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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量劫主》-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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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虚弱道:“小安,是你吗?”

      来人正是陈安,得到慕氏父女被擒的消息,他如遭雷击。可多年的生死历练使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对于血司他并不畏惧,可关键的是救人,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陈安最先想到的问题就是血司对慕氏父女的监视已经为期不短,但为何近日才动手,所以立时派人四下里打听消息。

      凭借血司的消息渠道不可能不知道慕少平和自己的关系,无论如何以他在暗司的地位对方怎么都会卖点面子,再不济也会行事迂回。而如此明目张胆的做法,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如此,陈安当然要打听清楚再动手了。无所顾忌的出手和顾虑重重的出击自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尽管他已经认定了任中虚是自己的生死大敌,但这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官场和江湖完全是两码事,不是想砍谁就砍谁的,只要没撕破脸,总能虚以委蛇,相互商谈。

      而且自己那些套路,血司比暗司更精通,就包括他最拿手的用毒,也起不到多大效果,先不说那里的建筑摆布,四处通风,根本形不成浓烈毒烟。就单说血司卫的抗毒体质就不是那些江湖草莽所能比拟的。除了强攻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说能和谈最好不出手,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三刻的,对圣廷司卫来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正面强攻的效果都一样。

      在他的耐心等待下,京城传来消息:皇上意欲从暗司中挑选精锐之士重组血司。

      血司被搁置多年,就是因为皇上对其不再信任,但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将之裁废。现在朝廷要对北方用兵,自然不允许血司继续这么不伦不类的存在下去,要下狠手整顿了。这也是任中虚直接撕碎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原因。

      如此,对方皆是生死大敌,陈安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同样也不会对对方心存侥幸,寄希望于什么不切实际的和谈。所以陈安果断出击,临时征调江城暗司卫正面出击,牵制其兵力,而他自己则偷摸着来到这里救人。

      看着慕少平脸上的紫色脓包,陈安不敢置信地颤声道:“叔……叔父,你……你何以会如此啊?”

      慕少平半晌才平静下来,苦笑道:“我为病患感染,只能怪自己医术不精,不能救人反而搭上了自己。”

      陈安一阵头晕目眩,这个症状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瘴毒,是瘟疫,是被他命名为紫煞烟罗引的剧毒。

      “怎么会,怎么会。”陈安口中喃喃自语,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鹰眼并没有告知他,慕少平染了瘟疫。

      慕少平看见陈安的样子,心中也十分难受,安慰道:“人固有一死,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不。”不等慕少平说完,陈安好似想起了什么,发疯似的在自己身上翻找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摸出一个小瓶,倾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对慕少平说道:“叔父我这有药,你吃了就会好的。”

      慕少平对自己的病半点不报希望,但看着陈安满脸殷切的表情,不忍伤了他的心,于是张口就把那粒药丸服下。

      不一会慕少平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精神渐振。他不禁心下大奇,于是问道:“这是什么药,竟有如此奇效。”

      陈安不答,只是满脸希翼地为其号脉,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的僵在了那里。紫煞烟罗引提炼自南疆煞气,与尸毒结合变化莫测诡异无比。陈安先使那些老鼠中毒,再使其扩散疫病,这才造成了如此规模的瘟疫之害。而那黑色药丸则这是紫煞烟罗引的解药,对瘟疫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可惜慕少平病的太久,五脏已衰,回天乏术,这解药也顶多起一个镇痛效果,让其回光返照罢了。

      慕少平医术精深,药一下肚,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但同样分辨出,若自己不是病入膏肓,这药对自己的病情确有助益。他自是不知这毒就是陈安下的,却以为陈安医术精湛若此,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竟被其解了,心中大感安慰,后继有人啊,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小安,叔父已经不行了,看你医术如此了得,叔父为你感到骄傲,就是走,也走的安心。但我们毕竟不是神仙,生死由命,我们杏林中人有太多的无奈。叔父和你父亲分别日久十分想念,如今看你成才,正好可以下去和你父亲有个交代了。”

      慕少平看陈安失魂落魄的表情,还以为是因不能救自己,深感自责,才如此的,所以出言安慰。他哪知道,陈安心中的悔恨,毒是他下得,最终的苦果却还要他吞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四十六章 此恨绵绵

      慕少平只精神了一会,药效一过,又萎靡了下去,他勉力说道:“小安,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不可能救得了天下人,但是我们可以去救更多的人。只要你心性豁达,不滞外物,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代名医。若此,九泉之下,我与你父也可瞑目了。”

