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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庭忘掉一切的俯身探手,抓着月灵一双柔荑,如得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实物。
月灵被他从水里扯上来,四目交投。
“眉月!”
月灵的面纱已被水流冲走,全无掩饰地向风过庭展示她的真面目。
听闻风过庭的呼唤,她先是剧烈地抖颤,接着眼神逐渐凝聚,闪动着难以相信的神色,瞬时又被异芒取代,香唇轻吐出“庭哥儿”三字。
风过庭双目热泪泉涌,将她从水边拉起来,紧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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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蠢!还可以有第二个名字吗?”
在下游捞起宗密智的尸身后,龙鹰和万仞雨便到这块岸边的大石坐下,个把时辰仍没法说出话来,只是呆看星空。
其他人都抵不住睡魔,返帐休息,只他两人在激战之后,又因风过庭大功告成,全无睡意。
万仞雨闻言环目四顾,心满意足的咕哝道:“我的娘!这就是公子的梦境,四天前仍未存在。”
风过庭从帐内走出来,到两人旁坐下,迎上两人询问的目光,道:“她的伤势没有大碍,睡一晚便可痊愈,幸好宗密智是强弩之末,否则会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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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问道:“眉月怎么说?”
风过庭欣然道:“她那一剑同时杀死老宗和邪灵,是名副其实的形神俱灭,听她说,用的如非彩虹剑,恐怕仍没法杀死邪灵,那根本是无影无形的异物。”
两人额手称庆。
龙鹰道:“她的确长得非常美丽,只可以令人动魄惊心来形容。以前的眉月是这个样子吗?”
风过庭道:“有七、八分肖似,可是气质如一,就像眉月少女时的样貌,我从水里将她拉上来时,骤然看到她的真面目,便有眉月从水里复活过来的感觉,冲口喊出‘眉月’两字,完全忘掉了这或许是破她誓约的最后一着。我的娘!到搂她入怀,方晓得自己唤对了。”
万仞雨道:“只看她用尽全身气力反搂着你,便知以前的眉月又回来了。”
风过庭道:“她彻底忘记了前世的事,只知今生今世全心全意的爱我,嘿!不知是否已习惯了向你们吐露心声,现在又忍不住的要告诉你们。她说,在洱西集第一次见到我,心中已有异样的感觉,所以一直追在我们身后,那时她没想到我们可大破敌人。”
龙鹰摆出专家款儿,分析道:“这表示眉月前生的某部分,仍深藏在她心内,化为热烈的情火,因而今生的她,见到你时立即一见钟情。而公子你亦没法控制自己,一边是干柴,另一边是……”
万仞雨截着道:“愈说愈不堪,你这小子是死性不改,以前最爱调侃我和芳华的关系,现在换了公子作目标。”
风过庭道:“我并不介意,因为太开心了。失而复得的感受,是如此迷人,特别是这种没可能挽回的事,竟然变成可以挽回。一时间,梦境和现实重叠了。”
龙鹰道:“当她晓得自己是丹冉大鬼主的轮回转世,有何反应?”
风过庭双目闪闪生辉,柔声道:“她向我奉上前世和今生的首个初吻!”
龙鹰拍腿叹道:“他奶奶的!可以是怎么样的滋味呢?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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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讶道:“你晓得我想说甚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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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齐声狂笑,笑得泪水呛了出来。
风过庭捧腹辛苦的道:“有甚么好笑呢?”
万仞雨边拭泪水,边道:“正因完全没有该笑的原因,方特别好笑。”
龙鹰探手搭着万仞雨的肩头,险些儿笑死般喘息着道:“我的老天爷,只要想想当年在神都,自我们因公子对花秀美无动于衷,而晓得他伤心人别有怀抱的一刻,到现在坐在这里,其间曾经历过的事,便知我们现在为何笑得没法停下来。看着公子过去十六年的所有悲伤、痛苦、失落、惶惑,现在全得到回报,还赚得美人儿年轻了十五岁,不笑死才是奇怪。”
万仞雨道:“你这小子说得真缺德。公子和眉月的爱,是超越一切的,怎会像你般去计算得失?”
龙鹰道:“甚么都好!天快亮哩!公子当然留在佳人身边,我和万爷去寻找我们那三匹野马如何?真的挂念它们。”
风过庭道:“眉月在运功疗伤,没有两、三个时辰,不会醒过来。让我陪你们一起去,顺道往鹰窝接神鹰和小宛回来,让她们主婢重聚。”
龙鹰道:“好主意!”
