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但一时虽无处置的善策,她仍然相信机会很快就会到来。朝廷已连下诏旨,谕令中外保举人才,饬知各省察举循良,访求学行兼备之士。在求贤以外,也曾下诏,广开言路,而且最近御史上书言事的也很多,只要有人保举了吴棠,就可以登进贤才,破格用人的理由,大大地提拔他一下。
这样想停当了,便特别注意举荐现任官员的折子,倒有个御史钟佩贤,上疏“请扬举善之功,以收得人之效”,列举了一大串湘军将领的名字,说这些人本来无籍无名,只以得人识拔保荐,不数年间,都已立下大功,推原论始,原保的人应加褒奖。在那十几个名字中,并无“吴棠”二字,但慈禧太后经历了这四个月,已学会了北附生发的窍巧,打算借这个折子,来问问恭王,只要有一丝关连,能扯得上吴棠,便有文章好做了。
她正这样一个人在灯下筹划,忽听得外面有声音,仿佛是什么人来叩宫门,有人出去应接,不免暗暗诧异。过了一会,声音静了下来,然后听得安德海在问坐更的太监:“主子安歇了吗?”
慈禧太后听这问话,便知是有极紧要的事,就在里面大声问道:“什么事呀?”
“跟主子回话,有六百里加紧的军报。”
“呃!”慈禧太后答了这一声,倒有些茫然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夜里收到紧急军报,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定神细想一想,记起先帝遇到这样的情形,必是先收折来看,有的表面紧急,实际上无关轻重;有的需要先作一番考虑,不妨到第二天再发下去;也有的必须即时指授方略,那就要立刻飞召军机大臣来商议,甚至找值班的军机章京来,口述谕旨,当夜驰发军前。
于是她吩咐宫女去开了门,接来内奏事处呈进的黄匣,同时传话,叫安德海在外待命。
匣子里一共两道奏折,都是从浙江来的,一道是前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在籍帮办团练,分守浙东的王履谦,奏报浙江严州等处的洪军,用八浆炮船,由临浦攻打萧山,连陷诸暨,随即全力进攻绍兴,府城腹背受敌,终于被攻破西门,全城陷落,自请处分。另一道是浙江巡抚王有龄、杭州将军瑞昌,连衔会奏,说杭州省城为洪军的“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贤,重重包围,形势危急,请求速派援军。
慈禧太后对浙江的地形和军事态势,不甚明了,但杭州是浙江的省城,绍兴是浙东的名邑,这是她知道的。更因为是六百里加紧的军报,越发觉得事机急迫,不能耽误,心里盘算了一下,便即喊道:“小安子!”
“奴才在这儿。”安德海在窗外答应:
“你知道不知道,军机处这会儿有人没有?”
“怎么没有?有值夜的军机章京,住在方略馆。”
“对了,我倒忘了!你赶快把这两个折子送了去,让他马上送给六爷去看。”慈禧太后又说:“这是要紧的军情,可别耽误了。”
于是,安德海接了黄匣,到敬事房要了钥匙,开出宫门,交代乾清门侍卫把那两道奏折送到方略馆。
方略馆在武英殿北面,值夜的汉军机章京许庚身,奉命编制近十年的军机处档案,正埋首在故纸堆中。接到乾清门侍卫送来的黄匣,以及口传的慈禧太后的旨意,不敢怠慢,打开黄匣,拿起奏折一看,顿时五中如沸。许庚身正是杭州人,他家的老屋,还是明朝传下来的,族人甚多,如今危在旦夕,当然悬心不已。
然而公事要紧,只得暂且把自己忧烦丢开,托了一同值夜的满军机章京代为照应,匆匆绕过内务府,套车出西华门,往北直奔翔凤胡同的鉴园。恭王宴客刚散,听说军机章京送奏折来,便叫请到书房见面。
行过礼,呈上奏折,恭王才看了几行,便先吩咐:“星叔,你慢点走!”
这当然因为许庚身是杭州人,而且一向主办军事方面的廷寄谕旨,特意留他下来,要有所咨询,因此在恭王看折时,他一个人坐在旁边,默默地盘算,准备有所建议。
“星叔,”恭王忧形于色地问道,“你看绍兴一陷,杭州还能守得住不?”
“难,难!”许庚身使劲摇着头,“绍兴一失,宁波不保,宁绍两府极富庶,为浙江军饷所自出,故而失宁绍则绝饷源,此其一。绍兴与杭州一订之隔,宁绍一失,匪军必渡江夹攻省城,杭州成了孤悬之地,万难坚守,只怕就是此刻,满汉六十万生灵,已罹浩劫!”
