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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宋-十字》-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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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法古之良吏曾经推行过,然而未及普遍。是以一村一乡一里为单位,由农民自愿加入,互相帮助生产的方法。例如某村,有二十户加入合作社,则此二十户在做完自己家的事情之后,凡于大家都有利的公益事业,如修路、挖渠等等,皆当一起去做,如此则平时一家一户难以做到的事情都能做成,二十户人家一齐得利。又各家各户,有人有牛,有人无牛,则有牛者助无牛者耕田,无牛者则以相应劳力补偿有牛者,如此则不误农时。又,凡贫苦之家,不能得青苗钱之济,则合作社其他社员一齐出资帮助他,待到他家境好转,再还清这笔钱。”

        “此真良法也!”赵顼叹道,“然恐愚夫愚妇不能行。”

        “乡有乡老,族有族长,可为头领。此事共济乡里,若有循吏为导,则未必不能行。”石越也知道这件事实行起来不是如想像中的那么容易,但是他和李丁文推演许久,认为只要不让地方官吏参预进去太多,则纵使无利,也不至于有害。而这件事地方官吏能从中谋利的机会实在不太多。

        “卿言甚善,卿可将此事写成札子呈上,朕当下中书议行此二法。”赵顼真是难得的振奋,这个石越,的确不是凡品。

        《熙宁年间诸事纪事本末》卷第十二:

        熙宁三年冬十月,同进士及第、白水潭山长石越入对,言青苗法利弊与改良之议,上善之。退而作《青苗法改良条例及请行农夫互济合作社札子》,上读之嘉叹良久,谓之“天下奇材”。下中书,有诏宰相、枢密院、三司使、翰林学士、御史议行。时安石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冯京为参知政事,议事十日,众议纷纷而不能决。安礼、安国力劝安石许之,曰“此亦变法,朝廷有利而无害,又可杜旧党之口”云云,安石久不能决,盖自谓此法于彼所立之法颇有更张,而心实善之。曾布又劝其行之,吕惠卿时守丧,书至,力劝安石沮之。

        十一月,上御崇政殿,以众议久不能决,颇怒。安石、冯京免冠谢。时开封府判官、祠部郎中赵瞻因出使契丹而得入见,上问以青苗法事,赵瞻因言:“旧法实不便,石越之法甚善。”上颇然之。安石亦终谓不能以私心而坏国事,遂主石越之议。既决,中书议曰:“石越诸法皆可行,其青苗法改良之议,可先于京东西路、两浙路、河北东路试行,其余各路,青苗法息减为一分,禁强行抑配,听民自愿。三年有成,推行全国。农夫互济合作社颁行天下,着各州县长官执行。”制曰“可”。其以三路试行者,用安石子天章阁侍讲王雱之谋也。王雱私谓安石云,大名府、应天府、杭州皆旧党名臣所领,其执行新法多不力,以之行石法,若无利,则二虎相争,皇上可知彼辈不足恃,若得利,吾辈老成谋国之功。况亦于国有利,于新法无害。盖安石一党,虽与旧党、石越相攻伐,然其心亦无私,颇以国事为念,故石越之法得行。

        其时韩琦在大名,苏轼在杭州,二者皆善石越。韩琦颇许石越,虽未见面,读其书而叹曰“少年之雄者”。青苗法改良条例颇赖二人之力,其余石越之友,如唐棣、李敦敏、柴贵友、柴贵谊辈,多在此三路为县官,亦全力襄助。故石越之议,终得大行。

        其后中书又制《提举青苗法问事条例》、《钱庄法》,皆石越所倡议也。此亦后世所谓“民法”之始。其时石越以一同进士及第,出入禁中侍读,以皇帝特诏出入中书省与诸相参议,世以为荣。而事毕之后,便辞爵赏,退于白水潭旦夕讲学,举世尤高之。其于中书之时,凡安石等人厉声争辩,久决不下,或事有不协者,越皆能从容言之,从无恶言高声,仅以理论事,不及其它。冯京退而谓私人云,越有宰相之度也,惜其字甚丑,颇为诸大臣所笑。

