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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仪兰怔怔地望着青衣人，似乎看呆了似的，直到他走到了马车前，低下头轻声朝芳馨问道：“出什么事了？”
“嗯，内个。不对”芳馨似乎有些慌张似的，刚想张口做答，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救命恩人行礼，于是匆匆俯下身子，先给救命恩人行了个福礼，这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谢过英雄救命大恩。奴婢……我们小姐……嗯……手臂……”
顾仪兰低下头，有些局促地动了动，似乎向将吊着一条难看断臂的胳膊藏起来似的。她其实很想亲自给救命恩人行个礼道谢，但眼下她这幅样子……
惊吓过度又十分紧张的芳馨，将话说得结结巴巴，有些词不达意，但这并不妨碍穆征衣理解。他眼神微微一偏，就看到了挂在顾仪兰手臂上的半截断臂，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位小姐，”穆征衣朝马车里的姑娘伸出了手：“事从权宜，还请原谅在下失礼。”
他不等顾仪兰回答，就直接伸出手，用两个指头捏住了断臂的手腕，接着另一只手快速在断臂的拇指处一掰，咔嚓一声，骨裂的轻响，那半截手臂成功从顾仪兰的手腕上脱离，而穆征衣的手，全程没有碰触到顾仪兰【创建和谐家园】的手腕。
他将半截断指毫不在意地扔向一边，接着朝顾仪兰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恕罪”。
看见穆征衣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了那半截断臂，芳芷和芳馨都有些发呆，要知道，她们两人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掰动断臂半分。
丫鬟们在发呆，而终于脱离了半截手臂的顾仪兰却行动很迅速，她也不用人扶，自己从残破的马车上跳了下来，直接站到了穆征衣面前，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福礼。
“这位公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顾仪兰郑重地弯腰，想要向眼前人再行一次大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第227章 美人
穆征衣已经问过了顾家侍卫，因此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端明殿大学士顾正则的嫡孙女顾九小姐，京中大名鼎鼎的美女。
穆征衣当然知道，因为自家情况特殊，因此小妹朋友不多，这位顾九小姐绝对能算一位。他甚至因此觉得庆幸，幸好他探路时决定管个闲事，否则若是顾家九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小妹难免伤心难过。
不过救人只是顺手之举，穆征衣当然也没什么挟恩图报的想法，因此顾仪兰向他行礼道谢时，穆征衣往旁边微微一让，也没什么通报姓名的想法。
而且穆征衣也不是凭一己之力就击退了盗匪，这是他与郑瑾侍卫团协作的结果，因此穆征衣觉得，要是道谢，顾仪兰谢他不如去谢仪王郑瑾。
这群盗匪人多势众，他光凭自己可没办法保护顾家车队。
因此顾仪兰道谢时，穆征衣只是客气地摆摆手，说了几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之类的客套话。
恰巧此时，仪王的一名侍卫走了过来，朝穆征衣问道：“小穆将军，金疮药还有吗？伤者不少，我身上带的不够用了。”
“还剩最后一瓶，”穆征衣答道：“此次赶路急，因此我收拾行李时，尽量轻装简行，伤药带的不多。”
“哦。”那名侍卫不甚在意的模样：“那等公子他们过来吧，统领那里还备着不少伤药。”
“不急，”穆征衣摇摇头，指了指周围堆叠在一起的尸体还有一串被捆着丢在树下的俘虏：“这里如何善后处理也得讨公子个示下。看看是交给淳州的官衙，还是交给望州。这里能有将近百人的盗匪拦路，匪窝应当据此不远，若不趁机剿灭，恐怕今后还将有大祸患。”
“小穆将军所言不差，”那侍卫点点头。
接着穆征衣朝顾仪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就转身和那名侍卫一起转向了道边，一齐仰头望着天潼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十分认真地讨论起了周边地形，以及土匪山寨有可能在什么位置。
