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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龙生哑然，眼睛瞪得仿佛死金鱼。
而当张子强的电话在那边扣掉，高龙生再也压不住一腔的窝囊、悲愤和恐惧，“哇”的一声吐血了。这回不是形容，是真的吐血，鲜红的血迹染透了胸前的睡衣，随即软绵绵倒了下去。
而在白静初的计划里，这只是对高龙生的“第一气”。
第121章 先打个借条儿
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高龙生精神憔悴。小老婆许琳忙前忙后支应着，心下凄然。病情只是一回事，更让许琳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感到失落的是：住院两天了，以往那些朋友有几个来探望的？
现在的高龙生已经不是恒泰房地产的老板，黑白两道的影响力都大大下滑。而黄法洪退婚的消息一经传出，更让人怀疑到高龙生犯了事。既然如此，谁愿意沾染这个瘟神的一点瘟气？
当然，即便是再没心没肺的高威，此时也在病床边守着。手里头没钱了，那些狐朋【创建和谐家园】早就离散。此外，黄晶的潇洒离去，也并未给他带来多少的轻松。想当初自以为被黄晶纠缠了，他自己还感到吃亏。可是昨天看到黄晶毫无牵挂的分手离开，第一次被甩的高威竟然有些失落。向来只有他玩弄了女人而后甩掉，哪有被女人甩的时候？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黄晶确实感觉高威不错——家庭条件不错、“技术”也不错。可前阵子，黄法洪就提前留了后手，给黄晶千方百计介绍了一个招商引资来的年轻富商。黄晶是啥人物？谈了没半个月就直接滚床单了。这下可好，这年轻富商的“技术”也不亚于高威。至于声誉的话，显然不知比高威强了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这年轻富商来自外地，不清楚黄晶的“鼎鼎大名”，还为自己攀上了市领导而沾沾自喜——这简直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而现在，高家有没钱了，黄晶还留恋高威什么？当然一拍两散。事情出了奇的巧合，同样是在一个雨夜，黄晶和那年轻富商扬长而去，直接把高威打击得卵子发颤。
病床上，憔悴的高龙生把高威叫到床边，满脸萧索：“江宁这地方，咱们够呛混得下去了。白静初、易军，这些都是狠人。像张子强那样的，更狠——背叛的人一旦发狠，会比平常的对手更加不留情面。再加上我以前得罪过别的不少人，不好办啊！”
高威吓得面如死灰，一旁的许琳则拍了拍高龙生的肩膀：“龙生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好好养你的病。等你病好了，大不了咱们搬家到省城去。”
“搬家？”高龙生苦涩的说，“那也得把龅牙强借走的一千万要回来再说。要是身无分文的离开江宁，你们两个谁能经得起从头再来的苦？”
许琳也知道，龅牙强借走的那一千万，已经是高龙生最后的资本了。除了那个，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别墅——时间长了住都住不起。“龙生，你说那龅牙强推三阻四的，不会是想赖账吧？”
“不好说啊！”高龙生叹息道，“以前我自负跟黄法洪有关系，跟张子强是兄弟，自己又是恒泰的老板，试想他跌霸的龅牙强不敢得罪我。但是现在的情况彻底反了过来，谁知道龅牙强会怎么想？”
高威和许琳都禁不住一个寒颤，心道这最后一笔救命钱要是没了，可就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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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龙生一听，心知不妙——你开个鸟毛玩笑，你还不知道什么事？但此一时、彼一时，高龙生不敢说硬话：“强哥，兄弟现在混背运了，而且正在医院里。要是你手头宽裕，就先把钱弄过来一点，至少老哥哥要治病，一家人也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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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龙生摇了摇头，只是简单的说了说，并未提及太多关于黄法洪那件事。而龅牙强听到高龙生依旧要账，很为难的说：“老哥，我这情况你也知道。要是有闲钱，当初你龙生老哥还用那么慷慨的帮我？实在是没辙啊！不过老哥都到了这一步，我再难也得拼凑一些。五百万，再多真的没了……要不，你让嫂子拿着我打的那借条儿，来和我的财务先办着？”