        然其诸法推行之时,亦颇有人攻讦不已,惟多迂怪之论。安石既主其议,亦颇维护之。亦此时吕惠卿不在,石越与安石亦颇能相济也。

        ……

        石法行于世仅二年,三路皆言甚便,遂逐次行之全国。天下钱庄之盛,起于此时矣。十年之后,每县皆有钱庄,农民颇得其利。其后逐次亦有商贾借钱生利,钱庄储蓄不足,商人为谋利,熙宁十年间,成都、杭州唐氏钱庄及京师桑记钱庄向于钱庄存钱者发放利息,其后纷纷效尤。今之学者竟不能知熙宁十年之前,凡于钱庄存钱,不仅未能有利息,反需付保管金。此亦熙宁年间事之要者,兹附记于斯。而国子监及诸学院为此开会计之课,财务审计,统计报表之风,究其源,亦起于石越之改良青苗法矣。

        据桑安国遗稿《白水潭纪闻》,其时石越幕府中有李丁文者,亦颇预其事。中书久议未决之时,李丁文劝石越速见王安礼与曾布,盼二子为助,又劝以书报安石,言安石实有公忠之心,可以言辞动之。越拜会安礼与布,而终未以书报安石。桑氏与沈括协助石越主持白水潭学院事,凡石越之谋,颇预之。彼言非虚也。故后世颇疑石越于此时已与安石不合也。

        ……

        ***************************

        开封城外西南,比往年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条平整的大道连通着南面的戴楼门和西面的新郑门之前的官道,这条平整的大道,其宽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平行,是大宋第一条水泥大道。虽然不及御街那样一块块的青砖铺成,几乎光可鉴人,也不及官道平整,但是花费的人力物力都要少得太多,而且下雨天没有官道难免有的一些泥泞。

        这一天风雪交加,正是熙宁三年的十二月,一年最冷的日子。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蓑衣斗笠之下身着白色长袍,腰佩一柄大理弯刀,骑着一匹白马,正缓缓在这条水泥道上行走。

        从这里前去不多远,便是闻名天下的白水潭学院了。在应天府书院读书的时候,听说这条大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同窗们说起此处,无不眉飞色舞,悠色神往。自己十六岁离开家乡洪州,到游历天下,二十岁到了应天府,就在应天府书院读了整整六年书,考上举人后,运气就开始变坏,或者就是考不上,如去年,则干脆就是大病一场,连赴京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一身武艺,却终不甘心去考武举,本朝名将狄青,还不是因为少了一个进士出身而倍受歧视?此时离下一次省试还早,正好到白水潭来长长学问吧。只是京师物价太贵,但愿白水潭这个地方可不要像开封城里一样贵才好,否则自己终究是住不起的。

        年轻人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按绺前行。忽然听到身后有马车压过积雪的声音,他心里纳闷这种天气还有人像自己一样去白水潭,忍不住回头望去。

        

      第五节 学术与政治(上)1

      更新时间2004-8-10 9:07:00 字数:0

       暴力或许可以摧毁问题,但是永远也不能解决问题。

        ——《白水潭纪闻》扉页题词

        跃入眼帘的是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马车的布置和车夫的动作来看,应当是在车行租来的。看着马车朝自己急驰过来,白袍青年拉了一下缰绳,把自己的马让到一边。那两驾马车却在他身边,前面的马车内有人掀开厚厚的车帘,温声问道:“小哥,你可知道白水潭学院还有多远吗?”此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绿色长袍,很是平易亲切。

        白袍青年朗声笑道:“这位先生请了,在下也是第一次去白水潭。”

        “哦?如此天寒地冻,何不下马上车,一同前往?”中年人温言相邀。

        “多谢先生美意,不过在下习惯了这种天气。”白袍青年抱拳谢道。

        “如此白水潭学院再见。小哥,请了。”

        “那在下就先行一步了。”白袍青年挥鞭驱马,踏雪而去。

        一两柱香的功夫,就可以看到前面有几个果林茂密的土丘,因下着大雪,琼枝玉树一般,颇有清雅之意。于林丘之间,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其碧如玉的水潭,虽是严冬,亦未结冰,可见水潭之深,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于潭水之上,稍触及化。就在果林与水潭之间,有几条水泥小路蜿蜓而入,不知道通向什么所在。举目眺去,在林木之后,可以看到一层层建筑的屋顶。

        “多半到了吧。”白袍青年暗自忖道,“真是世外桃源呀。”为了表示尊敬之意,连忙翻身下了马,牵着马缓缓而行。一路欣赏着这沿途的景致。绕过几个丘林之后,读书的声音隐约传来,他侧耳听去,却是“……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那是《论语》里的句子,只是这声音稚嫩,却让人颇为不解。

        循声而往,白水潭的全景渐渐跃入眼帘。声音是从一排红色砖房中传出,此时走得近了,越发清楚,这明明是十二三岁的稚童读书的声音。白袍青年心里纳闷:莫非我走错地方了?

