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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按照朱将军的命令快马加鞭直行向西，而是一旦接近有农田的区域，就缓下速度，派人探路，尽量绕过村镇。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完全避免与敌军遭遇。

  　　“砍马腿。”穆红裳奋力挑开对面的敌人，朝着身后吩咐道：“他们人数也不多，尽量全歼，不能让他们一直追在我们身后，也不能让他们去求援报信，说不准后头的路上还会遇上敌人，若是几股敌人汇合，我们很难轻易脱身。”

  　　“试试看吧。”替穆红裳守着背后的骑兵有些信心不足，但还是按照穆红裳的吩咐，朝着敌人的马腿砍去。

  　　“碧影！”随着穆红裳一声令下，穆碧影一转身，将小主人扔在了原地，跑去帮助被围攻的骑兵了。原地只剩下老和尚慧明，还有穆红裳，两匹马背靠背，一个空手，一个执枪。

  　　这样的组合让围攻他们的戎狄人哈哈大笑，他们觉得自己在两招之内，就能将这一老一小剁成肉酱。

  　　“对不起了师父。”穆红裳一边横起长枪，架起面前的两柄马刀，一边说道。

  　　慧明没有回答，他身子轻轻一歪，轻巧地闪过了攻击，接着出手如电，直接捏住了身边敌人的腕骨。咔嚓一声轻响，戎狄人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喊声，手中的马刀不受控制的直直落下。

  　　而同一时间，穆红裳右手持枪，左手摸到腰侧，拔出了长剑，飞快地朝着敌人的喉咙刺去。

  　　轻敌的戎狄人来不及反应，被直接割断了喉咙，血喷溅出来，直接喷了穆红裳一头一脸。

  　　老和尚和小孩居然是硬茬子，这让围攻穆红裳的戎狄人都警惕了起来，他们大声呼喝着穆红裳听不懂的语言，接着穆红裳发现，大部分的敌人都围了过来。

  　　这样最好！让她和师父来牵制敌人，其他人才可以集中精力攻击。穆红裳一夹赤影的肚子，赤影急速后退几步，和敌人拉开了距离。戎狄人追着她向后走，她且打且退，牵着敌人绕圈子。

  　　大部分的敌人被穆红裳牵着跑，剩下的人压力自然轻了许多，他们在穆碧影的帮助下，将敌人分成小股，尽量多对一，速战速决。

  　　而慧明压根不用人管，一个又一个，专捡着敌人的腕骨下手。而他们身后有个机灵的骑兵，很会抓住机会捡便宜，一刀又一刀，专捡着抱着手腕哀嚎的戎狄人下刀。

  　　这样的战略虽然奏效，但他们还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将这些戎狄骑兵全部斩杀。

  　　穆红裳刚想下命令继续前进，旁边屋顶破了一半的农舍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襟被扯开，脚上也没穿鞋，她直接扑到了一名骑兵的马下，没头没脑的开始磕头：“大爷，求求你们带我走，带我走！让【创建和谐家园】什么都行！求求你们！”

  　　不是戎狄语言，而是大周北地方言。被拦住马的骑兵顿时一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戎狄人！为何会在这里！这村子不是早就被戎狄人占了。”

  　　“我……”那女人刚刚开口，穆红裳就打断了她的话：“没时间耽搁，直接带上她走。”

  　　“小姐，咱们赶路，没必要带个累赘吧？”队伍中另一名骑兵明确表示反对。

  　　“身份未明，你怎知她不是戎狄人的奸细。”穆红裳答道：“将她丢下难保没有后患。”

  　　“那就……”那名骑兵刚说了两个字，又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们是大周军人，自然不能滥杀大周百姓，这身份不明的女人不能随随便便杀了，也不好随便丢在这里，就只能带着走。

  　　“小姐说的有道理，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带上走。”一名年纪略长的骑兵挥了挥手。于是那个被拦了马的骑兵点了点头，伸出手一把将那女人拽上了马背，像是安置麻袋一样，让那女人丢在了马鞍前。

  　　穆红裳看了看那女人头朝下的难受姿势，并没多说什么转头继续带队向东方奔去。

  　　路上不断遇袭，再加上要小心绕路，这让穆红裳比朱将军原本预计的速度略慢了一些，但好在她最终不负重托，完成了朱将军的嘱托。

  　　在离燕州城不足二十里的地方，穆红裳遇到了刚刚结束苦战，准备回城修整的燕州守军。带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亲爹安国公。

  　　“小姐你看！”穆红裳身后的骑兵惊喜地指着远处的军队：“是穆氏军旗！”

