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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么大的官，还这么和蔼的说话，三狗他们就没再坚持要走，看着牛牯，牛牯也同意林副官的话，要走也不急于一时，把话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于是牛牯带着大家，在林副官的领路下，到了宿舍，先在里面等，虽然林副官也叫了两个警卫全副武装的守着门，但也不像是关人的感觉。

  同时，林副官也吩咐人，打来了开水、馒头等吃的东西给大家，消除了些大家的戒备心理和被关押的不舒服。

  ……

  没多久，林副官再返了回来，牛牯迎上去，谈了起来，林副官说：

  “刚才那个曹连长找他反映了这个问题，说你们是前天在江山廿八都新招的兵，今天你们反悔要回家，他不让，你们就打起来了……”

  “我们不是他招的兵，是挑夫，说好是从廿八都给他挑东西到上饶，然后就领工钱走人的，没有招兵的事。”牛牯虽然有些气愤，但还是尽量平心静气下来，跟林副官说话。

  林副官笑了笑，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拿出两张纸出来，给牛牯看，说：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前天签的文书？”

  ……

  100. 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牛牯接过文件一看，前面一张纸大致说的是：根据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的《兵役法》，某某某等人于某年某月某日，自愿依法应征入伍服兵役，等等，最后一张是牛牯的代签名和日期。

  【创建和谐家园】，被人坑了，原来那份签的是挑货物的合约，最后一张签名的是对的，结果前面几张不是，被那个【创建和谐家园】曹连长给掉包了。

  老江湖的牛牯，没想到栽倒在这里，牛牯脸色铁青着，再解释也没有什么用了，人家真凭实据在手上，但兄弟们看了文件就跳起来了，嚷嚷的要去找曹连长算账。

  牛牯知道这样已经没用了，只得努力把兄弟们给压住，把怒火给平复下来，跟大家说，这样不行，我们理亏，硬拼不是个办法，还是从长计议，看看以后能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林副官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起很普通的骗壮丁的事情，在部队多年了，也就见的多了；就先收回了文件，准备回团部去禀报此事。

  自去年（1933）政府颁布《兵役法》一来，规定： 18-45周岁的男性为壮丁，独子免征，公务员缓征，其他的三丁抽一，五丁抽二。

  这个征丁的方法，在明面上看起来很公平，但问题出在私底下的不公平上面，有钱的壮丁，只要交够钱就可以免征，有权有势的壮丁，则一句话的事，根本不用应征。

  这样，户口花名册上本应征丁的名额就有了缺额，谁来补？还不是没钱没势的人来补。穷人家的就三丁抽二、五丁抽四的，甚至还没满18岁的也抓去。

  穷人受不了，就想尽一切办法来逃兵役，有的从小就取女孩子的名字，留长头发穿花衣服；有的举家逃到深山老林去度日。

  有的自己逃走，几年不回家；后来保甲制度越来越严，很难逃走，那逃不走的，就自残自废，比如砍掉自己手指、挖掉一只眼睛的等，来逃兵役。

  或许我们在和平年代，理解不了他们当年的行为，因为和平年代当兵很安全，无性命之忧，还有复员回地方的福利。

  但是在当时这连年战乱的时代，送男人或儿子出去当兵，基本上等于是送出去做炮灰了，能不死当上军官的极少极少，大部分是除了死就是伤残一辈子。

  所以砍掉自己手指、挖掉一只眼睛不用当兵，来换自己一条命，也是划算的。因此，这个兵年年都招不满，怎么办？

  于是，就衍生出一个行业来，有些人就以卖壮丁为生，一是卖自己，自己报名，马上可得两个大洋，在送兵途中或入营后贿赂官吏，又逃回再卖壮丁。

  第二次后还可以替别人，用别人的名字来应征，两头收钱，中途再贿赂逃走；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在中途还没走脱时候就碰上了战事，只得硬着头皮上战场，听天由命了，毕竟是做生意，都有风险。