        小心的牵着马走了过去,却见红色砖房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白水潭学院附属蒙学”几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从这排砖房顺着白水潭边转过一个弯,才看到第一道横门,横门之上,是当今熙宁皇帝亲笔手书:“白水潭学院”,瞻仰了一会儿,才去看左右立柱上的对联,右批:“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左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却是苏轼的书法。

        白袍青年默读良久,自言自语的叹道:“好一个事事关心!”牵着马顺着水泥小路继续前进,这路两旁都种了竹子,慢慢离开白水潭,渐行渐远,往更深处去了。那竹林之下,不多远就有一个石椅,显是给学子们平时小憩所用。有时可以看到分出一两条小路通往林中,路之尽头,依约是一些亭子。

        他也不能一一观赏,只顺着水泥道一路前行,走不多久,终于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学子在雪中走来走去,有些人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吟诗唱和,有些人则在屋檐下倚栏唱着小曲儿,也有人坐在教室里埋头苦读……凡是老师走过时,学生们都会自觉的让到一边,躬身问好。

        见他牵着马进来,便有几个打杂的人过来,帮他把马牵到马厩,有人便问他:“这位公子,是来求学还是访友?”

        白袍青年笑道:“自然是求学。”

        “那就不太巧了,学院每年九月份,方招收新的学员。此时来的,可以随班就读,学院虽然只收很少的学费,但也不发书本,不提供住宿。若是求学,只能住到附近村民家了。”那个人笑着说道。

        “不过公子不用担心,书本西边的白老二书店就有得买,和东京城价格一样,住宿若是能找到一处村民家,一个月只要三百五十文,很便宜的。如果想清静一点,住东头的白氏客栈和北头的群英客栈,一个月也只要三贯钱,比东京城便宜多了。像我们这里的马厩,草料钱只要东京城的一成。”这些人热情的向他介绍着。

        那个白袍青年几时见过这样的学院,店铺和学院浑然一体,虽然觉得挺方便,不过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白水潭学院的学生一天比一天多,教室和管理倒还无所谓,但是学生住宿与生活问题,就很难解决了。石越又不想把这些学生拒之门外,就和白水潭的族长们一商议,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让白水潭的村民到学院里开书店、客栈、酒楼、成衣店、洗衣店、车马行、马厩等等服务设施。白水潭学院几个月来已经有两千多学生,比原来的翻了个倍还不止,因为凡是那些游学京师的学子,无不知道白水潭这里生活成本低,而且学术气氛好,便是原本不想来这里读书的人,也愿意交了一年的学费,住到这学院附近来,天天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大儒讲学,又省了不少钱,何乐而不为?如果要去京城也很方便,到车马行租辆马车,不多久就到了,而且价格也比开封城里便宜得多。

        白袍青年曾经在应天府的应天书院读过书,但是那里的规模和气度,又怎么能和这白水潭相比呢?而这里虽然有着极为其齐全的商业服务,却偏生和这个学院的气氛显得极为和谐,一点也没有市侩气,倒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样。正和那个马厩的人闲聊的时候,又有人牵着马过来了,只听那人操着洛阳口声说道:“老板,给我的马喂好一点。我们是西京沈记车马行的。”

        白袍青年斜眼望去,却正是自己路上所遇到的马车的车夫,此时车夫解了马套,正牵着马进马厩。远处几个人往学院内走去,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个,正是在路上和自己搭话的中年人,和他并排行走的,也是一个年纪仿佛的中年人,不过面容呆板,表情严肃。两个人身后都跟着一群青年士子,和自己说过话的中年人身后的书生们表情轻松,显得开朗活泼;而那个严肃的中年人身后的士子,却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个个表情严肃,倒似庙里出来的菩萨。两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看看学院里突然钟鼓齐鸣,两个年青人带着一大群教授、助教迎了出来,学生们自动排成两列欢迎。两个年青人微笑着说着什么,看表情似乎是陪罪欢迎之类。

        他正在奇怪间,却听到那马厩的伙计低声咂舌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石山长和桑公子带着所有教授亲自出来迎接,这么大的排场。”

        那两个洛阳车夫骄傲的笑道:“明道先生和伊川先生来了,石公子名声虽响,也要敬他们三分。”

        白袍青年吃了一惊,眼见当今天下学术宗师自己一下子见了三位,如果不吃惊?他对那两个马车夫抱了抱拳,低声问道:“那两个先生就是伊洛学派的明道先生程颢程大人和伊川先生程颐程先生?”