  第672章 老爹

  　　“国公爷，那边来了一队骑兵。”穆红裳还离得挺远，安国公的副将就已经发出了提醒。

  　　安国公眯着眼朝着那稀稀拉拉的一队骑兵看了一眼，吩咐道：“派人去迎一下，问问看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几个人，是哪个队伍的，是不是被打散了。”

  　　副将听了吩咐，很快吩咐了几名骑兵去迎，没多大功夫，骑兵就带着个瘦弱的小将回来了。

  　　安国公勒马停在原地，正打算等着那小将过来问话呢，却见那小将还没走近，就朝他高高扬起手：“爹！”

  　　爹？安国公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立刻瞪大了眼，震惊地望着一脸脏污的女儿：“红裳？你……你怎么就带这么几个人？你四叔明明说了，让你和京城来的朱将军一起走，这是怎么回事？朱将军人呢？我的兵呢？不是说了，剩下的人都补入我燕州大营？还有，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怎么能就带这几个人上路？哪里伤着了？你知不知道……”

  　　穆红裳脸上除了灰尘，还有溅上的血凝成的血痂，时间长了都有些发黑，看起来真是又脏又狼狈。安国公一边唠叨着，一边赶紧凑过去，伸手摘下女儿的头盔，又使劲蹭了蹭穆红裳额头上干涸的血渍。

  　　“爹爹，”穆红裳直接打断了安国公的喋喋不休：“朱将军遭遇了戎狄军队，被堵在半路了，我是来求援的。”

  　　“什么？”安国公顿时眉头一蹙，停止了唠叨：“位置！”

  　　“就在往丹州的主干道附近。”穆红裳答道：“敌人是由北向南行进，朱将军分析，应当是去丹州的援兵。”

  　　“许宗行！”安国公大嗓门地吩咐道：“护送大小姐回燕州，将人交给征衣。其余人整队调转方向。”

  　　“爹，我跟您一起走。”穆红裳赶忙说道：“还能带路。”

  　　“这里这么多本地将领，哪里用得着你带路。”安国公挥挥手，十分不走心地哄道：“乖，跟着许副将回燕州，你大哥在城里，早就盼着你过来呢。爹爹先去救援，最迟明日就回来了。”

  　　“可是我……”穆红裳还想再说什么，但安国公已经急匆匆地打马跑到了队伍最前头，没空搭理她了。穆红裳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哪些疲惫不堪的骑兵，很乖巧的转身，朝许副将行了个礼：“将军，劳烦您指个路，我们自己去燕州就行。”

  　　“这怎么行。”许副将立刻笑起来：“国公爷交代了，要将小姐好好送到大公子面前。小姐这一路辛苦了吧？我们这就进城。”

  　　穆红裳大眼微微一弯，朝许副将笑起来：“不辛苦，将军命令我来求援，我只是依令行事，尽本分而已。”

  　　“咱们走吧，”许副将朝穆红裳身后的骑兵招招手：“兄弟们也辛苦了，进了城好好休息一下。”

  　　“小姐。”一名骑兵指着那个依旧像麻袋一样趴在马背上的女人：“这女人怎么办？送去哪里问话？”

  　　“进城后交给我吧。”穆红裳答道：“我大哥会看着处理。”

  　　女人一声不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听着穆红裳的安排。穆红裳原本以为她早就在马上被颠晕了，但其实没有。穆红裳开口之后，她微微侧了侧脸，努力抬了抬头，但又无力的垂下头去。

  　　“这女人哪来的？”许副将好奇地问道。

  　　“路上路过个被戎狄人占了的村子，捡来的。”带着女人的骑兵答道：“也不知是不是戎狄人的奸细，得先问问看，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走了。”

  　　“我知道了。”许副将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他觉得穆红裳的安排挺合理，穆大小姐带来的可疑人，交给穆大公子处理最好。

  　　许副将带着一行人往燕州城的方向走去。刚刚走到城门，就看见穆征衣一身便衣，骑着马从城门奔出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得了消息，已经急着出来迎穆红裳了。

  　　他远远的，就看见穆红裳骑马跟许副将在一起。自家小妹一脸都是血污的模样，可把穆征衣吓得不轻。他急急忙忙的奔过来，还没停下就急着高声问道：“小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都是血？那伤着了？别怕，大哥带你看大夫。”

  　　“我没受伤。”穆红裳赶紧摇头：“这是别人的血。”

  　　“别人的？”穆征衣一愣：“谁的？”

