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杨思思扭捏了一下,说道:“待会儿你先请我吃个饭,然后下午的时候陪我去古城摆地摊……。”
“摆地摊!孩子,是谁把你逼成这样了?”
杨思思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回道:“能不能别说风凉话,谁逼我你还不知道嘛?……再说了,我一点也不觉得摆地摊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相反,它可以让我很直观的去感受社会的方方面面,它是深入生活最前线的一种方式,好的坏的一眼就能看见。”
“拉倒吧,摆个地摊都快让你说成千秋伟业了!”
杨思思讪讪笑着……
我又向她问道:“说吧,你摆地摊想卖什么?”
杨思思赶紧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然后对我说道:“我一个朋友,专门在古城里面流窜着卖这些民族特色的衣服,昨天她和朋友去泰国旅游了,就把这些衣服交给了我。她说,我帮她卖一件可以拿20块钱的提成……我一琢磨,这挺好一件事儿,可又听说古城里面城管特别多,老逮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就寻思着找一个人帮忙。”
“我要是帮你这个忙,那可就是团伙作案了!”
“怎么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这明明是团队协作,好吗?我要一个人抱着这些衣服,肯定会被逮。要是有你加入我的队伍,那可就不一样了,你看看你这大长腿,不去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都对不起你爸妈把你生的这么给力!”
“我能冲你吐一口口水吗?”
杨思思吓得往后一仰,双手遮住脸,回道:“你怎么这么恶心呐……都是上海的老乡,你就当支持我创业了嘛!”
“好大的事业!”
……
古城里面的一家小面馆,我和杨思思相对而坐,她吃的鸡蛋面,我是肉丝面,寒酸的不行。我终于忍不住对她说道:“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干嘛非要跑到大理过这么跌份的生活?”
“我觉得在上海才活得跌份呢!……上次有几个同学弄了一个酒会,说是酒会,其实就是一场个人秀,男的秀车钥匙、秀名表,女的秀皮包,秀一身的装备……我当时拎了一个300块钱的包,就有人说我了:思思啊,出来搞交际,可不能背这样一个包的呀,你要是没钱,你和我说嘛,我可以借你一个,反正我这样的包有好多个的呀……”
我笑了笑,杨思思又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就听不得别人阴阳怪气的挤兑我,所以我一生气,就拿着我爸的卡去楼下的商场刷了个爱马仕【创建和谐家园】款,表面上是扬眉吐气了……可仔细想想,其实我和那些人差不了多少,他们虚伪又拜金,我也不过就是一个靠爹妈挣脸面的富二代,本质上都是对社会没有什么贡献的蛀虫。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更讨厌那个圈子了!我特别想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大理就挺不错的。”
杨思思说完后,特解气的往自己的面碗里放了一勺小米椒,然后也向我问道:“问了你好多次了,你都不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上海的嘛?”
“看不到希望。”
“在上海的外地人百分之九十都看不到希望,可是真正敢离开的却没有几个,所以我觉得看不到希望绝对不是你离开的真正原因。”
我停下筷子看着杨思思,她也满怀期待的看着我,却不知道,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段不愿意拿出来与人诉说的痛苦往事。我不想与任何人说起汪蕾,我只想将她的悲剧深埋在心里,然后转变成激励自己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杨思思终于丢掉了等下去的耐心,她一挥手,说道:“咦,你这个人可真没劲儿,你小心心事太多把自己给憋死!”
“成年人的烦恼太可怕,我是怕告诉你,把你给吓死。”
“哎呦喂,那你还是别说了,你死总比我死好!……成年人的烦恼,真的好可怕啊!!”杨思思说完给了我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又用筷子发泄似的往饭碗里戳了两下。
……
不摆摊,不知道这个行业的竞争有多激烈。就古城里面,像杨思思这种以流窜形式售卖名族特色服装的小贩们,多到五十米就能见一个。每当有人喊一声“城管来了”,他们便一哄而散,然后又寻找下一个没有城管的地方,继续搞着这种小本买卖,混个温饱。
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和杨思思已经被撵了两次,最后逃无可逃,逃到了214国道上,这不是个能做买卖的地方,但终于没有人管了。我和杨思思坐在树荫下,她倒不气馁,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说道:“虽然被那帮城管搞的很没有尊严,可好歹还卖出去了两套衣服……嘿嘿,净赚40块钱!”
我看了她一眼,回道:“去对面的小卖店给我买瓶水,我快渴死了。”
“这可是血汗钱,你能不能别这么奢侈?!”
“你分我点儿,里面也有我的血汗。”
杨思思将那一把零碎的钱护在怀里,特财迷的回道:“你想的美,你是愿赌服输才来陪我卖衣服的,而且这半天你帮我吆喝了吗?好意思开口要提成!”
“功劳没有,苦劳总有吧,买瓶水成不成。”
“不成,下次出来,自己带白开水,不许糟蹋我的劳动成果。”
“没有下次了,咱俩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比较好……我发现只要一沾上你,准倒霉!”