高龙生一听这话，心中跟明镜似的——王八蛋，这语气是摆明了要吞掉另外的五百万啊！
心头一颤，高龙生的心像是被捅了一刀。但是还好，原本预计着龅牙强会彻底不认账，现在好歹愿意还一半。五百万，放在他以前确实不多，但现在就是救命的钱。有这五百万，他好歹能过完后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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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认了！
于是，千叮万嘱的把借条儿给了许琳，告诉她不要过多纠缠。假如龅牙强愿意还了后面的五百万，那是最好不过。假如那小子不想还了，咱们也认了。
许琳心道这地下圈子可真黑，一刀下去就是对半砍。但高龙生有这个意见，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说啥。她只能哀怨自己命苦，年纪轻轻的原指望攀了个亿万富翁，结果到头来不小心攀了百万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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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嫂子久等了，刚才路上有点事儿。”龅牙强说着，把许琳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又让秘书端茶倒水，倒是表现的很热情，这让许琳放心了不少。
当然，随后就是诉苦，说自己现在多么多么的资金紧张。许琳心中不屑，心道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赖掉那五百万。
终于，龅牙强说：“嫂子，不是兄弟不通人情，也不是兄弟不知道你家的苦，但实在是抹不开。我先拼凑了五百万现金给，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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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龅牙强叹了口气说：“剩下的五百万，兄弟再给你打个借条儿，你和龙生老哥再宽限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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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二气高龙生
一听龅牙强要先给五百万，而后再将剩下的五百万继续打借条儿——好歹还承认那些债务，许琳松了口气。
可是龅牙强随后的话，再度让许琳明白——这货就是为赖账找了个新的说法儿！
只听龅牙强苦涩的说：“嫂子，不过兄弟现在真的手头紧啊，即便后面那五百万打借条儿，短时间内也还不上。要是写个‘一年内还清’，那是忽悠你和龙生老哥不是？所以……咳咳，十年怎么样？当然上次借钱的时候，龙生老哥就说这款子是没利息的，这五百万的利息——算我欠老哥一个人情。”
十年期，而且是没利息，这也太黑乎乎了。十年啊，鬼知道高龙生还能不能活十年。而且就凭现在这物价涨幅，十年之后的五百万恐怕没现在的两百万值钱。
但是无所谓，高龙生哪怕活不到十年，许琳可以。而且高龙生和许琳早就做好了被赖掉五百万的心理打算，现在倒还算能接受。于是许琳淡淡笑了笑，还对高龙生说了句“谢谢”。
一看许琳答应了，龅牙强当即说“还是嫂子体谅兄弟的难处”，于是就拨了一个电话。随即，财务科长当即颠颠儿的跑了过来。龅牙强笑道：“刘科长，我让你准备好的那五百万现金怎么样了？”
刘科长讪讪地说：“勉勉强强的。洪总，这笔钱要是拨出去，别说是咱们机关的办公经费，就是这个月的职工工资都成问题了。”
“少废话，我龙生老哥更缺钱！”龅牙强说，“财务上开张五百万的支票，一会儿拿过来让我签字。”
刘科长走了，许琳千恩万谢。但是许琳也猜到，这肯定是龅牙强和这个刘科长演的双簧，表明他们多么缺钱。演就演吧，反正先把那五百万拿回去再说。
至于说开支票，虽然存在开空头支票的可能，但这个不怕。到时候到银行取钱的时候，万一发现龅牙强公司账户没有这五百万，银行会主动冻结了他的账户。而且拿着这空头支票，法律上还是会承认这笔债务的。所以，龅牙强犯不着这么玩儿。这种事瞒不过半天，没意思。
