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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这一辈子，就满足了，没有那些一满天一满地的、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或是野心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也罢。
其他大部分的同学都在老师的暗示和鼓动下，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学日语，为啥？这还不简单，这已经是在民国二十三年了，公元1934年了。
对日本的民族仇恨，自1895年甲午海战开始就有了，从被割让台湾的耻辱，到几年前的“九一八”耻辱，到长城抗战的不屈，到“一二八”淞沪抗战的奋起，到现在华北告危、东北乃至华北大片土地的被侵占……
任何一个中国人，任何一个有热血的中国人，都不会坐视不理，恨不能立刻奔赴战场，和日军来个生死对决为国捐躯。
这些思想，不需要觉悟，也不需要宣传，国人在耻辱中活了这么久，哪个还不知道？三狗也知道，在中学里，每次和大家说起这些，都热血沸腾。
虽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三狗以前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小旮旯地方，总觉得什么国家兴亡是离自己很远的事情，即使兴亡，也不太影响自己的生活，也不关乎自己的生活。
所以，在那个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地方，大家是不太关注外面时事的，各人还是自扫门前雪，各过各的生活，三狗也不能免俗，是不能突破地域局限的。
三狗即使在学校里有爱国的、民族的教育，但也就热血五分钟而已，五分钟后，该干嘛还是该干嘛去。
因为总觉得，这些事离自己很远，自己的力量也太渺小了，再热血、再激昂，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眼前所要努力的事情。
以前远离自己的事情，现在马上就在自己的眼前了，三狗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年轻人，朝气磅礴的年轻人，哪个不热血？哪个不受外界的影响？
所以，三狗即使再是个思想保守的小农，再想回家和明月厮守一辈子，但对于救国救民、实现儿时英雄梦等，对于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说，是一个正常的时代召唤。
既然以前已经输给日本，既然现在要不服输，就要奋起直追，忍着耻辱，也要从对手那边学习，师夷长技以制夷。
能忍胯下之辱，才能负重而行，才能东山再起，总有一天，中国会打败日本的，这是包括三狗在内的，所有同学的信念。
也正是因为此，大家一再忍住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的教官（张世熙教官），对大家严苛的要求，甚至是打骂处罚等；比如：
一个简单的单兵队列动作“立正”，动作分解出来很简单，无外非是两脚跟靠拢挺直，两脚尖向外分开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两肩平直，两臂自然向下伸直，中指贴于裤缝……
这么简单的动作，大部分人都会做，但真正一严格起来，大部分人都做不标准，操练时张教官转圈巡视，有时他从身后向你腿部突扫一脚，以试探你的双腿是否挺直有力。
或者教官认为你未挺起胸来，就给你当胸一拳，认为你两腿未并拢，就从背后踹你腿一脚……
在烈日下，要求保持立正姿势不变，半小时不动，一小时上体不晃动，身体不倒；大家满头大汗，任其流淌，生怕教官发现自己有一丝动静，又要害得大家一起受罚，加长时间。
三狗好在以前学校大致学过，加上挑夫生涯的锻炼，居然坚持住没有倒下，最后还是倒下了一个人，是87师的浙江义乌人邓炳春。
按当年戚家军的义乌人，那是彪悍无比，怎么邓炳春就不行了？其实，不要小看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邓炳春，做起事来也是要强的要死。
