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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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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和眼一热,死命一撑,起身倒拉着她往前冲。

      ……

      随后赶到现场的兵马司大惊失色,迅速点燃讯号,一场大范围追捕很快就拉开帷幕。

      如今正值女帝转醒,东都僵持不动又山雨欲来的高敏感时期,兵马司领队头皮发麻,直接连续放了三枚信号弹,系最高级别的不明情况。

      领队厉喝一声:“追——”

      焰火一起,整个兵马司和南北衙紧急遣人赶赴视察,猎猎的马蹄和军靴飞奔;现在距离暮鼓也只剩半个时辰,城门卫索性闭锁城门。

      不过裴玄素沈星并没打算出城,后者和他俩干系并不大,唯一就是他们没预料到的是,那个领队放的焰火级别居然这么高。

      这个胆小怕事的东西!

      身后鼓点般急促的马蹄声和奔跑上,潮水般冲往四方八面的大小巷道。

      裴玄素和沈星手拉着手,一路狂奔,沈星心脏怦怦狂跳仿佛要蹦出胸腔。

      “去永南坊!那边好藏身。”

      沈星压低声音急道,她突然想起二姐和景昌的手下带着她跑的时候,就是跑去永南坊落脚,二姐和手下曾说南城一带人口又多又复杂,最适宜藏身。

      裴玄素略一思索,当即认可了这个意见。

      两人往前飞奔,一路穿过大巷小巷无数杂物,推倒穿过,身后马蹄军靴穷追不舍。

      两人一踩围栏,裴玄素把沈星一送,自己一跃上墙。

      沈星也全力一蹬起跳,她没跳上,这不是以后,她累得不行,连续一天两夜的徒步奔波,脚嫩起血泡了。

      她手一滑,直接已经上去的上半身坠落重重磕在墙头上,掉回去。

      裴玄素毫不犹豫回头拉她。

      秋夜傍晚的暗色中,小姑娘的双丫髻已经甩脱了一边,凌乱柔软的发丝乱蓬蓬黏在脸上,狼狈到了极点,脸上脂粉来不及洗,汗水一冲,一道道的像只花脸猫。

      弱小,紧张,又惶然。

      饶是裴玄素满腔忿恨情仇,这一刹也不禁愧疚动容,是他把这个善良的小女孩拖到这样的境地来了。

      “上来!”

      裴玄素一把将她提了上来,沈星脚一沾墙头,他立即转身伏低,让她趴上他的背。

      沈星从来没有上裴玄素的背。

      但此情此景,根本没有迟疑的空间。

      她趴上去了。

      裴玄素一抄她的腿弯,纵身跳了下去,连续过去七八道墙,一跃下地,连掠带奔,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呼呼的风声,很冷,又很热,景物呼呼往后掠过,沈星忽有点眼眶发热。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孤身一人,没有一个支撑着她,只有一个冰冷审视的裴玄素。

      好像梦一样。

      第9章

      仲秋的夜风很冷,夹着水汽凛冽刮面,黢黑中夺路狂奔,裴玄素没有想太多,只知道绝对不能连累沈星。

      翻过墙头,狂奔过小巷,一路穿过半个东都,冲到银胭河边,沈星急指码头东边:“那边有空船——”

      莺声嬉笑,灯红酒绿,两人冲过肩摩踵接的人潮,跳上一条画舫侧挂的备用小舟,一刀斩断缆绳。

      裴玄素会撑舟,以最快速度抵达对岸后,重新抄起沈星腿弯上背,上岸冲进密集的民居之中。

      裴玄素全凭这个念头支撑着,化悲愤为狂冲,爆发出前所未有生命力,透支一般,带着沈星疾掠如飞。

      他靠着他对东都的熟悉,在上岸没多久,就甩掉所有追兵。

      但裴玄素还不敢停下,一直横跨七八个大坊市,最终抵达了东都人口最稠密南城,进入永南坊。

      他们翻进一处小富户的家中,整个三进院黑乎乎没有点灯,两人进去窥视,发现这一进都是堆放杂物或空置的,房间上锁,少有走动。

      两人扯下锈蚀的锁头,推门跄踉进了一个屋里,沈星刚见到柴房,外面还有水井,她几分高兴:“我们运气真好,这里有柴有草有水,……”