就在我和杨思思斤斤计较的时候,铁男骑着他那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从叶榆路的路口绕了出来,猛然碰见我,他也不诧异,估计就是一个整天没事儿在古城里乱晃悠的老油子。
我扔给了他一支烟,他点上后却看着我身边的杨思思,笑着问道:“挺美一姑娘,你女朋友?”
“瞧你这眼神儿,她哪点配得上我?”
我的话音刚落,杨思思便抬起手往我后脖子上一顿猛拍,我一边护住,一边笑……她就在我的笑声中骂道:“你一个都快入土为安的老年人了,能要点脸吗?你路上随便抓一个人过来问问,到底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你个为老不尊的配不上我!”
“我错了,是我配不上你,是我配不上你……”
杨思思这才停了下来,可下一秒又踢了我一脚,吓得铁男一哆嗦,然后对着我感叹道:“挺厉害一野丫头,你哪儿招来的?”
“甭提了,自从认识她以后就是一部血泪史……你见过一快奔三的男人,被一帮城管在古城里给撵的鸡飞狗跳的样子吗?……真的,一想起刚刚的遭遇,我心里的英雄气概就备受打击!”
铁男大笑,杨思思却不以为然的回道:“我要是你,我就不这么抱怨,因为你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你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才能被锻炼一下……做人嘛,还是有点活力的好,你看你刚刚跑起来的样子,就很有逃犯的风范嘛,把人民路上那帮姑娘的眼睛都快看直了……那厉害的呀,两米高的墙,‘嗖’一下就蹿上去了,找一只狗来,也就那么敏捷了!”
我刚准备挤兑回去,铁男却突然看着城门的方向,说道:“你俩估计又得‘嗖’一下了,那边来了一车城管。”
我和杨思思抬头一看,真的不是铁男在开玩笑,只感觉胆都被下破了,我一把将装衣服的袋子扛在身上,然后拉着杨思思向对面的街道跑去。
只听见铁男在后面喊道:“晚上回去,咱们喝两杯,把你女朋友也带着。”
杨思思回道:“喝你妹啊,我不是他女朋友……等我们先保住命再说。”
……
这么躲躲藏藏的卖了半天之后,杨思思的买卖搞得还不错,一共卖出去了十来件,我说这是因为旺季的缘故,以后就不一定好卖了,她却一口咬定,是她自己又热情,又会营销。
不管真相是什么,但这一天的买卖确实是在胆战心惊中结束了,我将剩余的衣服放回到了她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坐在车子旁边的阴影下点上了一支烟。
杨思思凑了过来,终于舍得给我买一瓶矿泉水,我拧开,一口气就喝了半瓶。这时,她又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只盒子交到我手上,说道:“咯,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
“你拆开看看呗。”
我打开,盒子里是一个造型很精致的提线木偶,看一眼,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杨思思又对我说道:“知道你一个人无聊,买一个小东西给你解解闷……所以,烟就少抽点吧。”她说着,从我手上拿掉了那没吸完的半支烟,然后扔进了手边的垃圾箱里。
她并不需要我说什么感谢的话,下一刻便拿出了自己手机,似乎和谁在聊着什么。而我有点恍惚……好似,很久都没有人提醒过我要少抽烟了。
我又猛然地想起了远走他乡的陆佳,心里忽然很计较她有没有很真心的爱过我,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管过我抽烟的事情。她计较的只是我有没有升职加薪,可这些年我都一直让她失望着……
恍惚中,杨思思猛然一拍我的肩,然后眯着眼睛笑道:“今天晚上有人要请我们吃大餐,你要不要去?”
“你朋友?”
“我在大理认识的都是一帮穷朋友,他们可不敢轻易的把大餐俩字说出口……而且,人家是专程请你的,我只是跟在后面沾沾光。”
第11章 风花雪月
我和杨思思两个有大把时间挥霍的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就这么从六点等到了八点。之后,我终于按捺不住,说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等了这老半天,人呢?”
“没忽悠你啊,要不你先回去洗个澡,看你这身体虚的,坐这儿都能出一身汗。”
“少鬼扯,哪儿出汗了?”