主要是他这几天有点感冒，发了点烧，校军医处的医生，都建议他要休息一下，但他偏不，跟着大家一起熬日头，结果把自己给熬倒了。
就算是倒在地上，还是个横躺着的标准的立正姿势，张教官并没有因此而怜悯大家，冷血的叫人抬走邓炳春，其他人，继续给我站下去……
就这样，大家在严格的教学中，再一次学习并纠正了以前的动作：立正稍息、跨立、停止间转法、行进间立定、步法变换、行进间转法、坐下蹲下起立、集体队列及转法等，前几个月的徒手无枪训练主要是这些。
117. Mauser 1898
在军校期间，不论在什么时期，都有持之以恒的体能训练，比如每天早操的跑圈，逐步的增大训练量，以前是匀速跑上个十圈的，现在要跑二十圈以上，中间还要变换速度，一会冲刺，一会匀速的。
后期还增加了负重跑，背上背包水壶米袋子等；学校为了不让学生过于枯燥的训练体能，加入了有趣味性的体育活动。
主要是篮球、足球、游泳等，篮球一直是黄埔军校的强项，平日里在和其他大学的比赛，基本上是横扫对手，校队里还出了好几个国手。
注：在之后的1936年，有好几个人代表国家篮球队，参加德国奥运会的比赛；当时出席奥运会的中国篮球队国手中王士选（九期）、郭震、鲍文沛（十期）都是黄埔军校学员。
军校的足球也很厉害，只不过在当时足球运动开展的不多，很多人都不知道具体的规则，但这些大球类的运动，对体能是非常好的训练。
三狗对篮球足球都不擅长，主要是以前很少接触过，现在现学现卖，最多也是个替补，上场跑几下抢几下，始终不得要领，自然就兴趣不大。
倒是游泳，三狗很喜欢，也很擅长，学校对游泳不像对足球篮球，完全由着学生的兴趣去参加。
对游泳，是有要求的，所有的学员，必须要学会最基本的游，步科生，还要武装泅渡，单人携带装备，减低游水噪音成功渡河。
学校配有室内游泳池，是当时国内最先进的；还请了专门的游泳教官，是横渡长江而名噪一时游泳健将史兴龙。
三狗会狗刨、潜水、翻肚皮、躺在水上，在史教官眼里都是不标准的儿戏，不置与否。
史教官教了大家最基本的自由泳、蛙泳、蝶泳、仰泳等，让三狗大开眼界，才知道，原来游泳还是有这么多的名堂的。
不过三狗有底子有兴趣，学起来也快，很快就掌握了这些的技术要领。至于学校的最低要求每人要游一百米，对于三狗来说，不在话下。
……
时间在紧张繁忙的节奏中过得很快，三狗在军校里已经过了二个多月了，转眼就到了民国二十四年（1935）的元旦了。
军校里第二个三个月是持枪训练，三狗他们每人领到一支德造1898式步枪，每支枪都有一个唯一的号码，学校规定要求牢记个人的枪支号码。
大家拿到这种在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步枪后，感觉各有不同，像秦远山、邓炳春、杜秉文这些警卫军德械师的人，到不觉得什么，因为他们平时用的就是这样的武器。
像成世杰、曹泽远这样的富豪和高技术军队出来的，觉得这样的武器很是稀松平常，平常都不怎么看上眼。
对于唐成亮、孙烈超、张承勋、张承义、潘玉麟、赵明君、魏云成这些家伙，尽管是嫡系半嫡系部队的人，也觉得这枪很好用，因为他们的部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装备这样的枪支的，也有很多杂牌枪支弹药的。
像段千里、熊祖德、韦智勇、黎子雄、阮元英这样的地方富豪部队的人，即使觉得这样的枪好用，但不会很羡慕，他们见得多。
但对于洪大彪、熊百魁、阎世章、李彦丞、蒋德成、张宗维、程瑞栋、张信康、傅连虎、郝冠英等，都是属于穷得光【创建和谐家园】的杂牌部队的人，领到这么先进的武器，感觉像是叫花子捡到宝物一样，翻来覆去，把一杆枪玩个不停。
而三狗，则是很懵懂的接过枪，什么好枪差枪，两眼一蒙黑，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枪上零部件一个都叫不出名字。
大概只知道小时候看到大人打猎用的鸟铳，好像有听说枪管、扳手（扳机），其他真的不知道。
除了同部队的傅连虎郝冠英，别人哪里知道他是个假冒的军官，看他这么淡定，以为三狗是见识了很多枪支的行家呢。
这是三狗生命中第一次触碰到枪，从此，不管三狗自己同意不同意，这枪就像三狗身上多长出来的一个器官，几乎是大半辈子形影不离了，直到死去……
枪械教官李振雄简单讲解了这种步枪，德造1898式步枪，德国毛瑟（mauser）设计的旋转式闭锁枪机的后装步枪，重3.9 kg（公斤），长度：1.1 m（米），子弹尺寸：口径7.92 mm（毫米）、弹壳长度57 mm（毫米），一般叫7.9子弹，供弹方式：5发内置弹仓，枪口初速：755 m/s（米/秒），标尺射程：2000m（米），有效射程：800m（米）。