      她喘着粗气,转头,对上裴玄素的脸,裴玄素也看着她,她不禁露出一点笑:“我们成功了,把他们杀了,也跑出来了。”

      苦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有一个好点的果实了,两人都没事,侮辱他母亲的坏人也死光了。

      裴玄素用力点头,他深深吸着气,有泪上涌,杀了几个仇人了,但他父亲还在外面。

      心中酸甜苦辣,难以言喻。

      但他终归带着沈星藏到安全的地方了,没有连累她。

      两人相对,涩笑中又有泪,酸楚难忍,渐渐的,裴玄素眼前发黑,他努力想睁开眼睛,但却撑不起来了。

      沈星才高兴了一会,看裴玄素慢慢阖上眼睛,靠墙的身躯往下滑,她急了:“裴玄素?喂,裴玄素——”

      ……

      秋季夜雨多,“轰隆”一声惊雷响,白惨惨的闪电照在陈旧的白窗纱上,裴玄素面色潮红,人中和嘴唇去透着青,豆大的汗水在他沾血的发际脸额滚下,不知道是热汗还是冷汗。

      沈星赶紧扶住他,她托不住他沉重的身躯,他慢慢滑坐在地上,喃喃:“扶我到那边榻上去。包袱里有药,你别出去……”

      药包是提前准备好,藏了几个,两人身上还各背一个。

      沈星年纪小,没有外面生存的经验。

      这样的境况,药店医堂必会被官府知照并重点关注。

      白天备药的时候,裴玄素已再三嘱咐过,他始终惦记着这事,喃喃叮咛,晕厥了过去。

      若真病逝,那是他的命。

      只辛苦沈星风声过后,还得去乱葬岗一次,她一个小姑娘,盼着她别倔强,得回去叫上她爹一起去才好。

      裴玄素唇翕动,沈星附耳过去,也顾不上他喷在她耳蜗的热气,努力只听得见模糊的“你爹……”两字。

      裴玄素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硬撑着熬了一天一夜,憋着的那口气一泄,伤病霎时就压不住了。

      沈星庆幸自己小时候被二姐带着练过基本功和舞棍,不然可能她真的拖不动裴玄素。她弓步扎马使尽托着,好艰难才把裴玄素弄到榻边,扯下帐缦和外衣爬上去把铺满尘的罗汉榻使尽擦了一遍,赶紧把裴玄素推上去。

      她赶紧给裴玄素换药喂药。

      连热水都顾不上烧,打了井水化开成药丸子,掐住他的下巴连灌了六丸。裴玄素求生意志明显很强,即是在深度昏迷之中,他牙关也努力翕动吞咽。

      沈星好容易喂完药水,打开他手腕脚腕的绷带一看,心登时一沉。

      闷雷阵阵滚过,惨白的电光在闪动,夜雨将至,蹲跪在榻前的沈星藉着电光清晰地看见,裴玄素手腕上一圈深可见骨的刑伤伤口,一洼洼见白色。

      他的伤口化脓了。

      沈星心脏一缩,她惊慌失措,把裴玄素身上的伤口全部都打了开来。

      只见闪烁的电光下,裴玄素身上明见化脓和已经有化脓趋势的伤口,几乎逾一半。

      沈星愣了好一会儿,掉头冲出去灶房,蹬蹬蹬半旧的木质廊道,窄小的灶房和旧灶头,她搬来大陶锅和井水,刷干净赶紧生火烧水,把再宫里带出来方子磨成的药粉倒进去,烧成一锅黑褐色的消炎药水。