  　　“大哥这话问的。”穆红裳哭笑不得地答道：“当然是戎狄人的，难不成还能是自己人的。”

  　　穆征衣愣愣地望着穆红裳。在他心里，小妹就是个甜甜软软的粘团子，脾气好，又乖巧的那种。穆大公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样乖乖甜甜的妹妹和杀人这种暴力行为联系在一起。

  　　在他心里，妹妹动武的最高境界，就是在穆家小校场上挨打，或者是和锦衣互殴到鼻青脸肿。

  　　穆征衣望着穆红裳，觉得眼前的小妹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两年没回家，小妹长大了不少，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什么同以前不一样了。这让他有些不适应，感觉十分微妙。

  　　“对了，”穆红裳看了看穆征衣略显古怪的脸色，当着一群人的面，开始摸自己背后的背包：“大嫂让我带了好厚一封信给你，我一直小心收着呢。你回信的时候，一定要跟大嫂说，我不负重托，是当面将信交给你的哦。”

  　　“行了行了！回去再说。”穆征衣忍不住涨红了脸。那点微妙的不适瞬间不翼而飞，小妹还是那个小妹，不管是在哪，逮住机会就要淘气。

  　　“大嫂很想你呢！”穆红裳就像个天真的妹妹一样，笑眯眯的唠唠叨叨：“她做了好多新衣服给你，你们院子的西厢房都快被堆满了。但是我没给你带过来，大嫂不舍得让我做背夫替你运东西。”

  　　“小穆将军好运气。”与穆征衣相熟的许副将忍不住取笑起他：“与夫人分别两年，倒是赚下一屋子的新衣裳。”

  　　“唉！”穆征衣红着脸不知该说啥好。只能扯着袖子粗暴地蹭了蹭妹妹脏污的小脸。

  第673章 访客

  　　如果让穆红裳来说，留在朔州和到燕州的生活有什么区别，那大概就是……燕州果然要热闹一些。

  　　这不是因为燕州比朔州繁华，而是她身边的熟人，突然呼啦一下，多了一大堆。

  　　比如她去了一趟燕州清凉寺之后才发现，跑到清凉寺挂单的和尚们，居然有整整三十人。三十个和尚，见了她都笑眯眯的叫小师叔或是师叔祖，像是一下子多了三十个亲戚似的。

  　　清凉寺的了空方丈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和尚，身材高状，蓄着一把黑乎乎的大胡子，看着凶巴巴的，但为人和气豁达，脾气极好。

  　　大约因为穆红裳是一大堆和尚的师叔，因此了空【创建和谐家园】显得也很喜欢她，高高兴兴的自己认了个亲，也开始称穆红裳为小师妹。这下子可好，连方丈都认了亲，整个清凉寺的和尚们都成了穆红裳的亲戚。

  　　但穆红裳的师父慧明，自从到了燕州，从来就没去过清凉寺，成天就在经略使府打坐念经，那也不去。反正穆红裳被安国公和穆征衣双重看管，并不能乱跑出城，他放心的很。

  　　穆红裳一开始很是担心慧明的心情，因为往燕州一路，他毕竟破戒伤了人。但慧明自己对这件事倒是挺看得开，只是他每天念经的时间，似乎比在京中时又长了不少。

  　　这群和尚亲戚倒不是穆红裳生活热闹的主要原因，毕竟她又不是天天去清凉寺闲逛。主要原因还是，她在经略使府的日子，也比之前热闹。

  　　穆红裳到达燕州的第二日，安国公成功带兵解救了朱将军，大家都挺高兴，只有穆红裳愁眉苦脸。她从朔州朔北将军府，到燕州经略使府，基本没差别，安国公和穆征衣的固执程度一点都不比穆承德和穆铁衣差，他们坚决不许穆红裳穿军装上战场。

  　　除了从军，其他方面安国公倒是愿意惯着闺女，比如穆红裳在燕州城里从来不会受到什么限制，她可以随便乱逛，穆征衣甚至还拨了两个亲兵过来跟着她，专门“保护大小姐”。

  　　保护？简直是笑话！她一个六品武官在城里逛街居然还需要人保护？

  　　然而过了没两日，穆红裳发现，原来带着随身护卫还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她甚至还很快有了丫鬟，排场简直快赶上在京里做大小姐的时候了！

  　　这一日一大早，穆红裳正托着腮坐在屋里发愁，思考该如何说服爹爹和大哥正视自己的武官身份呢，经略使府的衙役突然派人来回报，说是门口有个女人要见大小姐。

  　　女人？穆红裳觉得奇怪。她在燕州的熟人，除了将军就是和尚，全都是男人，怎么会突然又女人找上门来。

  　　“小姐，不如让她先回去？”上了年纪的老仆役不放心的建议道：“等晚些国公爷和大公子回来之后，再见不迟。”