      陈安心神恍惚,对慕少平的话只知唯唯诺诺,全然不知所以。

      慕少平还在絮叨,他只想把心中所想尽皆吐出,不然就没有机会了,因此也不管陈安听没听进去:“你性格偏激此为缺点,所以遇事一定要多想,不要冲动,不然终会遗恨无穷。还有,叔父最后求……求你一件事……替我照顾好,晴儿……”

      慕少平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却越来越低,最终几不可闻,只是一个遗恨无穷却说到了陈安的心坎里去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投毒就真是为了从吴王府卫手中逃命吗?若真是如此,他看到城外难民也不会如此惊惶了,贪生恶死人之大欲,他既不是道德之士,一切为了活命自然不会有任何不安。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当时只要快马加鞭,一人双骑,绝对能从两大军镇的夹缝中逃生。

      现下仔细回想他当时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迎合上意,要最大程度的削弱海州的势力,以此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平定海州之乱的功绩。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会这样,怎么会……”抱着慕少平冰凉的尸体,他吐字不清的喃喃自语。

      陈安嘴唇湿湿的,舔了舔,却有一丝咸味,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他太久没哭过了,曾经有一段久远的记忆,那是他五岁的时候,将两味药材弄混,被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掩面大哭,父亲却毫不怜惜,继续责打,并斥道:“你是男子汉,遇事只能笑着面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所以他哭得越厉害,父亲打得越狠,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叫嚣着不想做男子汉了,想做女人。即便发生了这件事他还是个爱哭的孩子,直到看见父亲尸体的时候,看到族人尸体的时候,看到整个陈府淹没在火海之中的时候,他反而不哭了。因为这时他心中没有半点悲伤,只有滔天仇恨。

      所以他幼时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不曾哭;加入暗司进行残酷训练,不曾哭;执行任务与人生死搏杀,不曾哭,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哭的再伤心,也没有亲人会来怜惜他,那么哭还有什么用呢。

      陈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哭了,但是后来他遇到了慕少平,重新忆起了孩提时的软弱,虽然他也知道这样不好,这是自己的弱点,但却总是无法自拔,他太需要一个怀抱来哭诉自己的委屈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不对,还有晴姐,还有晴姐。”陈安一个激灵,放下慕少平的尸体,反身奔出石室,纵身跃上屋顶。环视左右,血司众人已经与他带来的人战在一处,任中虚站在中庭之上负手观看,而木晷则站在他身旁左手反剪着慕晴的双臂,把昏迷中的慕晴提在手中,也和任中虚一样皱眉看着前庭战团。

      陈安血充瞳仁,哪还有什么思量。红着一双眼睛就冲木晷冲了过去。

      他身法高绝,内力雄厚,一个纵掠就滑过十余丈的距离,右手五指尖锐抓向木晷天门,左手并指如剑,点向其期门大穴。

      这两招使得凌厉刚猛,又是偷袭,待得木晷感觉罡风袭体,已是不及。但他也是了得,硬生生扭转身体避过尖指插颅的凶险,使得那招抓在了肩膀上,被生生撕下一块血肉,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木晷没有任何死里逃生的喜悦,因为随着他的转身,陈安点向他期门穴的那指,转而刺向他的膻中穴,这么刚猛的指力,一旦被点实,他必死无疑。

      木晷心道,吾命休矣,但就算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于是放开抓着慕晴的左手,并掌发力准备把慕晴先给毙掉,也算不亏。却不想陈安中途变招,左手一环,放过了他,而是把慕晴抄在怀里,身形急退。

      他这招本就是虚招,在他心中十个木晷也不及慕晴一根小手指重要,当然不会为了杀他而置慕晴于险地。

      此时,一旁的任中虚终于反应了过来,没有二话,取出一副金灿灿的手套,套在手上。那副手套十指成棱尖锐异常,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寒意。

      他穿戴齐整,双脚一跺就向急退中的陈安飞扑而去,后发先至,直直抓向陈安面门。

      陈安左手环抱慕晴,右手成爪,与之抓到一处。“呲……”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音,惑得场中之人心旌摇曳。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任中虚大惊失色,他用金丝手套和玄钢指节打造出的这么一副奇异兵刃,本拟凭着其无坚不摧的锐利,天下少有人能敌,谁知今日与陈安一双肉掌相击,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此人武功到底高到何等境地。

