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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闻言，心中一酸，“丸子”这个绰号叫的人极少，陈超就是这极少数人之一，而且这个外号就是他起的。
“是我，小超。”方圆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没想到我临死前还能见到你，真好！”陈超笑了，看不出一点的悲伤，唯有一种解脱。
“爸爸不要死。”小姑娘听见爸爸说到死字，语带哭腔使劲摇了摇他的手臂，陈超的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爸爸不死，你出去玩吧，我跟方叔叔说说话。”陈超伸手摸了摸女儿的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没有刚才的淡然。
小姑娘听话的点了点头，放下爸爸的手，转身就要出去，却被方圆喊住了，方圆在她身前蹲下，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她道：“还记得上午见的小妹妹吗？那是叔叔的女儿，她叫方欣，这是她让我给你带的礼物，她想跟你做个好朋友。”
小姑娘没有立刻接过去，而是回头看着爸爸。
陈超点了点头，小姑娘这才接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塑料袋，往里面看了一眼，双眼立刻露出喜色，“谢谢叔叔。”然后拎着袋子跑到了门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玩了起来。
“几岁了？”方圆看小姑娘一眼问道。
“再过一个月就6岁了。”陈超看着门外的女儿从塑料袋里拿出玩具，满脸的惊喜和开心，心中却充满了悲痛和酸楚。
小家伙本来也是家中的小公主，零食玩具一大堆，可这两年什么都没了，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方圆在床沿坐了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陈超。
陈超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腿上身上已经廋的皮包骨头，哪里还有一点最后一次见他的白胖模样，他身后靠着一床被子，却已经黑的看不出颜色，床头上还放着一碗水煮土豆和半碗冷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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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能跟我说说吗？”方圆难掩心中的悲痛，语气颤抖地问道。
陈超看到方圆的表情，好像极为开心的样子，于是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方圆，和赵叔说的并没有差别。
“有找医生看过吗？”方圆看陈超头和手都能动弹，唯有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怎么没看，可是看了又能怎样。”陈超摇头苦笑道。
“医生怎么说，能治好吗？”方圆急忙问道。
“医生说我伤了脊椎，这个手术目前国内做不了，只有国外的医生才可以，即使这样最多也只有50%的希望。”
“50%的希望已经不小了，你怎么不试一试？”
“钱呢？”陈超环视了一眼自己的家，“拿什么试？”
方圆沉默了，思索了一下道：“我借你。”
陈超闻言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笑了起来，“丸子，你又吹牛皮了，你家的情况我还不清楚。”
门口玩耍的小姑娘听见爸爸的笑声，往屋内看了一眼，满是惊奇，她很久没听到过爸爸的笑声了。
“我是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方圆认真地道。
看着方圆认真的表情，陈超也严肃起来，“两年前医生告诉我，要想治好我这个病最少一百万，两年后肯定不止这个数，你有这么多钱？”
“我现在没有。”方圆道。
陈超闻言，有些释然，但并没有失落，而是笑着道：“你小子，果然又再吹牛皮。”
“但是半个月后我有。”方圆认真地道。
陈超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狐疑地道：“你小子别是干了什么坏事吧？半个月能弄这么多钱？”
“放心吧，钱来路很正，之前帮人做个项目，半个月后会结清款，足够你治疗的了。”方圆随便扯了个理由，并没说比特币的事情，当然说了估计陈超也不懂。
“还是读书好啊，读书了赚钱就是快。”陈超感叹地道，眼光又落在了门口女儿身上，女儿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方圆也没打扰他，过了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很严肃地对方圆道：“丸子，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
