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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素闻声倏地刹住,回头,他喘息着:“快!那两名刺客就在前面——”
秋风猎猎,他凌散长发和脏污蓝衣在风中翻飞,裴玄素瘦削了很多,在凛冽的风中呈一种羸弱但勉力支撑之态。
韩勃不由大喝一声:“做得好!”
从发现不对到重新锁定刺客行踪,时间不过短短两刻,但熬人焦急到了极点,在发现刺客和功臣裴玄素一刻,所有人大喜过望,纷纷出口:“是裴玄素!”
“是裴玄素!”
不是回去了吗?
但裴玄素的境况他们都知道,人家不情愿挣扎想加入,非常能理解。
一刹大家对裴玄素好感大增啊!
这回真幸好有他啊。
寇承婴一发现是裴玄素,那唇就抿成线,但他没说什么,身畔一瞬惊喜夸赞如潮,他厉声冷喝:“追!兵分三路,快——”
狂冲中大队伍迅速分成三路,往前急冲而去,转瞬冲入密林,很快响起叮叮当当的厮杀声中。
裴玄素顺利成章,终于汇入了追击队伍。
他们和两仪宫的人马很快就短兵相接了,刺客被潮水的两边骇得大惊失色,伤势不轻的两人很快被追上了,拚命一般的抵挡,两仪宫和太初宫厮杀也白热化到了极点。
两仪宫一方为首有十三名黑衣人,看身手和训练有素的队伍明显就是暗阁逃脱的成员,是这次灭口被囚俩刺客行动的核心主力之一,而寇承婴苦练多年,身手了得也不逊那对方为首的那名黑衣人。
两人厮杀短促,黑衣人抢先扣住刺客的手腕,往己方一拖!寇承婴厉喝一声,手中湛卢剑一震,配合着韩勃裴玄素等身边的一众好手,他暴起,“刷刷刷”连续三剑,挑断了扣人刺客的右手手筋,长剑落地,那敌方只觉环跳、三阴、合谷等穴道一麻,全身失力,扣着的人就掉在地上,有同伴拼着鲜血喷溅,扑上去抢过。
但太初宫这边实在太掣肘了,他们要抢人,并且保证活口,对方不惜一切代价只需要杀人灭口,咻咻的毒箭毒镖在不断往核心圈激射而来,无差别攻击。
逼得寇承婴暴喝:“放——”
早在混战一开始,两仪宫这边就有人去抢占了上风位,得令迅速解开包袱,把里面的大量粉末一扬,腥甜刺鼻的黄色粉末立时覆盖全场,几乎在场每一个人都被迫吸了进去很多,霎时开始头晕、手足发软。
太初宫这边真的拼了命,要是哪一方来了援兵,恐怕立马就能所有人都杀光了。
太初宫这边很多人都中了毒镖,包括寇承婴裴玄素韩勃,但他们毫不犹豫,回剑就往伤口狠狠一剜,血流如注,深深一个坑挖出来。
两仪宫那边死死扣着刺客,后者拚命挣扎反抗,太初宫穷追不舍,叮叮当当,手足发软还在竭力而战,两仪宫这边一时无法腾出手把刺客杀死,只得拖着不断往前走。
裴玄素喘息着,“往东,滂江三十余里,有个石林!”
