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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红裳》-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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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仪兰的解释让顾正则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依旧生着气,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倒是心思多得很!这样的话你也记在心里,看来日后还是让你少来为妙!”

        “老爷别急,”此时不急不慌,似乎压根没受顾正则怒气影响的顾夫人笑眯眯开口:“等听完了兰儿的道理再生气不迟。”

        “还有什么可听?”顾正则怒道:“不过是些见识短浅的钻营。没错,安国公的确是皇上倚重的孤臣,但这又与我顾家何干?不过是些一望即知的浅显心思,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皇上为何倚重安国公一脉,正是因为他谨慎!你们何时见过安国公府与京中勋贵有私下里的往来?安国公在京中时,几乎不参加同僚之间的应酬,与朝中大臣少有私交,家中女眷也是偶尔推不过了才出来交际。这样的人家,你想交好,人家也得愿意才行!满京里谁家不想跟安国公府交好?但你看到安国公府和谁家走得近了吗?”

        “是孙女见识短浅,”顾仪兰并没有顶嘴,反而微微躬身恭敬地认错:“前些日子,右相家的李二小姐邀了不少世家贵女一同游湖,帖子下到咱们家,姐妹们都不得空,是孙女独自去的。首辅宰相林大人最小的孙女也去了,孙女听说林相最近身子不大好,孙女还听说,林相家的五爷离了京,据说是做生意。祖父您也知道,林五爷的长女和咱们家二姐姐同年,嫁在尚书令王大人府上,次女和六姐姐同年,十六岁。孙女听说林五爷的次女订亲了,是宋城赵家。这次林五爷离京,夫人和子女都跟着走了,竟像是搬家。孙女见识浅薄,因此怀疑,林相可能是有了乞骸骨的心思。”

        首辅林宰相会在两年后致仕乞骸骨,这当然不是顾仪兰从林相家这些动向中分析出来的,而是来源于她的记忆和经验。在顾仪兰的记忆中,林相今年六十五,年纪大了,首辅位置负担又重,身体每况愈下,成日医药不断。他拖着病弱的身体在首辅的位置上又多熬了两年,两年之后,终于还是撑不住告老还乡了。

        上一世,林相也是早早打发了自己的儿子去宋城置产,宋城是距离林相原籍最近的一座大城,林相是早就打算好了,致仕后要回乡。顾仪兰记得林相致仕之后,林家除了做京官的林三爷和嫁在京中的女儿孙女们之外,举家迁去宋城了。

        而上一世,一向掌管林家庶务的林五爷去宋城做布匹生意,也像如今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宋城盛产上好云绵,城中织坊百家,去宋城做布匹生意再正常不过了。

        在林相还乡离京时,朝中大臣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有致仕的打算,还早早给自己谋算好了退路。林五爷原来不是去宋城做生意,而是回乡置产。

        上一世的顾仪兰只是个单纯的后宅女子,那些年,她眼里心里就只有荣康郡王郑崇景,关于林相家这些事,她根本注意不到,就是听旁人说起了,也是过耳不入心,林家这些事还是郑崇景说给她听的,郑崇景说过的话,她倒是都记在了心里。

        顾仪兰还记得,郑崇景对她说这些时,她已经嫁入了荣康郡王府,当时林相已经致仕两年,但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首辅宰相之位在林相之后竟然一直空悬,为了这个首辅之位,朝中党争不断,顾正则这位天子近臣也是下任首辅的热门人选之一。

        新婚头两年的时候,顾仪兰和郑崇景感情尚好,郑崇景自然是全力支持顾正则争首辅之位。只可惜顾正则在首辅之争中落败,她婚后第三年,首辅宰相的位置落到了谢相头上,也就是在那之后,郑崇景渐渐少往她房里去了。

        再往后,朝中势力重整,她的祖父顾正则被加了特进光禄大夫荣衔,却被免了端明殿大学士御前行走。若是如此还好,但顾正则的特进荣衔其实也没维持多久,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功夫,就被免职圈禁候审。不仅如此,顾正则两个出仕的儿子也一起被免了职,其中就包括顾仪兰的父亲顾宁德。

        上一世,顾仪兰就是再短视无知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顾家倒了!收到消息的那天,顾仪兰哭着去求郑崇景。她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虽然郑崇景这些日子对她渐渐冷淡,但好歹她还是荣康郡王正妃,又刚刚有孕,她当时依旧对郑崇景心存希望,毕竟这个男人曾经真的将她捧在手心上呵护。