      她烫了好几次,手指烫一个大泡,她顾不上,赶紧用水桶镇了一下锅,端进厢房里面,用煮过的布条给裴玄素反覆清洗伤口,足足洗了三次,把脓血都洗得干干净净,晾干小心把伤口敷药包扎起来。

      她也很累,但她毫无睡意。

      沈星焦急等着。

      裴玄素情况却并不好,他晕厥过后,高烧立即飙至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温度。

      触可烫手,浑身烧得滚炙,一滴汗都没出来,擦干净的如玉白皙的脸颊脖颈,赤红一片,呼吸像火一样。

      猝然他又转冷,牙关咯咯战抖,把沈星好不容易翻到的几床棉被卷在一切,依然冷得如坠冰窖。

      他服药过后,病势全无好转,来回踱步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沈星终于知道,不行的,再这样下去,裴玄素可能真的会死!

      ……

      秋夜暴雨,下了两个多时辰,隆隆的雨声,很冷,沈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血液有种冻结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裴玄素一直都很强的,百折不挠一鸣惊人,他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可裴玄素却徘徊在生死一线,那张陈旧的罗汉榻上,寒战过后再度烧得通红,他甚至发不出汗来,头发凌乱呓语,触目惊心。

      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星应该去请大夫,但她太清楚裴玄素昏迷前和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死的有一个神策卫百户,神策卫必定牵扯进来。五城兵马司、神策卫、南衙禁军、京兆府,他们能想到的躲避地点,对方必然也考虑过,如今神策卫是蒋无涯做指挥使,那是后期裴玄素的最强劲敌手,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大小的药铺医馆和苍蝇跌打馆子,但凡和个医字挂钩的,在考虑到两人伏杀七人甚至包含一名神策卫百户的的情况下,对打间有可能会负伤,整个东都的医药大夫都在衙门登记在册,官府必然会全部知照并警告的。

      外面的搜捕仍在持续中,两个时辰,足够蔓延到南城了。

      最重要的是,裴玄素身上的伤是刑囚伤。

      裴玄素担心的正是这些,所以他反覆叮嘱沈星不要出去。

      可此刻沈星焦急在榻前来回踱步,她犹豫,她也害怕,她舍不得死,不敢死,她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害怕自己再活一回未能偿愿,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沈星低头看着榻上煎熬在生死之间的年轻男子,熟悉眉眼又带着年轻的陌生,这些日子相处,简直颠覆了她对裴玄素的认知。

      他拼尽一口气背负她也要逃脱身,明知自己不好了还在喃喃叮嘱她千万别出去。

      他就像另一个人。

      要是裴玄素没有叮咛,沈星可能还会迟疑多一点,但他昏迷前那几句话沉甸甸压在她的心口上,她牙关一咬,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掉头冲了出去。

      ……

      重生以来,沈星很不愿再认识和靠近裴玄素这个人,她就算帮他,也抱着保持安全距离的想法,但命运偏偏将两人紧紧地牵扯在一起。

      她飞奔出了厢房。

      外面风雨哗啦摇曳杂乱的枯黄草木,沿着吱呀的廊道飞跑,她想,连这一点点困难都害怕,还谈什么以后、徐家的事?

      徐家的事,只会难一百倍。

      沈星打开一把伞,想了想,她直接把后门的门栓打开,返身把门虚掩上。

      上辈子沈星在这一带生活了三个月时间,她对永南坊记忆很深刻很熟悉,她知道哪个大夫医馆不大但医术很好,开的医馆又不临大街。

      她踏着雨,辨认方向,沿街巷飞奔,大半夜人不多,偶见宵夜档口和酒肆灯火点点,大笑小谈。

      她跑到附近的时候,整理衣服头发,撑着伞,跑过去擂门大喊,医馆的门很快打开了,稍停一下,留着三绺黑须的四旬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跟着她离开。

      走到半路就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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