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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之心》-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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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时代,弩炮的威力大家实在很陌生,这片土地上还没有利用扭力弹簧的机械呢。利用形变弹力的【创建和谐家园】类武器,和应用重力的投石车才是主流。但叶韬清楚地知道,弩炮是多有效的武器。这种被古希腊人发明,却在罗马人手里被发扬光大的武器,曾经深切影响了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事情。步兵阵列的对等关系因为弩炮的出现而改变,工匠们的地位因为弩炮的复杂而精密的制造工艺而得到提高。在公元前二百七十年,埃及托勒密王朝发展出“发射石弹的弩炮,其扭力弹簧的直径应该是发射的弹丸重量的平方根的一点一倍”的计算方法,而在此计算过程中,人类第一次对立方根求值提出了要求……

        叶韬做出来的这架弩炮,是现代的武器爱好者和各方面的专家们按照史籍、按照现代力学理论、弹性动力学理论等等的最新成果设计出来,用于发射十公斤重量弹丸的型号。在这个级别上,这种设计几乎是无可挑剔的。至少在这个时空里,要对这个设计进行修改,实在是太缺乏理论基础了。叶韬当然可以做出射程更远,使用的弹丸更重,威力更大的弩炮,但现在,他们毕竟是守城,材料有限,而应用的范围也有限,这个型号就足够了。

        “搬上城头去,试射吧。”叶韬掸去了身上的碎木屑,吩咐道。这一次,他可是真的打开了一扇门,一个新类型的远程抛射武器就这样诞生了。

        弩炮并不是这个时空能找到的射程最远的武器。光是叶氏工坊为血麒军【创建和谐家园】的神臂弓,就能达到一千五百步的最远射程,自然,这个射程上是没什么威力的。

        弩炮同样不是威力最大的。相比于投石车,弩炮的威力并不占优势。

        但弩炮却非常准。不像神臂弓射出的巨箭,受到风力影响很大。也不像投石车,压根就没人指望投石车能够指哪打哪,再精心设计的投石车都只能保证一个小一些的散布范围而已,毕竟那个用于甩出石块的网兜实在是很不靠谱。在城头上,对着城外空地上进行了几轮试射,让大家充分领略了这种武器的特别之处。

        最远射程略高于八百步,已经能够将西凌方面的投石车全部纳入射程。而精度让人惊艳,固定在六百步射程的时候,连续三枚弹丸的弹着点居然不过两步的样子。这种精度,简直是耸人听闻了。

        “好,就这样定型。我在工坊留下了图纸,刚才大家也都看我做了一遍了,这就去开工吧。”叶韬对于自己的成果很满意,立刻就下达了批量制造的命令。在白石城里,用于制造扭力弹簧的材料似乎不是什么问题。白石城居然存放着大约两百捆牛筋,足够制造两百台以上的弩车了。

        经过询问才知道,其实东平各个城市储备牛筋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牛筋是捆扎犯人的、长途运输的时候固定车上的装载的最好东西,比起绳索可靠得多。不少城市里,凡是宰杀牛只,必须有官府的人监督,然后将可以使用的肌腱收存。但是关于后续使用,则没有明确规定。而延续下来,则变成了牛筋越存越多的局面。商贸发达的城市,尚可以将牛筋出售给商家投入使用,而对于白石城这样的小城来说,积攒这些东西只是惯例而已。

        但到了此刻,这原本大家嫌弃占地方的东西,却成了宝贝。

        一直到晚上,西凌围城的军队都没有再能再发起攻势。从中午一直到晚上,除了被抽调去工坊的士兵,血麒军全体终于在最近紧密得近乎仓皇的战斗之余,有了颇为充足的一次休息。而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素养,也让于亢等熟习军务的军官们赞叹不已。血麒军在不到一个时辰里,就将分别部署在四面城墙的重步兵在留出了相当数量预备队之后配属到了四面城墙,并向负责该方面的军官报道,接受指挥。与此同时,大队人马的住宿、饮食、营地警戒轮值、通向战斗地点的道路清理和巡逻、营地消防和以防万一的撤出通道、乃至于在万不得已城破之时准备带着重要人员强行突围的物资、人员和路线的准备都已经全部完成。当重器械的两个旗队,重步兵六个旗队,弓手四个旗队准时将各自的准备情况汇总到邱浩辉那里,随后由邱浩辉向于亢和潘祥民报道并请求进一步的指示的时候,于亢和潘祥民都惊呆了。于亢和潘祥民都跟着邱浩辉一起去了血麒军的临时营地,整个营地一片静悄悄的,绝大部分士兵们或者睡觉,或者是分坐在一个个院子里,在空地上打开行军棋的棋盘在那里对战。

        “为了士兵们能好好休息,血麒军的规定是在休息时间,除非是遇到紧急军情,或者是上级军官命令,不然遇到长官巡查营地不用行礼。不然,一次次跳起来,大家也没办法彻底放松了。”邱浩辉解释道,随即指着每隔一段距离就安排了的穿着轻甲的士兵,补充道:“执勤的军士,是每个时辰换一岗。虽然烦琐了一些,但时间太长了,光是站着,也就没有警戒的效果了……”

