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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量劫主》-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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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王爷,据探子回报,长门峡突起一座城墙,上设奇异守城利器,威力巨大,好像……好像是魏先生的惊神炮,北军一时半会突破不了。”廖科硬着头皮回答,惊神炮的威力他是知道的,魏兰生一来就给他们展示过,晋王就算不记兵员损失想要在短时间内破关也不可能,况且要是兵力折损太过,来到这里根本没有作为,只能给朝廷送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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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廖科心情复杂的喊了一声,想要劝说两句,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连王爷都是这个想法,可见气势已经低落到了何种程度,如此这般还怎么能与朝廷对抗。

      姜骢摆了摆手:“本王只是感慨一句罢了,传令下去,收缩兵力,固守待援。”

      ……

      津平,官道上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军兵拥簇着一座两层高由三十六匹神驹驭驶的楼车向着卫戎城的方向迈进。

      楼车上垂下的正黄色巾幔昭示着这是大周皇帝的座驾,周帝站在楼车之上,接过随军太监递来北方军报,展开扫了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自语道:“老七,你还在等老八吗?可惜,他帮不到你了。”

      ……

      日暮余晖倾洒在林荫寥落的囚容山上,显出几分颓废之感。

      陈安一指点出,在一片枯黄的树叶上点出一抹焦痕。

      宋守不动声色,伸手一划,在其左近的一片枯叶被削去上面一层角质,露出下面一点白色,两人竟以山石为盘,落叶为子,在此对弈了起来。陈安的棋力较之宋守,却是差的远了,仅仅只能算初学罢了,可是棋如人生,陈安哪怕自填死路,也不与宋守纠缠半分。这种狠劲,让宋守就是赢,也赢得异常难受。

      忽然两人似心有所感,齐齐转首眺望西北,那里一道笔直的烟柱直插天际,把天空都染的一片灰暗。

      “唉,大势已去啊。”宋守转过头来,目视地面上的棋局,不知是在感慨陈安,还是在感慨秦王。

      “既然大势已去,宋兄还不罢手?”

      一道清越的声音自山道传来,宋守对此没有半点惊讶,只是摇头失笑道:“廷尉大人对自己的手下爱将还真是关怀备至,放着卫戎战场不理,也要为其保驾护航。”

      陈安也转首望去,看到来人正是徐谦,随即行圣廷抚胸礼:“见过廷尉大人。”

      徐谦先是冲他点了点头,才向宋守道:“宋兄言过了,在下只是与你多日未见,甚为想念,这才放下一切昼夜兼程赶来与你见上一面。况且徐某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心知自己只是陛下的耳目甚或尖刀,绝做不了那开疆拓土的矛戟。”

      徐谦本是宋守上司,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敢在宋守面前摆谱,所以只能用谦称。他也确实不是为陈安而来,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宋守。

      每一个宗师都是十分危险的人物,一个想不开就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宋守这种距离真正先天都只有一步之遥的存在,那是必须要纳入暗司的监控之中的。所以徐谦接到宋守行动异常的讯息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是啊,若世人皆有自知,世间哪来这许多烦恼。”宋守似乎对他这句话颇有感触,叹息了一句。“一日之期已过,老夫先走一步了。”这句话却是对着陈安说的。

      “宋兄且慢。”徐谦喊住宋守,微笑道:“其实这次的事情与宋兄半点关系也没有,宋兄何必挂印悬牌,弃朝廷于不顾呢,此次在下前来,带来了皇上的金口玉言,若宋兄回心转意,朝廷以天策府正卿之衔待之。”

      陈安眉梢一挑,天策府正卿,军方首相之衔,掌天下兵权,虽知肯定是个虚衔,但这份荣耀,连他听了都些动容。

      宋守背转着身,摇了摇头:“你不必再试探我了,没有意义。”说完不给徐谦再开口的机会,身形微晃就消失在囚容山顶。

      徐谦望着宋守离去的方向出神,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刚才的话确实是试探居多,因为就连皇上也要提防宗师想不开。

      当然这些,也不全是假话,若宋守答应,给他一个天策府正卿的虚衔又能有什么妨害,全当是座佛供着好了。可宋守却半点也不留恋,去心甚坚,这样看来他确实没有为自己兄弟报仇与朝廷做对的想法。只是他走的这么潇洒,却牵动了徐谦的心事,是该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先天大道好呢,还是继续这权倾天下的日子。