      他既然要对付陈安自然不会像一些江湖草莽一般顶着脑袋向前冲。前期血司对陈安的调查可谓是细致入微,不止准备了诸多防毒手段,对陈安本人的武艺也是尽量高估了,谁知这高估的部分仍不及其真正实力的万一。

      但他又似想到了什么,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寒意,瞋目喝道:“太阴爪,伤害小毅的人是你。”

      陈安右手五指曲张,散去那丝令他不适的酥麻之感,看着任中虚闪亮的十指,眼中带了一抹忌惮之色。

      “死在我手中之人不计其数,什么小毅?没听说过。”陈安身后还有援兵,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既然对方要扯,他不介意与对方多扯两句,于是也在中庭站定,与之对峙起来。

      一道寒光自任中虚眼中闪过,他沉声道:“这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交出玉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不然,就算你武功通神,带着一个人,你以为能够逃得掉?”他这话道不是虚以委蛇,陈安的武功之高,已经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对圣廷来说,情报失误就意味着任务失败了一半。和解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安目光一转,落在正自一旁逼上来的木晷。此时他已经简单的处理好了肩头的伤势,从腰间摘下一对两尺见方的圆环,持在手中。那对圆环亮银颜色,外环刃锋利无比,内环刃却参差不齐地布满了尖锐锯齿,看起来好不骇人。

      陈安再次看向任中虚,声音清幽的说道:“玉珏的事好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任中虚目光一亮,示意木晷站定,这才对着陈安回道:“说说看。”

      陈安的脸色在月光下明暗不定,声音越发的幽冷:“我想问,司主大人对十年前太医署太医令陈洪一家的命案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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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么?”陈安继续追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任中虚笑声一敛,神情转厉,狠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家余孽,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今日不死不休吧。”

      能在圣廷生存的没有一个是笨蛋,陈安不说他联想不到,此时说的明明白白,他又如何猜不到陈安的身份。既然知道了陈安的身份,他也就知道此事是不能善了,原先识得陈安厉害本拟和平解决的想法也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家伙才十几岁,就如此了得,那要是再过个几年,还有谁能制得住他。放任这么一个生死大仇成长,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得了他的信号,木晷再不犹疑,挥舞双环向着陈安碾去,任中虚也展开双爪在旁掠阵。

      对陈安来说,任中虚没有回答,却也等于是回答了。多年心结一朝得解,心中畅快无比,对着攻来的二人,面上全无惧色,右掌一翻就与二人斗在一处。

      陈安急着救人,身上没有备毒药,原有的药剂也在与南宫耀相斗中被消耗一空。只是即便还有剩余,他也不打算用了。慕少平的事让他耿耿于怀,悔恨绵绵,心中早存死志,若不是担心慕晴安危兼且大仇未报,使之不能释怀,他早就撒手而去,不理世间纷争。此时即便是单臂独斗二人,也没有任何下毒设计等阴私想法。只想着与其拼个同归于尽一了百了最好。

      陈安心中即无块垒,出招自然飘逸许多,炎阳焚心掌上下翻飞竟把任中虚、木晷两大顶尖高手的攻势具都接在了手里,丝毫不落下风。

      任中虚越斗越是心惊,他能成为血司司主,不说内力,单是临阵搏杀之能可谓震慑三司,无人能及。如今与木晷双战陈安却久攻不下,更令人沮丧的是陈安还怀抱一人只能单臂对敌。须知他与木晷联手可不是单单的一加一这么简单。他二人共事许久甚有默契,战法也是配合无间,虽不是合击之术也不遑多让。

      他自忖就是对上了徐谦也有一战之力,但此时与陈安放对,还欺负对方单手,都不能战而胜之,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任中虚武功高绝平生只服两个半人,一是自家老大明司司主宋守,第二个就是圣廷廷尉徐谦,他虽与徐谦不睦,但也不得不承认,其武功之高冠绝三司,就是自家老大都不一定是对手;另外半个却是皇上身边一个太监,他也没有信心打赢,但由于其是太监,所以在他心中只算半个人。这是武功方面,地位方面他久领血司,位高权重,向来心高气傲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如今对上陈安,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时心中唏嘘,竟无半分思量。