皮罗阁来了,欣然道:“硬逼自己躺了半个时辰,但怎都睡不着,你们要到哪里去?”
万仞雨告诉他后,皮罗阁道:“我陪你们一道去,顺便活动筋骨。”
又问道:“你们今次南来之行,一切圆满结束,还会在这里逗留多久呢?”
龙鹰瞧万仞雨一眼,知机的道:“待老觅来后,我们立即起程。”
见风过庭欲言又止,讶道:“公子有另外的想法吗?”
风过庭道:“本想稍后才说。我打算在这处逗留一段日子,重温故梦。”
皮罗阁羡慕的道:“天下间,恐怕只公子一人有此幸运,可以重过逝去了的时光。同时也解决了我的烦恼,因为若不领你们回去见王父和王妃,我肯定给骂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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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庭道:“我本不想这么快说出来,怕因此影响你们对付爨斑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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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罗阁道:“你们肯放过他,我亦不会放过。他的命运已是注定了。”
龙鹰道:“不对他动刀枪,却可以动别的东西,例如将他与宗密智和贺兰盗勾结的事广为传播,可以造成很大的伤害。”
万仞雨点头道:“对!事实俱在,又有人证,岂容他狡辩?此着等于摧毁了他贩卖人口的勾当。”
龙鹰向皮罗阁道:“宗密智的事可扩大来做。由你们蒙舍诏联合施浪诏,就到洱西集以宗密智的首级祭祀惨死的亡灵。除白族的人外,还邀请蒙巂和越析两诏以外的其他人来参加。”
皮罗阁精神一振,道:“好主意!”旋又苦恼的道:“可是我们的大鬼主已辞职不干,找何人来主持祭典呢?”
众人间之大笑。
朝阳从东面升起,关系到整个云南高原最关键性的一夜,终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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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杀宗密智后第十二天,龙鹰和万仞雨动程离开南诏。觅难天本欲与他们一起返中土,可是见风过庭乐不思蜀,又要与纪干举行盛大的草原婚礼,遂陪公子留下来,过一轮安乐日子。
龙、万两人兼程赶路,只在石鼓镇逗留了两天,将南诏现在的形势尽告程展,再由他安排坐船顺流到成都去。
龙鹰下船后第一件事,是溜去找花间美女,岂知乘兴而去,败兴而返,梦蝶竟到了岭南去,幸好她留下私函在王昱处,告知龙鹰她等足一年,方因要事不得不暂时离开,字里行间充盈柔情蜜意,显已视他为情人,稍慰他相思之苦。抵成都前,他顽皮心起,故意不刮胡须,变回范轻舟当年的容貌,让梦蝶可“重温旧梦”,岂知扑了个空。
龙鹰也曾想过到慈航静斋找心爱的仙子和小魔女主婢,想到她们或已返神都,但如果仍在静斋,他会扰乱小魔女主婢的清修,遂打消此意。
现时的剑南节度使是张九节,他们曾在击败孙万荣一役并肩作战,关系大是不同,久别重遇当然非常高兴。旧友王昱亦是神采飞扬,因得张九节重用,倚之为左右手。得王昱告知,玉倩已嫁了他为妾,想起与玉倩的“私情”,龙鹰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
两人到成都来,主要的目的是找扮成“范轻舟”的刘南光,可是此子刻下身在江陵,忙他的大生意,王昱遂以飞鸽传书知会他,约他在两人船经江陵时,到船上与他们秘密会面。
那晚的洗尘宴在蜀王府举行,由于事关机密,陪客只有王昱和另一相熟将领启越,五人纵论天下大势,由南诏说到吐蕃,直至天光达旦,两人方登船离蜀。
到船上后,两人倒头大睡,到黄昏时才起来吃晚饭。饭后两人让爱马在甲板上活动筋骨,然后到船头吹着大江的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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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我们离开长安时,刚下了冬天第一场大雪,又在另一个冬天穿越塔克拉玛干,于南诏度过第三个冬季,总共三个年头。想起以前对人雅等许下一年半载必会归家的承诺,想想也要脸红。”
万仞雨道:“只要见到你,保证她们忘掉一切。时间很古怪,苦候时当然度日如年,但过了后又似弹指般快速。有时我会感同身受的代你为难,花秀美在龟兹,美修娜芙和宝宝在逻些,仙子和小魔女或许仍在静斋,纵然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仍难以分身。”
龙鹰苦笑道:“这便是处处留情须付出的代价,万爷是否绕个圈子来责怪小弟呢?”