        于亢是无比惊讶。一般的东平军队,哪怕是禁军,哪里有那么多细致入微的规矩呢。而这些规矩,又都是准确妥帖的。实际上,这些都是血麒军从建立到现在,在不知道多少次的不同规模的演练中逐渐总结完善的。血麒军里,几乎人人都有袭营或者被袭营的经历,每个人都站过岗,在演练中被对方尖兵放倒过的哨兵也不在少数,哪怕是在庭院里游玩休憩的士兵们,他们的铠甲和武器也必然放在即刻可以拿到的地方,有些旗队甚至在营房里都保持另外半个岗,随时有人醒着,注意周围的情况,只是这样的过分警戒并不被大家推崇。

        血麒军从站在战场这个残酷的舞台到现在,总计歼敌两万余,距离三万也不远了,但一共才丢了不到一千人。这一千人里还有一半以上是受伤,回复之后还能继续战斗。血麒军的将士们是有理由自豪,有理由藐视敌人的。真正的战场上虽然残酷,虽然真的会死人,但无论是单兵素养、素质、装备,一直到整体的配合、军队的管理和指挥体系来说,血麒军何止是领先这个时代一个档次。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和西凌大军的战斗,比起他们内部的各种演练来说,实在是太不上档次了。

        “军士们下的怎么都是行军棋?”潘祥民奇怪地问。

        “我们这支军队的组建就是因为行军棋,”邱浩辉笑着解释了两军查阅府的组成和军中各级军官的来历,随后说:“两军查阅府下,没有不会下行军棋的,按照弈战楼的会员排名,战绩积分前一百的有四十四人在军中。我们也鼓励大家多下棋,多动脑子。虽然打仗的时候,大方向的指挥靠的是少数几个人,但只要发生战斗,哪怕是两个,三个人,团队间也可以形成战术、形成配合。在军官没办法顾上的混战中,会动脑子的士兵们远比只会死卖力气的士兵有用。”

        于亢点了点头,粗粗地看了看血麒军的营地,听邱浩辉讲解了一些,就让他觉得获益匪浅。而他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血麒军的战斗力如此惊人,这绝不仅仅因为他们的装备豪华的缘故。这支军队,几乎从诞生的那一刻起,那不断丰富完善的规矩就决定了这支军队必然是要获得胜利的。

        “邱浩辉,能不能请你派一部分军官,来将城里的散兵管辖起来。鄙人虽然多年行伍,但没有这个威望慑服不归我统属的那些人。但现在,以贵军的军容军纪,以贵军的如此严格的管理,大家看在眼里,应该能听你们的。而且,贵军中那么多世家子弟,地位和说服力,比起我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强出不少……”潘祥民看了看于亢,建议道。

        邱浩辉想了想,也没有推辞,真正的战场让他这个商人子弟迅速成长为合格的军人。“我这就去请示叶韬叶将军。不过,我们全军都没有正式的军中职务,拨出的那部分士官和军官,还请于将军给予战场任命。”

        战场任命是东平特有的军中的规定,在战场上,上级军官可以按照需要,任命和自己差两阶以上的军官,这些任命会在战后由更高级的军官进行检视,确定是留用还是裁撤。于亢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这种事情一点都不费事。

        这个时候,一个血麒军的士兵跑了过来,报告道:“邱统,工坊那里完成了一批弩炮,叶将军让我来问你,是现在就运上城头还是怎么样。”

        邱浩辉看了看于亢,看于亢示意自己决定,他说:“全部上城头,先全部配备在正面,面向敌军帅帐位置。让重器械分队的弟兄们快点学会怎么使用,然后教会白石城守军。”

        士兵又问:“要练习发炮吗?全配开了会砸到对方城下的军中的,打不打?”

        “打!”邱浩辉冷笑着说,“不就是会挑起对方攻城战么?我们都来了,还好好休息了一阵,还怕什么?弩炮安装好之后,西面城墙全部点起火堆,重步兵到城墙下休息待命,允许自由射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当第一批六台弩炮配属在了西面城墙上,并且明目张胆地开始了教学发射,第一批石弹因为大家还不熟悉这种很特别的东西,没调校好射程而堪堪落在西凌大军的最前排营地外的木栅栏上的时候,引起臧克明愤怒的并不是对方的挑衅,而是城头上传来的哄笑声。“击鼓,点火堆,准备夜战。”臧克明当即下令。

        “上火油弹。”站在城头帮着调校弩炮的叶韬看到城下敌军的动态,即刻下令道,“优先打掉投石车,然后是那些可以识别出来的军官。不用顾忌火油弹库存,这一战必须把敌人打疼。”

        “是!”士兵们兴冲冲地去传令了。

        西凌的工程分队忽然发现,不要说是攻城,他们连像往常一样列阵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血麒军带来的神臂弓,一下子将白石城的远程打击范围扩大了将近一百五十步。在一形成阵列就会召来装着火油弹的巨箭攻击的情况下,臧克明痛苦地下令,后撤两百步集结。