      木晷久在任中虚之下,习惯了听其号令,只想着如何取胜,可没有他这么多心思。但即便如此,陈安单手力撼他二人也让木晷咂舌不已,他和任中虚上次联手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那时是对付一个江湖巨擘不得不为,如今面对的却是个蛋大的孩子,差异之大不由的人不惊诧。只是木晷从最底层的杀手做起,可没那许多江湖游侠的习气,也没有那些武功高手的自矜,他久攻不下不免焦躁起来,看得陈安进退之间总是护得怀中女子不失,不由恶念大炽,招式一变,索性舍了陈安,一应阴司招式尽向其怀中的慕晴递去。

      第四十七章 道阻且长

      其实陈安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木晷的一对亮银环大开大阖威力无比,他赤手空拳本就十分吃亏又只能单臂与之对抗,实在难以抵敌,而且一旁任中虚的太阴爪也是见缝插针,更是让他叫苦不迭。

      若只他自己自然悍不畏死,奈何怀中还抱着慕晴,实在不忍心让她损伤分毫,正自思量对策时,木晷招式陡变,招招向着慕晴招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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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乱,任中虚却清醒了过来,这小子如此了得,不趁他此时束手束脚,要他性命,等他成长起来,就算自己得到宝藏也难免一死。于是他招式又自狠辣了三分,手腕一抖也向慕晴螓首抓去。

      陈安刚刚拍开木晷的环刃,任中虚的利爪就到,不得已只能曲肘将之撞偏。这时候木晷的左手环又已经砸到,陈安招式用老,已不及阻挡,他看着慕晴恬静的面庞心中一软,发狠之下强行偏转身体,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受了这计狠击。

      陈安被砸的一个踉跄,生生喷出一口逆血,心知自己已然受了内伤,但此时绝不是逞强的时候,需要暂避锋芒。他强忍着后心的剧痛,反掌向后拍去。木晷早防他反噬,已向一旁跳开,但还是被陈安一掌扫到环刃,只觉虎口一热,兵刃几欲脱手,凛然之下又退两步。

      陈安右手回圈,再次逼退了一旁伺机而动的任中虚,就抱着慕晴跳上了丈许高的院墙。

      任中虚和木晷心知他要逃跑,连忙止住退势,跃上前来,意图全力抢攻,竭力将之留下。却不想刚刚来到墙下,墙上的陈安竟转过身来。只见他右臂在空中一划,整个右手掌心如涂丹砂鲜红似火,向着二人狠狠按下。

      “炎阳焚天”。

      一股灼热扑面而来,这一掌居高临下,又蕴含无俦内力,端是了得,掌风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砖墙朽蚀。任中虚二人见此大惊失色,堪堪止住身形,返身而退,即便如此还是狼狈无比,幸而他二人内力俱都不俗,只是被掌风灼伤了皮肤而已。

      任中虚抬起头来,院墙上哪还有陈安的踪影,他大怒道:“他带着一个人,走不远的,追。”

      二人跃上院墙蹑着陈安的踪迹,一路追了下去。

      陈安怀抱慕晴,在房顶飞奔如履平地,周围房舍在他脚下迅速倒退,但他心中却焦急无比。血司卫士都是选自暗司精锐,这是历来的规矩。也就是说任中虚和木晷与他同出一脉,无论轻功还是追踪之法都与他同源,并且二人年岁长他太多,经验是他的几倍,要想将这二人甩掉,简直难比登天。

      事实也确实如此,任中虚和木晷只是跑出两条街,就隐隐看到前方陈安的身影。陈安年轻脚力不俗,但毕竟还带着个人,被他们追上是正常的事情,只是任中虚心里还有计较:对方武功太高,想要将之拿下不知会付出何等代价,不若先晾他一晾,待其内伤发作再将之击杀不迟。于是也不紧逼,只是远远地吊在后面。

      但前面的陈安似乎早已洞悉他们的想法,从房顶一跃而下,蹿入一间房舍之中。任中虚大惊,这里已至城南,住的都是平民,房舍凌乱,道路曲折,陈安在其中穿梭,的确不易追赶。他与木晷连忙提气紧赶几步,刚近前来,就见陈安自后门穿出,东一拐,西一转,两人反而越追越远了。

      任中虚再也顾不得玩猫追耗子的游戏,身法施展到极限,他久居上位,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亲力亲为,所以这些年来,看家吃饭的本领略有些生疏,可是毕竟多年的经验还在,全力施为之下,在陈安逃出南城门前就把他截了下来。