  还有一种卖壮丁的，是卖别人的，使用骗术或是强制抓人，送到部队里去，卖掉一个人头也可以得一笔钱。

  三狗他们就是中了别人的骗术，估计那个陈老板的朋友的朋友就是做这种生意的，假装说是替部队找挑夫，实则和部队里军官联手，一起骗那些做挑夫的老实人。

  要是在平时，牛牯这样的老江湖，肯定是不会答应去给部队做挑夫的，因为给这些军爷做事情，大部分是拿不到工钱的，你也不敢闹，只能自认吃亏。

  只是这次需要脱身，才不得已接了这样的生意，想着，即使到了上饶，不给钱就不给钱，能回家就行。

  没想到，这下子给人骗了，被人卖了；那白纸黑字的，可没有办法翻案了，硬来，肯定吃亏，被按上个逃兵的罪名，可是要吃枪子的。

  急念之下，赶紧喊住了林副官，哀求说：

  “请林长官在团长面前，帮我们说说情，我们确实是被冤枉的，能放我们走是最好的了，实在不行，看能不能换个部队，我们跟那个曹连长已经结下了梁子，如回他那里，肯定会被搞死的。”

  林副官停下来顾了一下，说，我会把你们的意见禀报上去的，能不能成，我不知道，所以先不能答应你们。

  “好的，好的，太谢谢您了！林长官。”牛牯不停揖手，千恩万谢。

  ……

  等了难熬的半天时候后，没想到等来的是，牛牯他们这个运输班，全部回输送连的建制。这一下子，搞得大家又炸开了，坚决不服从，牛牯也很不爽，带头带领大家来【创建和谐家园】这个命令。

  大家见到输送连的人来领人，都赖着不走，说，叫曹连长亲自来说话，那个曹连长，心知自己骗了他们，现在已经被他们知道了，那敢露面，更不敢来到牛牯这群人里了，不然会被揍死的。

  这个曹连长，原先的如意算盘，还以为凶一下，就能凶住这群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挑夫，没想到凶不住。

  第二步就动用手底下人，给来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吃哑巴亏的，没想到手底下这批怂货不给力，反而被人家给揍的半死，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要是输送连名额全都齐了话，得有三个排一百多号人，全拉过来，还搞不定他们这一个班人？

  问题是他这个输送连长底下，全部凑齐人也就一个排的人，缺额三分之二人，怎么缺的？还不是招不到兵，就算千辛万苦的招到了，半路也会逃的七七八八的。

  他这一排是自己回老家招来的老乡，所以能跟着他，不会走。可输送连老招不满兵额，上头都有意见了，说了，再招不满，就要把他降格为输送排长了，但输送连的番号还是会保留的。

  这可把曹连长急得，自己花了不少的钱来上下打点，才搞来了个连长当着，可不能因为这事给黄了。

  不由得恼怨上司，我这输送连虽然缺了二个排，但好处你们也拿了不少啊，这下发的军饷可是按足额一百多人发的。

  我到手的军饷，只有四十来人的，剩下的大头还不是被你们全拿走了，也怪不得要保留输送连的番号，心太黑了。

  前几次上头来抽查人数时候，还不是我临时找外面人来充数，跟你们借几个炊事兵都不行。

  只不过平时运输时候，人手不够，在外面找民夫，花了点你们的钱，就心疼了，要撤了我这个连长的职务，真是过河拆桥的黑心鬼。要让马儿少吃草，又要马儿使劲跑，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101. 进入作战部队

  这些牢骚，曹连长也没少对林副官说过，但这牢骚归牢骚，事情还得要做。也只能怪你曹连长自己不行了，别的连为啥能解决这些问题，而你为啥不能？林副官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看不太起这个曹连长。