不一会儿，刘科长拿着一张支票来了。许琳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五百万，下面还盖着龅牙强的私章。随后龅牙强拿过去，文化不高的他费力的拿着派克钢笔，签上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歪歪扭扭不要紧，只要是你的字迹，许琳亲眼看着他签的。就这文化水平还用派克呢，装啥文化人儿啊。
随后，龅牙强又写了一个新的借条儿——今借高龙生（身份证号***）伍佰万元，十年还清，不计利息。落款“洪永强”，以及今天的日期。
“嫂子收好了，回头我去看望看望龙生老哥去。哎，老哥没少帮我啊，你瞧兄弟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儿。”龅牙强说着，却一直盯着许琳的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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龅牙强笑着接了过来，核对了确实是自己的写的那张，拿着火机点燃了，随后又点了根烟：“嫂子中午吃顿饭吧。”
许琳当然没心思留下，龅牙强倒是热情，听说许琳打车来的，当即派人开车把许琳送到医院。谁说人家龅牙强不仗义？好歹这事儿办得敞亮，能说的起话。
车上，许琳心中松了口气。心道有了这五百万，至少可以过日子了。至于那五百万的欠条儿，就听天由命了。到时候万一龅牙强发达了呢？龅牙强那时候万一有了几个亿的身家，说不定也不在乎这点钱，或许为了名声还真就还了呢。
到了医院里，许琳当即匆匆奔向高龙生的病房。看到许琳回来了，高龙生当即急迫的问：“怎么样？”
许琳笑着说：“还不错，开了五百万的支票，又打了五百万的欠条儿。”
高龙生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赶紧把钱取出来，存在咱们自己的账户上。对了，支票不会有问题吧？不是提前找人代签了，然后糊弄咱们的吧？”
许琳有点得意的拿着食指在高龙生额头上一点，“瞧你疑神疑鬼的，我亲眼看着他签的。”
“那就好，那就好！”高龙生也难得的笑了笑。这些天，这是他听到的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随后，许琳还把那支票拿了出来，递到了高龙生的手里：“你不放心就自己瞧瞧！那歪歪扭扭的签名，谁还能模仿不成，呵呵！”
但是支票刚刚递到半空，高龙生尚未取走，两人都傻眼了。那张支票上，当时明明有龅牙强歪歪扭扭的签名，现在怎么……没了？！
不可能！许琳懵了，高龙生傻了。
许琳把支票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那签名确实没了！眼睁睁看着龅牙强亲笔签的，中间没机会调包呀！
紧紧张张的，许琳又拿出了那张五百万的欠条儿。结果打开一看——白纸一张！哪还有任何字迹？！
高龙生一想，心头一堵：“这……隐形墨水？他用的不是签字笔？”
隐形墨水？就是写上去没啥区别，过很短时间就自然消失的那种？许琳的脸刷的一下煞白，她刹那间明白了，龅牙强和刘科长确实是在唱双簧，但却不是真的哭穷，而是营造一个还钱的气氛！当时许琳只考虑龅牙强怎么赖掉那五百万，却不料他们是在转移许琳的注意力！
谁能想到这一出啊！
而许琳听到高龙生发问，于是浑身颤抖着：“好像……好像是钢笔……”
高龙生面如死灰：“那，那一开始一千万的欠条儿肯定也……”
“我……我给他了，他烧了……点烟了……”
噗！高龙生再度喷血，依旧是真真正正的喷血。这一次，高龙生恐怕要真的不行了！
许琳吓得尖叫，护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医生也来了，忙个不停。医生一边安排急救，一边抱怨家属不懂事，怎么这时候还让病人动气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许琳则茫茫然，仿佛丢了魂儿。而此时的高龙生，气若游丝。
二气高龙生！
再来个第三气，会真的要了老命。
第123章 家庭矛盾大爆发
高龙生在医院里抢救，终究算是度过了危险期，但精神状态真的不行了，身心交瘁。他的脸色奇差，仿佛一股轻风就能吹灭的蜡烛。
一千万的欠条儿被龅牙强烧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没了。至于手中的支票，别想了。既然连墨水都处心积虑弄的假的，那么支票本身、法人印章肯定也都是假的。哪怕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许琳到银行里去了一趟，也确认了这确实是彻彻底底的假货。
没了，一切都没了，高龙生万念俱灰。
而这时候，家庭的矛盾也陡然爆发了出来。后娘和继子，永远别指望有多融洽的关系。如今许琳搞砸了全家最后的希望，高威不干了！