      一时间,爪风环影把陈安的身影笼罩的风雨不透。陈安左冲右突都不能逃离分毫。

      这次两人都没有再往慕晴身上递招了,刚刚是迫不得已,现在陈安已经受伤,身手大不如前,败亡是迟早之事,所以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再如此作为。他们当然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自持身份不屑为之,而是确实不想伤害慕晴的性命。陈安武功太高,他们很难留手,那寻找玉珏的线索就着落在了慕晴身上,所以他们是真心不想让慕晴有恙。

      任中虚一边防止陈安搏命,一边与木晷联手缩小攻势范围,以逐步推进的方法企图用手中的利刃将陈安绞杀当场。

      忽然,场中灼热之气腾起,任中虚心知陈安临死反噬,连忙爪影一敛,佯攻慕晴迫使陈安救护。那边木晷也荡起双环为之策应。

      却见陈安对怀中慕晴不管不顾,身形一矮躲过木晷环刃就是一记炎阳焚心掌狠狠的拍在木晷小腹。木晷算准了陈安抱着一个人身法快不了,才敢如此托大,实在料想不到其竟能突然加速。所以这一掌挨的结实,整个人如同破布袋一般抛飞出去,瘫软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任中虚也是一愣来不及变招,一爪抓在慕晴肩膀,却觉入手处甚是柔软,全然不似人体。“慕晴”肩头吃他一抓,立时炸裂开来,爆出漫天棉絮。

      任中虚何等人物立时知道上当了,陈安早在刚刚路过贫民屋舍的时候就行了李代桃僵之计,他心中惊骇之下,身形急退,但已经迟了。陈安舍了假“慕晴”,左手空出,反手一记寒殛鬼爪,自任中虚肋下掠过,带其一阵紫色冰渣。

      任中虚并没有任何疼痛之感,只觉左肋一凉,随即一股阴寒之气,直冲心脉。他大惊失色,多年的养尊处优,使他早已遗忘了生死搏杀的大忌,惊慌失措之下,就地一滚,抄起地上不知死活的木晷,就飞身远遁而去。

      陈安目送其逃离,忽然一阵晕眩之感袭了上来,胸口烦闷难忍,他一张口把一股逆血吐了出来,才稍觉清爽了许多。心中暗叫侥幸,现在的他实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两次爆发体内真气更是贼去楼空,刚刚若是任中虚不是那么惊慌,而是留下来稳扎稳打的话,逃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他哪里知道,任中虚十余年未曾受过如此重创,先被其气势所慑,再加上同伴生死不明,又察觉自己中毒,多管齐下,早麻了爪子,哪还有不逃跑的道理。

      陈安运功封住身上诸大要穴,现在还不是疗伤的时候,他心中记挂慕晴安危,强撑着伤势,向刚刚自己放下慕晴离开的房舍走去。

      那间房舍十分破烂,但在一圈破烂的房舍中间,反而不那么显眼。房中只有一名老妪,早已经被陈安击毙在床上,多年的暗司生活,让他对闯屋杀人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他不是卫道士,也不会去管那老妪是善是恶,他只知道一切威胁到自己关心之人生命安危者,都该死,无所谓无辜与否。若不是人体太重不利于伤重的他发挥,他都能抱着那老妪当替死鬼,让任中虚击杀。

      陈安走回来的时候,老妪的尸体依然摆放在床上,但里床的慕晴却不见了。

      陈安眉头一凝,昂首轻嗅,他习惯在自己所接触过的人身上施放香引。那是一种他特别炼制的香料,每个人所能闻到的气味都有些微差异,他就是利用自己所属的独特气味来定位被自己锁定的目标,再配合圣廷独有的追踪之法,想找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无有不准。他先前寻找慕晴和慕少平皆是使用此法。

      此时他循着一贯的谨慎态度,放轻步伐,溜着墙角,躲避月光,隐在黑暗之中,向着香气源头逼近。不一会竟来到一座残破的土地庙外。

      陈安皱了皱眉,他耳中传来了七八道轻细的呼吸之声,如此细密绵长,应当都是内家功夫到了一定程度的一流好手。他如今身受重伤,若是正面碰上,绝对输多胜少,由不得他不小心。

      陈安无暇细想慕晴怎么会被带到此间,只是慢慢的摸到了庙后,施展壁虎游墙功,爬到了庙顶,在后堂位置轻伏下来,偷偷窥探庙中情状。正好看到慕晴坐在一簇燃烧的火堆旁怔怔出神。

      “慕姑娘,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陈安一喜,就欲出声呼唤,却被斜刺里的一道询问声音打断。他心中咯噔一下,向着发声处望去,只见秦嵘一袭白衣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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