        从十五岁那年,她和郑崇景在花朝节游宴一见钟情,他一直对她十分爱重呵护,郑崇景为了求娶她,堂堂郡王之尊,不惜当众对顾正则下跪,顾仪兰一直相信,他们是真的两情相悦。

        因此就算郑崇景明显对她冷淡,就算她隐隐听到传言说,郑崇景心中另有所爱,但她还是不肯信。不信,不信那个曾经对她深情款款的男人会如此绝情,不信他会看着顾家倾倒而无动于衷。

        因此她还是去求郑崇景了,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郑崇景对她如往日一般温和,但他眸光中的冰冷和嫌弃是如此不加掩饰。他安静地听着她哭,听着她求,最终却只丢来两句淡淡的安慰,让她先回去等。

        她听话的回去了,也等了,等来的是郑崇景派人将她押出了她原本居住的王府正院,关进了王府一角那个破败寒凉的小院子。

        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任何理由,就这样将她押去后院,像是囚犯一样关起来。她不服,想要见一见郑崇景,当面问问他为何要如此待她,却没想到,郑崇景根本就不肯再见她。

        郑崇景如此待她,她当然不肯甘心,她每日哭泣,求着送饭的嬷嬷去给郑崇景传话,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哭垮了身体,哭得孩子也保不住了。

      第18章 今夕

        顾仪兰想想以前,就觉得自己傻得可怜。她当初居然还傻乎乎的以为,郑崇景是对她心存愧疚,所以不愿见她,不见则心安。

        真是傻透了。最后一次见郑崇景时,那人的态度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那是因为这人在人前一贯如此,他其实并没有在她面前掩盖自己的真实心绪,眼神都已暴露无遗。哪里有什么愧疚,哪里有什么旧情,分明是不耐和厌烦。

        其实仔细说来,当初的她也不是没看明白郑崇景的态度。从十五岁开始,她心里眼里只有这个人,对他自然是了解的,只是她不愿相信,自欺欺人罢了。

        往事如烟,以前的事,郑崇景人面兽心,自然不可原谅。但顾仪兰自己知道,她自己沉溺于郑崇景的温柔网,蒙心盲眼,识人不明,也不算全然无过。她不顾祖母反对,铁了心要嫁郑崇景,说她自作自受也不算冤枉。还好上天垂怜,让她有重活一回的机会,她自然不愿意像当年一般做个糊涂人。

        她还记得,嫁给郑崇景的头两年,那人对她真的十分好,当时祖父颇受皇上信任,她的伯父又刚刚升迁要职,郑崇景对她不仅是宠爱,还十分敬重,有些涉及朝政的话从来也不避讳她。

        以前她没仔细想过,但现在想来,郑崇景是宗室旁支,领着一份郡王禄米的闲散郡王一个,并不太受皇上看中,逢年过节进宫请个安,皇上照例关心几句,赏些东西,仅此而已,与京中其余几位郡王的待遇并无区别。

        唯一特殊的就是,郑崇景与皇上的几位皇子年龄相仿,入内苑读书时,几位皇子刚好也在上学,郑崇景和皇子们同在内苑读书十年,他算是皇子们的陪读。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给哪位皇子指定的侍读。皇子侍读都是肱骨大臣之子,怎样也轮不到他这个郡王。他也不会如真正的皇子陪读一般,在内苑进学结束后,可以直接入皇子府做长史或詹事。

        论理,朝中事物与郑崇景无甚干系,无论朝野怎样变化,他还是个领着一份固定俸禄的闲散郡王,没有资格参与廷议,也无权对任何政事发表意见。但郑崇景却对朝中诸事十分关心,郡王府也养了不少幕僚。

        郡王府养幕僚其实不是稀奇事,世风如此,普通官员家里还要养几个门客呢,不过大多数的官家门客,都是仕途无望,依附豪门混吃混喝的清客相公,供人闲谈取乐而已,真正有本事的人不多。

        但顾仪兰却知道,郑崇景的那些幕僚,至少不全是混吃混喝的篾片相公。新婚之时,她与郑崇景感情尚好,自然也做过亲手炖了汤水往外书房送的事,她不止一次听到过郑崇景与门客谈话,极为正经严肃的话题,大多都是在分析朝局。

        这些话当时她听过也就算了,对于眼里心里只有郑崇景,满脑子都想着如何伺候好相公,过好小日子的她来说,这些复杂的政事自然无用。

        但时过境迁,重活一回,这些她曾经从郑崇景口中,从郑崇景的那些门客口中听到的话,对她来说已经变得无比重要。比如现在,她说的这些事,能让她精明的祖父半晌沉默不语。

        “宋城吗?”为官多年的顾正则自然不需要顾仪兰将每一句话都说明白:“你确定林五爷的次女订了宋城赵家?”