      “大人,”陈安的轻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转过身看着陈安,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似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彻底轻松了下来,脸上流露出笑容道:“这次你做的很好,等到彻底平定了西北,必能得到皇上的重赏。要做好挑大梁的准备啊。”

      陈安先是一怔,可很快地他莫名的想起“鸟尽弓藏”四个字。

      徐谦经营圣廷十余年,确实有点功高了,至于盖不盖主那要取决于周帝的想法,只是无论如何,圣廷廷尉这个位子是不会继续坐下去了,顶多封公封侯,富贵一生,与国同休。这与帝王心胸无关,是大周体制问题,祖宗家法。

      接位子的人最可能的就是陈安,因为他升的太快了,没有任何根基只能依靠周帝,而且他现在是血司司主距离廷尉只有一步之遥,上位顺理成章。

      陈安面色复杂,也纠结起了徐谦刚刚纠结的问题,是权倾天下还是武道先天。

      权倾天下唾手可得,而武道先天虚无缥缈,从前朝至今几百年的时间都没出过一个真正的先天存在,让人不禁怀疑先天是否只是个美丽的传说,为了一个虚幻的传说放弃眼下实在太不值当的了。

      可又真的能权倾天下吗?陈安的目光扫过被自己和宋守当成棋子的落叶,零零散散的飘洒一地,这让他不由沮丧的想,可能还只能是棋手手中的棋子吧。

      突兀的,南宫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想起了那个出海的提议,沮丧的心情稍减,略显振奋,自己也许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但可以趁早脱离棋盘。

      远处的曲轻语见那个连舅舅都忌惮的老者离去,才小心翼翼的向陈安走近。

      陈安看得她来,心中一动,虽然很多事情,自己与徐谦心照不宣,但还是想证明一下,有仇要报仇,有恩,自然也要报恩。所以他对着徐谦直言道:“她是曲氏遗孤。”

      徐谦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轻笑道:“原来是曲家的孩子,与你怎么称呼?”

      “甥舅。”连自己的母族都知道,这下陈安更加确定,当年是他有意收自己入暗司就近保护的。

      如今尘埃落定,徐谦也没想隐瞒什么,略显感慨的道:“令尊医者仁心,活人无数,即便身后也有很多人愿意伸出援手。可叹我当年人微职卑,能掌控的只有暗司一卫,让你受了不少苦。但让人欣慰的是,你天纵奇才,竟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陈安没有再问前因后果,而是深深一拜到底。十年前的圣廷和十年后的圣廷可不同,那时圣廷三司还是任中虚兄弟的天下,徐谦能在暗司中保自己一命,哪怕有灯下黑的因素,所费的心力也绝对不少。就好像他初遇任中虚的时候,以其表现,恐怕都不知道当年有漏网之鱼。做到这种程度,以陈安现在的眼光看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徐谦没有阻止陈安,任他拜下,才笑着说道:“宋守不插手,任中虚死定了。往事随风,该结束的都会结束,不要在纠结于过去,你也该调整心态迎接未来了。”这是怕陈安执念生心魔,才特意的劝谏。

      陈安一颗心无痕无瑕,当初确实执念甚深,即便成就宗师也不能释怀,可随着与古剑平,冷清秋,宋守的交手,渐渐明悟,不再纠结于此,迅速调整了心态。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道:“属下省的。”

      徐谦点了点头:“那就走吧,皇上还在卫戎等你。”

      第一百章 天机奇奥

      京城康平坊,狗尾巷。

      这是贫民区,一入夜,居民早早入睡,以应对第二天的幸苦劳作,所以现下一片漆黑。

      两条身影捡着暗处一前一后追逃而至,后者猛然窜前一步,举臂下劈,前者察觉身后危机反身格挡,电光字。

      说奇异是因为陈安根本不认识这两个字,但却能准确的知道,那就是“天机”二字。

      陈安看着这两个奇怪的文字,眼神渐渐飘忽,仿佛无数星星在眼前闪现。星光点点,环绕自身,无始无终。这些星光之上或有字迹,但却都不是陈安所知晓的任何文字。

      恍惚间,他伸出手,食指轻轻触碰面前的一团星光。

      轰然一声,他猛然清醒,脑中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他见鬼似的,把天机玉佩扔的远远的,上下检查自身,看到底中了什么*,可忙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