这些事顾仪兰当然不会随意去插话，实际上，她甚至都没太主意穆征衣和侍卫究竟在讨论什么，她现在正在专注地望着穆征衣，满心疑惑。
穆？小穆将军？这些人都是京城口音，应当是京里来的。据她所知，京中，乃至整个大周，能被人成为穆将军的，也只有安国公府的男儿们。
而眼下在京中的小穆将军，也只有小红裳的大哥，穆氏大公子穆征衣。
可是……穆征衣怎么会在这里？京中人人都知道，穆氏大公子回京是为了相亲娶妻，难不成，穆大公子此次远行是为了相亲？可是不像啊……
谁家相亲去是轻装简行，还跟了一大群侍卫的？瞧着倒像是极为小心，戒备森严的模样。
想到这里，顾仪兰忍不住有些担心，担心穆家是不是有什么事，穆家小红裳还好不好。
不过还没等顾仪兰开口去问，远远的，马蹄声响起，一群侍卫护卫着一辆马车快速接近，马车声隆隆，很快就停到了顾家车队附近。
顾仪兰回头望去，却见到马车车门打开，另一个熟人冒了出来。
六皇子郑瑾！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了郑瑾，顾仪兰一面有些恍然，一面又更加疑惑。作为穆红裳的朋友，顾仪兰当然知道小穆将军回京后在宵金卫挂差，被分到了仪王府。
作为端明殿大学士的孙女，虽然没人特意跟顾仪兰说朝中的事，但仪王和信王公开被皇上派了差事出京查案，满京里都知道，她当然也得了消息。
不过消息传出来的第二日，顾仪兰就离京了，因此她虽然知道仪王会去真定府，却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也并不知道，仪王此次出行，居然带着穆征衣。
为什么会带着小穆将军？顾仪兰忍不住更加疑惑。依照她的理解，小穆将军在宵金卫挂闲只是为了领一份薪俸而已，人家是个正经边将，回京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相亲娶妻。
而仪王去真定府查案，这一来一回怎么不得两三个月，他为什么会带着小穆将军同行？而且为什么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居然也肯让小穆将军跟着出来？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顾仪兰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仪王郑瑾行了礼。
郑瑾乍一看到披头散发，衣襟脸上都沾染了血迹的顾仪兰，也诧异地挑了挑眉。
“顾九小姐，”郑瑾下了车，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了顾仪兰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王爷的话。”顾仪兰低着头，恭敬地答道：“家父在宁陵县任县令，小女久居京中，已有三年未见父母，甚是想念，因此祖母安排小女去宁陵，陪父母过年。却未想到在此遇到山匪劫道，幸得小穆将军冒死相救，小女才逃得性命。”
“原来如此，”郑瑾点点头：“倒是赶巧。”
郑瑾的视线扫过狼藉一片的战场，自然将顾家毁掉的马车都看在眼里，他招手叫来了一名侍卫，问了几句，又叫来了一名幸存的顾家侍卫问话。
没多久，郑瑾就将这里发生的事理的明明白白，而这时看地形的穆征衣也已经回来了，他牵着马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并没主动开口。
不过穆征衣不主动开口，郑瑾也是绝对不会让他安静呆着的。这位仪王爷将事情都问明白之后，绕过了自己的侍卫统领，直接笑眯眯地望向了穆征衣：“此事小穆将军有何看法？”
穆征衣眼观鼻，鼻观心，答得一板一眼，还是之前那些话：“这里能有将近百人的盗匪拦路，匪窝应当据此不远，若不趁机剿灭，恐怕今后还将有大祸患。”
郑瑾听了穆征衣的话，笑着微微点头：“盗匪祸害黎民，本王虽是偶然路过，却也不能放任不管。对于剿匪一事，小穆将军可有建议？”
“最好还是交由望州或淳州官衙处理，”穆征衣答道：“匪窝隐藏在天潼山，易守难攻，仅靠我们这些侍卫恐怕无法彻底剿灭。”
第228章 护送
郑瑾微眯着眼，望着云雾缭绕的天潼山，半天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毁掉的顾家马车，接着转头问了一句侍卫：“据此最近的市镇是哪里？”
这里是江南路的官道，只是天潼山麓这一段官道实在是荒僻，须得沿着官道一直走大约五十里左右，才有个小镇，经过小镇再走二十里，才是淳州府下辖的潼县。