万仞雨有感而发道:“怪你是以前的事哩!三年的旅程,改变了我,再不执着。缘分是天定的,来时没法抵挡。像我和芳华,若不是给你硬架进芳华阁去,又因你那种性格,怎可能有今天的美满幸福?现在亦不会归心似箭。”
龙鹰一怔道:“我的甚么性格?”
万仞雨轻描淡写的答道:“就是你爱探人私隐的性格。”
两人对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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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喘息着道:“说得好,如非小弟弄清楚聂大家假嫁人的布局,美人儿又肯含羞答答的说出来,一语定情,你那晚怎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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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忙道:“不说不说!是否到神都后,立即携美回乡?”
万仞雨双目射出渴望的神色,徐徐道:“看着公子横抱眉月进入睡帐的一刻,我最希望的就是芳华在隔邻的毡帐内。我的心的确疲倦了,只希望甚么都不想的好好过一段日子。但又心中矛盾,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龙鹰道:“放心吧!休息够了再重出江湖。三年前的神都,肯定和三年后的神都有很大的分别。该是恢复中宗合法继承人地位的时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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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这种事是不可能有任何定计的,最重要的是揣摩圣意,顺势而行。现在不论内外,形势均对中宗有利,我还要设法解除圣上对李旦的禁制,放李隆基这头皇室猛虎出柙,尽量营造有利于李唐宗室的大环境。”
万仞雨吁出一口气道:“说来容易,办起来却非常困难,皆因武曌心结难解。李唐的复兴,正代表武氏子弟的末路,武曌岂肯就范?”
龙鹰道:“那我便从圣上的心结人手。不要再为这些事烦恼了,好好去享受人生吧!夜哩!”
船抵江陵。
刘南光乘小舟藉夜色掩护潜上船来,看到他的模样,两人都心中叫绝。
在舱厅坐下后,龙鹰笑道:“老弟比老子更像范轻舟。”
刘南光欣然道:“一切拜鹰爷所赐,白手兴家原来这么过瘾有趣,我一生之中从未有过这般风光。”
万仞雨哂道:“明有军方的支持,暗有大江联,算甚么白手兴家?”
刘南光笑道:“【创建和谐家园】兄明鉴,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白手兴家方可成乐事。哈哈!”
龙鹰问道:“我那五个兄弟帮得上忙吗?”
五个兄弟,指的是龙鹰首次坐乌江帮的船往成都,于途上结识的石如山、郑工、詹荣俊、富金和张岱五人。
刘南光道:“他们和我是天衣无缝的配合。富金长袖善舞,成了我的副手,可为我综览全局,张岱善于相人,专门为我们的‘盛舟隆’在各地招揽人材,提高各方面的素质。郑工和詹荣俊分别负费骡马和造船两门生意,石如山打理木材和矿产。他们全出身自低下阶层,深明人间疾苦,故能善待下面的人,在管治方面非常出色。赚来的真金白银,我都是依他们的入资分配,绝不会要他们白做。”
龙鹰喜道:“真想不到。”
万仞雨讶道:“原来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刘南光道:“是愈做愈大,做生意讲的是关系,两位大哥明白哩!”
转向龙鹰道:“今次鹰爷来得及时,我正为明天要见大江联的人而头痛。”
龙鹰道:“这是你第一次见大江联的人吗?”
刘南光答道:“秘密见过两次,只是一坛级或二坛级的人物,向我传达总坛的指令,全与营商有关。可是今次明显不同,从暗记知道是四坛香主级的人物,如果来的是花简宁儿,大有可能识破我是假冒的。”
龙鹰点头道:“我们便在此多留一晚,哈!你是假冒,我亦是假冒,真是笔胡涂账。”
万仞雨思索道:“究竟为了何事,竟出动花简宁儿来见你,该与做生意没关系,难道大江联已对范轻舟生出疑心?”
龙鹰道:“我们先后在西域和南诏,重重打击了大江联贩运人口的生意,肯定对他们产生严重的影响,说不定要向老范筹措应急的钱银。哈!”
万仞雨摇头道:“如果大江联的财政如此容易被动摇,根本不足为患。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从事年轻美女的贩卖,并不只为赚钱,更重要的是以之笼络豪强和掌权的官员,如果加以训练,还可渗透到朝廷和地方去,形成一庞大的情报网,不可小觑。”
龙鹰动容道:“万爷确有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