘,一边说道:“若从长沙发兵东来,最有可能走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是走萍乡,经新喻,攻打吉安府,另一条则远得多,走衡阳,经郴州、汝城、崇义,攻打赣州府。大人认为张献忠部更有可能选择那条路线作为主力进军路线?”
“张献忠的叛军目前仍没有脱离流寇的本质,不可以常理度之,他们要往哪里流窜,要走哪条路线,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是盲目的,对付这样一支流寇大军,你布置得越周详,越可以被他乱拳打死,杨嗣昌之前的四正六隅十面网围剿策略不可谓不严密,结果如何?”
“若是由大人来围剿,大人会怎么做?”霍也凑上来,听到这忍不住问了句题外话。
“再周密的围堵也会有漏洞,照本官看来,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派一支精锐之师对其穷追猛打,死咬不放,不管是上天入地,也要追得他连喘气的时间也没有,然后派文治方面的干才跟在后面招抚,妥善安置难民,这比什么十面伏击都强。”
马永贞点点头后言归正传:“照大人这么说,两条路线都有可能成为张献忠叛军的主攻路线。”
“不,不是两条,一但设定两条路线,你还是以常理来看待这支流寇,我的意思是,每一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张献忠进兵的路线;
不管他几路来,咱们兵力少,不可能处处分兵,所以必须做到一点,首战要如狂风扫落叶,把威名打出来,打得他闻风丧胆,为了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便是用叛军的头颅筑十里京观也在所不惜,到时不管他几路来都好办了。”
若不是秦牧提起,马永贞和霍胜几乎都忘记“京观”这个词了,闻之不禁心生凛然,不得不承认,秦牧狠起来比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都狠。
几人正在谈论着,帐外突然士兵急奔进来,大声并报道:“大人,向百户和马百户打起来了。”
“什么?又打起来了?”
第0060章 尊严不是靠别人施舍
向连城高大英武,不但武功了得,而且识文断字,略通兵法,更重要的一点,他和刘猛、及派往南昌的苏谨,三人是秦牧真正的嫡系,这让他对营中其他兵将不免有些傲慢。
秦牧前世就读过陆军学院,深知军官的重要性,这些天他挑选了一百二十人,由向连城任百户,训练之余,秦牧亲自教这些人识字,并将以前在陆军学院学到的一些作战理论慢慢传授给这些人;
秦牧对这一百二十人重视无比,而向连城身为这一百二十人的百户,同时兼任秦牧的助教,身份自不同一般,这更助长了他的傲气。
会昌千户所有兵将两千一百人,除了宁远带着三百人马驻守周田盐矿外,其余的一千八百人都被秦牧招回,留于大营内强训。
这一千八百人马来源不同,成分复杂,一部份是霍胜、宁远从西牛镇带过来的,一部分是马永贞原来的人马,一部分是秦牧到会昌后新招募的。
有秦牧压着,营中表面上还算平静,暗底下却隐隐分成了三个派系,以马永贞为首的一派,以霍胜为首的一派,以刘猛、向连城为首又成一派,各派之间互相较着劲,私斗的事情并不少见。
同为百户的马六两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看向连城很不顺眼,不时冷嘲热讽几句,今天对战,向连城的人马获胜,马六两心中本就不服,吃饭的时候,获胜的向连城一方大鱼大肉,落败的马六两这边只能咽干饭,这是秦牧制定的激励机制之一,本来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向连城吃完了瘦肉,却将碗里的肥肉扔到马六两脚下,冷嘲热讽道:“可怜啊,连输几天了,天天吃干饭,向某分点肉给你们吃,快吃快吃。”
向连城下手的士卒立即跟着起哄,大声嘲笑,马六两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立即把饭碗往向连城一砸,怒不可遏地冲上来就是一记老拳;
向连城顾着躲饭碗,肋上冷不防挨了一记老拳,痛得他后退两步,然后立即冲上来与马六两斗在一起,双方拳脚翻飞,你来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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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人马参与斗殴,引得其他兵丁纷纷围上来看热闹,有的加油助威,唯恐天下不乱,有的拉偏架,更有手痒的趁人不备,冲上去也来几脚过过瘾。
向连城和马六两的人马打出了真火,拼起命来比平常的对战训练还要狠,很快就有人血流如注受伤倒地;
向连城功夫比马六两好,虽然失了先机,但很快扳回颓势,他一个扫堂腿将马六两扫翻在地上,然后骑坐到马六两胸前,将马六两死死摁在地上狠揍;
冷不防马六两一个手下从后面冲上来,一个榔头砸在向连城后脑勺上,把他砸得满头是血,两眼直冒星星。
咚!咚!咚!中军大鼓突然隆隆响声,参与斗殴的双方闻声都不禁为之一滞,紧接着看到秦牧提着一把巨剑,身后跟着马永贞、霍胜、刘猛匆匆赶过来。
械斗的双方就象见了鬼一样,纷纷扔掉手上的木棍砖头,争先恐后的往后躲;
秦牧治军森严,之前营中也不时有斗殴的事件发生,不过人数没这么多而已,参与斗殴的人也不打你军棍,全被秦牧扔进小黑屋,拉撒全在里面,没有吃喝,两天内滴水粒米你都别想沾,到了第三天才给你提供一些保命的白开水;
每个被关进去的人都被折磨得差点疯掉,出来时几乎不成人形。
刚才在气头上,脑子一发热,谁也没顾得想这些,现在见到秦牧到来,想起那恐怖的小黑屋,参与斗殴的人心头都不禁直冒寒气;
包括向连城和马六两在内,没有一个人敢正视秦牧的目光,因为他俩都曾享受过小黑屋的滋味。
秦牧持剑直入场中,目光如同冰凌一般从参与斗殴的士卒脸上扫过,最终盯着向连城和马六两二人寒声说道:“好,真好,真能耐啊你们。”
“大人,是他先动手【创建和谐家园】的。”向连城一手捂着头上的伤口,一手指向马六两。
马六两立即分辩道:“大人,是他先污辱我在先。”
“他怎么污辱你的?”秦牧走到马六两跟前,这厮被揍成了猪头,脸上一片乌青,秦牧几乎认不出他来。
“大人,他当我是狗,将肉扔到我脚下,让我吃。”
“就这些?”