“病我不治了，你帮我照顾下晓珊可以吗？我要求不高，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别让她饿死了就成。”陈超说着，眼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
“为什么不治？治好了你自己照顾她不行吗？给她饭吃，给她学上，看她快快乐乐长大。”方圆怒道。
“已经迟了，两年前我刚出事那会医生说我有50%的希望治好，50%的机会手术中死掉，那时我体质好医生都这样说，你看我现在？还有50%的希望吗？何必花那个冤枉钱？”陈超苦笑道。
方圆闻言也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既然都是个死，那就治疗试试，治好了，你自己养你女儿，以后赚钱还我。”
“治不好，你女儿以后我养，我女儿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我女儿穿什么，她就穿什么，我女儿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第六十二章 人性
听到方圆的话，陈超仿佛如释负重，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那就试试，大不了一死，不过你的大恩，我就没没法报答了。”
“都是兄弟，说那些干嘛？”方圆撇了撇嘴道，其实也有一部分是比特币这种赚钱方法实在太快了，花起来也不心疼。
“等我好了，我一定要送晓珊去上学，幼儿园就上了一年就退学了，去年还跟我哭着要去幼儿园，今年已经都不提了，我对不起她啊！”陈超的目光落在晓珊的身上，看着脏兮兮，邋里邋遢的小人儿，感觉自己的心撕裂的疼。
“等会我回去让我爸帮我找个可靠的人来照顾你们父女，正好这段时间你也把身体调理好，以最佳的状态去手术。”看着门外陈晓珊的廋弱模样，想要她照顾陈超调理身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能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用找其他人，就找收废品的刘叔就行了？”陈超既然答应了方圆的帮助，也就不再推辞，但恩情却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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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超闻言苦笑道：“要不是刘叔，我跟晓珊早就没了命。”
原来陈超刚回东湖镇的时候，他大伯和大伯娘还经常来照顾一二，但渐渐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根本就不见了人，听人说他们两外出打工去了。
就在陈超感到绝望的时候，刘老抠主动来帮忙，隔三差五给他们吃的不说，还帮忙搞搞卫生，不然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他早就臭了，有次陈晓珊生病发高烧，也是他们夫妻二人带她去医院看的，要不然小姑娘早就烧坏了脑子。
每次陈晓珊捡瓶子去废品站，不管多少，刘老抠都会给她几块钱买东西吃，要不然小姑娘哪里能吃饱肚子。
陈超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感激，要不是方圆来了，他都准备死后把女儿托付给刘老抠夫妻。
“人人都喊刘老抠，可我看他一点也不抠。”方圆闻听后感叹道，东湖镇只要姓陈，总有点沾亲带故，但是谁能想象一个外姓人照顾了陈超快两年。
“知道刘叔为什么这么照顾我们家吗？”陈超笑着说道，但方圆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怪异。
不等方圆回他，他自顾又说了起来，“就因为我爸妈当初帮过他一点小忙而已。”
原来刘老抠夫妻本是一对流浪拾荒人，多年前来到东湖村后就留了下来，过去不像现在，各种手续麻烦的很，过去只要村里大队同意，给他画快地盖上房子，那就算是村里人了。
但是画地盖房容易，想要分田就不行了，因为农田本就那么多，每家都已经按人头分好了的，现在突然多了一家出来，那么分谁家的田，人家也不愿意啊，过去的田，就是百姓的命，不像现在农田全都荒废了没人种。
陈超爸爸当年看夫妻实在可怜，于是就把自家的一块农田给了他们，也就是刘老抠现在堆废品的那块场地。
“没想到刘老抠夫妻竟然如此有情有义。”方圆闻言感叹道，照顾一个瘫子本身就不容易，何况坚持照顾了快两年。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陈超看着他似笑非笑。
“你什么意思？”方圆皱眉问道，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刚才的事情都是刘老抠跟我说的，但估计也是真的，但是你忘记了他有个傻儿子吗？”陈超再次把目光落在门外陈晓珊身上，满是愧疚和怜悯。
“……。”
“我人瘫，脑不瘫，他无非是想让晓珊做他家童养媳罢了。”
“tmd，他那个傻儿子都快20来岁了吧？晓珊才六岁，他也想的出来？”方圆有些怒道。
