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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万顷开天镜,山色四时环翠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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洱海北有弥苴河和弥茨河注入,东南汇波罗江,西纳苍山十八溪水,水源丰富,再从西洱河流出,与漾江汇合,注入从高原奔泻而来、险奇壮阔的澜沧江。
洱海苍山,界划出洱海区最丰饶的沃原平野,自古以来便是泛称为白族的洱海人聚居的福地,今天他们在此生活的权利,终受到史无先例的威胁。
苍山群峰终年积雪,银装素裹,景色壮丽,浮云如带,积聚半山,千变万化,气象万千,忽起忽落,山区内冰碛湖泊密布,其中的鹰窝,位于高峰之顶,更是风过庭爱鹰出生之地,闻之已令人神往。
四人三骑,在这片争霸者必争之地纵情奔驰,好泄去因这片美丽的沃土而来的不平之气。
小宛非是不懂骑马,而是因身处险地,故风过庭感到需要贴身保护她。
神魔晓得回到家乡,在高空盘旋飞舞,不时发出呜叫。
大群野马出现半里外处,似要与雪儿等比拼速度,往同一方向奔驰,雪儿三马兴奋起来,不住仰首嘶叫。
鹰和马儿们高涨的情绪,格外比对出他们难以开解的沉重心情。
三骑沿着河道奔驰,风过庭首先放缓骑速,深情的目光投注河水,沉声道:“苍山峰谷分明,十九峰夹十八溪,溪溪清凉澄碧,而众溪之中,则以这条清碧溪最是纤尘不染,出山前的一段最美,清流从数丈高的悬岩直泻而下,注入三个相连的沉潭,水石相因,水光愈浮,石色愈丽。”
万仞雨来到他们旁,问道:“眉月的陵墓在哪里?前方的河谷一目了然,却见不到墓穴的标记。”
小宛答道:“巫主的墓穴是个大秘密,为她立墓者都要立下永不宣泄的誓言,所以只限少许人知道。墓穴就在清碧溪出山前那处河谷的河床下,依巫主遗书,以铜棺装着她的遗体,立葬于水下的河土里,并不作任何标志。只在岸旁刻石为记。”
龙鹰道:“小宛就是躲到这里来。”
小宛另头瞧着紧随马后的龙鹰,点头道:“正是如此,小宛从没想过敌人连这么远的地方都不放过,他们一字排开的排从东面搜索过来,小宛无从躲避,当时后悔得要命,后悔没避远点到苍山内去,现在却庆幸给抓起来。”
风过庭道:“他们有多少人?”
小宛道:“我当时心慌意乱,没看清楚,但至少该有五百至六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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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看着前方愈接近、愈感其气势磅礴的苍山,山上植被茂密,引人入胜。道:“不但因军规森严,且因此批人员有宗密智的特别任务,就是找寻眉月埋骨处,起出她的遗骸,以让宗密智凭此作法,破去眉月‘期诸来世’的咒誓。”
风过庭一震道:“这怎办好?”
龙鹰道:“只看眉月的河底墓穴仍然安好无恙,便知宗密智仍没法破解眉月的法力,未能侦知眉月葬身的精确位置,只知大约在苍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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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如果我们承认有轮回这回事,便不得不承认幽魂的存在,生和死间好该有一道界线。所有有通灵能力的神巫和法师,均可透过自亘古以来发展出的种种秘术,与鬼神沟通,甚至利用鬼神的力量,去晓得在正常情况下无从得悉的事,故而拥有我们没法理解、不可思议的神力。眉月过世前肯定在这方面下过一番工夫,故宗密智虽有通神之能,仍没法透过鬼神,破解眉月生前许下的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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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必须掌握宗密智,方能收拾他。”
小宛叫道:“到哩!”
风过庭勒马停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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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宛欣喜的道:“些些儿回家去哩!”
“些些儿”是眉月当年为神鹰起的名字,风过庭怕因名字而伤情,一直弃而不用。
三人仍未有机会答她,轮到雪儿三马跳蹄嘶喊。
龙鹰解下雪儿马鞍,摇头苦笑道:“我们的马儿给宠纵坏了。”
万仞雨学他为爱马解鞍,欣然道:“它们劳苦功高,好应过一段写意的日子。”
风过庭亦释去坐骑负载,道:“这平原辽阔肥沃,更可能是世上最美丽的野原,处处生趣,我们因战争所累,无福消受,就由它们代我们去享福。想想亦令人充满幸福快乐的感觉。”
龙鹰与雪儿亲热一番后,大力拍它马股,雪儿一声欢嘶,领着两个马儿兄弟,放蹄朝已去远的野马群追去。
小宛担心的道:“不怕它们打架吗?”
风过庭道:“它们是马儿里的绝顶高手,别的马儿只有臣服的分儿。”见龙鹰肩上托着接天轰,道:“还不找个地方藏起它,托着这样的家伙,如何入城?”