        两个车夫也认出白袍青年来了,还了一礼,笑道:“除他们俩位老人家,天下还有谁敢称明道先生和伊川先生吗?方才在路上和公子打招呼的,就是明道先生,另一位,是伊川先生。”

        “明道先生不是被王丞相贬到洛阳去了吗?”白袍青年自言自语的说道。

        正如那两个车夫所说的,这两个中年人就是程颢和程颐,后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程朱理学的创造人,曾经配享孔庙,曾经成为天下士子的宗师,也曾经被骂得一无是处,把天下的罪过都栽到了他们俩人的头上。但是历史上的伟人,无一不是这样的,那些崇拜他们的人,未必真的了解他们;那些辱骂他们的人,也根本不曾读过他们的半句著作。所以有先贤曾说,如果孔子、释迦摩尼起于地下而复生,他们就不能再成为伟人了,他们最先要受的,倒是他们信徒的迫害。人类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曲解先贤,无论是崇拜或是污蔑,皆是如此。

        不去管后世如何看待程朱理学,在熙宁三年的时代,二程在读书人之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自是不争的事实。当时天下的学问,分为石越的石学,王安石的新学,以及理学的周敦颐派、邵康节派、二程的伊洛学派、张载的关学,另外还有苏轼为代表的蜀派、司马光为代表的史学派。

        这是以理学为代表的儒、释、道三教经典互相解释的时代,也是以石学、新学为代表的对儒家经典重新解释的时代,同样,也是石学提出许多有高度创见的哲学理论,创立建立在自然科学基础上的哲学思想的时代。

        而达成这一切,石越的功劳绝不可没。趁着青苗改良法被皇帝采用,赵顼对他信任有加的时候,他谢绝了皇帝对他的赏赐,而是要求皇帝把被贬斥的程颢、在西京讲学的程颐,因弹劾王安石被贬、对《春秋三传》的解释连王安石也自愧不如的孙觉、自王安石为相后呆在洛阳足不出户的邵康节等等一大批学问名家全部招到白水潭学院,受白水潭学院教授之职。因为张载年老,又要主持横渠书院,自己不能来,也派了几个【创建和谐家园】来讲学。一时间,白水潭学院竟成为十一世纪人类学术的中心。

        白袍青年并不知道,自己当时所看到的,是在人类历史上可以大书特书的一件事情。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名震天下的石公子的长相,石、桑二人就携着二程走进学院内部的尊师居了。

        尊师居是一个院落群,就在文庙附近,教授和助教,都是一样的,三间房,卧室、书房、客厅。石越已经让人在白水潭附近建四合院了,那是准备将来给带着家眷的教授与助教住的。但是此时,室内的布置,却是相当的简陋,一个书架、几张桌子,床被和取暖的炉子之外,再无他物。二程是自己挑房子,程颢挑了一间比较靠外的房子,而程颐似乎更喜欢清静,挑了一间僻静的房间。二人对房内布置的简陋显然并不在意,颇能随遇而安。只是程颐没有注意到,他的邻居是邵康节。

        安置完二程,桑充国笑着对石越说道:“今天是去张八家还是去八仙楼?这鬼天气,实在太冷。”

        石越笑道:“算了吧,长卿,今晚上还要给二程接风洗尘呢。”

        “呵呵,程颢还好,程颐只怕难得有一个笑脸,给他们接风,估计是最没有意思的。”桑充国取笑道。

        “嘘……这种话你还是少说,万一传出去,麻烦就大了。程颐这个人的性格,最开不起玩笑的。”石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桑充国奇道:“你很了解程颐吗?”

