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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创建和谐家园】。”镇国将军赶紧又抱了抱拳，无相【创建和谐家园】这样的高僧能亲口祝愿他旗开得胜，这是大大的吉兆啊，镇国将军是真的很开心。

  　　不过镇国将军也没太多时间跟无相【创建和谐家园】说话，因为平阳公主带着一大群贵妇过来了，其中还包括他自己的老婆。

  　　“将军，”平阳公主不等镇国将军行礼，就笑眯眯的抢先开口：“本宫祝将军一路顺风，百战百胜。”

  　　“谢过公主。”镇国将军赶忙朝平阳公主还礼，而平阳公主则已经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落到了他身后的穆红裳身上。

  　　镇国将军的身后，一大串武将都是按品级排成两列，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穆红裳。

  　　她只是六品武官，但却紧跟在镇国将军身后，因为镇国将军不放心让她离得太远。

  　　“穆小姐今日打扮得倒精神。”平阳公主笑着开口，穆红裳赶忙过来朝她行礼。

  　　“本宫说错了，”平阳公主笑着亲手扶起了穆红裳：“不是穆小姐，而是小穆将军。小穆将军今日倒精神，可千万莫要计较本宫失言。”

  　　“公主说得哪里话。”穆红裳赶忙摇头。

  　　“不错。”平阳公主拉着穆红裳的手，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看起来有些小将军的样子了。好好去，安安全全的回来，等你得胜还朝那一日，本宫也来城门处迎你。”

  　　“谢过公主。”穆红裳朝平阳公主一笑，朝她抱了抱拳。穆红裳的笑颜开朗，圆圆的大眼眯起，红唇微翘，露出一排整洁的白牙。

  　　“唉，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三十岁的平阳公主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穆红裳的脸：“这一笑起来，四周都亮堂堂的，怪不得……怪不得你祖母和你母亲拿你当个心肝肉。此去北境你可万事当心，可不能有任何事，一定好好的，京中多少人盼着你早早回来呢。”

  　　“是！”穆红裳大声答道。

  　　“本宫就喜欢你这精精神神的样子，”平阳公主又一脸喜爱地捏了捏穆红裳红润的面颊：“年轻孩子，就该这样朝气蓬勃。本宫特意给你备了些行李干粮，一会儿让人给你挂在马上，不多，好歹也是本宫的一份心意。去吧，你大嫂和谢小姐在那边等你，也同他们告个别。”

  　　“谢过公主。”穆红裳笑着朝平阳公主行了礼，转头朝谢淑柔和顾仪兰走去。两个姑娘早就等不及了，一看到她转身，立刻凑上去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

  　　顾仪兰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忍住了自己想哭的冲动，在脸上挂上甜美的笑容。她想说的话很多，但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她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遍，掩饰似的，替穆红裳整理着腰间的皮带、护腕上的绑带、肩上背包的肩带……

  　　“大嫂，家里拜托你了。”穆红裳一把扯住顾仪兰的手，止住了她无意识的忙碌：“我会好好的，你放心。”

  　　顾仪兰朝穆红裳使劲点头，好不容易才发出一声轻轻地答应：“嗯。”

  　　“放心放心，”谢淑柔一把抱住了穆红裳的手臂：“我说了，我和你大嫂都是你的后盾。你就踏踏实实的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我们都能帮你做好。”

  　　“好。都交给你们，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穆红裳朝谢淑柔咧嘴笑起来，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她们之间，已经不再需要那些，穆红裳知道，有许多事，她真的需要谢淑柔和顾仪兰的帮助，就像她们在许多方面也需要她。她们是密不可分的朋友，是守望帮助的伙伴，是相互需要、相互信任、相互成就的姐妹，是能够相互交托后背的人。

  　　“我突然觉得我好得意。”虽然当着一大群外人，但谢淑柔还是朝穆红裳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那身白莲花外皮差一点就全掉光了。

  　　“我小姐妹是大周第一个女将军，”谢淑柔的笑容里，真带着那么一股子骄傲劲头：“我是将军的后盾，突然觉得我不是被困在后宅的废物了，红裳红裳，我觉得给你做后勤，真的挺好的，是优秀的个人价值定位。我喜欢！我要执行到底！你到了北境，不管缺什么少什么，直接写信给我，你要天上的月亮，姐也想办法给你摘。”

  　　长篇大论一席话，穆红裳没听太懂，顾仪兰更没听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跟着谢淑柔一齐笑了出来。谢淑柔是真的又担心、又惆怅，但又开心，而顾仪兰和穆红裳理解她。