小宛道:“山内有藏东西的好地方,拜祭巫主后,小宛带路。”
她常深入山区采药,自是清楚山内的情况。
风过庭从怀里掏出玉针,送入小宛手里,小宛骇然道:“庭哥儿为何给我?”
风过庭拍拍她香肩,道:“待会我送你入山,顺道探望老朋友,小宛留在那锂,过一段日子,待我们解决了风城的事,再回来接你。”
出乎三人意料之外,小宛没有女儿之态,点头道:“小宛明白,庭哥儿放心去办你们的男儿大事,如果庭哥儿有何不测,小宛会以身殉庭哥儿。”
龙鹰道:“此事绝不会发生,小宛不信我们,也该相信巫主。”
小宛垂首道:“宗密智很可怕呵!”
万仞雨道:“他们有鬼尊,我们却有龙神巫。任宗密智法力如何强大,总是有蛛丝马迹可循,我们的龙神巫,却是宗密智永远不会明白的东西,也是巫主与宗密智的隔世斗法里最重要的一环。我们今天立在河旁,是命中注定的事。”
小宛虽从风过庭处晓得眉月或许已轮回转世的事,仍是听得似明非明,但因龙鹰和万仞雨说的话均透出强大至没人能摇动的信心,受到感染,容色舒锾下来。
龙鹰向小宛道:“好好照顾些些儿,它也到了成家立室的时候哩!”
在河岸拜祭过眉月,风过庭送小宛入山。由于鹰族一向排斥外人,故龙鹰和万仞雨跟入山区后,没再深进,负责把接天轰和马鞍藏于秘处。
两人在一个小湖旁坐下,等待风过庭回来。苍山的湖泊,果然名不虚传,整潭水清澈见底,耀眼生辉,池周围长满蝴蝶树,其中一株老树主干斜荫池上,惹来大群不知名的纤小鸟儿,在枝杈间纵跃歌唱,一点不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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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我们回去守风城。”
万仞雨失声道:“佟慕白这么烂,且何其主必有其兵,怎守得住?”
龙鹰道:“守不住也要守,这叫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因再没何第二个选择,希繁眉月对此早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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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我有信心,公子定可寻回眉月,我们则可打败宗密智,这种信心是盲目的,没有道理,与眼前情况的发展,更是背道而驰。”
风过庭回来了,隔远打个一切妥当的手势,二人亦不打话,齐展脚法,离开山区,朝风城的方向全速掠去。
第十三章 风城混混
经过检查后,果如泽刚说过的,三人顺利入城,亦没有人因他们是【创建和谐家园】为异,皆因不时有从石鼓和姚州来的人到风城来做买卖。
此城予三人的第一个印象,除了终年不绝的长风,还有是其令任何敌人均难以仰攻的山险。唯一通往风城的是一条从山石开凿出来,宽三丈,长约二百丈的大道,在抵达主护城河前,还有宽达三丈的天然小河,石桥雄跨其上,再走近千步,方到被称暴风渠的主护城河,以吊桥连接。故此,攻城者只有从南面攻打风城一法,而有利必有其弊,敌人只要封锁南面出路,即可轻易围困风城。佟慕白不肯收容难民,白有他的道理。
如此规模,绝非一代人所付的血汗可以建立起来,而是自汉代以来由【创建和谐家园】设城后,经白族历代不住修茸加建而成。如被宗密智占据,再在城外高处建起护堡,可立于不败之地,凭此雄关要塞,控制整个洱西平原。
通过瓮城,进入主城门,左右两侧是兵卫所,乃风城驻军的房舍。一条斜道,接通城门,贯穿风城的“五层地”,房舍便往东西两方扩展开去,形成街巷,一派山城的风光,愈高层景观愈佳,视野愈阔。
底三层以下层最大,占了山城一半的面积,最高一层为佟慕白的王堡所在,稍低的一层全为仓库,城内所有房舍,均为以木头为支架的泥石建筑,红顶白墙,划一整齐,很有特色。
王堡后有飞瀑清泉,从堡后崖壁飞泻而下,成流成池,不虞缺乏水源。
城内不见商铺,没有旅馆食肆,只有位于底层的东西两市,规模当然远及不上神都的市集,只有其十分之一的大小,且全是摊档,要吃东西,可向城内出售肉包子、干肉、羊奶的贩子买。最有规模是东市的麦粥档,摆开七、八桌,旁边是个水池,坐在那里吃东西,别有风味。
斜道横街人来人往,热闹升平,一点不觉战争的阴霾,正笼罩整个洱海区,城民女多男少,女的多穿白衣,头扎彩巾,年轻的更是身形健美,轮廓分明,穿木履,走起路来“啲哒”作响,婀娜多姿。其中不乏诱人的美女,她们一点不怕男人的注目礼,还含笑回望。异国风情,令人迷醉。
入城后走了二十多步,一个稚嫩的声音却以老练的语调在后方嚷道:“三位来自中土的大爷请留步。”
三人停下来,回头看去。
一个年纪约十五岁的白族少年赶上来,神情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在他们身前立定,神气的道:“我叫小福子,是风城最有办法的人,想做甚么买卖,又或投宿过夜,一日三餐,可包在我身上。”又压低声音道:“甚至要漂亮的小娘子过夜,小福子也可为三位大爷办得妥妥贴贴的。”
还怕他们不晓得他的价值,不容他们答话,续下去道:“风城与你们中土的城市不同,没有旅馆商铺,一切都是家庭式的,要找好东西,须花一番工夫,但有我小福子为三位大爷办事,想吃新鲜的洱斑河鲜吗?今晚可办得到。”
三人知遇上风城的小混混,此子双目精灵,言词便给,虽明知他是骗饮骗食,当他们是三头待宰的肥羊,但在苦无方法了解此城的情势下,此子确有利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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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移到主斜道旁一棵果树下,小福子低声问道:“三位大爷用的是大周的通宝吗?”