  比如这次牛牯他们这件事，就做的很糟糕，你有多大的胃口，才吃多大的饭量，你个二哈，搞来的人，自己都搞不定，还搞什么搞？

  还不感谢团长正巧路过那里，镇住这些个挑夫，不然捅下的漏洞，谁给你补？你没本事，就几个几个兵的招，动用手底下几十人，还能镇得住。

  你现在即使有压力，那也不能饥不择食啊，自己贪心，一下子骗来那么多人，又没有本事压得住，还来发牢骚，这事情做的，根本不像一个一连之长的表现。

  其实林副官从团长的眼神里就看出点端倪了，一来是厌恶曹连长的无能，二来是欣赏牛牯三狗他们的彪悍，这样的好苗子，放在输送连里，只挑挑东西，实在是太浪费了。

  但是，身为一团之长，也拉不下面子，去跟一个小小输送连长抢人；所以，就把这事，交给还算懂事的林副官去办，相信他能办妥这事。

  再说，自己要管一千多号人的团，最近又碰上战事即起，这上上下下忙得一塌糊涂的，哪有时间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种小事，底下人办得漂亮了，以后就多重用下这个副官；办不好，也无所谓，不伤心动骨的，不用把这小事放心上。

  因此，在林副官趁着他吃饭有空，顺便跟他聊了下牛牯他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团长也就是微微点了点头，说：

  这种小事情，你办好了就可以了，完了后，有什么结果，有时间跟我说声就可以了；说完，就三下两下扒完饭，急着去旅部开会去了。

  所以，林副官就先用团部的名义，下了命令：黄德忠（牛牯）成为输送连三排三班的班长，带领运输三班，全部回输送连报到。

  下这个命令，里面可是很有文章的，林副官知道牛牯他们不愿意回输送连，但如果顺着他们的意见，就调到别的作战连队去，肯定会引起曹连长的不满。

  曹连长可能还会拿着牛牯的签名文书，闹到营部团部去，最后团长肯定是顾于面子，同意曹连长的要求，毕竟人家合情合理的。

  这样一来，团长肯定会觉得自己做事不力，这点小事情来来【创建和谐家园】的折腾，仍然搞不好，以后那还会看重自己重用自己。

  因此，这事得要让曹连长自己提出来，那就好办了，顺水人情也拿到手里了。那怎么能让曹连长自己提出来？简单，让牛牯他们给曹连长压力就行了。

  就冲着你曹连长搞不定牛牯他们，来这个命令，本来这个命令也是合情合理的，打着维护曹连长的旗号去的，至于你能不能搞定？那就不管了。

  正如林副官猜的一模一样，牛牯他们死活不去输送连，宁愿去作战部队，都不去输送连，想想也是，刚跟一个部门的上司打了架，那能去那个部门，去了肯定天天穿小鞋。

  在连年打仗的部队的，就不是天天穿小鞋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被上司搞死的，别小看一个输送连，以为后方运输的部队，没有伤亡，其实也是有的。

  比如，叫你去运送弹药到被围困的部队去（在紧急情况下，运输兵是可以充当弹药兵的，甚至是战斗人员）。

  你去不去？不去，就是违抗军令，上司有权当场枪决你；去，你就等着被敌人拦截伏击吧，很有可能成了炮灰。

  这些事情在老江湖牛牯心里，雪亮雪亮的，当然是不会去输送连的，除非输送连不是由曹连长来领导，这是不可能的，上司也不会答应你一个班的无理要求，而废了一个连长。

  因此，这事就那么僵持着，曹连长的输送连在非战场上，又没有武器装备，即使有武器，估计曹连长也不敢去领人，被打怕了。

  在营区里不能算牛牯他们逃兵，是不能开枪，即使是违抗命令，也不能开枪打死那么多的人。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强蛮把牛牯他们押回输送连，也不能天天把他们当犯人一样看着啊，万一又生个什么事情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天天这么闹的，自己的官帽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本来上头都已经说要拿了他这个职务了。