        石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悔不迭,只好想办法圆谎:“你看他这个外表就知道了。”

        “也是。不过说起来,他和邵康节住在一起,邵康节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呀。”桑充国突然想起来。

        石越看着桑充国,长叹一声,道:“他们理学家内部的矛盾,他们自己解决吧。”

        “子明,你和李丁文呆久了,真是近墨者黑也。”

        “哎,你冤枉我了,难道我能够跑过去对邵康节说,那个程颐是开不得玩笑的,你老多节制,避其锋芒吗?”石越苦笑道。

        “也是,反正邵康节精通周易,他肯定能未卜先知,我们不用替他担心。”桑充国略带恶意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受蜀派影响的桑充国,对于程颐这种类型的人,实在有点不兼容。

        “说到算命,沈括请的算学老师来了吗?”石越问道。这一段时间请老师的事情,他伤透了脑筋。

        “算学倒不用担心,你的算术初步和几何初步,对沈括请来的这些人来说,只是略有启发,但是内容实在太简单了。我和沈括商议好,准备印刊新的教材,沈括说贾宪和刘益都答应帮忙了,另外那个蒋周和卫朴,特别是卫朴,一个盲人,算起题目来连沈括都自叹不如,邵康节也是佩服不已。新教本可能要到明年三月才能出来,但最迟到上元佳节一过,《周髀》、《孙子》、《五曹》、《缉古》、《海岛》、《九章》、《夏侯阳》、《张丘建》等十几种算经就会陆续刊印。”

        石越听桑充国如数家珍的说着,头立即大了。这等事情,交给专家去做行了,反正这个时候数学家的水平本来就挺高,自己虽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始终是个文科生——别说是个文科生,就算是理科生,如果成绩差一点,在这些数学家面前,也没什么好吹的。还是藏拙为上。不过他也免不了暗暗得意,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让沈括去找数学家,他轻轻易易就推荐了一大串出来……

        不料没得意一会,就听桑充国抱怨道:“算学不是问题,格物和博物就大有问题了,博物还好说,国子监就能找到先生来兼课,格物就只能靠着沈括和你了,现在虽然有一些算术先生对格物学很有兴趣,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用急,到明年九月份才有二年级,到时候问题早就解决了。”石越觉得桑充国是杞人忧天,他从来都不怕中国没有人才的。

        “算了,你记得回家一趟,唐二叔来信,把你又赞了一回,说今年他的棉纺行赚大了……还有,我妹子带了几张画给你,等一会我送到你那里去。”

        ……

        冬去春来,天气依然寒冷。

        熙宁四年最初的几个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对于年轻的皇帝赵顼来说,这半年来的日子实在比以前有意思得多。天章阁侍讲王雱实在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言辞答对,机变无双;不过若以对时政的看法和能力而言,自然远在石越之下。自己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石越劝自己多活动,还教了自己一套太极拳,每日早晚一次,现在整个人果然身体清爽许多了。想想这两个人都是年轻人,真是天佑大宋,送这等人材到自己手里。

        赵顼一直坚信,刘备没有诸葛亮,不能创其基业;唐太宗没有魏征,不能成其圣主。虽然王安石的意见正好相反,但是他这一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自己能得到王安石、吕惠卿这样的奇材,又有石越、王雱这样年轻俊杰,看来做一番大事业,并不是难事。不过石越也有其迂腐的地方,他老劝自己不要那么早就上朝,说应当把早朝改到太阳升起之时——完全不想想这么一改,会有多少人反对,礼仪太多呀。

        而且这朝政,一想到朝政,赵顼就头痛。身上这担子实在太重了!西北用兵,先胜后败,渝州又有夷人造反,好不容易平息,庆州兵变,又要讨平,国库好不容易积累一点钱帛,一要用兵,水一样的向外流。枢密使文彦博和参知政事冯京借机攻击新法,要求废除免役法、保甲法、屯田法。文彦博以前和王安石关系极好,举荐王安石时他最有力,现在连他都开始反对王安石,哎……如这免役法,着人查访附近的百姓,明明百姓都很拥护的。

        真想哪一天自己微服出宫去看看,但是自己始终是皇帝呀。

        

      第五节 学术与政治(上)2

      更新时间2004-8-13 10:18:00 字数:0

       皇帝有皇帝的烦恼,而普通人则自有普通人的烦恼;朝廷争论不休的是新法与祖宗之法,白水潭学院却又另有争论……

        群英客栈旁边的群英楼现在已经是白水潭学院最大的酒楼,学院的许多学生最喜欢在酒楼上一边喝酒一边谈古论今,有时候争得不可开交了,竟然会在酒楼上大打出手,桑充国为此头痛不已。而这种事情,碰上不同的教授,会有截然不同的处理结果。最倒霉的是碰上程颐,那肯定会训得天昏地暗,再加严厉的体罚;最幸运的是碰上叶祖洽,这个状元爷脾气最好了。不过叶状元是做【创建和谐家园】,程伊川是全职教授,如果不是程颐轻易不喜欢上酒楼,那白水潭年轻气盛的学生们就要倒霉了。