寇承婴韩勃一听秒懂,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寇承婴立即下令,必须把人驱逐着往石林去。
对方也不是省油的人,双方很快逼近石林,先后冲了进去,交错凌乱的大大小小石林石柱,很快就将大队人马分割开了,交战声混乱零星,远远又近。
龙江一带的石林位于宣慰城和旧寨之间,地形复杂,曾是龙江府重点关注对象,裴玄素当年看过详细地图,他不断指挥大家,迅速挪移。
“往东,往西,这边——”
这真是一场拼体力拚命硬的血战,两者缺一不可,裴玄素浑身浴血,他一度扑倒一名被囚刺客,韩勃厉喝一声,竭尽全力撞飞抢攻过来的敌人,一名太监军扑在韩勃身上,替他挡了一刀。
裴玄素韩勃和该刺客翻滚在地,裴玄素心中终于大喜,只是翻过手里那刺客一看,只见那人面巾垂落,紧闭双目,面色泛青,喉骨已经被掐得凹进去了。
这人还有一点气,但绝对撑不到回东都的。
裴玄素和韩勃对视一眼,两人心一沉,几乎马上翻身而起,直扑战圈核心最后一名被囚刺客。
寇承婴等人见状心一坠。
韩勃将所有希望放在最后一名被囚刺客身上,祈祷这人千万别这样,所有人拚命急攻,鲜血爆溅。
激战之中,裴玄素的目光,却放在敌方其中几名暗阁成员身上。
在场黑衣人很多,包括刚才被他们错开的楚淳风一列人,也是身着黑蓝劲装的。
但暗阁成员身手之高绝,并不难分辨,裴玄素有心留意之下,已经发现其中有几人一直若有似无被同伴拱护着。
寇承嗣等人以为这是头领,这么以为也没错,他们确实是头领,只不过……
混战之中,裴玄素厉喝一声,他一震长剑,杀了上去,肉搏之中,他最终伸手撕开其中一个目标暗阁头领的衣襟,暗袋中有一枚玉牌飞出,裴玄素一个翻滚压住,伸手一按,药物毒丸通关文书及王印拓片洒了一地。
那张折叠得极小极薄的纸片在当中,就是最贴近玉牌内壁位置的那张,殷红的印鉴自纸背清晰透出。
裴玄素一把捻起那张,抖开,几乎是同时,他厉喝:“这几个人,必是宗室子!”
“锦江王之子?东极王之子?坪山王之子?……”
裴玄素将宗室中仍然□□的、目前簇拥皇帝身边重要的宗室王们一个个尽数数出,手一举,那一张制作极其精良又极薄的空白纸笺扬开,左下角鲜红的绥成王王印醒目至极。
几乎是马上,全场面色大变!为首那暗阁成员还真是就坪山王之子,他身后有一个是他的庶弟,有一个东江王之子,还有一个是越王之子。
这四个人和可那俩被囚刺客不一样,他们出身宗室,父王是宗室王重要组成成员,实封实权,他们参与了龙江刺杀,并自夷寨脱身,但却绝对不能像俩刺客一样被灭口杀死的。
连在场的皇帝的股肱淮安侯郑御都脸色大变。
至此,事态又再度翻转。
坪山王之子几人面色丕变,几乎是马上,他们掉头疾速遁离,连手上的刺客都往地上一掼不管了。
寇承婴长剑一挥,抢先拉过刺客,一看,也是仅剩一口气,他把人往身后一甩,厉喝:“快追!”
一前一后,先冲出石林,又冲进宣慰城,自城中而出,又进入莽莽山林,龙江江水奔腾不息,两边的人减员都非常厉害,药物作用渐渐消褪了,但高强度战斗追击让所有人的喘着粗气。
积年的腐叶一脚深陷脚踝,拨开横生的枝丫不断往前走,人不少,但除去身侧的甚至不知道不远处那一拨究竟是敌是友。
唯一全神贯注着追逐前方那鲜血晕染的坪山王之子几人。
——既然裴玄素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就直接推翻原来的一切,让大家从头来过。
用他掌握的信息,竭力去掌控这件事情的节奏。
他咬紧牙关,一直提着剑奔走在最前一线。
冯维四人侥幸都没大事,几人紧紧跟在裴玄素身后,为他捏一把汗。
裴玄素少年游历南北,事也遇过不少,但最凶险这次,一无所有,背水一战,败,就死,甚至比死更凄惨。
但所有人都拼出去了,悲愤憋着成一口气,死就死吧,他们不怕死!