        “是!”顾仪兰点点头:“听说林家不想声张,但林家十一小姐毕竟年小,言语不算谨慎,孙女与她闲聊时,她无意中漏出来的。只是孙女想要问详细,她却无论如何不肯在说。”

        当然不是林十一小姐说的。顾仪兰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林五爷的次女,上一世就嫁去了宋城赵家,林相致仕之后才出的阁,这件事是郑崇景亲口告诉她的,她记得清清楚楚。

        “不想声张……”顾正则眼睛微微一眯,却没再追问什么,反而转过话头继续板着脸教训顾仪兰:“你觉得自己聪明得紧,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林家一点细枝末节就胡乱攀扯说林相要致仕,是哪个教你如此胡言乱语妄论时局?再者,就算林相致仕,与军武出身的安国公府也毫无干系,这也不是你胆大妄为的理由。”

        “祖父,”顾仪兰抬起眼,不急不慌,脸色十分诚恳:“孙女是个内宅女子,自然没什么见识。孙女原本想着,林相若是致仕,首辅位空悬,祖父这个端明殿大学士压力岂不是更大。谢相是五皇子亲族,而温家梅清小姐的父亲又是李相的学生,眼下已经任正四品实职了。孙女急着为祖父分忧,自然失了分寸。”

        两句话,点到即止,官场老油条顾正则自然听得明白。但他还是很不高兴:“想给我分忧?给安平王府送礼帮我分忧?亏你想的出来。”

        顾仪兰点点头,做出一副十四岁小女孩该有的天真模样,说出来的话也是天真:“我送了穆妹妹礼物,祖父上朝时帮我问问安国公,穆妹妹喜不喜欢,这总可以吧?孙女想着,多说说话,自然就更惯熟些不是吗?您不是说过吗,安国公虽从不主动上疏议政,但皇上有问,他必答,皇上是很信任他的。因此孙女想,安国公家世代为将,旁的不说,兵部的事,皇上大约是要问问他的。”

        顾仪兰话一出口,顾正则顿时眉头一动,带着几分审视似的盯着顾仪兰,片刻后却笑了:“我倒看不出,这个九姐儿,到底算是明白还是糊涂。这些事也是她一个后宅女子好揣度的?”

        而此时,一直听着顾正则和顾仪兰说话,半晌都没有开口的顾夫人说话了。她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九姐儿当然是糊涂,她毕竟是个小孩子,不懂事。所以我应了她给安国公府节礼加倍,又允她给穆大小姐送礼,却还是为了旁的事。”

      第19章 心思

        顾正则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妻,眉头有些疑惑地蹙起:“你这又是为何?”

        “旁的妾身不在乎,”顾夫人笑眯眯地答道:“妾身就知道,他安国公府有六个漂漂亮亮的大小子,大的十九,小的十二,任凭哪一个来给我做孙女婿,我都是乐意的。”

        “你……噗……”顾夫人话一出口,一直板着脸的顾正则都忍不住失笑:“你心也是太大。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也是我们好惦记的?”

        “这怎么能叫心大,”顾夫人笑着答道:“女子高嫁,他安国公府是高门没错,但老爷你是端明殿大学士,我们是嫁女又不是娶媳,这难道不是刚好门当户对?”

        “你呀!”顾正则摇头叹气:“让我说你什么好!安国公府喜欢什么样的媳妇,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出身高门大族,家里在京中无人,才是安国公府最理想的媳妇。”

        “我自然清楚,”顾夫人倒是笑得胸有成竹的模样:“但凡事都有例外。成祖爷金口玉言说过,皇家不干涉穆氏一族嫁去,但到头来怎样?现在的安国公夫人不还是宗室出身?我家与穆家算是门当户对,孩子们若是两情相悦,家中长辈万万没有拆散的道理。老爷可别将我这些话当笑话,穆家二老爷的大公子穆征衣据说转过年就要回京订亲了,安国公的长子穆铁衣,还有穆家三老爷的长子穆驰衣也十七了,我家六姐七姐都已经及笄,可不就是刚好合适?”