  　　“我不要月亮，要了没用。”穆红裳伸手抱了抱顾仪兰，又去搂谢淑柔：“你倒是记得隔三差五给我祖母做点心，我走了，她肯定胃口不好。还有，如果有可能，多跟我大嫂见见面，我走了，她一个人很寂寞的。”

  　　“不要担心我，”顾仪兰声音哑哑地开口：“我好得很，哪里需要你操心。你保护好你自己别让【创建和谐家园】心就行了。”

  　　“那我想让大嫂多出门陪陪谢姐姐不行吗？”穆红裳淘气地朝她一笑：“没人与她拌嘴，她怕是无聊得很。”

  　　“好了。”顾仪兰扯住穆红裳的手，将她向一旁推了推：“我们在京里舒舒服服过日子，哪需要你操心。去和无相【创建和谐家园】打个招呼，他特地来送你。”

  第631章 无相【创建和谐家园】

  　　穆红裳抬头看了看重新陷入贵妇包围圈的无相【创建和谐家园】，觉得自家师兄的处境十分有趣。

  　　在那些并非认真来送行的贵妇的眼中，大相国寺高僧无相【创建和谐家园】的存在感可比镇国将军和穆红裳大多了。

  　　那几位眼生的夫人似乎都是虔诚礼佛之人，说是来给出征大军送行，但到现在为止，她们似乎只忙着围着无相【创建和谐家园】了，也只有镇国将军的老婆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她倒是陪在镇国将军身边，琐琐碎碎的叮嘱着自己的相公。

  　　不过将军夫人的送行重点似乎也有些偏，她看起来有些兴奋，口中反反复复地说着：“无相【创建和谐家园】都亲自来为老爷送行，妾身就知道，佛祖一定会保佑老爷的！老爷此去一定诸事顺利，用不了多久就会得胜还朝。”

  　　这些夫人礼佛都很虔诚，而与此相对，和尚的徒弟穆红裳，一点都不虔诚，她甚至都没跟自家师父学学跟和尚打招呼的礼仪规矩，而是照着一般军中标准，伸出双手，朝着无相【创建和谐家园】的方向，行了抱拳礼，接着唇角一翘，笑了。

  　　“小师妹，都是要出征的人了，还这样淘气。”无相【创建和谐家园】双手合十，一边朝穆红裳还礼，一边笑道。

  　　这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愣了。包括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转过头，一脸探究地上下打量了几眼无相【创建和谐家园】，又看了看穆红裳，但什么话都没说，看起来似乎打算冷眼旁观。

  　　镇国将军以及那一大群夫人则都有些懵，他们愣愣地望着无相【创建和谐家园】，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而跟在镇国将军身后的那一大群准备出征的军官，还有孙尚书，则一个个面露好奇。

  　　“谢谢师兄还特意来送我。”穆红裳答道，小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精神百倍的模样。

  　　无相【创建和谐家园】几步走到穆红裳面前，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答道：“贫僧就你一个师妹，你要出征了，贫僧怎能不来送。”

  　　“师兄放心，我会一切小心。”穆红裳笑道。

  　　“我有什么不放心，”无相【创建和谐家园】哈哈大笑，十分开朗豁达的模样：“可还记得我之前的叮嘱？以后无论走到哪，遇到难事，直接……”

  　　“直接找最近的和尚庙。”穆红裳接过了无相【创建和谐家园】的后半句话。

  　　“对！”无相【创建和谐家园】和穆红裳相视而笑：“你要出征了，我会每日在佛前替你祝祷，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万一，你可千万记得就近找寺院求助。”

  　　“好！”穆红裳点点头：“师兄放心，我记住了。”

  　　“红裳，”谢淑柔不放心的又高声叮嘱了一句：“一到燕州，就去一趟清凉寺。你来之前，有不少大相国寺的师父们出城了，要去清凉寺挂单修行。”

  　　“师兄？”穆红裳吃惊地微微睁大眼：“何须如此，我能照管好自己的。”

  　　“我自然知道。”无相【创建和谐家园】又伸手拍了拍穆红裳的头顶，态度随意，像是拍狗似的：“慧明师叔在，这些哪里需要【创建和谐家园】心。不过大相国寺也有一批僧人该出门远游了，远游也是修行。眼下北境战火蔓延，虽佛陀有言，不与世间诤，然绝羽山以北，众生皆苦，这一次出门修行的僧人，大多修习医术，他们都是自愿往北境去的，若是可能，但愿多救一人，若是不能，但愿诵经祈福，以安因战而殇的亡魂。”