风过庭最熟悉当地的情况,道:“这个常然,仍是一两通宝,兑你们十八个铜钱吗?”
小福子精神大振,道:“高了一点点,现在可兑十九个铜钱。”
龙鹰笑道:“小福子你给老子老实些儿,我们只喜欢诚实的孩子,保证你可因诚实而大大得益。”
小福子忙装出恭敬的神态,卑声道:“大爷的教诲,小福子永不会忘记。我小福子别的不行,眼力却有一点点,一看便知三位是疏财仗义,武功高强的好汉,小福子定会老老实实的为三位大爷办事,只从其中抽取蝇头小利,以养活年迈的双亲。”
万仞雨哑然笑道:“若我们要去拜访小福子年迈的双亲,会见不着人。对吗?”
小福子面不改色的抱拳道:“三位是老前辈老江湖,小福子再不敢班门弄斧。事实上小福子双亲早亡,剩下我孑然一身,流落市井,不得不赚几个子儿来糊口。”
龙鹰蛮有兴致的道:“为何城内不见行吐蕃人和【创建和谐家园】来做生意买卖,亦见不到其他地方来的人?”
小福子以无所不知的神气道:“三位大爷明鉴,这是个季节性的问题,若三位大爷选春夏来,这里大街小巷,全挤满外来人哩!”
龙鹰没好气道:“不要告诉我,你竟不晓得洱西集已被夷为焦土,城外走得差不多了的难民,也与此无关。”
小福子微一错愕,接着堆起仰慕的表情,道:“三位爷儿不愧走惯江湖的高手,小福子确实差远了。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我们风城乃洱海第一坚城,兵精粮足,随时可守个十年八年。而且三位无牵无挂,若有敌军压境,小福子必先一步知会三位,让三位大爷从容离开,到时只需三位大爷打赏小福子几个子儿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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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仞雨含笑打最小福子,道:“这小子人小却成精,歪理可说成正理,谎话当实话说,又深谙逢迎吹拍之道,可算是个有道行的小混混,只是尚欠一点。”
小福子终现出少许尴尬之色,恭敬的道:“请万爷指点,看小福子有何处欠周详?”
风过庭淡淡道:“你欠的是眼力!看【创建和谐家园】我们是甚么人。”
小福子眼珠乱转时,龙鹰掏出一锭黄金,送到他眼前,小福子以最快的手法接过,还用牙咬了一口,再藏在掌心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手抖起来。
龙鹰若无其事的道:“十天住宿,包吃洱海的鲜鱼,每人一间房,打扫干净,明白吗?”
小福子眉飞色舞的将足两的金锭纳入怀内去,不迭的应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还晚晚找不同的漂亮娘儿侍寝,两个、三个都成。”
风过庭笑道:“我们不用娘儿伺候,让你可赚多点。”
小福子大为错愣,疑惑的朝他们瞧去。
龙鹰喝道:“立即给我们去办,呆在这里干啥?”
小福子转身便去,走不了两步,又转身走回来,眼睛有点湿润的道:“三位前辈为何肯这般信任我小福子?不怕我……嘿!”
三人首次感到他算是有点良心。万仞雨笑道:“你若要这么蠢,我们有甚么法子?不过你须永辽背负着小骗棍之名,我们亦会看不起你。即使做小混混,眼光仍要放远点,长做长有,广结善缘,方为在江湖打滚之道。”
小福子抱拳道:“小子受教哩!”拔身而起,往后来个空翻,欢天喜地的一溜烟去了,还传回一句“小福子定必尽心尽力为三位前辈办事”。
三人对视微笑,均有从此子身上寻到自己童年影子的感受。
龙鹰带头朝东市集方向走去,道:“我们已两天一夜未吃过东西,先找个地方医治肚子。”
两人与他并肩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