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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管所的行政楼里，所长陈国明正在和一个眼镜儿男边走边寒暄着，两人兴致都很不错的样子，一路有说有笑。
刚走到一楼楼梯口，所里一个负责基建的科长就迎了上来：“所长，翻新树苗的公司来了。”
“哦，那你去招呼一下就行了，这还用汇报？”陈立国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吩咐着，可还没等手下转身，又想起来什么一样，赶紧把人叫住：“等一下，是戴局长亲自指示的那个公司？”
得到肯定答复后，陈立国转过头去，一副歉然的表情：“老张，又要耽误你时间了，给我们换树苗的人来了，我要过去打个招呼。”
被他称为老张的中年眼镜儿男，连连摆着手，还一边打趣道：“不耽误，正好我也去看看，是什么园林公司这么牛，能弄到公安局长的批条。”
科长在前面引路，三人鱼贯往车管所大门走过去。
还离着二十多米，陈立国三人就看到了一溜重型自卸大卡，稳稳停在了场地最边上。
一车车全是葱翠欲滴的苗木，那种鲜嫩的翠绿色，在十一月的天气里，着实很吸引人眼球。
不只车管所的工作人员，就连七八个来办理业务的私家车主，也都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嚯，这些树苗蛮不错嘛！”陈立国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就夸了两句。
可就在他笑着转头，打算看看自己老朋友意见的时候，却看到老张蹙起了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怎么了？老张你这是什么表情？”
发现老朋友神情不对，陈立国也迷糊起来，他这个朋友，是葛舟坝集团下属房地产开发的部门经理，对于园林苗木的了解，肯定比他这个车管所长强。
“现在这个天气，本来就不适合移栽树苗，而且还是全冠苗，怎么可能栽的活？”
听老朋友这么一说，陈立国这才想起来，自己平时看到的那些移植苗，都是一根主杆带着两三蓬小叶子。
哪有像这样，连着枝枝叶叶都拖过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陈所长再看过去的目光，就有些不自在了。
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有上级批条，就把我当傻子玩？
尽管心里面疙疙瘩瘩，可陈立国的表面功夫却没拉下，带头迎上去后，脸上的笑容比春风还和煦，张嘴就是：“你好你好！辛苦辛苦！”
等两边都自我介绍后，他还主动掏出包黄鹤楼满天星，弹出两根递给白晃。
“白经理是吧，真是年少有为！怪不得戴局长专门下了指示，把翻新业务交给你来做。”
两边刚见面，陈立国也吃不准白晃是个什么路数，说话小心中带着试探。
“哦，也是巧合，正好帮了他一个小忙。”
白晃假装谦虚着，但实则神色坦然，明摆一副老鼠上天平，自称自赞的模样。
陈立国心里突了一下，帮公安局长的忙？
这里面的能量，可就有些吓人了！
他不是刑侦系统的人，和武警更扯不上边，而且出于保护目的，凡是参与过那个案子的警察，也被下了封口令，不允许随便透露案情和白晃的资料，所以陈立国不清楚白晃的底细，也是理所当然。
一群人互相交换了个“原来如此”的眼色，感情这小子是有恃无恐。
心中迅速打定了算盘，陈立国的笑容再次上升一个温度：“那行，这次的绿化翻新，就全部拜托白总了……”
先说完了好话，他才在最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咦，对了，怎么白总你这个树苗，都是带叶子的……呵……我记得移栽一般不选这种的吧？”
第82章 大公无私白日光
“哦？这个啊，带叶子的不是更加美观么？”
白晃一脸“有什么问题嘛”的表情，顿时就让陈立国无话可说，一轱辘的问题，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一边默不作声的老张，也以为白晃在装疯卖傻，就咳嗽了两声，很委婉地笑道：“白老板，像你这样移植，美观倒是美观，就是这个成活率……”
旁边陈立国顺势介绍到：“这位是葛舟坝房地产的张经理，也经常和园林这一块打交道。”
白晃不笨，立马就咂摸出了这位陈所长的意思——你小子就算是糊弄人，也敬业点，我这里也是有内行的！
没想到自己为了美观，反倒是引人怀疑起来。
翻了两个大白眼，白晃觉得口说无凭，干脆让人抬过来一棵树，然后抬脚就踹。
他踢的，是包着树根的土球。
那些松散的土块，怎么经得起白晃的怪力，没几下，原本两米直径的土球，就散落成一地的碎泥巴。
眼见白晃如此凶残的手段，陈立国和张经理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我们已经很委婉，很照顾你面子了好不好，至于像个贞洁烈妇似的，拿这些树苗发火撒气么。
后面的车管所工作人员，还有【创建和谐家园】考驾照的车主们，也纷纷围拢过来，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白晃把包着树根的土块踢下来后，又招呼手下，随便选了个土坑种下去。
等填完了土，他又一阵风似的钻回车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个矿泉水瓶。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晃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五官纠结着，往树根上滴了两滴透明液体。
那副肉痛的模样，就好像瓶子里装的是他的血一样。
白晃的做派，让一大圈人愈发好奇起来，个个都鼓着眼睛，生怕错过了好戏。而陈立国这时候也回过味来——感情人家这是要当面证明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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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半分钟，有个眼尖的私家车主叫唤起来，手指着刚刚栽下去的香樟树，活像是得了中风的重症患者。