        一团团的巨大的篝火在城下被点了起来,和城头上燃起的篝火交相辉映,将整面城墙照得透亮。在战鼓声中,西凌大军又一次对城墙发起了冲击,但他们立刻发现,白石城的防御一下子不同了。除了投石车发出的大型石弹还是一样不太靠谱之外,城头上的远程打击精确得多,远得多。刚刚将投石车推上前线,甚至还没来得及进行几轮射击,城头上由弩炮和神臂弓射出的火油弹就将投石车点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炬。城头嚣张的血麒军神臂弓手,甚至用减轻了重量的巨箭点燃了西凌大军的中军大门。

        由大批士兵费力推动着的楼车,更像是移动的靶子。用质地紧密的云杉木打造的外层的确能抵挡箭矢,却禁不住火油的层层渗透。当火舌和烟雾让躲在楼车里的士兵们惨呼着跳下楼车,不知道因为是摔断了手脚还是因为身上还没有熄灭的火苗,或者是烫伤烧伤而嚎叫着满地打滚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丝恐惧。大家不由得要去联想,这云杉,也是上好的棺材板的材料啊。

        更靠近城墙一点,神臂弓和弩炮有着更高的精度。或许弩炮没有能精确到能够对骑着马的军官进行点杀的程度,但使用火油弹却还是可以经常一小片一小片地覆盖军官可能存在的区域。几轮射击之后,空气中就开始弥漫着焦灼的腐臭气息。这种气息,【创建和谐家园】着西凌士兵的头脑,让人疯狂,也让人恐惧。

        有了神臂弓加上火油弹,投石车再没有必要凑着最远的射程去和对方投石车较劲,比拼性能也比拼人品。城头上绝大部分的投石车,尤其是白石城原先配备的老式的投石车将射程放在比较近的距离,将石弹和大致体积的投掷物朝着密集的人群中射去。最恶毒的抛射物莫过于从城中废弃的建筑物上凿下来的质量不一的墙体。尤其是那些砖墙,有些像是自动自发的空炸引信,在半空中就解体,呼啦啦洒下一大片板砖,杀伤力惊人。那些大户人家精心打造的夯土墙,则呈现着千奇百怪的杀伤力,落地之后以奇异的姿态又跳了起来呼啸着飞向让人瞠目结舌的方向的,碎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夹杂着大量灰尘四处飞舞的,最让人赞叹的,莫过于以几乎和地面平行的角度平平拍向地面的,像是一张巨大的手掌拍死微不足道的蚊子,将人直接砸成了肉饼,除了腾起一小片尘土,没有任何其他恢宏的视觉效果,但这种冷漠的杀伤力,则更让人心有戚戚。

        当西凌士兵们凄惶地冲进投石车的最近距离,开始逼近城墙的时候,他们要面对的是血麒军的弓手们的血腥杀戮。叶韬从来没想过要弄出一支类似于英格兰长弓手的有四百米射程的弓手队伍,在他看来,他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去打击那个距离的敌人,而不用很残念地去训练一支成品率很低的弓手队伍。但血麒军的弓手很是有着自身的特点,借鉴了现代运动竞技用的弓,弓手们的长弓的配重非常合理,军中更是有资深的老兵和工匠来根据每个士兵手型的不同对握把进行细致的调节。西凌士兵们进入射程开始,一直到他们冲到城下,弓手们不紧不慢地进行了四轮齐射:抛射……抛射……平射……抵近瞄准射击……今天,弓手们更是兴奋地得到了使用特种箭的许可。血麒军的特种箭装着造型奇怪的箭镞,这种箭镞由冲压加上手工打磨而制成,箭镞上有两个扁锥形的孔,射入人体之后,会加快放血的速度,满身插满了箭而可以坚持战斗的英雄,绝不会在血麒军的弓手面前产生。中两枚这样的箭,没几分钟就会失血到昏迷。唯一不好的是,这种箭矢成本极高,而且射出之后,那两个锥形的孔洞会带动着穿过的空气发出呜呜的像是小孩哭声的尖啸声……当西凌士兵冲到了城下,射术精明的弓手们可以继续用弓,而那些不那么自信的弓手们则换下长弓,拿出手弩,以极高的精度射杀目标。

        神臂弓,弩炮加上弓手,血麒军的全部远程兵种加起来,一轮齐射的平均成本大概是三百两银子。但不惜工本的血麒军,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杀人最有效率的军队。臧克明脸色煞白,他看到在白石城头的几轮从远到近的立体打击下,首批五千士兵冲到城下的时候,只剩下了四千不到,而且,除了士兵冲锋时候扛着的云梯,没有任何大型装备了……不要说楼车,甚至连冲击城门的覆盖着厚厚的铁板的冲车都变成了铁板烧。士兵们舍生忘死地架起云梯,以无比的勇气向城头攀去,却在似乎无处不在的箭矢的呼啸声中一个个坠下。

        白石城的城头,除了那些为神臂弓、弩炮、投石车进行校射的士兵蹲在女墙后面,透过小小的射击孔张望着之外,原本的白石城守军甚至都没有登城,只有八百余重步兵在城头坚守着。由于远程武器的有效压制,西凌的弓手们压根无法组织起有规模的齐射,那些稀稀拉拉的零落的箭矢,对重步兵来说和挠痒没什么区别。但一旦有西凌士兵冲上城头,他们雪亮的长刀就是齐刷刷地一挥。当他们面前的敌人被他们切开、被他们打下城墙,他们脸上却连变换表情的时间都没有,敌人像潮水一样一批连着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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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西营后撤整军,丹东营替上……不,长生营上。丹东营和白水营从南北两侧城墙开始攻击。让我的本部莫水营修整一个时辰,加餐。城里就那么点人,给我轮流攻击,我就不信,他们也能轮着休息过来。”臧克明吼道。他一直相信自己能拿下白石城的,只是童炳文要求他不能损失太大他才一直克制着,可是,现在他克制不住了。他毕竟是个将军,他非常明白,只有在能够取得战果之后,才有考虑损失大小的余地。