“难道这还不算污辱吗?换是大人您,您受得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道理在马六两这边时,秦牧突然暴起,一脚将马六两踹翻在地,怒不可遏地大骂道:“这样你就受不了啦?这样您就能私自动手斗殴了?你他娘的不想被人污辱,就给老子好好练,争取在训练时击败对方,你输了还想充好汉不成?有本事你别输,输了就他娘的老实做孙子,听说过韩信胯下受辱吗?听说过勾践尝大便吗?和这些人相比,你受的污辱算个屁!老子今天就让你明白,尊严不是靠别人施舍的,得靠你自己去争取!”
在场地人默默地看着,一声不吭地听着秦牧大骂,秦牧不但供他们吃,供他们饷,还能与上天沟通,神秘莫测,如今更是每天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所受的苦一点也不比普通士兵少,大家对他是既敬且畏。
而且秦牧这番话也不无道理,在这军营里,比的就是谁更强,没有相敬如宾的说法,在战场上比的也是谁更强,输了别说污辱,恐怕命都保不住,想装孙子都没机会了。
听了秦牧的喝骂,大家都无话可说,包括马六两在内,也只得伏地认罪。
这一这刻起,“尊严不是靠别人施舍的,得靠你自己去争取”这句话将象烙印一样,深深地烙进每一个士卒心中;
让他们在日后的训练中,奋力争先,输了就拼命苦练,堂堂正正将面子争回来,而不是通过私斗发泄怨气,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马六两被骂,向连城心里正高兴,冷不防秦牧突然转向他,猛地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出去一丈远。
“骄兵必败,你他娘的连这点都不懂吗?你才赢了几场?就小人得志了,你他娘的比马六两好不到哪儿去,老子要告诉你,在战场上,一百减一并不一定不等于九十九,更有可能等于零,因为你只要败一次,这条命就没了,象你这样,训练时赢了几场就洋洋得意,来日必是败军之将,为免你将来坑害万千士卒性命,不如老子现在一刀砍了你!”
秦牧一边大骂,一边冲上去猛踢,比对马六两还狠,把向连城踢得象滚地葫芦似的。
向连城听了他的话,就象当头挨了一棒,心中震动极大,秦牧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他顾不得捂头上的伤口,伏在地上含泪叩首:“末将有负大人所望,愿受最严厉的处罚,请大人责罚,请大人责罚……”
秦牧怒火未消,接着喝骂道:“你们的罪绝不止这些,赣南无数难民每天正忍饥挨饿,本官千方百计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是指望你们能在训练中争气点,将来上战场时多打胜仗,少送命;
你们喝饱了,吃撑了,把饭菜不当回事,丢得满地都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今天扔掉的饭菜拿出去能让多少百姓活命?军队是用来保护百姓的,你们对百姓若无一点怜悯之心,本官养你们何用?啊?你们说,养你们何用?”
在秦牧暴怒之下,不光是两百参与斗殴的士卒伏倒在地,就是没有参与斗殴的,也没人敢再站着,纷纷伏倒;
马永贞和霍胜、刘猛三人,也只得上来请罪,出了这种事,他们身为高级将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来啊,将马六两和向连城关禁闭,参与斗殴士卒都给本官绕校场跑,没本官的命令,不许停下!你们不是很能耐吗,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有多能耐。”
马六两和向连城被押入禁闭室后,斗殴的两百士兵开始绕着校场跑,一圈,十圈,一百圈,秦牧已经回到大帐,但没有一个人敢停下,都在咬紧牙关死撑着;
慢慢地两个百户所的人马又较上了劲,看谁先支撑不住倒下。
这样良性的竞争秦牧是乐见的,直跑了一个时辰,两边的人马都累得象死狗一样趴下了,秦牧才下令将这些人拖回营去,用热水泡,用药酒擦,他可不想真让这些人废掉。
在严厉的惩罚过后,秦牧亲自去给士兵擦药酒,虽然他一句话也不说,许多士卒却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此事过后第三天,赣州传来急报,顾宪成死灰复燃,又在龙南县东江镇纠集起了两三百人马,向东进军攻打龙南县城。
龙南知县弃城而逃,顾宪成轻而易举占领了龙南县城,声势大震。
“该杀!”秦牧接报后不禁怒骂一声,也不知道他是骂龙南知县还是顾宪成。
第0061章 春心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