他们跟着裴玄素一步一步前行,横生枝杈刮过脸颊伤口,一阵一阵刺痛。
冯维他们还很担心主子的身体撑不住,只能祈求,那截老参能支持得久一点。
血色湮红,蓝衣深浅一片渲染,裴玄素持剑一步步前行,就像悬崖的孤身。
……
命运和情感,终究还是把沈星和裴玄素牵连在一起。
两宫人马的人不择路狂奔追逐,坪山王之子几人几度要脱身,都被死死咬住。
裴玄素他们途径滂水一侧,甚至见到顺流而下的木筏,只见断口簇新,显然刚扎的,于是他们勾住木筏,跳上去直冲对岸,扑通扑通下饺子其余人全部一头扎下水。
河上河下,又是一场撕扯混战。
裴玄素留意到木筏边缘一侧有一处簇新的袖箭刮痕,他当即就想到了沈星,沈星就是用袖箭的,她每天都会紧张又认真地检查两手的袖箭和包袱的短镖,他见过好几次。
上岸后,越过一处高坡时,裴玄素鼻子抽了抽,他忽嗅到一股很淡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沛州辖地的山中有硫铁矿,因而还有个火药厂。火药厂朝廷直辖,但他对这种味道非常熟悉。
他眼利,立即就瞥到坡底大石边有一道处理后残留的脚印,非常深,似是力工背着沉重的背篓走过的,并且看清晰程度,过去也有很久了。
他大约明白这是什么了。
但裴玄素扫一眼即掠过,他深深喘息着,顾不上其他,只全速往前急掠。
双方的人完全不顾自身伤势,疾速遁离和追击,前方人越来越少,仅剩坪山王之子几人带着七八个人全速急奔。
裴玄素瞥一眼溪流水位,一跃而过——从悬崖底下他就注意到水位,过了滂水之后,水位偏低越来越明显。
他浑身热血上涌,一阵冷一阵炙流窜而过,他要功,就必得首功!
坪山王之子几人必须到手至少一个!
背水一战,他亦不知前方生死,但他竭尽所能。
最终,在他全力的暗中控导之下,兜兜转转,坪山王之子一行此刻终于还是来到了夷山水坝不远的位置。
夷山水坝是前朝为了恩抚两夷建造的,泽及几个宣慰府数十万的夷民汉民。
不过现在汉民早就跑光了,两夷也退进旧寨,陈旧的大水坝孤零零留在原来的堰塞区之上。
孙传廷无声重新汇回追击小队,他冲裴玄素无声点头,裴玄素判断得一点都没错,奢蔼确实拦截了大坝水流,原来估计是要给朝廷进山的平叛军重重一击,宁可两败俱伤的。
但现在奢蔼改变主意了,和裴玄素交易后,三分之二的族人准备撤离,包括他自己,只留下三分之一精勇夷兵和平叛军决一死战,为族人争取时间和空间。
孙传廷刚才去看了,奢蔼已亲自带人抵达水坝,待神武大炮一响,他将立即会点燃大坝上的火药引线。
但孙传廷迟疑了一下,“但数量有点不对。”
孙传廷也在沛州很长时间,裴玄素熟悉硫磺硝石的味道,他跟随左右自然也熟悉。
但一路绕路过去,他感觉曾经在这一带运输而过的火药有很多,远超奢蔼所拥有并布置在水坝的。
这时候,前后几拨人已经距离水坝很近,不足两里地。裴玄素刚才抢先说话,引导小队绕另一边追击,把另一条近路有意无意让给楚淳风郑御等几拨人。
后者立即抄近路,冲上去,此刻正立在东边的高坡上,一旦水坝爆破,重水一泄千里,将会顷刻将他们那边的人全部拦截在另一边。
届时西边这一片,只会剩下坪山王之子这十数个人,以及寇承婴韩勃裴玄素这一队的数十人。
前者伤痕累累,裴玄素能设法将其擒获的可能性也将大大增加。
他殚精竭虑,甚至有可能被大水一并冲走。
所有人都喘息着,绷到了极致。
也包括了他。
辰时终于到了。
“轰——”
神武大炮第一声轰鸣,平叛之战打响,连续轰鸣的炮声霎时响彻了整个龙江区域。
轰隆轰隆炮弹落在山巅和地丘,震耳欲聋,脚下的地面在颤动着。
就在这个时候,“轰——”一声巨响。
两宫追逐双方突然闻听前方一声爆破的巨大声动!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银白水流如银河倾斜,汹涌澎湃,摧枯拉朽,席卷而至!
郑御楚淳风他们非常幸运,高坡正好在水龙边缘,一行人大惊失色,疾冲退后,赶紧冲上后方的参天古树。
裴玄素这边在平地,水流狂涌卷过大腿,所有人面色大变,被冲着往下游峡谷夹裹一段,一瞬间迅速和郑御那头拉开距离。并且如裴玄素所预料的,水龙在十数里外因为高山阻挡,水流顷刻变缓。
坪山王之子七八人先被冲下的,他们在这里先后上岸。
太初宫这边一见,立即挣扎往那边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