        第九十章 锤子

        “我原本是个木匠,而且,打完了仗,不管胜负我都得去蹲大牢。不过,现在你们归我管了。”冲着两千多散兵编组成的军队,叶韬这样说。他的表情是那么无所谓,仿佛他并不是要带领他们这些人去浴血,而是去泡桑拿。“西面城墙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南面北面也打了好一会了,后面还有敌人在排队等着攻上来。两千重步兵现在累得不行了,要靠我们去拼出两个时辰来。不愿意死在城头的,现在就说,到了城头上,我懒得派什么督战队,砍自己人的脑袋也没什么意思……没有人?那最好。分批登城,把重步兵几个旗队替换下来。会玩神臂弓和发石车,弩炮的快点去交接。记住,两个时辰,我们能挺过去那今天晚上就算是过去了,如果挺不过去,大家都知道后果。”

        叶韬的“动员”让大家面面相觑,但叶韬现在的心态的确如此。对他来说,战死不是个太坏的结局。但他此刻穿着铠甲,散漫地拄着石锤的姿态,和语气的平淡和真实,还是让大家感到一阵安心。石锤上沾染着的冲刷不掉的已然变得黝黑的血痕,更是让大家明白,这是个会跟着他们一起去拼命的将军。至于“木匠”这个身份……扯淡吧?这是绝大部分士兵们的想法。

        叶韬在城上的开篇是宏丽的。他的锤子砸在一个举着盾牌冲上了城头的西凌校尉的盾牌上。盾牌碎了,那个校尉则发出一声惨呼,坠下了城头。

        “血麒军全体下城,这里我们接手。”拉过邱浩辉,叶韬吩咐道。

        “我不能下去。”邱浩辉身上的重凯上华丽的景泰蓝装饰表面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血色。

        “你都快走不动路了。给我下去。”叶韬挥了挥手,让人把邱浩辉架了下去。

        在叶韬带领的杂牌军登城作战的时候,正好是西凌方面的一个营被打残,正在逐步收缩而另一个营正在接管攻势的时候。没有遇到太大障碍,这两千收拢下来的散兵就接管了整个西面城墙的防线,而根据大家以前的兵种,各自操起武器,开始有条不紊地进入了战斗。这两千人里,有两百多来自血麒军的士官和军官,他们将成为组织防御的中坚力量。

        眺望着城下的又一波敌人列成了一个个阵列开始冲击城墙,叶韬心里不由得暗自叫苦:“靠!怎么就碰上了精锐了呢。”

        从第一批的敌人冲过了多种远程武器构成的立体打击后,敌人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攻击城墙了。虽然整个过程仍然会遭受到远程武器的不断打击、骚扰,但由于城头的士兵们操作机械的熟练程度不同,和需要不断调整目标,再也无法构成齐射。这种零零碎碎的攻击虽然造成的伤亡不断增加,但毕竟没有开始齐射的时候那么触目惊心。

        这一批冲击的西凌士兵,装备上倒是和前面几波敌人没什么区别,但一望而知他们的不同。从在弩炮和投石车的射程外集结列阵,一直到冲到城下架设起云梯开始攀登,这一轮的攻势来得比以前都快。西凌方面现在压根没办法组织起弓箭手来集中进行抛射,但这一轮攻势里,分散的弓手们混合在了步兵的队列中,集中对着云梯周围的城头进行不断的盲目射击,一支支带着狭长的白色尾羽的箭矢让现在明显铠甲不太周全的士兵们被压在城头抬不起头来。对方看来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重步兵的体力顶不住了,知道现在在他们的主攻方向上,只有相比之下孱弱得多的防守力量。

        “守住左右两边,中间云梯放他们上来!”不能这样下去了,叶韬果断地下令,改变了防御的方式。与其让对方这样用箭矢压制着展不开手脚,不如拼一下到底是对方登城快还是城头上的士兵们杀人快。“护住器械,手弩准备。”

        西凌士兵立刻冲上了城头。而首先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手弩射出的箭矢,随即,如狼似虎的东平士兵们扑了上来。中箭者的动作总要因为受伤而略有些凝滞,而这些人立刻被推搡着,或者被扔下城去,地心引力会完成余下的部分。和西凌士兵们混战在了一起,城头下的那些西凌弓手们只好停止向他们看不清楚的城头射箭,以免伤到自己人。但东平的士兵们一边厮杀,一边抽出了一部分人用手弩射杀已经在城头下的那些弓手,探出城墙,看到弓手大致瞄下就扣动扳机,反正城下的敌人如此密集,射偏的可能性不算很大。但不少西凌的弓手就这样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地倒了霉——他们毕竟不可能始终拉满了弓随时射杀从城墙上探出头来的家伙,而上好了弦的手弩射击速度快得让这些弓手来不及反应。