侍卫如实答了，而郑瑾则沉吟了片刻，才转头望向顾仪兰，开口问道：“顾九小姐，此处距离宁陵尚远，你的马车也已经毁了，若不嫌弃，小姐可先乘本王的马车，本王护送你到下一个潼县可好？”
顾仪兰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顾家一共四辆马车，被匪徒毁掉三辆，连马都跑了两匹，能跟着郑瑾走，自然是最安全的选择。
等过了天潼山麓，真正进入淳州府境内，江南路的官道都是平原，市镇密集，路上安全得很，她完全可以差人在潼县重新采买车马，继续往宁陵走。
“王爷无须为小女让出马车，”顾仪兰立刻躬身朝仪王行了个福礼：“小女家里的马车，还有一辆可以用，小女可与下人们同乘。”
“顾九小姐不必客气。”郑瑾微笑着摇摇头：“小姐此次远行去探望父母，相比带了不少行李物件，一辆马车怎能挤得下。”
“那也不能打扰王爷，”顾仪兰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答道：“那些东西，带不了就不带了，小女此次能逃得性命已然是上天护佑，全托王爷和小穆将军的福，能安安全全的见到父母，已经是天大的运气，至于那些身外之物，舍去便罢。”
“本王骑马就好，”郑瑾态度十分坚持，朝顾仪兰微微一笑：“顾九小姐就不必推辞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顾仪兰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带着顾家所有下人仆妇与侍卫，恭恭敬敬地给郑瑾行了大礼，谢过郑瑾的救命之恩，再谢过郑瑾的护送之情。
郑瑾倒是很坦然的模样，大大方方的受了顾仪兰的礼。之后，他立刻就差人从马车里搬出了自己的私人物品，给顾仪兰让出了马车。
“顾九小姐可先去马车上休息，”郑瑾这样笑眯眯的告诉顾仪兰：“这一身狼狈也好整理一下。”
顾仪兰又朝郑瑾道了一遍谢，接着就带着顾家的丫鬟仆从们离开上了车，她很聪明，上车之后还特意吩咐家里的仆从离仪王远一点，以免打扰仪王议事。
等到顾家人都离开，郑瑾的侍卫统领才微微皱起眉，有些犹豫地问道：“王爷，咱们真要护送顾小姐去潼县吗？王爷您走江南路，打算穿过天潼山，不就是为了省两日路程吗，若是再特意护送顾小姐，咱们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
“只是顺便而已。”郑瑾微微一笑：“此地匪患严重，黎民受害颇深，本王若是路过看到却坐视不理，岂不是辜负了父皇一片拳拳爱民之心？”
侍卫统领沉吟了片刻后，低头应道：“是属下想岔了。”
“现在就派人，拿着本王的信物，快马加鞭递急信给淳州府尹，”郑瑾命令道：“让他迅速点兵剿匪，告诉他，本王就在潼县等着他。”
“是！”侍卫统领点头，直接回头伸手招来个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接过侍卫统领递过来的信物，点点头迅速出发了。
“王爷，要不要现在就递消息进宫？”侍卫统领打发走了属下之后，又转头问道：“王爷为了保护淳州和望州的黎民，决定在此剿匪，皇上知道了定然高兴。”
“动用淳州官兵，自然是要向父皇报备的，”郑瑾面色严肃地答道：“本王并无调度府兵的权利，此次事从权宜，但也要给父皇上一道请罪奏疏才是。”
“是。”侍卫统领点头应下：“属下这就联系咱们的消息使。”
“另外，”郑瑾想了想又多补了一句：“给那边传个消息，让他们走慢些，绝对不能比本王先到真定府。”
“王爷放心，”侍卫统领点点头：“属下自会安排妥当。”
郑瑾和吩咐侍卫统领的时候，穆征衣就在不远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根本就不关心郑瑾都说了什么似的。
实际上，穆征衣也真的不太关心郑瑾到底安排了什么。他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呢，然而可惜他作为宵金卫的侍卫，在盗匪出没的官道上，他还真的没法离郑瑾太远。
而郑瑾怎么会忽略闲在一边的穆征衣，吩咐完侍卫统领，他就又主动去找穆征衣搭话了。
“小穆将军，”郑瑾主动问道：“若是由你亲自统领淳州府兵剿匪，你需要多少人马？”
这是个需要认真回答的问题，穆征衣仔细想了想之后才答道：“若要保险，自然人越多越好，但如此兴师动众，恐怕山上的盗匪会提前有所准备。因此属下建议，先派些人摸上山去，找准匪徒山寨的位置，摸摸情况。摸情况的人不宜多，最好是善于隐匿的斥候或者暗卫。”
“本王知道了，”郑瑾点点头，他思忖了片刻才有朝穆征衣说道：“论兵道，恐怕整个大周的武官都加起来，也及不上穆氏将军。因此天潼山剿匪一事，还要多多劳烦小穆将军。借兵，本王可以出面，领兵本王不懂，也只能仰赖将军了。”