作者注：民国十九年（1930），国家采购了一批该型步枪，毛瑟公司奉送图纸，於民国二十四年（1935）以标准型步枪为基础，制造了中正式步枪。中正式步枪是中国第一种制式步枪，并与汉阳式步枪（1888式步枪）成为抗日战争时期中国部队主力步枪；两者都是7.92mm口径，当时都俗称七九步枪。
之前大量装备的汉阳造88式步枪，是仿造德制毛瑟1888式步枪的，主要生产为湖北汉阳兵工厂，因此一般称之为汉阳造。同时，因前期进口的德国产1888式步枪采用了全长式枪管套筒，国内前期的仿制品也采用了全长式枪管套筒，故其早期枪型也被称之为“老套筒”。
1904年，汉阳兵工厂对此枪进行了改进，去除了枪管的套筒，以上护木取代，刺刀庭改在前护箍下方。
但1888式还是存在着装弹退弹困难、抽壳可靠性不佳、容易炸膛等问题，现在使用的1898式，就好很多了；因此，那些老兵们自然喜欢。
“作为军人，枪就是自己的第二生命，必须要熟悉、保养好你们的第二生命，否则，在战场上，你就没有那么多条命来死了。”
李教官一边强调枪的重要性，一边熟练的拿出枪托里的拆卸工具，把一支步枪拆的全部是零件，放在在桌子上，逐一讲解。
枪管、枪托、刺刀等比较简单点，三狗能看的明白，可什么机匣、枪机、保险钮、击针簧、击针、枪机卡笋及簧、抛壳挺、阻铁销和扳机轴、弹仓和扳机护圈、托弹簧…….三十多个零部件，只把三狗看得眼花缭乱一头雾水。
那些个老兵，大部分都是爱枪如命的痴人，平时也经常拆枪擦拭等，但哪有枪械教官那么的专业和熟练，也不由得专心致志得听课。
教官用鬃刷就着油壶的机油，逐一擦拭各个部件，并讲解各个部件的功能，最后又逐一装上，完成一次拆枪擦枪装枪的教学过程。
课后的作业就是要求大家，能熟练的记住和拆卸枪的所有部件，每天擦拭枪一次；最后的考核是蒙眼二分钟内拆装枪。
三狗头一次接触枪，看着周边一群用枪高手，压力甚大，生怕过不了最后的考核，只得一有空就拆装、琢磨，废寝忘食的，都快成痴了。
118. 都是兄弟，为何相残？
午餐后有两小时的午睡时间，学校不强制每人必须要睡觉，不过不能吵闹影响别人休息，三狗只眯一会，就起床琢磨枪。
下午六时晚餐，晚上自修两小时，自习一般都整理笔记、温习功课，有时候还上数理化、外语课等；有时候可去图书馆找资料查询，看看书啥的。
现在三狗都顾不上这些了，除了正课和自修课不能走，其他的时间都在摸枪，宿舍十时前就寝，要关掉灯火，正好用这个黑暗的时间，来练习拆装。
前二个月因为大部分是室外训练，所以大家很累，十点前一上床就睡了，现在有很多是室内课，不是很累。
十点上床，大伙还有兴致聊聊天啥的，不过值星官一来，就得闭口了，不然被抓到了，又是马上去操场跑个十几二十圈。
不过就算是夜聊，也不能聊太久的，要预着保持基本的睡眠时间，因为，【创建和谐家园】中队长时不时会发神经，举行全副武装的夜间紧急【创建和谐家园】。
经常半夜凌晨，大家睡得正香，突然一阵紧急【创建和谐家园】的号声响起，大家一阵慌乱，马上起床，一边咒骂着，一边无奈的穿衣套鞋打背包，急着穿戴整齐，冲出去【创建和谐家园】。
中队长沈锦阳像个催命鬼一样，手里拿着个怀表，掐着时间，五分钟，要是谁晚了几秒，全队都得受罚，去操场上跑吧。
别人还在香甜的睡梦里，三狗他们却一个个背着装备，跑的跟狗一样，受罚完后，才能回去睡觉。
变态的沈队长，有时候一夜还紧急【创建和谐家园】几次，要老命了，最后跑完圈后，天都快发亮了，大伙就索性不上床了，各自洗漱，还没完，起床号就来了。
不能休息，接着去按照每天的晨练计划，去跑圈、联系单双杠等，上午文化课，大家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终于熬到午休，大家东倒西歪的在宿舍里，好好睡上一觉，以为下午可以轻松点，没想到下午是四百米障碍跑，又是沙地、水池子、独木桥、翻木板墙等，把大家一顿折腾。
到最后，都迈不动脚步了；居然全队没有几个达标的，气得沈队长，全体受罚，举枪两腿半分弯，每人举着枪，两腿分开半蹲，蹲不像蹲站不像站，这个是很累的。
没有时间规定，要一直做到长官满意为止，一般至少半个小时，实际上几分钟腿就很酸了；三狗跟着大家，心里都不知道咒骂过几千遍变态的教官和队长了，即使是再咒骂，还得把任务完成。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服从服从再服从，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再问一个为什么，就任务加倍。”这就是沈队长的口头禅。