        挥舞着石锤,叶韬逐渐变得有些狂热起来。起初,他是有些害怕的,看到一张张狰狞的脸狂吼着扑向自己,手里挥舞着雪亮的,和沾满了血污的刀,害怕实在是很本能的反应。如果不想束手待毙,唯有挥舞起手里的石锤,狠狠地砸烂那让人害怕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在混战中解决了几个敌人之后,叶韬甚至找到了挥舞石锤的奇异的节奏感,心里的恐慌转变成了平淡,又渐渐升腾成狂热。只要看到哪里有自己的战友左支右绌地抵挡着攻击,或者几个人被更多人围攻,叶韬本能地会扑上去,用手里的锤子狠狠地砸向敌人。没有更多的招法,完全就是拼命的架势,他身上的精心打制的铠甲能最大限度地让他免于受到伤害。但当他发现,除非敌人用正力量击中铠甲的薄弱处,不然虽然敲砸得他浑身疼痛,但却不太会真正伤害到他的时候,他就开始了大家对砍的交换式打法。虽然让紧紧跟随着他的鲁丹吓得心惊肉跳,但这种打法对于技术不怎么样的叶韬来说,的确是最有效的。

        “把那个拿锤子的砍了!”城下一个裨将指着城头上飞奔着挥出手里的石锤,又将一个堪堪爬上城头的小兵打地鼠一样地敲落下来的叶韬命令道。他的身边,几个身穿皮甲的蒙面健卒恭顺地领命,朝着云梯跳了过去。他们的脚步远比普通的士兵们轻捷有力,蹭蹭蹭地几下,他们就顺着云梯登上了城头,他们的脚步甚至踏在自己战友们的肩膀上,头上,但却仿佛只是轻轻一点,没有重量。

        “当心!”鲁丹的惊呼已经迟了。在他发出惊呼的同时,三支弩箭已经先后射向了叶韬。

        几乎是下意识地,叶韬抬起了手臂,侧过身,但弩箭还是钉在了他的身上。坚韧的盔甲和盔甲下面的铜制网格的阻挡下,一枚弩箭弹开了,一枚卡在了铠甲的缝隙里,然而还是有一枚嵌进了叶韬的肋部。

        他发出低沉的吼声,如同受伤的猛兽。他随手折断了箭杆,毫不犹豫地朝着实力不明的敌人扑了上去。

        鲁丹想要冲上去保护叶韬,却被两个登上城头的西凌士兵缠住了。他迅捷地砍开两个杂兵,连忙冲了上去。

        那几个蒙面的健卒是莫水营统领臧克明的秘密力量,每每在大战之时为他斩将夺关,狙杀重要对手。这被成为狼卫的一组人马,臧克明手下一共也就不到二十人,而现在,在这样的损失极大的攻城战中他一下子投入了六人,已经算是极大的手笔了。而城头下的那个裨将,指示狼卫来突袭叶韬,却也算是知人善任。

        假如叶韬的脑子里还紧绷着理智的弦,他绝不会扑上去和这样的敌人搏斗,但敌人和战友的不断死亡已经让他的这根弦绷断了。两名狼卫一左一右地扑了上来,他们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一般军士使用的大刀、长矛或者是弯刀、短剑,而是开着深深的血槽的没有护手的刃刺。

        叶韬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一个狼卫居然没格挡住叶韬的锤子。就在这个狼卫蹭蹭后退了两步,腿搁到了身后的女墙上,就在平衡重心的一刹那,已经很习惯找便宜捡的东平士兵们顺手就是一顿攒刺将狼卫立毙当场,还顺手一挑一甩,将尸体抛下了城头。

        莫水营是臧克明的子弟兵,尤其是其中那少之又少却建功无数的狼卫,几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绝活。这些人,放到江湖上去,可能都称不上高手,但在军中有军中的技巧和行事手段,在战场上,这些人能发挥所谓的一流高手几倍的作用。将狼卫投入到血腥简单的攻城战中,臧克明的确是气急了,这立时挂掉的一个狼卫,已经能让臧克明心痛好久。

        叶韬毕竟是菜鸟,他的勇猛加上他身上周密坚实的铠甲的确能让他在面对普通小兵的时候让他无往不利,但一旦面对久经沙场,对于厮杀已经熟练到麻木的狼卫,他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了危机。仿佛就在一个瞬间,一个狼卫侵入到叶韬的身后,双掌轰地印在了叶韬的背后,随即十分自信地翻身跳开,躲开了周围的东平士兵手中长枪的攒刺,然后直接跃下了城头。知道自己不擅长这种绞肉机式的厮杀的狼卫们一看有人得手纷纷从当前的战斗中撤了出来,白石城的城墙虽然并不算低,但对于他们来说却也不算什么高度。

        叶韬倒了下来。背后中的那两掌在中掌的一瞬间并不疼痛,而随即到来的沛然莫御的强大冲击让叶韬想到了放在丹阳某个工坊里,现在已经成为兵部和工部诸多技术官员的宝贝的那台机械冲压机。他几乎立即就喷出了两口鲜血,软倒在地。