“就是头猪，也笨不成你这鸟样儿！”高威也不管什么后妈不后妈了，他只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要苦憋了。别说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生活，就是基本的、活着的保障都够呛。他有什么本事？肩不能抗、手不能拎，又是个没脑子、不上进，还不得饿死？
许琳本来就苦闷，如今竟然被儿子骂了——干儿子毕竟也是法律承认的儿子不是——当然心头大不爽。但终究是她做瞎了事儿，理亏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咂了咂嘴，皱着眉头不说话。
但是，高威就是个纯粹的二货，依旧不依不饶。事实上，要是让高威去龅牙强那里做这件事，恐怕还不如许琳，但是这畜生可不这么考虑。“你这个不要脸的【创建和谐家园】，不是贪图我高家有钱吗！现在我们什么都没了，你就后悔去吧！”
一连串的人格侮辱，而且恰恰戳在了许琳的痛处，让许琳根本承受不住。没错，她确实贪图高龙生有钱，当初才以二十多岁的年龄嫁给了高龙生这个秃顶半老头子。如今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自然满心的憔悴。
但是，她是故意的？她想这样？她能忍受一个名义上的“儿子”不停骂她是“猪”、“【创建和谐家园】”、“不要脸”？
“你才是猪！”许琳恼了，“要不是你卑鄙【创建和谐家园】地抢易军的女朋友，现在会出这种事？所有的一切，不都你惹出来的？！”
高威没理了，但不代表他不会胡搅蛮缠。像疯狗一样指着许琳臭骂，整个医院大楼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也把许琳的面子彻底骂没了。
而就在这时候，病房里的高龙生一个瞪眼，手臂颤抖的指着外面，心里头一股闷气说不出，险些一口气憋死。他就担心自己撒手归西之后，会出现这个情况。可如今他还没死，老婆和儿子就已经散摊子了！
医生也赶紧出来了，教训高威不懂事：“你爸都病成这样了，正需要静养的时候，你在这里吵闹什么！病人需要安静，安静！”
看到围观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越来越多，高威气呼呼的不说了。而被骂的一文不值的许琳，则捂着脸流着泪跑开。
此时的许琳，心里头一阵阵的茫然，仿佛世界之大，再无自己的立身之处。怎么办？高龙生眼看要不行了，自己守着这个半老头子就已经够憋屈了，难道将来还要单独和高威同处一个屋檐下？
不可能。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和高威根本就不可能和睦相处。
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医院的旁边傻乎乎的坐着，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影走了过来——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白静初！
白静初来医院，为的就是找许琳。
龅牙强“二气高龙生”的一切谋划，也都是白静初的授意。否则以龅牙强那脑子和作风，即便想赖掉高龙生的钱，也应该选择死不认账的方式，哪会如此的狠辣。
当龅牙强上午把事情结果告诉白静初之后，白静初就知道时机成熟了，也知道高龙生的家庭必然已经无法继续和睦。所以她亲自赶到医院，来找许琳。
“你？”由于跟着高龙生混迹江宁的上流圈子，许琳知道白静初的身份。更何况高龙生的恒泰集团就是被这个女人夺走的，许琳哪能不知道这白静初的厉害？所以看到白静初之后，许琳甚至本能的小小寒颤了一下。
白静初一如往常的从容而淡雅，笑道：“憋屈了？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意思？”许琳看着这个比自己岁数还小了点的女子，却发现自己在智商上似乎存在一点差距。
“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后半辈子不至于无依无靠。”白静初说，“高家已经是即将沉入海底的破船，谁也救不了。高龙生该死，高威同样如此，所以淹死了也无所谓。但你是个苦命女人，我不想让你吃亏。”
许琳刚要说什么，白静初却继续说：“或许你和高龙生还有那么一点感情，但他一旦不行了，所谓的感情也都没了。你要面对的，是一个蛮不讲理、一无是处的高威。这是个畜生，你跟他生活在一起？你就是把他当亲儿子，他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这是必然的，许琳自己也很清楚。而白静初“循循善诱”的本事，还真到了一定的火候儿。为什么她被称作白莲教主？还不就是善于谋划的同时，又很会蛊惑人心。这个女人一旦邪乎起来，还真像是一个邪教的教主。
……
白静初走了，总之说了很多话，让许琳出于一种茫然失神的状态。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