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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北降南升,淮河以北的人口下降了三十七万户,而淮河以南的人口却得到了极大的增长。”
这些显然是许多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细节,朱棣皱眉道:“这又如何呢?”
“这对朝廷而言,有着巨大的隐忧。陛下,一旦北方的在册人丁再这样下降下去,势必会引发马政崩坏,北方各处军屯的人丁和补给,都会出现巨大的问题,长此以往,百年之后……一旦大漠的异族趁势崛起,朝廷如何制之。”
“……”
殿中落针可闻,便连朱棣也屏住了呼吸。
朱棣道:“如何得解?”
“加强北平行在,拓宽南北运河。促使交流,迁徙民户至北平行在,或可暂缓。”
加强北京城……
这显然和朱棣以及姚广孝密谋的定都北京有异曲同工之意,只不过杨士奇还没有脑洞大到直接定都,而只是希望加强两京的体制而已。
当然,以杨士奇的身份,所能采取的策略也只能如此,难道他还敢把皇帝赶去北京城?
朱棣这时候,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一步步走向杨士奇。
众人皆则看着朱棣。
杨士奇有些惶恐:“陛下,这只是臣的妄言,还请陛下……”
朱棣到了他面前,却一下子扶住了他道:“此谋国之言也,姚师傅以为呢?”
姚广孝平静地站出来,镇定自若道:“此人必能兴国。”
杨士奇错愕地抬头看一眼姚广孝。
他当然清楚这位平日里不与百官接触的老和尚的分量,此人在朝中几乎从不夸赞别人,当然,也不会随意的斥责别人,也正因为如此,才成为朱棣身边的肱骨之人。
杨士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朱棣却是哈哈大笑道:“姚师傅这样说,那么……杨卿确实是千里马了,哈哈……”
朱棣满面红光,忍不住道:“这样说来,那郭得甘真是朕之伯乐啊。”
杨士奇此时又是激动又是诧异。
朱棣道:“杨卿和郭得甘相熟吗?”
此话一出,杨士奇顿时明白了什么,莫非是一个叫郭得甘的人推荐了他?
可是他与这个叫郭得甘的是素昧平生啊,为何要举荐他?
于是杨士奇的心里无限的感激起来,要知道,他本是默默无闻,若是没有机缘,可能这辈子,一眼就可看得到头了。
对于读书人而言,这种能够无私举荐自己的人,等于是给了自己施展抱负的机会,这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杨士奇道:“陛下,臣不知郭得甘。”
朱棣依旧大笑:“是吗?你不认识他,他却认得你,说你乃是国士,今日朕这一试,果然郭得甘所言非虚,这郭得甘……确实很有一套。”
解缙在旁,心里五味杂陈。
朱棣随即又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少年,真是让人嫉妒,可惜啊……生子当如郭得甘也。”
朱高煦:“……”
随即,朱棣看向杨士奇:“你近来还在翰林院负责太子侍讲吗?”
杨士奇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道:“臣近来受太子殿下所托,为张安世讲授经学。”
朱棣一听张安世,忍不住道:“这个小子如何,有没有长进?”
杨士奇:“……”
“说话呀。”
杨士奇:“……”
见杨士奇不言,朱棣火了:“为何不言?”
杨士奇道:“臣不可言也。”
这意思是:别问了,别问了……
朱棣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勃然大怒道:“看来那个小子,确实烂泥扶不上墙。”
杨士奇:“……”
朱棣叹口气道:“哎……这是外戚啊,太子为人又优柔寡断,朕百年之后,以太子的软弱,似这样的人……岂不要充盈朝野,不知要滋生多少祸事。”
杨士奇想说点什么。
可发现安慰人好像不是自己擅长的。
这时,汉王朱高煦来了精神,脸上一副:“来,来,来,大家都向我看齐,我宣布一个事”的模样。
“父皇勿怒,还有儿臣呢。”
朱棣却是冷冷地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身边的属臣有几个贤良的,亏得你长这么大,还不如一个郭得甘。”
朱高煦:“……”
……
杨士奇没有升官。
不过他觉得快了。
身为翰林的他知道,官职的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得到皇帝的关注。
而现在拜那位恩公郭得甘的恩赐,他不但得到了巨大的关注,而且还得到了皇帝,甚至包括那位被人称之为黑衣宰相的姚广孝的一致好评。
这就意味着……一条康庄大道可能要出现在他的脚下,将来青云直上,一飞冲天了。
但他心里觉得,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那位郭恩公,郭恩公如此无私举荐,实在让人感激涕零。
不过眼下,他还要去上坟……不,要去上课。
到了“坟场”,却见张安世领着邓健和张三,很愉快地在庭院里摆了桌椅,桌上架起了一个“铁锅”,锅下有个小火炉子。
张安世正美滋滋地在吃“火锅”。
他一面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张三给锅里加水和下料,瞥眼见了杨士奇来,兴冲冲地道:“杨师傅吃了吗?”