“我并不怪他，他为了他儿子，我为了我的女儿，只不过我没得选。”陈超苦笑道。
“你知道他不安好心，还让他来照顾你？”方圆诧异地问道。
“我那时因为没得选，他也吃定了我没得选，但现在不同了。”陈超如同解脱了般道。
“虽然他目的不纯，但是毕竟照顾我快两年，你找人得花钱，还不如把这个钱让他赚，毕竟他也算是熟门熟路，不需要磨合。”陈超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笑容中难掩的苦涩。
“还是算了，我重新找个人了来，不要最后他把你害了，那就得不偿失。”方圆觉得保险起见还是重新找个人。
陈超闻言哭笑不得地道：“刘叔虽说心思不纯，但他还是个老实人，哪里敢害人性命，你当是小说呢，动不动就要人命，再说他要是害我，早就害了，哪里还等到现在？而且我怕手术要是失败，这个人情就没法还了。”
“那行，我现在就去刘老抠家一趟。”方圆站起身来，他想尽快解决，蓝彩衣还在家里等着他呢，第一天来总不能把她晾在家里吧！
陈超闻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方圆跨出大门，对坐在台阶上的小姑娘道：“晓珊，叔叔回去了，再见。”
正在玩玩具的小姑娘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做声，方圆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跨步出来院门。
等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小姑娘对他招手，脏兮兮的小脸笑容灿烂，方圆也抬起手臂跟她招了招，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方圆并没有直接去刘老抠家，而是来到街上唯一一家农业银行取了两万块钱，然后来到路边一家“诚惠土菜馆”。
“小方？”看到方圆进来，正在边看电视边剥豆子的老板娘赶忙站了起来。
“周阿姨，生意怎么样？”方圆笑着说道。
“还能怎么样？一天客人不到三五个，全当打发时间了。”周阿姨叫周慧芳，年纪跟方妈妈差不多大，和丈夫在镇上开几十年的饭馆。
“周阿姨，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小方，跟阿姨客气啥，你说什么事情，能帮得上一定帮。”周阿姨生意人，嘴巴能说会道。
方圆从怀里掏出刚区的两万块钱，从其中数出五千块放在桌子上，“陈超的事情你也知道，他和晓珊的一日三餐，麻烦你们店里做好给送去，尽量做一些营养的，让他补补身子，要是钱不够，你再找我要。”
店里来了生意，周阿姨哪有不答应的，很爽快的接过了钱，“还是小方仁义，我记得小时候你和他关系最要好，你这个朋友他没白交。”
“对了，周阿姨，晓珊你也帮我多照看一下，她太小了，至于陈超，我会找其他人照顾。”方圆嘱托道。
周阿姨闻言，叹了口气道：“那可怜的孩子，你不说阿姨也会尽量帮忙的。”
第六十三章 几十亿的大事
方圆从“诚惠土菜馆”出来，直接绕道屋后，顺着后面的土路往前走，刘老抠的家离陈超家并不远，稍微走几步路就到了。
还没走到，方圆就能闻到一股塑料夹杂铁锈的味道，刘老抠家门前堆满了各种塑料瓶，废铁和废纸箱，这些东西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产生一股难闻的气味。
刘老抠夫妻两正弯腰在整理这些垃圾，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目光有些呆滞，看着前方一脸的傻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他就是刘老抠的儿子刘志宽，方圆有好些年没见过他了，听说刚出生的时候不傻，后来去防疫站打了预苗，人就变傻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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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打量了一下刘老抠，几年没见，他的头上白发变得更多，人也变得微驼，仿佛永远直不起腰来一般，她老婆跟他差不多，两人皮肤都因阳光照晒，黑黝黝的。
“我来是为了陈超的事情。”方圆也没再兜圈子，直接开口道。
刘老抠和他老婆闻言，都稍微愣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而是开口道：“陈超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刘叔，我才知道陈超的事情，刚才去陈超家的时候，他把你的事情跟我说了，我带他来谢谢你！”方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了过去。
“小方，你这不是打我脸吗？乡里乡亲的帮点忙，怎么能收你的钱。”刘老抠赶忙推辞。
方圆却注意到他老婆在他背后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服。
“你拿着吧，我还有点事情拜托你！”方圆直接把那一万块钱塞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