        “嗨!夫人你可是……”顾正则哭笑不得的模样,正待发表意见呢,结果却被顾夫人抢了话头。

        “所以我才允了九姐儿送礼,”顾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安静站在一旁的顾仪兰:“安国公府再谨慎,一年到头推不掉的宴请也有那么七八回。九姐儿跟穆大小姐多见几回,自然就能更亲近。穆大小姐是独生女,赴宴时大多是兄弟作伴,这多没意思,小姑娘家家的,都没几个小姐妹。以后九姐儿跟她好,赴宴时咱们顾家的女孩子们一同陪着她不也顺理成章嘛!”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顾正则从饭桌前站起,想数落自己的老妻两句,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干脆一甩袖子站起来:“算了!我也管不了你!累了一天,我先去榻上歪会儿。”

        顾正则表示要休息,顾仪兰自然低头行礼告辞,而此时顾夫人也站起来了,开口叫了嬷嬷和丫鬟们进来,吩咐了撤了桌子,给顾正则打水洗脸。等一切都吩咐好了,她才朝顾仪兰说道:“九姐儿随我来,你祖父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带了皇上赏的粽子和艾糕,这是圣上恩典,我正想着给孩子们分分,你刚好过来,带几个粽子回去,跟你的姐妹们分着吃。”

        顾仪兰乖巧地答应着,又转身向顾正则行礼再告一遍辞,恭敬地退出屋子。歪在榻上休息的顾正则挥了挥手算是答应,接着又闭上了眼。

        顾夫人带着顾仪兰穿过院子,进了正院西厢的一间屋子,但进了屋,顾夫人却没让人拿粽子,反倒往八仙桌旁的春凳上一坐,朝顾仪兰招了招手:“九姐儿也坐,祖母有几句话说。”

        看到顾仪兰坐下,顾夫人才笑着开口:“九姐儿,你一心为家里打算,反倒挨了祖父的训斥,是不是委屈了?”

        “孙女不敢。”顾仪兰赶紧低下头:“此事是孙女自作聪明了,祖父训斥得对。”

        “嗯,”顾夫人点点头,语气含糊地应道:“是对,所以你就乖乖听着。有些话听了记在心里,下次别犯,有些话听听就算了。”

        “祖母?”顾仪兰抬起头,有些吃惊地望着顾夫人,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你一心为家里,这是好的。”顾夫人笑笑:“但做事应道更周详,这一点你祖父教训的没错。给安国公府送节礼这件事,你的主意是冒失了,但我还是依了你,你可知为何?”

        “孙女不知。”顾仪兰水润的明眸中泛着微微困惑。

        “谨慎自然是好,”顾夫人唇边笑纹加深:“但有时,冒失,却又有冒失的好处。你祖父说的没错,安国公府得圣心,除了穆氏一门忠勇之外,与他们家风谨慎也不无关系。京中人人皆知安国公十分受当今圣上信任,你放眼望去,京里这些勋贵们,哪个不想巴结他安国公府?都想,可是不敢。各个想得便宜,却瞻前顾后,怕费了力却巴结不上,得个钻营的笑柄,又怕引人注意,安国公没巴结来,反倒被参了结党。而你,的确是冒失了些,但你敢想,我就敢让你做。至于是不是能真的与安国公府交好……那是你的本事,也是我的本事,若成,旁人羡慕不来,若不成,那也是我年老糊涂,是你无知不知天高地厚。”

        “孙女明白了!”顾仪兰沉稳地点了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顾夫人戏谑地望着顾仪兰。

        “无论如何,都与祖父无干。”顾仪兰答道。

        “九姐儿,你的确是个聪明孩子,但毕竟还是年轻。”顾夫人轻叹一口气:“我今日跟你祖父说,我想跟安国公府结亲,你猜这句话是真是假?”

        顾仪兰低下头略略思忖,刚抬起头想答,顾夫人却不用她答了:“你也不用费心思了,你也猜不到。这句话是真也非真,对于咱们顾家来说,你们姐妹几个不管谁嫁去安国公府,都是顶好的一门亲事。但你祖父说的没错,安国公府选媳妇有自己的标准,我们顾家可不是他们喜欢的亲家,所以亲事成不成,我其实不太在意。”

        “孙女知道了。”顾仪兰笑着点点头。她听明白了顾夫人的话,不管实际因为什么,她努力与穆红裳结交、顾家努力与安国公府结交,不能有别的理由,只能是为了儿女亲事。

      第20章 礼物

        “九姐儿,”顾夫人抬起眼望着院中的扶疏树影:“你祖父刚刚甩手走人,其实是不打算干涉我们了。你放心,你的话,他都听进去了,该小心的,他会小心,该提前做准备的,他会做准备。虽然林相的事你也只是疑心,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你祖父他是个谨慎的人。你能注意到林家五爷的事,还能知微见着,回来提醒家里,你的确是聪明,这很好。但祖母说你年轻不知事,却也不算冤枉你。”