杨士奇:“……”
“没吃那再好不过了,一起打边炉。”
杨士奇没见过有人拿锅上桌的,便道:“张公子,君子远庖厨。”
张安世道:“很好吃的,等会你尝一尝便知道。”
这边张三却是骂骂咧咧起来:“公子,这锅不成啊,这都烧红了,待会儿这锅会不会烂了啊,公子,这样的破锅……”
杨士奇突然眼眸大瞪,大喝道:“住口。”
张三诧异地看向杨士奇。
杨士奇冷若寒霜道:“老夫不许你这样骂锅。”
张三急了:“我骂锅又没骂你。”
杨士奇冷静少许,也觉得自己有些失去了理智。
“这本来就是破锅嘛。”张三觉得丢了面子。
在这张家,我张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公子,我嘎嘎乱杀的。
杨士奇心头却是有股道不明的无名业火:“总之,就是不能骂锅,你再骂!”
“好啦,好啦。”张安世调解道:“不要因为一口锅就吵嚷嚷的嘛,要和气,和气生财。”
和气二字,杨士奇是能接受的,但是他无法理解这和气怎么就转到了生财上头去呢。
哎……误入贼穴了啊。
第028章 此卿家事,与朕何干
张安世觉得杨士奇今日有些不正常,以往虽然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至少一直是理智的,从未失态。
张安世便笑吟吟地请杨士奇坐下,又让张三热了一壶黄酒,嬉皮笑脸道:“杨师傅怎么对这锅……不满?”
杨士奇沉吟不答。
张安世便道:“杨师傅出了什么事吗?若是家里出了事,你放心,这南京城没有我京城二凶的兄弟摆不平的人。”
杨士奇抬眸,以奇怪的眼神看了张安世一眼,不过他肚子里确实有许多话想说,顿了顿,道:“没有出事,反而是有一桩喜事。”
“呀。”张安世高兴起来:“喜事?是娶了小妾,还是死了婆娘?”
杨士奇脸抽搐:“这是什么话。”
张安世道:“人生三大喜嘛,现在没开科,金榜题名肯定没戏;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洞房花烛娶头妻的年纪也过了,至于升官发财……也没听见朝中最近有什么变动。思来想去,只剩这样了。”
杨士奇本来不想把话说清楚,不过细细一想,他若是不赶紧澄清,以张安世的品行,肯定要满世界嚷嚷他死了婆娘。
于是杨士奇道:“我被人举荐了,上达天听。”
“哈,这是好事,好事啊……”张安世高兴得合不拢嘴。
杨师傅一高兴,今天说不定不用读书了。
“那咱们得多喝几杯,杨师傅啊,方才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是人逢喜事,却怎么还和张三置气呢?张三傻是傻了点,可他也没做错什么。”
张三委屈巴巴的道:“少爷……我不傻……”
张安世压压手,张三识趣的去一边烧炉子。
杨士奇道:“他方才言辞之中,冲撞了举荐我的恩公。”
“这……”张安世哭笑不得:“我怎么没听见,不要这么较真嘛。”
“怎么叫较真?”杨士奇急眼了:“这是什么话,恩公与我素昧平生,却肯举荐于我,这是何等的恩德,老朽若是不处处铭记,何以为人。”
“言过了,言过了。”张安世表示不赞同:“犯不着这样。”
杨士奇看了张安世一眼,随即凛然道:“张公子,你的姐姐是太子妃,乃是皇亲,一辈子衣食无忧,将来自然是享用不尽的人间富贵。”
顿了一顿,杨士奇眼睛都红了:“所以你才无法感同身受。我杨某呢?我自幼丧父,母亲改嫁,此后继父又亡,于是颠沛流离,寒窗苦读十数年,辗转天下各处,这天下之大,竟没有我杨士奇的无立锥之地。幸赖太祖高皇帝时招揽人才入朝,这才谋了个一官半职,可我既无功名,又无至亲好友提携,在翰林院之中碌碌无为,孤灯为伴,这辈子……大抵是可以看到头了。”
“可惜我读了这么多书,行了这么远的路,即便身份卑微,难道就没有宏图大志,没有满腔的抱负吗?大丈夫不能一展所长,不能辅佐圣君治国平天下,那么这圣贤书读了又有什么用处?只是这南京城里权门如林,位高权重者不知凡几,却有几人肯多看我一眼?可若无人举荐,这天下又有谁知世上还有一个杨士奇?”
说到这里,杨士奇潸然泪下:“正因为如此,杨某能得那位素昧平生的恩公厚爱,才显得弥足珍贵,如此大恩大德,真是结草衔环也难报万一了。”
张安世道:“杨师傅早说,其实我也可以举荐的,我可以和我姐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