  　　“爹爹和大哥领军出城去拦截往南去的戎狄人，还不知几日回来呢。”穆红裳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我去见见她。在城里能有什么事，难不成你们还怕她是戎狄人派来的奸细？”

  　　“这倒不至于。”老仆役摇摇头：“外头的衙役说，是个南方女人，自称带着京里大人的信，说要当面交给国公爷或是小姐您，也不知真假。但小的就是不大放心。小姐想想，咱们北境打仗呢！哪有太平的地方啊？一个南方女人，到底是怎样独自翻过绝羽山，穿过丹州战场到咱们这里的？”

  　　“先去瞧瞧再说。”穆红裳答道：“燕州城重兵把守，她进城时定然已经被咱们燕州守军盘查过了。城门处的卫队，都是大哥麾下的军士，哪里是这样好糊弄的？况且这里可是经略使府，不光有衙役，前前后后布置的，都是咱们穆家亲卫。”

  　　“小姐既然坚持，那还是让亲兵陪着您。”老仆役依旧十分不放心的模样。

  　　穆红裳叹了口气，也没法跟老爷子争辩什么，只能顺从的带着两名亲兵，前呼后拥的跑到经略使府大门口去“见客”。

  　　离得老远，穆红裳就看见大门口站着个细瘦的女人，身量不高，似乎正在和门口的衙役们说笑。这气氛比穆红裳之前想象中的要和谐多了。

  　　走近了之后，穆红裳才看清那女人的脸。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上虽然不及她家里大嫂精致艳丽，但一颦一笑极具风情，似乎有种奇异的魅力，吸引人的目光，也怪不得门口的衙役态度如此亲切，对着这样的美女，谁忍心板着脸恶言相向？

  　　看见穆红裳过来，衙役立刻很热心的向女人介绍道：“月姑娘，那就是我们大小姐。”

  　　女人立刻朝着穆红裳的方向盈盈下拜，姿态无懈可击，倒像教养极好的贵女似的。

  　　“将军在上，请受月娘一拜。”女人的声音似黄莺出谷，甜美又好听，听她说话像是种享受。

  　　但让穆红裳吃惊的，不是这女人美好的长相和声音，而是她对自己的称呼。

  　　将军。

  　　她从军以来，从未有任何人主动称她为将军，这女人还是头一个。

  　　“你是……”穆红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女人的脸，眼生，的确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她若是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月娘像是知道穆红裳在观察她似的，特意将脸扬起，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奴家是月娘，原本是信王府亲卫，在至翎大人手下做事。王爷派了属下来北境跟随将军，今日起，将军就是属下唯一的主子。从今往后，属下誓死追随将军，将军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将军上战场，属下跟随您上战场，将军回京，属下就跟随您回京。”

  　　月娘的话，让周围一大圈人都吓了一大跳。真真人不可貌相，谁都没想到，这长相妖妖乔乔的美女，竟然是个亲卫！而且还是信王府的人。

  　　而且她刚刚说什么？誓死追随将军？哪个将军？一群人懵圈的将视线投向穆红裳。

  　　难不成是指咱们家大小姐？

  第674章 月娘

  　　“你先起来，不必如此多礼。”穆红裳伸手扶起月娘，又接过了她手中的书信。月娘似乎是受过严格的训练，规矩极佳，她站直后立刻乖巧地站到一旁，位置刚刚合适，离穆红裳不远也不近，像是个尽忠职守的丫鬟似的。

  　　穆红裳当着月娘的面，拆开了她带来的信。这的确是郑锳的亲笔信，穆红裳一眼就认出来了。但这封信并不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她爹安国公的。

  　　信里仔仔细细地交代了月娘的来处，和月娘自己所言一般无二，信里说明人是郑锳送来给穆红裳的，理由找的漂亮，说是将穆红裳派上战场，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皇上也觉得抱歉，。郑锳因此特意选了人到北境来跟随穆红裳，一则是为皇上分忧，算是替皇上弥补一二；二则穆红裳在北境有人照顾，也好让京中的穆老夫人和安国公夫人放心。

  　　看过信之后，穆红裳的确十分感动于郑锳的用心，但也觉得对月娘有些抱歉。她是没想到，郑锳竟然如此不放心的派了人来跟着她。北境条件艰苦，风险又高，月娘在这里跟着她，真不如留在信王府当差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