        “是!”顾仪兰低头:“祖母教训的是。”

        “嘴上说教训的是,心理怕是不以为然吧?”顾夫人笑着看了顾仪兰一眼:“也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里懂得这些。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后大了,经历得多了,你只会更聪明。慧极必伤,却也不是虚言。眼下在家还好,祖母可以看顾你,但将来你总是会嫁人的,所以有句话祖母现在就教给你:凡事不可太过聪明,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祖母……”顾仪兰有些吃惊地望着顾夫人,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九姐儿,你这样聪明,若是个男孩子,定能够封侯拜相,”顾夫人眼中泛着疼惜和遗憾,伸出手来摸了摸顾仪兰的脸:“但你是个女子。做女人,难啊!你若是男孩,你的聪明定会让你的祖父无比骄傲,可你是女孩子。聪明女子不是不好,比如咱们大周朝,重文轻武,世风风雅,男人们都希望家里的女人聪慧,能够读诗作画,谈文论道,无论他们说什么,女人都能听得懂。但他们希望女人聪明,却不希望女人们比他们更聪明。太过聪慧的女人,会引来男人的嫉恨。不要觉得你的父兄、你将来的夫君不会因此嫉恨你。你得学会如何跟男人说话,将你的聪慧藏起来,不露声色地引着他们往你希望的方向走。”

        “祖母,孙女受教了。”顾仪兰站起,十分郑重地向顾夫人行礼。这些话,都是顾夫人五十多年为人女,为【创建和谐家园】的经验,可真称得上是肺腑之言,祖母果然是真心疼爱她,肯讲这些给她。上一世直到她嫁去荣康郡王府,祖母也没有教过她这些。

        不过仔细想想,她上一世大约也不需要祖母如此叮嘱,成日眼里心里就只有郑崇景一人,如此愚蠢,也不需祖母仔细叮嘱。

        “去吧!”顾夫人微笑点头:“你聪明,祖母无需多说你也能明白。叫丫鬟们给你拿上粽子,回去吧。若是想给穆大小姐送礼,准备好了过来回我一声就是。”

        顾仪兰笑着答应了,拿上粽子离开了顾夫人的院子。她知道,旁的事也不需要她管,有极精明聪慧的顾夫人在,一切皆可放心。但是与穆红裳交往这件事,就只能靠她自己了,要如何做,她还得仔细筹划一下。

        顾仪兰清楚,凡事不可太过迫切,掌握分寸很重要,因此穆红裳在这些日子里,也没收到太多来自顾学士府九小姐的礼物。

        也就是六月底,顾学士府打发人送来一个精致的镂花松木小匣子,匣子里铺着草叶棉絮,养着只个头很大的金虫(金龟子),金中带绿十分漂亮。据说是顾家九小姐从大相国寺的放生节庙会上买回来的,穆红裳十分喜欢。

        穆红裳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大相国寺看过放生节,听说特别热闹,许多大家族都是合家出动,各家的马车都停在大相国寺前的长街上,能将占满前后两条街。

        不过穆红裳也是听说,他们安国公府一向不去凑这个热闹,穆红裳自然也没机会亲眼看过放生节到底怎样热闹,自然也没机会见识到放生节庙会上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儿。

        实际上,大相国寺放生节的庙会是官办的,那一日朝臣家眷大多会出门看放生,大相国寺周边都【创建和谐家园】,寻常百姓摊贩根本就无法接近,那些摆摊的所谓“小商贩”,都是京里各大商铺领了官衙的牌子,派了人过去设摊,做成市井摊贩的样子,摆些不值钱又逗趣的小玩意,价格却标得昂贵,哄少爷小姐们玩的。

        穆红裳可不知道这些,她从来没看过庙会,穆家的孩子们也都没有什么机会去看这样的热闹。还是两三年前,穆征衣在家时,偷着带家里弟弟们去过一回。穆家男孩子偷偷出门,自然不敢带上老夫人的宝贝疙瘩穆红裳,放生节人多,万一磕了碰了走丢了,他们兄弟们可担不起。因此哥几个是独自偷偷去的,回来时给红裳买了个带响的小风车。