      视线不禁再次落到那枚玉佩之上,难道这个世上真有妖法仙术。

      小心翼翼的把玉佩再次拾起,婴儿巴掌大的玉佩被如此的狠狠掷摔,竟然完全没有丝毫损坏,还是一片光洁的模样。

      陈安摩挲着玉佩光滑的表面,略微沉吟,就找来一根红绳将之系在了颈项处。武功练到这个地步自然没有胆小的,而且有慕少平叙说的各种传言佐证,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得就是天大的机遇。

      ……

      在一处奇异的空间,到处飘荡着七彩祥云,云雾之中一座庞大无比的宫殿群若隐若现,周围都是悬浮在半空的巨大山石,托起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府院宅邸。

      宫殿回廊的白玉栏杆前,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站在回廊中手扶着白玉栏杆向远方眺望。小的那个是一名青袍拖地的年轻男子,大的那个则是一位浑身上下包括面孔都被一套紫金色铠甲包裹住的魁梧壮汉。

      年轻男子长发披散在身后,眉心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闪亮着五色的宝石,给他本就靓丽非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若不是喉结凸出,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名绝色美女。

      此时的他右手五指不断掐捏着,嘴角勾勒出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身旁的紫金甲,微微侧首,发出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道:“怎么?算出什么了?”

      青袍男子摇了摇头,声音中性地道:“什么都没算出。”

      “什么都没算出,你笑什么?”雷鸣般的声音有些急促,显的颇为不满。

      青袍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就是没算出什么,才高兴,这世上能遮掩天机让我都不能算出什么的存在,屈指可数,只有那寥寥的几位。现在我们退出了中天,与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们没理由对我们出手。所以那一定是一个,既能让我心血来潮卜这一卦,又法力强于我,使我算不分明的存在。”

      紫金甲声音也带了一丝兴趣:“与你有关?是哪位术士觉醒了?”忽然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声音再次变的轰鸣急促:“会不会是五位宫主中的谁?”

      听了此话,青袍男子首次打破那副从容的模样,语气苦涩的沉吟道:“我也不清楚,虽说三圣山主,五方术士,十二廷卫共同守候着圣域传承不断,可谁都知道圣域的真正支柱是五方术士,五位宫主的境界已经触摸到上古六位青帝的层次,非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当年那件事导致五位宫主一同陨落,轮回天盘也下落不明,他们何时能够回归,还真是个未知之数。”

      紫金甲望着眼前茫茫彩云不再出声,似乎也想起了当年那场导致五位宫主一同陨落的惨烈征战,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让他记忆犹新,十二廷卫死了六人,三圣山主也换了两个。更重要的是轮回天盘等数件传承圣器的遗失,对圣域的打击之大无法想象。圣域纵然还是诸天万界最强势力,但却再也镇压不住其他门派的野心,不得不退出中天,来到这无尽星空,才能保证传承。

      第一百零一章 风云再变

      京城遥遥在望,陈安却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如今大仇已报,心愿已了,也许真的应该去找南宫耀,和他一起出海,追寻武道真谛。可是这里却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事与人。

      他转首看向身边的曲轻语,自己刚找到这唯一的亲人又怎么能就这么离她而去。

      少女面上表情丰富,既有被中原繁华冲击的震撼,也有一丝被这种热闹气氛渲染的兴奋。

      看到她开心,陈安就有一种满足感,这就他一直追求的陪伴亲人的感觉,只有这时他才能感觉到没那么孤单。

      他先带着曲轻语来到父母坟上祭奠了一番,才让丘渊将她先送回家中。而他自己则直接进宫面圣交接任务。

      成为血司司主后,他也有了直接出入禁宫的权力。

      见到周帝后,自然是一番褒奖勉力,并赐下诸多金银爵禄,徐谦在一旁插话,隐有退下,让陈安上位的想法。周帝微微沉吟,似真在考虑此事。这又让陈安不知如何推辞,直言出海之事。

      最后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先私下里与徐谦说道,再去找周帝辞呈。

      于是告辞退出,现在天下真正一统,周帝和徐谦要处理之事繁多,也没有对他挽留。

      走出皇宫就是通文坊,望着那座两次被任中虚焚毁的宅院,唏嘘了半晌,才施施然的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小雯。这让他感到一阵怪异,因为平时每次他回来,第一个看见的一定是宁儿。

      小雯面色不好,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宁儿病了。”

      陈安心中一紧,连忙向屋中走去,口中同时问道:“什么病?严不严重?”