  　　谢淑柔和无相【创建和谐家园】的话，引来了周围人好奇的视线。平阳公主这才想起了，之前是有一批和尚和无相【创建和谐家园】一齐过来的那些和尚直接出了城，原来是往北境去了吗？

  　　穆家的小姑娘，面子真是大了去了啊！平阳公主唇边溢起一丝笑纹。

  　　穆家这个小丫头，面子可真不小！这也是镇国将军，以及他身后那一群参将副将们的想法。大家不约而同地决定，以后可得好好约束下属，不要得罪这个小丫头，省得惹下【创建和谐家园】烦。

  　　无相【创建和谐家园】是方外之人，就算是送行，也不拘泥于世俗规矩礼法。他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清楚，又递了一大包提前准备好的伤药给穆红裳之后，就直接转身走人了。

  　　镇国将军也不愿意再继续耽搁，他直接上了马，在马上朝平阳公主抱了抱拳，接着率先出了城。

  　　穆红裳跟在镇国将军身后，上马朝顾仪兰她们摆了摆手，也跟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平阳公主带着一大群贵妇站在原地未动，就这样目送出征的将士们一路消失在西城门。

  　　穆家小姑娘要平安回来啊……她望着逐渐消失地旌旗默默地想。一定要平安！绝对不能有事！否则……是要了多少人的命啊……

  　　人都走光了，再也看不见了，平阳公主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那些来“送行”的贵妇们也都各自散场了，只有顾仪兰和谢淑柔还站在原地没动。

  　　顾仪兰凝望着城门处，像个雕像似的，整个人都是僵的。最后还是谢淑柔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来挽住了她的手臂：“走吧！别看了。红裳已经出发了，咱们也回去吧。她会好好回来的，你要相信她呀。”

  　　“嗯。”顾仪兰轻轻应了一声，转眼间已经泪流满面。谢淑柔叹了口气，一扯她的胳膊，带着她往马车方向走：“哭吧哭吧，在这里哭够了，回家可别哭了。别让你家里的长辈们瞧出来。”

  　　听了谢淑柔这句话，顾仪兰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她毫无顾忌地痛哭出声，似乎想要将这些日子积攒在心理的悲伤全都用眼泪冲出来似的。

  　　谢淑柔一把将她拽上马车，接着当着一群丫鬟们的面直接关上了车门，不许丫鬟们进来陪着。她给顾仪兰制造了一个不受打扰、可以肆意发泄情绪的封闭空间。

  　　在不大的马车车厢里，顾仪兰放声嚎啕。哭声从车里传出来，芳芷、芳馨、盈月、盈星都忍不住红了眼睛，而陪着顾仪兰坐在车里的谢淑柔反倒好好的。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哭，她还有好多事要做。

  第632章 闲杂人等

  　　穆红裳想过行军很辛苦，她也不怕辛苦。事实上，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努力很久了。然而事实上，一整日的行军下来，她还是十分疲劳。

  　　反观她的那些“同袍”，一个个都比她要精神些，原来男人和女人的体力差异这样大吗？穆红裳有些受打击，但也十分不服。她觉得自己只是不习惯，时间长了，总会慢慢好起来，她对自己有信心。

  　　至少……她在这里不是最差的一个。镇国将军显得比她更疲劳，脸色灰扑扑的。不过人家镇国将军已经快六十岁了，和一个老人比体力，赢了真的没啥好光荣的。

  　　兵部孙尚书将他们送至京城外十里亭，孙尚书走了之后，他们行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路急行，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为了节省时间，镇国将军并未下令扎营，而是命令将士们让开主干道，就在路边按照小队分组，直接席地休息。

  　　火头军也并未埋灶做饭，几位将军的亲兵合起伙来捡了些树枝，生了三四个火堆，就在火堆旁凑凑合合的架起小锅，烧了些热水来给将军们喝。

  　　镇国将军带的队伍，六品以上的军官有二十多位，四品以上的将军八位，几个亲兵轮流忙着烧水，也不够这么多人喝，先紧着长官们的需求而已。

  　　按道理来说，穆红裳是混不到热水的。但她是女孩子，镇国将军又有意照顾她，热水烧好后，老头子自己没喝，先朝穆红裳招了招手。

  　　“小丫头，过来喝热水。”镇国将军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教育她：“别觉得自己一头汗就贪凉，太阳下山了，今夜席地而睡，你看冻不死你。”

  　　“这热水是军士们特意为将军您准备的，”穆红裳怎么敢伸手，她连忙摇摇头推辞道：“属下不渴。”

  　　“行了，快过来。”镇国将军皱着眉又朝她招了招手：“没谁会跟你一个女孩子计较。”