过了前二三个月的徒手训练后，到现在就有假放了，每周只有星期天可放假，即使是一天，对于大家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
每个星期天，每个班可以申请几个人出校门游玩，但规定必须最少两人成行，不能单个出去，午饭可以不用回学校吃，但晚饭前必须回学校，在食堂吃饭。
如果过时不到，则罚跑圈或下周日禁足，如果到了晚上睡觉时候还不回，那个处分就重了，最少是关禁闭。
听说在学员兵总队里，有个学生被关在黑乎乎没有亮光的禁闭室内，居然被吓哭了，哭一下倒不要紧，最多是出来被人笑话而已。
问题是他的运气太差了，在禁闭室内哭的时候，外面刚好是蒋校长在经过，蒋校长历来讨厌胆小鬼，特别是大男人还如此胆小。
一气之下，要求加罚该名学生，如果还继续哭的话，就给他退学算了，这样的人，实在是太不适合做军人了。
之后怎么处置那名学生，三狗他们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那个学生最后还是没有被退学，也算是能保住一个继续深造的机会了。
三狗他们中队里，在每个假日来临之前，中队长经常带着几个区队长，挨着各班去检查内务整洁，大家则如临大敌。
因为，被子叠的不整齐，取消周末的出游资格；毛巾、洗漱用品摆放的不整齐，取消周末的出游资格；等等。
他们还跟宪兵一样，专门戴上白手套，东摸摸西掏掏，一有灰尘，取消周末的出游资格；还要把手指头【创建和谐家园】枪管、枪匣里，有脏东西，取消周末的出游资格。
反正就是变着法子来找茬，不过三狗这段时间倒是没有申请一次出游，主要是把所有的空余时间，拿来练习拆装枪，大家以为他真的喜欢这种冷冰冰的铁家伙，就没有强拉他出去。
还有一点，让三狗逐渐焦虑心烦的是，现在都已入冬了，在学校都快三个多月了，还没有收到家里的回信。
倒是跟秀才他们互寄了信，居然也收到了；秀才说，补充一旅现在很紧张，已经打了好几次仗了，主要在江西的东北地区和安徽、浙江交界的几个地方打。
具体什么地址、和谁打都是一笔带过，属于军事机密；秀才不说，三狗也知道，因为他们在军校里，还是能读到一些比较新的军事报章的。
秀才他们是和以前弋阳的“红匪”在打仗，三狗有点小小的庆幸，还好及时来军校了，不然就得上战场了。
这个仗还是中国人打中国人，那些“红匪”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三狗也在家乡里老是听到，他们对老百姓有多好多好的。
只是以后在黄埔军校毕业后，三狗就不知道会不会碰上这样的战事，到时候，自己会不会朝他们开枪？或是会不会被他们给打死？
唉，这些烦人的事，就不想那么多了，该来的就自然回来的，躲是躲不过的，一个大时代下的小人物，如同一个小小的蚂蚁一样，是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的。
还是不想那么远的事情了，眼前的这个烦心事，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这家里的信，到底是咋回事了？
按理说，家里应该早收到信了，按来回路上的时间计算，现在也应该要收到回信才对啊，可去问了好几次收发室，都没有。
该不会是信寄丢了吧，军校部队的信件，邮局肯定是不敢轻视的，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呢？三狗百思不得其解。
119.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连上次周一上午的总理纪念周时候，三狗差点因此事分神而出差错，因为这个再总理纪念周，校长如在南京，一般都会来亲自主持。
本来在每次会议或典礼里，只要讲话里一提到蒋校长时，全体人员都要肃立或起立；何况是蒋校长本人来主持，更是要起立行注目礼了。
那次纪念周时候，校长一进大礼堂，全体在场人员刷的一声，全部肃立，可三狗还在为家信的事情而烦恼，而神思外游，人还傻乎乎的坐在凳子上不起立，这还了得，被上头知道了，肯定是个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