杨思思一脸嫌弃的拎起了我后背的衣服,风便从缝隙间吹进了衣服和肉体之间,带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我忽然就疲乏了,精神世界里不断闪现着从大城市带出来的某些片段:我就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木讷的看着脚下那一群人吹响着都市进攻的号角,然后又一批批倒下,最后满目看去,尽是与城市繁华不对称的瘦小身躯,“死”在了纸醉金迷的背后!而大型商场与酒店依然灯火闪亮,豪华轿车的车轮也依然在碾压着马路上那些卑微的尘土……
这种场景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于是我一遍遍暗示自己,这里是大理……等平息了之后,便虚脱似的躺在了用石块拼接起来的马路上。
我闭上了眼睛,幻想着自己就在洱海边上,然后将不堪的过去和烦恼丢进二十米深的海里……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在高速路上曾经被我援救过的女人,这一刹那的感觉,就像站在黄浦江边,远眺着半个上海……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浓厚的上海气息,代表着那座城市最精英的一类人,而曾经的我则活在她的反面,显得极其渺小,但不能否认的是:近距离接触后的她,甚至比那天在观景台的夕阳下看到的,要更加美丽和动人。
我真的不太会形容一个女人,但身体和心理的变化却骗不了人,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实生活中,我几乎是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的,所以毫无心理准备的相对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或是在她之前打个招呼。
我已经明了:杨思思一直和她有联系,而今天晚上要请我们吃饭的人就是她,大概是为了感谢那个下雨的晚上,我在高速上给她的车换上了一只备胎。
……
她先开了口:“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呃……没事儿,反正我们俩都是闲人。”
我说完对她笑了笑,然后便点上一支烟,让自己显得自在一些。她回应了我一个很浅的笑容,又说道:“那天晚上走的太匆忙,如果不是和思思留了联系方式,恐怕真没有机会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了。”
“举手之劳,不用太放在心上。”
她似乎不太擅长主动找话题和人沟通,所以我这句话说完之后,我们俩就把话题给聊死了。好在有杨思思,她看了我们一眼之后,说道:“你们不先做个自我介绍吗?要不然你们以后见面就那个、这个的喊好了。”
我终于和她对视了一眼,之后是我先抽离了目光,说道:“我叫米高,四川人,在上海工作了几年。”
她点了点头,在我之后也说道:“我叫叶芷,算是半个上海人。”
我心中对她说的是半个上海人有点好奇,然后又发现,她的五官要比一般女人立体很多,皮肤也更白,但却没有完全脱离黄种人的样子,所以多半是个混血儿。
果然,杨思思又抢着说道:“叶芷姐的外婆是英国人,掐指一算的话,她身上应该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她一眼,她立在风中,好像独自形成了一个世界,而以我为代表的凡夫俗子,则隔着重重障碍,只能远视,虽然此刻,她真的离我很近。
于是,我便设想着另外一种可能,如果没有杨思思,只是我和她独处,会不会能够让她从云端走下来?然后我也能和她说几句玩笑话,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她的面前。
实际上,这种想法挺无聊的,因为我真的不擅长和这种类型的女人打交道,如果没有杨思思从中搅和,只会更加尴尬。
……
这个晚上,我变成了一个运气特别好的男人,我的左手边走着杨思思,右手边是刚刚认识的叶芷。如果我是个特别虚荣的人,那此刻,一定是我人生中最享受的时光,因为陌生人的眼光是最真实的。他们一直用一种“你何德何能?”的目光注视着我,当我们走远之后,同样的目光,又从另一拨人的眼睛里投射过来。
我有一种快被杀死的感觉!
……
最终,请吃饭的叶芷将我和杨思思带到了一个坐落在洱海边的农家小院。在敲门之前,她转身对我们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台湾朋友,在这边做的私房菜馆。”
杨思思又抢着说道:“我饿了一天就是为了等这顿饭,好吃么?”
“当然,他在来大理之前可是米其林的星厨。”
我不太懂什么是米其林,杨思思倒像是很明白,她面带不可思议之色的看了叶芷一眼,不过这次却没有开口多问。
为我们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台湾男人,叶芷叫他“诚哥”,随着诚哥而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叶芷叫她李姐,他们是一对夫妻,而为我们做饭的就是诚哥。
相比于来时的路,进了院子则是另外一番景象。诚哥的私房菜馆,是用白族的老房子改造而来的,所以大部分都是土木结构,再加上种了很多花草,在灯光的渲染下,顿时便有了一种回归到原始生活的感觉。而屋内的很多摆设,也让我看到了一种匠心,这种匠心会勾起人的欲望,让人不自觉想在这里多坐上一会儿,喝点小茶。
互相打了招呼之后,李姐便将我们引到了二楼的阳台,阳台上有一张西式的长桌,上面已经放了很多甜点和开胃小菜。这给了我味觉上的诱惑,而在不远处静静流淌着的洱海,又给了我视觉上的诱惑。
不得不承认,李姐和诚哥挑的这个地方,虽然脱离了市场,但却极具性价比,反正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来这里做个回头客。而杨思思和叶芷也在此时不约而同的站在阳台的护栏旁,张望着离我们很近的洱海和对岸那一片连成线的灯火。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感受到了一种很舒服的宁静,终于在李姐离开后,主动开口对叶芷说道:“在上海待久了,心里充满了甩都甩不掉的烦躁。这地方挺好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叶芷回头看着我,笑了笑回道:“是吗?我只是单纯觉得大理的夜景很漂亮……”稍稍停了停她又补充着说道:“其实,上海也有它的好,起码机会多。不过,如果以逃避的心态和这座城市相处,多半会让自己很被动。”
我不笨,听得出来她似乎在针对什么。再想想,杨思思一直有她的联系方式,恐怕已经和她说了我辞职来大理的事情。所以,她想提点我一些什么。
这应该是好意,但上海我是真的回不去了,因为我的心已经和汪蕾一起死在了那里。
气氛有点凝重,不知道杨思思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转移了话题,向叶芷问道:“姐,这个小院也是诚哥设计的吗?”
“是李姐,李姐以前是个建筑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