        穆红裳还记得,那一次他爹发了脾气,大哥挨了打,从二哥到小弟都罚了跪祠堂,只有她没事,还白得了个风车。

        为了看庙会挨打,穆红裳想了想觉得也不算太吃亏,可惜这样的机会她却没有,之后的几年,家里的兄弟们也没再敢偷溜出去玩。因此眼下穆红裳收到顾仪兰送来的金虫,真是开心得要命,让丫鬟仔细地给养了起来。

        五月端午收到个香囊,六月间又收到个庙会上买来的小虫,到了七月中元节,顾学士府打发人送来个精致的绉纱河灯。

        顾九小姐打发人来送东西的频率不很高,但件件东西都送的巧妙,安国公夫人冷眼看着,忍不住感叹:“这顾家小姐当真是颇费心思。”

        “红裳高兴就好。”穆老夫人倒不愿意计较那么多:“说来说去,这也是女孩子之间的小事,你也用不着这么小心,一味拦着,倒惹得红裳不开心。说来说去,你还是对红裳不放心,在你眼里,你女儿就那么傻?这样容易就被人哄了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安国公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在顾家小姐也就是送些小玩意儿过来,频率也不高,看看再说吧。

      第21章 武将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穆红裳的抄书还没有结束,那些兵书早已经又抄了两遍,可祖母还没有发话免了罚,然而穆红裳却没像是之前那样日日抱怨了,原因无他,从五月到八月,每日两个时辰,接连抄了三个月的书,她都有点习惯了。习惯了,也不觉得特别负担,也就没再像从前一样,日日要花些功夫来求祖母免了罚。

        八月十五中秋节是重要的节日,尤其对于穆家来说,中秋节更是像过年一样重要的节日。按照惯例,每年朝廷中秋、过年前都要劳军,穆家捎往边关的马车也会跟着朝廷劳军的马队一起出发。安国公府三位爷并一位少爷都在边关,要捎去的东西不少,因此从七月初开始,安国公夫人和她的几个妯娌就一直在忙着整理捎往边关的东西。

        按照惯例,劳军钦差过了中元节就出发,押送劳军物资走得慢,到边关得二十几日,赶在中秋前到达北境,将劳军物资交割,再带着圣旨将北境每个驻军要塞都走一遍,慰劳军士,之后带着燕北路经略安抚使和各位将军的谢恩折子回来,快马加鞭,差不多八月底回到京城。

        对于安国公府来说,从七月初到八月底,真真算得上是整整两个月都在为中秋这一个节日忙活。七月底往边关捎的东西送走,立刻开始准备府里办节。

        往京中各家送的节礼、家中仆妇下人的赏银、祭祀用的各样物品都得准备,孩子们的新衣要做出来,送礼用的月饼也得提前制,往平安州和梁州两位姑奶奶家的节礼,还有妯娌们娘家的节礼都要赶着送去,还要提前准备着八月十四命妇进宫领宴的诸项事宜。

        事情又多又杂,这些全要在短短十几日之内安排好,不仅安国公夫人这个当家主母从早忙到晚,几个妯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早就不管事的穆老夫人也在忙着,一时忙着看送往女儿家里的礼单,一时又催着开库房,给孩子们找衣料。

        整个国公府都在忙碌,也就孩子们还一如往日,早上起来,六个孩子排成一排练功做早课,接着到书房跟着先生读书,接着是孩子们一起到穆老夫人这里吃午饭,吃过午饭,挨罚的穆红裳留下来抄书。而男孩子们,除了穆锦衣以外,都要回去书房,跟着先生学兵法,为了将来上战场做准备,而十二岁的穆锦衣因为年纪小,还不需要读兵书,撒欢去玩就好,只等着晚上晚饭前,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练功做晚课。

        与京中其他世家大族的子弟相比,穆家的孩子们过得十分辛苦,因为他们以后要上战场。为了领军镇守一方,也为了在残酷的战争中保住命,他们必须过得辛苦。

        从五岁学扎马步开始,基本功练两年,七岁开始学拳脚功夫,十岁学兵器,先学长枪。十岁的孩子甚至还没有长枪高,先从最轻的竹枪练起,一点一点换,越换越重。

        穆家世代为将,家传的功夫是长枪,穆家子各个都要练。当然,学了长枪也不一定都要用,只是家传的功夫必须要会而已,最终用什么兵器,还是要家里的武师父按照每个孩子的特点选,擅长什么用什么。比如已经上了战场的穆征衣因为天生力气大,因此用一把分量十足的偃月刀,而穆红裳的亲哥穆铁衣一把铁弓箭无虚发,近身兵器用的是一根略细的双头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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