  快到晚上了，牛牯他们仍然坚持不走；林副官看这情况，又去催曹连长，说，你得快点领人走了，我们团部的两个警卫要回队了。

  一听说要撤走看守牛牯他们的警卫，曹连长更是惊慌，生怕牛牯他们跑出来闹事，一旦闹大了，控制不住，那他这个连长，就等着撤职了。那点买壮丁的钱，也就当着自己丢了钱，算了，官职更重要。

  因此，这个曹连长，只得拉住林副官，说：“林大兄弟，你得帮老哥这个忙，你把这群瘟神请走吧，我不要了，他们爱去哪就去那，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林副官就等着这句话，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去问问上头是什么意思？不过，你先写个条子给我，让我好回话。

  曹连长赶紧写了个条子，连同那份牛牯他们的签名状也给了林副官，马上溜之大吉了。

  林副官把这份文件给到团长，团长看了一眼，也暗暗看了林副官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

  “行，就把这群蛮牛扔到三营七连去，叫胡豪好好管教管教他们。”

  “是，长官。”林副官得意的告退而出。

  ……

  牛牯他们算是接受了林副官将他们调入三营七连的作战部队去的命令，但三狗还是死活不同意，他要回家，不愿意呆在部队里。

  三狗自然是不愿意呆在部队里，一来他要赶紧回家报个平安，不能再让家里等了，这不知下落的，过了这么多天，可不把家里人急死了。

  二来，三狗还是牵挂着明月，跟明月都约好的，开学前要回家见面，基本上是要谈婚事了，你ma的，都要跟心爱的人结婚了，谁还愿意呆在这鬼部队里啊。

  三来，三狗还是希望能完成高中的学业，有始有终的毕业了，以后找个工都方便点，过个安稳的日子；不像现在，只能做个大头兵，这年年打仗的，说不定哪天做了炮灰死了，家里人都还不知道。

  102. 对胃口的新连长

  牛牯三狗他们以一个班的新兵，狠揍了一个排的老兵，早就在驻地里疯传开了。

  很多老兵一边骂着输送连那帮软蛋，一边手痒的就想见识见识三狗牛牯他们，只是碍于最近纪律突然抓紧，驻地的人不能随便走动，只得作罢。

  三营七连的连长胡豪，人如其名，也是个豪爽异常的好斗分子，自听到三狗他们敢犯上并群殴还打赢的这个事情后，就想要这帮不怕死活的兵。

  但一个小小的连长，没有这个权力去要，也不敢去跟上头要，不过，他还是偷偷越过上级营长，到团长那边伸过手要人，因为他和团长是老乡，跟了好多年了。

  团长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轰他回去，骂道：“以后没特殊紧要的事，你少越级来找我，让三营长知道了，人家怎么指挥下属？”

  胡豪以为这事没戏了，没想到最后还真的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可高兴的不得了。

  这个胡连长，马上通知连部的炊事班，准备好大碗酒和大块肉，带着人亲自扛着酒坛子和肉盆子，到了牛牯他们被关押的宿舍里。

  拿了两包好烟给两个守门的警卫，把文件给他们看了看，并请他们一起喝酒吃肉，人家警卫肯定不会掺和这些事情，也急着要赶回去报到了，说了几声谢谢豪哥，就走了。

  胡豪一脚踹开宿舍大门，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大声喊道：哪个是黄德忠？我是你们的新连长胡豪。

  牛牯赶紧上去，学着人家歪歪扭扭的举手报到，被胡豪一把把手打掉：“去，私底下我们不搞这一套，来来来，叫兄弟们来喝酒吃肉。”

  大伙不管情愿不情愿的，都慢慢围了上来，这饿了半天，闻着这肉香酒香的，腿脚就不属于自己了，会自动迈开脚步走过去的。

  先吃饱了再说，管他要死要活的，且看这个新连长，好像也挺对大家胃口的。

  胡连长叫人摆好桌子和酒菜，倒上酒，举起大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