  　　这句话里带着些关心，却也带着脱不去的歧视。她是女孩子，所以天经地义就该很“弱”，所以受到优待，没人会跟她计较。

  　　穆红裳抿了抿嘴，乖顺的过来接过了镇国将军手里的水碗。看到她肯听话，镇国将军满意地直点头，他才不怕多费心思照管这位大小姐，他只怕这大小姐不肯听命令，成日寻麻烦。

  　　入夜之后，负责巡守的参将开始派活，军官们须得带着值夜军士负责守夜。负责值夜的当然不会是高阶军官，而是和穆红裳一样的六品校尉们。

  　　当然了，守夜这种事，也轮不到穆红裳。没人觉得她能干这个。况且镇国将军也不愿意让她走远，恨不得将人时时放在眼皮子低下盯紧些呢。

  　　这一夜露宿，镇国将军逼着穆红裳靠着大树睡，而他自己则坐在穆红裳旁边，对着火堆打瞌睡。

  　　镇国将军年纪大了，为了穆家小姐这样委屈自己，他的属下看不过去，自然对穆红裳颇有微词。

  　　“将军，”四十几岁的宣威将军凑过来小声说道：“您去休息，属下守着。”

  　　“不成。”镇国将军摇摇头：“老夫不放心。”

  　　“绝羽山以北都是战场，到燕门关要不一定得多少日子呢！”宣威将军皱眉说道：“您哪呢日日如此。”

  　　“今夜先这样吧。”镇国将军叹了口气答道：“看看明日运气是不是能好些，夜晚扎营时能够恰巧路过村镇，借间民房给她。”

  　　“唉！可真是麻烦。”宣威将军摇摇头，小声抱怨道。

  　　树下的穆红裳将脸隐藏在斗篷里，睁着眼，望着火堆旁的几位将军。镇国将军和宣威将军的对话她听见了，但也只能装作不知。穆红裳很清楚，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听命行事。

  　　也不知道师父带着碧影走到哪了，明日能不能与她汇合。碧影这样讨厌师父，走到半路会不会不听话呀？穆红裳默默地想。等碧影来了，至少镇国将军不用操心她宿营时的安全问题了吧？

  　　实事求是的说，眼下的她，的确是给军队添麻烦了呀。虽然这麻烦不是她想添的，但……事实就是事实，没什么好分辨的。

  　　她微微收紧了手臂，被她抱在怀中长枪撞上了她腰间的长剑，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宣威将军回头看了看罩着斗篷的穆红裳，评论了一句：“倒是挺机灵，休息时也知道抱紧兵器。”

  　　“周围军士都是这样睡，不会难不成还不知跟人学。”镇国将军答道：“幸好啊！这小丫头麻烦归麻烦，但瞧着挺机灵，也老实听话。”

  　　“将军您今日瞧见她的佩剑了吗？”宣威将军小声说道：“虽未出鞘，但应当是好剑。可惜了……居然落在个小丫头手里。”

  　　“那柄剑……”镇国将军挠挠脸，有些困惑的模样：“老夫似乎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穆红裳从军的第一夜，就这样凑凑合合的过去了。她其实十分想念祖母和母亲，半夜里还偷偷掉了两滴眼泪，但她很小心，没被别人发现她这样没出息。

  　　第二日一大清早，穆红裳就发现了她从军的第二个大问题——上厕所。

  　　头一天她因为紧张小心，吃得少，喝的也少，因此还没发现上厕所能成为什么大事。但昨晚吃下去的东西，第二天总会消化的，人活着，五谷轮回，吃喝拉撒，从来都不会停止。

  　　军队里的男人们倒是都省事，想要尿了路边一站，也不需避讳什么。想要拉了也没关系，路边草丛一钻，也无需让人守着。

  　　可是穆红裳不行啊！她想要解手，也没法开口让一群男人帮她望风吧？

  　　不过镇国将军这个老头子，有些时候还挺细心，早上开拔之前，他特意朝着穆红裳大手一挥，板着脸吩咐道：“去解手！接下来又是强行军一整日，没人有空等你。”

  　　穆红裳忍着羞耻朝镇国将军行了个抱拳礼，接着转身朝一旁的树丛走去，她假装没听见背后那些男人们发出的讥笑，拼命安慰自己，她眼下已经不是大小姐了，别那么多讲究，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634章 战友

  　　穆红裳有些怀疑镇国将军是故意的。但她清楚，就算是故意的，这位老人家也没有坏心，无非是想要告诉她，女人从军诸多不便，让她在一路上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