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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府尹但凡有点做官的觉悟,若是和稀泥还好。但现在形势太过于明朗,他肯定不会当堂宣判。而应当等等。
当然,张昭亦成功洗脱嫌疑,并且“反攻”。幕后的较量中,张昭吃亏的概率不大。因为,他很清楚老师帮张昭在李阁老面前说情了。李御史就是李阁老的门生。
“哦?”几名同年听到李幽的论断,颇为惊奇。
正要请他分析分析,门外传来一阵呼喊声,显然张管事逃脱。李幽拱拱手,道:“在下要去府衙前看看。诸位同年随意。”说着,装完逼就走。
但是,谁知道他的心里的想法呢?
苦啊!
他以为张昭肯定会被剥夺功名。但如此艰难的局势都被张昭翻盘。张昭瞬间从垃圾股变成超级优质股!
他现在要去修补和张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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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茶铺的大堂中,曹朗几人都看到匆匆离去的李幽,纷纷发笑。一人嘲讽道:“李子远近日表现活跃,大有和张子尚划清界限的架势。现在急了!”
“他能不急吗?张子尚可是要脱困,将来前途不可【创建和谐家园】。他这样搞,张昭心里没芥蒂?还不赶紧去示好。伯达兄,我们要不要去府衙见见张昭?”
曹朗微微一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等和张子尚是同年,总有见面的时候。李子远此人品行不纯,与之相交要小心,不可深信。”
曹伯达对李幽造他的谣心里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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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衙役冲到府衙不远的酒楼中抓人未果,班头回来向胡府尹禀报,“老大人,那张管事逃走了。”
“嗯。”胡府尹有些踌躇,再次邀请何愈、李道立去后堂喝茶,谈谈案情,顺便等等。若谢阁老再无新的指示,那他就要断案了。
胡府尹一走,府衙大堂中的气氛就活起来。衙役、书吏们各自交谈。张昭气定神闲的站着。而余冠、刘、王二同学、李户书都已是额头冒汗。
另有,被打的屁-股开花的刘大户在大堂外的廊下惶然不安。作证后在大堂东侧厢房中等候的钱宁、方贯则是心思各不相同。钱宁神情兴奋。
余冠心中惊恐,这样的情况,他的结局会不妙,转头去找他二叔求援。
余夫子就在人群中,和族侄的视线对上,轻轻的摇头,示意他别慌张。
以寿宁侯的权势,怎么会压不死一个张昭呢?要知道去年大太监李广【创建和谐家园】,受牵连者众多,纷纷去求寿宁侯在天子面前说好话。最后不都得到赦免?
然而,结果如此。
不过,族侄的结局不会太惨。毕竟,这后面就是寿宁侯在运作。胡府尹多少要给他点面子。大概率是打板子,勒令回乡读书,不许再生事。
余冠得到族叔的示意,心中稍安。一贯的玉面郎君形象早绷不住,对旁边的张昭拱拱手,艰涩的开口道:“张兄,在下昔日对你多有误会,偏听偏信,还请你见谅。”
刘、王二同学见状,连忙道:“张兄,张兄,我们也是。还请你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跪在地上的李户书更能拉下脸,跪地膝行到张昭面前,“啪啪”,狠狠的抽自己两耳光,哭道:“张相公,我是被逼的啊!都是那个张管事逼我的。”
张昭看几人一眼,“呵呵。”这个时候你们就是被逼的?怎么不想想不久前你们是什么态度呢?
当然,“呵呵”这个梗,他们八成是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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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外,小黑胖子张泰平笑的脸上肌肉疼。他这会儿腿不抖了。憨笑着看大堂内的“表演”。
董朗毫不掩饰的讥笑着,“丑态百出!”心里快意难言。他知道李户书背后还有董氏父子在。现在就看你们能落个什么好结果!
陈康清瘦的个子,嘴角带着冷笑,心中一口郁气散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正所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不欠谁!
刘大户的弟弟刘公进带着刘小娘子,过来找陈康求情。而府衙大堂内外的书吏、衙役、观众们观看着这场大戏落幕前的“表演”。真是人生百态啊!
这时,一名小太监用尖尖的嗓子高声喝道:“圣旨到。”府衙大堂外的人群中赶紧让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带着几名小太监走进公堂。
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
秘(防和谐)书给领(防和谐)导办事,最喜欢的就是给领(防和谐)导办私事。这才是真正能拉近关系的。而这趟来府衙明显是私事,陈大档当然乐意亲自跑一趟。顺便见见皇爷亲自关照的青年。
第七十四章 生员(完)-口谕
府衙的后堂之中,一缕阳光从云层中钻出落在庭院里。古典风格的屋舍中,胡溥、何愈、李道立三人穿着各色官服,分宾主而坐,喝茶、商议着。
胡溥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看两名“同僚”,说道:“既然张管事逃走,我的意思是此案今日到此,择日再判。”
何愈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他要致仕,不想惹事。反正这个“择日再判”,与和稀泥差不多。
李御史笑笑。他懂胡府尹的想法,估计是要等哪位的指示。同朝为官,他没必要为这点事去为难胡府尹。
胡溥见这二人没意见,心里松口气。他最怕就是这两人要为张昭主持公道,那就是把他放在火上烤。
就在这时,胡府尹的家仆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老爷,圣旨到。”
“什么?”胡溥、何愈、李道立三人顿时惊的从官帽椅中站起来,相互对视一眼,快步往大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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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和胡溥、何愈、李道立三人在府衙大堂中见礼,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第一,文官们和太监们在公开场合关系都是比较冷淡的。
第二,他的地位远高于面前的三人,根本无需在意细节。
陈宽咳嗽一声,道:“陛下有口谕。”话音一落,大堂内外所有人“哗啦”跪下。张昭自穿越以来,这是第一次下跪,心里不愿意,但只能是入乡随俗。
陈宽肃容宣布道:“授宛平县生员张昭为勋卫散骑舍人,随侍东宫。”
张昭愣住。什么鬼?他的明史只是网文水平,这勋卫散骑舍人是什么官?又是几品?