“哎哟喂，今天算是开眼了，打激素都没有这么明显的作用吧！”
“哎，你们说，人家刚刚浇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立国也傻眼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剧情的走向，原本因为脱水，叶子还有些发蔫的樟树，居然瞬间就挺括起来，葱郁的不像话。
简直太颠覆常理了！
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就想起了西游记，想起那棵断了根的人参果。
就算是观音净瓶的甘露，也不过这个效果了吧！
一旁的张经理还不死心地凑上前，扒下一片叶子捏了捏，柔嫩的可以滴出水来。
他刚一放手，嫩叶就立马舒展开来。
“这……这个是……”
张经理立刻就激动了，不淡定了。
作为一个房地产开发商，葛舟坝集团房地产开发公司下面，也有自己的物业子公司，小区绿化更是跑不了的问题。
如果能和这个白总合作，他自己一个，再加上物业公司的总经理，三方联合，这里面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只要项目运作得好，名利双收还不跟玩一样，简直不要太轻松。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
白晃扫视了一圈，发现在场这么多人，全都被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给镇住了，实在是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笑着咧咧嘴后，他才公布了答案：“第一，我们公司的香樟是全新品种，耐寒抗暑，一年四季都能移植；第二，刚刚我还用了国外最新的植物营养剂，这东西就跟【创建和谐家园】一样，但是基本没有什么副作用……”
某个死不要脸的德鲁伊正在大吹特吹，旁边围了一大圈围观群众。
而被挤到外围，沦为酱油的员工和司机们，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个迟疑地挠起了头：“那瓶水，好像是我喝过的啊？”
口气非常不确定。
……
有了这个异常直观的测试，陈立国和张经理也无话可说了。
虽然方法粗暴了点，手段凶残了点，但结果却明明白白摆在大家眼前，比什么云里雾里的数据分析，测试报告都要直接明了。
这么一来，陈立国的热情程度立马就飙升为满值——看看，人家明明有机会捞油水，可硬是质量为先，真是实在人啊！
他自己不讲究工作质量，但偏偏最痛恨别人也不讲究。
至于本来没他什么事儿的张经理，更是两眼放光地凑上来，主动给白晃递过去一张名片。
有背景，办事实在，而且还能帮自己捞钱捞名，这样的人不结交一番，还去结交谁呢？
至于那些员工，看见白晃话没说两句，就和领导们眉来眼去上了，一个个也大呼厉害。
感情自己这位新……oss的来头，一点儿都不比于大老板小嘛！上公安单位做生意，还能让对方如此热情地招待，跟着他果然有前途。
……
上午忙活完以后，白晃带着手下马不停蹄，又浩浩荡荡杀向了西山派出所。
两边离得不远，十分钟不到，白晃就带队来到了车站边上。
派出所和车管所，同是公安下属的基层单位，不过要论起油水权利，前者还有所不如。
有了这个前提，西山所所长周明在迎接白晃的时候，比陈立国还要上心，旁边摆上个摄像机，就能直接送到中央台，当做警民鱼水情的示范片来播放。
没办法，这可不是市局公开招标，或者后勤管理科科长递来的条子。
这是戴长军亲自批示，要当做行政业务对待的问题，谁敢不上心？
“对了，周所长，我看你们派出所外面的那块空地，怎么全是垃圾啊？”
白晃一边接着周明递来的香烟，一边假装“关心”道：“城建和市政的也不管管？太影响你们的工作环境了吧？”
周明顺着白晃的指点看了眼，随即就没好气地摆摆手：“那块地方？说是划给我们所，但就是不划拨经费，也只能先这样放着。我打算过两个月所里创收了，再想办法自己动一下。”
他觉得能搭上局长这条线的，肯定是自己人，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派出所创收，尤其是车站所创收，稍微清楚点儿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是这样……”白晃的眼珠子滴溜溜直打转，可是脸上却挤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凛然神色：“那周所长把那块地交给我怎么样，我帮你搞个休闲小公园。”
扑通一声闷响……
这是周明的下巴，砸在地上的声音。
派出所所长下意识揉揉耳朵，直到白晃又说了一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语言匮乏极了，完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对方。
简直恨不得冲到电视台，去吼上两嗓子：“谁他妈说现在没有雷锋了，老子身边这个就是！”
“那个，白老弟你确定要……”周明强忍着内心的窃喜，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模样，可掩饰工夫还是不到家，嘴巴都笑歪了。
“确定确定！你们基层干警太辛苦了，帮忙改善办公环境，人人有责嘛！”白晃继续大义凛然，可掩饰不住内心的暗爽，嘴巴都笑歪了。
第83章 关键时刻有人捣乱
白晃和周明言谈甚欢的时候……
派出所的二楼，教导员办公室门口，一个大肚腩正一步不落地跟在另一个黑制服身后，满脸委屈地诉苦：“姐夫，你看这事弄得……明明早都说好了，所里的绿化承包给我来做，结果上个月你一出去学习，姓周的马上就不认账了！”
大盖帽听到这话，回头狠狠瞪了大肚腩一眼，后者立马收敛了几分，但显然还有些不服气：“周明的确是一把手，不过怎么都要给你个面子吧姐夫！说过的话都不作数，还当个屁的领导，怎么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