        群英楼上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的动作片,其实应当归咎于石越,是他把伊洛学派和蜀派这种在本质上冰炭不相容的学说请到了一个学校,而且这个学校不仅学圣人之道,连“炼金术士的把戏”(某些学生们讽刺化学的话)也要学,要不引起矛盾,那才是奇怪呢。

        当那个白袍弯刀的青年到白水潭学院几个月后第一次踏足群英楼之时,他有幸遇见了这么一幕:

        “我们先生说,邵教授(邵康节)想传数学给他们兄弟,可我们先生没这个功夫学。”说话的显然是信服二程的学生。(作者按:数学,是指河洛之学,和今日之数学不同。)

        “嘿嘿,你只怕忘记你们老师后面一句话了吧?他还说要学至少要二十年功夫呢。邵教授的高明之处,明道伊川也未必能及吧?”有人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说得不错,伊川先生见康节先生,指着桌子问,这桌子放是在地上的,那么这天地又放在何处呢?康节先生为其指点迷津,自至六合之外,伊川先生叹道,平生只见过周茂叔论及至此。可见伊川先生虽然所见不若康节,康节先生在伊川眼里却是不如濂溪的。”周茂叔和濂溪,即是指周敦颐,其时太极图说分为三派,周派、邵派、张(载)派,这说话的人明里说邵雍厉害,其实他心里是信服周敦颐一派的。

        马上有人不同意了:“若依在下所见,则张横渠方得正理。”

        “嘿嘿……周氏也罢,邵氏也罢,张氏也罢,说的不过是无稽之谈,什么六合之外?石山长地理初步说得着实清楚。宇宙无穷,地者与星星无异,不过是一个圆球。这个世界也不是由什么气构成的,而是由原子构成的。”讽刺的学生是信服石学的。

        “石山长之说,其实也未得实证。这地是圆的,谁能证明之?这原子谁能看得着?”

        “地是圆的,沈括教授和卫朴教授就很赞叹,二位先生精通天文,可由历法而推算,以为石山长所言确是至理。至于原子之说,虽然现在不能证明,但是你那元气之说,又如何能证明?”

        “卫瞎子的话你也能信?就算卫瞎子,他也是学周易的,一样装模作样,可他的数学又怎么能及邵教授一二?”有人嘲笑道。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凭什么你就敢骂卫教授卫瞎子?”

        “你怎么敢骂我?我身上是有功名的,卫朴他有功名吗?依我说学院留着卫朴这种人,是鱼龙混杂。”

        “你有功名我没有?你这种人一点修养也没有,我为什么不敢骂你?要说鱼龙混杂,我看你才是鱼。”

        “说得对,这种人举止轻佻,是学院的害群之马,就该骂。”在旁边鼓动的是那些信服二程的学生,刚才被信服邵氏的学生抢白了,一直怀恨在心。而且二程的门风,是轻易不许人口出恶言,特别辱骂尊长,更是大忌,他们心里也看不惯,免不了在旁边鼓噪。

        ……

        也不知谁先动手,由辩论而争执,由争执而谩骂,由谩骂而动手,咣咣当当的,便打成一团。茶水、酒菜被泼得到处都是。白袍青年本是坐在一个较偏僻的地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完全丧失了君子之风的人。只见那几个信服二程的学生则站在一边观战,还不停的摇头叹息,冷不妨一杯酒水就泼到他们身上,便听到“哎哟,哎哟,怎么泼我身上来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样成何体统?”的声音,又听到有人骂道:“什么体统,你们想在旁边看热闹,没门。”这些人却是蜀学一派的,这些人是文人才子的脾气,专门喜欢煸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

        白袍青年听到这些对白,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闻名天下的白水潭学院还有这样的一面。看他们在学院里温文尔雅的样子,一进这个群英楼,就变成这样了。正在那叹息之际,忽看到店小二、茶博士、酒博士,都兴高采烈的躲在旁边看热闹。上面打得惊天动地,楼下掌柜的上都懒得上来,楼下的客人照样吃饭,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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