      “应该只是风邪”,小雯眼中有一丝异色闪过,只是惶急的陈安没有察觉到。

      刚刚走到中庭,陈安忽生警兆,反手劈向身侧。

      一根儿臂粗的弩矢从一侧房中破门穿出,如此近的距离,使得他根本无法闪避。

      手刀接触到弩矢的那一刻,一道灵光在陈安脑海中闪现。心思一动,他改切为托,手刀化掌穿到弩矢下方,将之拨到上空。虽然这样出力不便,会让他肺腑受伤,可他还是相信自己那一刻的灵感。

      轰隆!

      弩矢在他斜上方爆炸,陈安被这股力量震的心肺发颤,气血翻腾。可危急还没有解除,爆炸的弩矢放出万千牛毛细针,通过爆炸的力量激射而出,上面闪着幽兰的光泽,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陈安想都没想,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幻化出煌煌大日,将射向他的细针尽数湮灭。这也得益于他刚刚是把弩矢上托,没有下劈,只承受了,很少一部分细针,其余大多数尽数射空的缘故。这个弩矢制作的太过精巧,若是正面全盘承受,就算以陈安之能也没有把握不被刺上一记,看那蓝汪汪的针尖,很难想象被刺上一记会有什么后果。陈安免疫大部分毒素也不敢去轻易尝试。

      不过刺杀者显然杀心炽烈,就在那枚巨型弩矢爆炸的时候,一连五根,手指大小的弩箭自陈安背后的房间射出。巨大的爆炸声,掩饰的弓弦的震颤。

      等陈安出手,湮灭牛毛细针的时候,弩箭已然到了他背心。那凌厉的风声比之攻城巨弩的力道尤有过之,绝非陈安的护体真气能敌。

      陈安面色不变,内劲暗转,关键窍穴移位,后背蠕动,双极王印流转全身,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即便被射中力道也会被全身均摊,后背顶多破层表皮,毒药在行血咒的抑制下对他完全没有作用。

      噗噗噗……弩箭入肉之声传来,陈安并没用感到疼痛,但他的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他生涩地转过身来,轻轻地托住身后那具轻盈的身体。

      宁儿胸口插着五支弩箭,手腕上是一圈红红的勒痕。明显是刚刚挣脱了束缚,为他挡了这几支箭。

      宁儿嘴角溢血笑看着他,笑容一如初见之时的清澈干净。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陈安的面颊,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无比的艰难。

      陈安抓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脸色死灰泛着寒光,听着宁儿依然结巴地说完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纤细的小手从陈安手中滑落,宁儿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陈安知道她心脉已断,再无生理。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压在身上,让他抱着宁儿小小的身体颤抖不停。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只要等自己去救她就好了,这些人都只是跳梁小丑,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堂堂宗师,为什么这么傻?

      鬼伯虽是他的俘虏,但却在他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他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感激的,所以在鬼伯知道他的秘密,并且还要离开的时候,以他的心狠手辣,都没有杀之灭口,而是任其离开。这种感情在鬼伯把宁儿托付给他的时候,就延续到了宁儿身上,让他一见宁儿就将对方当成亲妹妹看待,教她武功,传她医术,伴她成长。那几年海州的潜伏生涯有慕少平,有慕晴,有宁儿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现在宁儿竟然继慕少平之后死在他的怀中,这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连布局之人都没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少女会如此决绝,居然自断经脉以解除穴道,为陈安示警,那五支箭又不是奔着她去的,就算挨了也不是不可救药。她的致命原因是自断经脉后,又激发潜力,飞扑出去挡箭的动作。一时之间整个宅院中庭的气氛凝固了下来,布局者都忘了该怎样进行下一步。

      陈安放下宁儿,缓缓站起,刚刚的爆炸,震断了他的束冠,长发披散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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