        “叶韬!”鲁丹抢了上来,满脸激愤。

        这里毕竟是战场,多年行伍训练,公主府侍卫加上玩票性质地观看了两军查阅府下的多次演习已经让他对于战场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可能产生的各种伤亡有些习以为常了,但一旦真实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尤其是他职责所在的保护对象身上,他仍然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不顾死活地刷刷刷几刀,让他距离叶韬倒下的地方近了一些,但汹涌的战团又将他冲开。正当一个西凌士兵手持长矛冲着叶韬扎下去的时候,边上一个穿着粗布工装的家伙抢了上来,一脚将那个西凌士兵踢飞,将叶韬拉了下去。

        鲁丹认识这个人,太熟悉不过了。这家伙是叶氏工坊派在血麒军的军营里,负责各种器械修整的一个学徒。这次血麒军全军出击,本来并不准备带上这些“非战斗人员”,但大部分学徒还是跟来了,还在造浮桥的时候发挥了很大作用。但鲁丹却没想到,这些学徒里,这个名叫徐平的家伙居然是个高手,大概没个十年二十年功力是不可能的,可这徐平怎么看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是公主府的人。”徐平说,这立刻解答了鲁丹的所有疑问。那个神奇的公主,那个伟大的公主,怎么可能不在叶韬身边安排几个可靠的护卫呢?“鲁公子,我带少爷下去安顿,您先指挥大伙顶一会,我这就让于将军上来。”等到鲁丹冲到了徐平身边,徐平已经将叶韬扛在了背上。对于徐平的说法,鲁丹深以为然,虽然现在叶韬受伤,看起来已经陷入昏迷,但既然有徐平这样的人在,他必然能做出很好的安排。而鲁丹,现在最重要的职责是稳定住战阵,不要让叶韬的苦心白费,不要让那么多弟兄的死伤白费。

        鲁丹提起了石锤,用力点了点头。鲁丹呼喝着,激励着依然陷入狂热的原先的散兵游勇,挥舞着石锤救场。虽然莫水营是臧克明手里的精锐,但再精锐的士兵也敌不过拼命的人。虽然城头上的东平士兵越来越稀疏,可这战局就这样奇异地稳定了下来。

        不多久,刚刚撤下去不久的于亢带着一队人冲了上来。于亢虽然也疲累欲死,但比起那些穿着重铠奋战了许久的血麒军重步兵还是有些余力的,而他带上来的这批人,也算得上是白石城最后一批准战斗公务员,这些人里有城守府护兵,他自己府上的卫兵,平时看管城门并不属于军方的属吏,甚至还有白石城大牢的狱卒。将近三百人的生力军姑且不论战斗力如何,却给城头胶着的战局注入了一股新血,凭着猛冲猛打的三板斧,居然也收复了一小段城墙。

        终于,血麒军还是没有修整满两个时辰,一个半时辰多一点,邱浩辉就带着一部分自称已经恢复好了的士兵们上来了。不管是真的恢复好了还是只是逞能、勉强自己,这时候都顾不得了。而邱浩辉在无奈之下,还使出了超级无赖的战法。几个重步兵一组,往西凌士兵最密集的地方冲去,然后跟在后面的弓手也不管自己人还是敌人,覆盖射击。血麒军重步兵周密到变态的铠甲让他们不担心任意角度的箭矢,但被他们吸引在身边的西凌士兵却一批批倒下。

        越来越多的重步兵和弓手重新投入战斗之后,这彻夜一战也终于来到了尾声。当城头和城下的巨大火堆渐渐熄灭,当曙光重新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从被围城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攻城战结束了。血麒军、白石城守军和收拢的散兵固然是伤痕累累,死伤枕藉,但西凌军方更惨,这一夜,将全部兵力投入轮战,包括莫水营在内的几大主力被打残。仅仅一夜之间,西凌大军的死伤就在一万两千多。这个数字,是白石城在血麒军为核心的防守方的损失的三倍多,城内外的兵力对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臧克明只能向童炳文发出了求援的军情文书,而童炳文一边惊讶于血麒军的强悍,却一边只好调集大军来围攻白石城。宁石城的战局胶着,但童炳文选择了围而不打。比较之下,他仍然觉得拿下兵力和城防都比较弱一些的白石城更有把握。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在这前线有一个有力的支撑点,一个可以在将来作为筹码的城池。

        这,恰如原先叶韬他们所预料的。

        第九十一章 扭转

        “情况怎么样了?”自从受伤以来,叶韬就和战斗无关了。按照徐平的说法,对方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用的掌力着实阴毒。徐平不计代价地损耗自身功力稳住了叶韬的伤势,但现在缺医少药,也仅仅是稳住而已。要想让叶韬恢复健康,必须等敌军撤围,从丹阳召来内廷的某位御医。