这是个正经事儿，穆征衣不会推脱，因此他郑重地朝郑瑾一抱拳，答道：“末将自当尽心竭力。”
“既然诸事议定，我们也莫要在此继续耽搁了，这里留几个人看守就好，”郑瑾回头，率先走向马队，伸手牵起了其中一匹马：“还是尽快赶到潼县，等淳州府尹和刺史到了之后再做定夺。”
穆征衣原本想申请再此看守，等待官兵呢，结果没想到，郑瑾像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似的，提前堵了他的嘴。
“上山摸情况就不用小穆将军操心了，”郑瑾说道：“将军还是尽快与本王一同到潼县，与刺史商量如何排兵布阵。”
第229章 闲聊
顾仪兰离开时只带了些随身行李，芳芷和芳馨陪她坐了仪王的车，而顾家大部分的仆役则挤在了顾家唯一一辆完好的车里。
而那辆车原本并不是坐人的，而是满满当当地拉了许多顾夫人给儿子儿媳捎去的礼物。那些物件自然没法带着了，顾仪兰将这些东西全都留在了官道上那几辆破烂的车里。
不过这几辆破车也不是没人管，仪王郑瑾特意拨了四五个侍卫守在那里，顾家的侍卫也留了几个在原地，等着顾仪兰到了下一个市镇，采买了新车马之后再来接他们。
因为仪王郑瑾提前派人快马加鞭去了淳州州府，因此他们到达潼县的时候，潼县知县早已收到了消息，早早迎出了城，将郑瑾一行人全部安排到了官驿。
七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们到达潼县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大家都挺忙，准备剿匪的郑瑾带着侍卫们直接去了潼县县衙，而顾仪兰则吩咐仆役上街采买新的马匹车辆。
这一日折腾下来，顾仪兰原本已经很疲惫了，在驿馆重新洗漱换了衣服之后，她原本想在晚饭前休息一下，但大约是越累越睡不着，躺在床上满脑子转的都是官道上满地尸体的场景。为了散散心，顾仪兰干脆戴上遮住面孔的纱帽，带着丫鬟仆妇们出了驿馆，打算去潼县街上逛逛。
潼县是天潼山往东南方向第一个大市镇，走江南路官道的来往车马都会在此停留修整，因此十分热闹。
因为郑瑾到了这里，潼县知县大约有些紧张，怕王爷在这里出什么事，因此街面上巡视的官兵多得很，顾仪兰带着仆从们在街上逛到太阳落山，一直平平安安，并没有人不长眼地来骚扰她。
太阳落山，顾仪兰带着仆从们回了驿馆，新的车马已经买好，不过顾仪兰并没有立刻吩咐人回天潼山换车马，她觉得不安全，因此打算在潼县多住两日，等到淳州府的官军出发去剿匪时，再让家里的护卫跟在官军一起回天潼山一带。
“小姐，”快到驿馆的时候，芳芷想了想，还是多嘴说了一句“您这一日什么都没吃，不如等到了驿馆，奴婢借了厨房，给您煮些粥吧。”
“不用了。”顾仪兰叹了口气摆摆手“哪里吃得下。”
芳芷和芳馨也跟着顾仪兰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白天刚刚见识过了铺满一条路的尸体，眼下能吃下东西才奇怪呢。别说她们家小姐了，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没什么胃口。
“那不如奴婢去烧些茶？”芳馨想了想之后问道“小姐先回房，奴婢去去就来。”
“算了，”顾仪兰摇摇头，无精打采地在官驿大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别折腾了，直接叫驿馆的仆役端壶茶过来就好，咱们就在这里坐坐，晚一些直接回房洗漱歇下。”
¡¡¡¡·¼ÜƵãÁ˵ãÍ·£¬¸ÕתÉíÏëÈ¥½ÐÆÍÒÛÄØ£¬¾Í¿´¼û֣誴ø׿¸¸ö»¤ÎÀ×ßÁ˽øÀ´£¬äüÏØÏØÁîµãÍ·¹þÑüµÄÅãÔÚËûÉí±ß¡£
郑瑾进来后，顾仪兰立刻站起来，朝着郑瑾的方向遥遥行了个福礼，郑瑾朝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并没有在大堂停留，反而直接带着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潼县县令并不敢打扰他，将人送进房间后，就很识相地离开了。
潼县县令出门后不久，穆征衣独自走了进来，顾仪兰刚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遥遥朝穆征衣行了个福礼。
穆征衣看见还坐在驿馆大堂的顾仪兰，显得有些吃惊。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脚步一转，朝着顾仪兰走来，主动开口问道“已经很晚了，顾九小姐怎地还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