明朝东宫对应的机构是詹事府。没有太子时,这是用来给词臣升迁用的。有太子时,就是词臣们教太子读书。这勋卫散骑舍人是詹事府的官吗?
陈宽身边的一名小太监提醒道:“张秀才,还不快谢恩?”
张昭思路被打断,道:“臣谢陛下恩典。”
至此口谕传完,大堂中的众人纷纷起身。陈宽打量着张昭,和颜悦色的道:“张舍人日后在东宫中要好生当差,勿令天子失望。”说罢,点点头,带着小太监们离去。
张昭当然明白这位陈公公是在表示善意。但这同时恐怕也是在传达天子的某种意图吧?
等陈公公离去后,大堂内外顿时响起轻微的喧闹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事件主角张昭!天子派人来授官,并明确调张昭进东宫,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案子还叫案子吗?
御史李道立看看站在原地思考的张昭,就知道他不懂其中的奥妙。眼角余光瞥一眼胡溥,他肯定是懂的。心里微微一笑。胡溥刚刚还想拖延,现在呢?
胡溥心里叹口气。他的算盘落空啊。天子都明确表态,他哪里还敢拖延?至于怎么判案,看看司礼监掌印陈宽对张昭的态度就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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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夫子愣愣的看着大堂中张昭挺拔的背影。心中“乐观”的情绪被击的粉碎。这一“巴掌”来自当今天子!
寿宁侯的权势在天子面前算什么?天子口谕里一个“张生员”就把事情定性,他还能做何想呢?
要他在族侄和张昭中选一个,他当然会选族侄。张昭在明理书院只是个不起眼的学子而已。然而…
“唉…”余夫子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不敢去看族侄的眼睛。
府衙大堂外,李幽就站在距离余夫子两米外,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天子口谕授官”这一幕。要说心中不羡慕那是假的!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国朝的秀才很难进入仕途。天子授官明显是为后一个目的,将张昭调到东宫中去。
虽说“随侍东宫”并不意味着是跟在太子身边,距离成为太子心腹还远着。但是,这说明天子对张昭有一定程度的认可!若张昭考中进士,进入仕途,绝对可以说一句“简在帝心”。
如果说,张昭当众挑明是寿宁侯府在整他是“反攻”的话,那天子这道口谕就是“终结”。一锤定音!
张昭从未和他说过青龙镇中和太子见面的事,但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猜得到张昭为何当场拒绝太子的招揽,现在算是得偿所愿啊!
李幽检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长长的叹一口气。
按照常理来说,张昭有进东宫的可能,那就是潜力股。但是,国朝哪个太子会招揽有罪之人?他是看到张昭没有翻盘的可能,才袖手旁观的。
李幽所不知道的是,朱厚照是个例外。他的性格里有讲义气的一面。但是,刘瑾却又将朱厚照拦住。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而恰恰因为朱厚照给弘治皇帝提过张昭。
弘治皇帝在调查张昭时,赶上这个案子。就是张昭在李教谕面前说的:他问心无愧。锦衣卫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弘治皇帝自然会作出判断:张昭没有过线!
其中细节有:张昭让钱宁散布的,拷打刘大户、方贯他没拿一分银子的消息。所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才能一查便知。
种种因素归结到最后,就是李幽现在的感受:他没想到天子会出手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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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朗用力的拍拍陈康的肩膀,兴奋难言。
陈康咧嘴一笑,心中亦是激动。天子口谕,完全是意外之喜。将少爷的目的达成!
他犹记得少爷给他说的话:伯宁,和皇权打交道,最好是帝师,其次是谋主。最下乘的才是宠臣。
陈康视线扫过呆滞状态的刘小娘子、刘公进,他们选错了边!
刘公进牙齿都在打颤。他读一辈子书,连童生都没考中,今日却见识到这大场面。而他大哥却是“反方”。这简直是要命!
刘小娘子双手握拳,克制着汹涌袭来的悔恨情绪:她应该劝劝父亲的!手指将手掌都刺破。
府衙大堂中,余冠英俊的玉脸变得惨白,惨白。双腿一阵阵的发软。他已经看到二叔闭上眼睛放弃他。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刘、王二同学心中充满着悔恨。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关他们俩的事啊!为何要参与进来?现在好了!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李户书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他积年的老吏,知道诬陷张昭的后果:丢掉饭碗,吃皮肉之苦,这是肯定的。可是,谁料到他娘的皇帝会插一手呢?
他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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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站在府衙大堂上,身边的“敌人”们已经认输。
他并没在意这个。就算没有弘治皇帝的口谕,这一局他也是赢定了。当然,有天子的口谕,那会让他赢的更彻底,更快的收拾余冠、张管事这帮蹦跶出来的牛鬼蛇神!
这是意外之喜!将反击的战果扩大。
张昭现在想的是弘治皇帝的口谕:随侍东宫。
他拒绝朱厚照的邀请后,一直都在等着弘治皇帝的考验,他确信他肯定能通过。而现在他连考验的边都没摸到,就算是已经通过!拿到去东宫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