        叶韬仍然关心战局,却也只能通过每天来看望他的鲁丹和邱浩辉等人来了解情况。

        “还是一样,虽然现在每天攻城,但那一夜的确是把臧克明打怕了。没了莫水营这种精锐,其他的部队轮换攻城,我们也就轮换防守。原先的散兵已经编成了临时的五个旗队,其中两个旗队挑选了身强体壮的军士,可以和我们自己的重步兵轮换,不过毕竟还没习惯,这两旗人大概最多也就是在城头上坚持一个时辰就要换下来休息。不过,重步兵有了轮换,大家压力都轻好多。我把弓手们的手弩撤了下来,编组了专门的弩队,城头作战和防御用场都很大,就是箭矢消耗太快。工坊里,箭镞供应不过来,已经有一部分箭矢用削尖了木头凑合了。我们自己的那种特种箭,一直省着,我没敢多用。”邱浩辉详细地汇报着。血麒军在铠甲上的不惜工本,让血麒军这些天的伤亡一直保持在一个相当低的数字上,低得让他都不好意思去面对友军。

        “对了,弩炮太好用了。虽然火油弹快用光了,石弹弄起来也麻烦,不过比起神臂弓来,这东西还真不挑食,拆下来的砖头都能用。这几天可算是靠了弩炮,臧克明费了很大力气,几次重组投石车阵列都没成功,这两天已经放弃了。光靠士兵登城攻击,我们顶得住。”邱浩辉饶有兴致地说。

        这些天,弩炮已经成为大家最青睐的武器之一。虽然现在分布在四个城墙上,总共两百架弩炮造得太急了,有很多瑕疵,但在这种胶着的战局中,发挥的作用却不容抹煞。这批弩炮,用的材料不一致,扭力弹簧的定力也不精确,射击精度和叶韬做的那个样品比,多少都有问题。但血麒军的器械旗队都是有这个时代最精密复杂的弹道学和基础数学基础的,他们很快就根据实际情况在不同弩炮上重新定出标尺,连左右扭力弹簧定力差超过百分之十的伪劣产品,现在命中率也相当高。而不挑食这一点,更是深得大家喜爱,现在城头下担送石弹的士兵和民夫们还要兼任拆掉没人住的房子这个工作,不断将一块块墙体吊上城头,然后城头上操作器械的士兵就能根据各自的需要,敲下大小合适的一块一块来用……反而是神臂弓,由于箭矢数量只余下很少一批,大家已经基本停用,除非遇到特别有价值的目标才会把神臂弓拉出来。

        “西凌已经增兵到了五万多,虽然这几天越来越吃力,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能顶住的。就看其他人的表现了。”邱浩辉这样说。在叶韬昏迷的那几天里,他已经接过了整个白石城的指挥权。因为,在这几天里,于亢和潘祥民都看到了血麒军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装备和士兵的待遇自不待言,但除此之外,血麒军有太多别的地方绝对看不到的细节。从作战,作战准备,后勤的配备和实施,平时的休息调整,有节奏的部队轮换,军官们对部下的关怀和激励,士兵们不断互相交流如何有效地杀敌,军官们不断总结每一天乃至每个时辰的胜负得失……更让包括于亢、潘祥民在内的所有白石城守军和官吏惊讶的是,在前途未卜的时候,血麒军已经在研讨以后还需要些什么样的配备。大家不约而同地提出了要为包括物资输送、军械修理和制造、伙食和宿营安排、桥梁架设等后勤项目独立编组一支部队,可以全面提高战斗人员的效率。

        接管了白石城的防务之后,邱浩辉重新编组散兵,将白石城守军被打残的部队归拢合并,重新任命军官和士官,同一了白石城的后勤供给和伤员救治事宜……伴随着血麒军风格的对于部队调动和轮换的精确严密,这几天虽然白石城里能用的士兵毕竟还是越来越少,但情况却反而好转了。

        血麒军的诸人都在等待战局发生变化。自从叶韬设想出了那个很有难度但却很值得尝试的战术,大家心里就有了另一种期望:不仅仅是将西凌大军赶出东平,如果可能,可以将他们全部留下,歼灭在郇山关到白石城之间的广阔地域中。而这个战术,自然不会是血麒军这种才那么点人的部队能实施的,关键还在于要说服卓莽。

        于是,一支小小的斥候部队,带着血麒军的计划,在莽撞地离开了丹阳许久之后,终于和东平大军主力会合了。

        由于传达军情,说服卓莽事关重大,虽然池雷负责斥候分队,责任重大,但他还是亲自带着一支六人的小分队,躲过了西凌大军,来到了卓莽驻扎的营地。

        “两军查阅府下,血麒军斥候旗队旗队长池雷见过大将军。”池雷的到来让卓莽和满营的官兵们都有些兴奋。池家是东平著名的将门,在卓莽已经聚集在身边的将近十万大军中,曾是池雷父亲旧部的着实不少,池雷见过的或者听说过的将领能塞满好几个帐篷。他几乎立即就被卓莽召见了。

        “好小子,变得有出息了嘛。”卓莽对池雷这个原先在丹阳有名的调皮捣蛋的小子还是很熟悉的,一段时间不见,池雷的变化让他眼睛一亮。池雷原先毛躁的性子看起来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同样张扬的锐利,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胸有成竹的感觉。战场的确是锻炼人的,当池雷担负起的工作是如此重要,一旦有任何闪失就有可能导致大军被敌人堵住,陷入绝境的时候,池雷将自己的异想天开变成了无数的创想,将自己的粗心和不耐烦全数收了起来,努力做好每一个细节。而当他看到自己居然能够做到那样一个自己都不敢想象的程度,他明白,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这种建立在以实际成绩为基础的自我发现,让现在的池雷和原先有了很大的区别。

        “大将军,血麒军擅自出动,的确是要担干系的,不过请罪的事情等战后再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两件事,一是向将军汇报这些日子来血麒军的战况,以及我们在不断战斗和侦查中发现的敌情;另外就是我们血麒军有一个计划,一个很大的计划,希望给大将军过目。如果可行,还请大将军来实施。”

        接着,池雷就将两份厚厚的文书恭恭敬敬地呈给了卓莽。

        卓莽展开第一份军情文书,粗粗读了两句就不由得心下一惊。他看了看池雷,但池雷的表情泰然,丝毫没有异常。血麒军绝没有虚报战果的必要,但这些天来歼敌三万的成绩,还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一直和卓莽搭档,给卓莽当了几十年副手的老将军秦梓鸣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同样看了几句之后,他诧异地从卓莽手里接过文书,当着满帐的军官们大声读了出来。

        说到军情文书,现在东平刚刚确定下来的军情文书格式还是照抄血麒军的呢。血麒军世家子弟多,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平均文化程度高,在紧密的演练演习中,有大量的军情文书要写。血麒军中的军官们就开始胡乱发挥了,将军情文书写成骈文韵文不算本事,写成格律诗只是有点难度,而后来,拿军情文书来表现书法的,来展示自己对于典故的熟悉的,来和同僚开玩笑甚至猜谜的都冒了出来,军情文书基本上十个人里八个人看不懂。而大家这才在古文功底不怎么样的叶韬的领导下召开了严肃紧张的会议,确定下来了血麒军内的军情文书格式。基本上,是参考了现代新闻报道。将重点放在前面,将军情文书的格式分成了基本部分:首先是任务完成与否,完成情况如何,获得了多少战果,又遭受了多少损失;随后是在完成任务后,该部主官的态度和行动,是已经乘势做出了行动了,还是等待命令,或者是需要修整等等;再之后是对于整个一阶段战斗进程的详细叙述,来分述敌我在这一阶段中的动态,来阐明现在的局势是如何形成的,随后,要求该部主官对于后一步行动的建议和意见;最后,才允许写文书的人的抒情,随便他是准备慷慨赴死也好,垂泪哀戚也罢,表决心什么的更不在话下,反正,大家扫一眼也就过去了。这种格式的军情文书一目了然,在血麒军制定出来文本格式,并且有了相当的样本之后,东平兵部就立刻采纳了这个规范,开始全军推行。

        就在开头几句里,这个歼敌三万的数字,着实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而与此同时,血麒军的损失在大家眼里,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池雷,你详细说说看,你们这些日子是怎么打的?”卓莽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并不是不信任这个数字,只是,如何在歼敌三万的同时保存下了自己,比起纯粹的歼敌数字更能显示血麒军到底具有怎么样的战斗力。而扫了一眼池雷拿来的那份战役计划书,评估血麒军的能力,对于这个战役计划书来说是绝对必要的。

        “是。”池雷站了起来,稳重地拱手领命。随即,他开始将血麒军从蓬溪开始进入战场一直到怎么强行将血麒军的步兵、弓兵和器械兵送进白石城为止的整个进程,详细向所有在场的军官们解说了一遍。

        自然,池雷的解说不会是军情文书上干巴巴的那些语句,但却也不是茶馆酒肆式的说书,甚至不是弈战楼讲解厅风格的语句,而是一种相对详细的介绍。作为整个血麒军的眼睛,无论是为了保存珍贵的斥候骑兵还是为了更好地遂行战场警戒的任务,池雷都没有让自己和自己的斥候骑兵太深介入中心战场上的战斗,他只是叙述了自己所知道的血麒军的行动,并且夹杂了一些自己的侦查和战后和同僚们交流的内容。池雷实际上担负的是为血麒军筛选对手的任务,需要准确评估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每队敌人的战斗力。然后,具体挑选哪些对手来消灭,如何更好地执行他们预先制定的战略战术,那就是叶韬、戴云和邱浩辉的事情了。

        血麒军的一切都进行得极快,行军,从行军到战斗的转换,战斗,从战斗中脱离,而随着连续作战,当血麒军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之后,他们的这一系列的战术动作进行得更快了,快得让在场的东平军官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说,你们一直没留俘虏,而且击杀或俘获敌军主官都一律钉十字架上?”唯一让大家有些不习惯的,是血麒军在这方面的铁血特色。东平的正规军恐怕都不会做的那么绝,谁都没想到,有太多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的血麒军会这么干。

        “是的。我们没办法带俘虏,放掉俘虏可能暴露我们的转移方向,也会让敌人有更充裕的兵力,一旦战场活动不开了,规模大一点的消耗战我们肯定打不起。再说,激怒敌人很有用,开始的时候好几拨敌人都被挑拨得猛追了上来,结果被我们以逸待劳地解决。除了这些理由,杀掉俘虏也并不违反东平兵部的行军准则,实际上,行军准则上压根没有有关这方面的内容,都是领兵主将说了算。”池雷一点也没有觉得残忍或者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内部早就统一了思想:为了胜利,这一切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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