许庚身语声低沉,脸色惨白,在烨烨的烛光下,微见泪痕。恭王知道他念切桑梓,想起杭州亦是旗人驻防的地区,虽也筑有满城,而弹丸之地,如何自保?破了杭州,旗人的遭遇,一定比【创建和谐家园】更惨,所以心里也恻恻然地,相当抑郁。
“王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告辞了。”
“你不必难过!”恭王的情绪也激动了,“彼此要同舟共济!不分满汉,总要戡平大乱,才有好日子过。好在朝中大局已定,尽可全力专注在军事上面。明天我得跟两宫好好陈奏,你预备一张江南两浙的地图,怕太后还弄不清地名。”
许庚身答应着,回到方略馆,找出地图和《嘉庆一统志》来,细心考查,制了一张两浙现势图,注明兵力配备,极其简明实用。
这张地图第二天上午摊开在御案上,慈禧太后一看便失声惊呼:“哟!杭州成了个孤城了嘛!”
“是!”恭王指点着江南的形势说:“这就象行围一样,撵啊撵的,把匪军都撵到一个角落里来
慈禧前传(10-2)
于是恭王再度指点地图,开陈大势,湘军的进展虽慢,但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在往前逼近。杭州的危急,是洪军的困兽之斗,作用在减消官军对金陵的压力,如果不为所动,依旧按照预定的计划,以攻占金陵为第一目标,“忠王”李秀成的企图就落空了。
“臣的意思,曾国藩还要重用。”恭王挥一挥手,加强了语气,“浙江的军务,曾国藩保左宗棠专责,自然要准他的举荐,不过,还是要归曾国藩节制。”
“这,不是有旨意了吗?”慈禧太后插了一句,“东南四省的军务,都归曾国藩节制。”
“浙江归闽浙总督管,不在两江的范围。”恭王答道,“曾国藩或许怕招怨,要避揽权的名,想把浙江划出去。这可不能准他了。”
“是啊!”慈禧太后又说,“王有龄怎么样?如果不行,干脆放左宗棠当浙江巡抚好了。”
“那得要曾国藩保荐,前几天已经有廷寄,让他考察江苏巡抚薛焕、浙江巡抚王有龄,称不称职?等他复奏上来,再请旨办理。”
“杭州这么吃紧,王有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慈安太后微蹙着眉说,“还有瑞昌,还有……。”她是想到了驻防的旗人,叹口气,没法说得下去了。
慈禧太后却是无动于衷,她关心的是恭王所说的:“曾国藩还要重用”那句话,是如何重用?已经当到总督了,除非内召拜相,可是前方的军务,又叫谁负责?
这样想着,她问恭王:“曾国藩又不能调到京里来,还能让他当什么?”
“可以给他一个‘协办’,仍旧留在两江总督任上。”
“对了!”慈禧太后自笑糊涂,官文就是如此,以协办大学士,留任湖广总督,曾国藩正好照样办理。
“不过这也不必急。”恭王又说,“到过了年再办,也还不晚。”
忽然,慈安太后象是蓦地里想到了一件极要紧的事,提高了声音喊道:”六爷!”
恭王肃然答道:“臣在!“
“先帝在日,有一句话,是指着曾国藩说的,你知道吗?”
这一问不但恭王,连慈禧太后都莫名其妙。恭王实在想不起来,只好实说:“请母后皇太后明示。”
“先帝说过,谁要是剿灭了发匪,不惜给一个王爵。这话你听说过没有?”
“原来是这句话!”恭王答道:“臣也仿佛听人谈过,不知真假,也不敢冒昧跟先帝请示。”
“是有的,”慈安太后说,“我亲耳听见过。不过,那是在军务最棘手的时候说的,是真的愿意这么办,还是牢骚,可就不知道了。”
君无戏言,就是牢骚,也要把它当做真话。但自三藩之乱以后,异姓不王,果真先帝有此意向,跟垂帘一样,都是违反祖制的。恭王最近对“祖宗家法”,特生警惕,觉得兹事体大,需要从长计议,此时不宜先泄漏出去,免得将来难以转圜。
把念头转停当,他这样答道:“有了这句话,可见重用曾国藩,不悖先帝的本意。但奖励激劝,不宜过当,否则就难以为继了!所以这句话求两位太后先摆在心里,将来看情形再斟酌。”
两宫太后都觉得他的看法很稳健。尤其是慈禧太后,对于“奖励过当,难以为继”,深有领会,觉得这确是驾驭人才的一个要诀。
“而且,”恭王又说,“照现在的样子看,曾国荃立的功也不小,将来下金陵、擒匪首,这场大功,多半也是他的,如果曾国藩封王,他也得是一个公侯。”
提到曾国荃,慈禧太后加了几分注意,随即问道:“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自然比他老兄差得远了,不过年富力强,很能打仗。”
“才具呢?可能独当方面?”
“磨练了这么多年,再有曾国藩的教导,将来当然可当方面。”
“有曾国藩的教导,操守想来一定也是好的。”
对于慈安太后这句话,恭王便不敢附和了。他听得许多人说过,曾九好财货,每克一个名城,每打一场胜仗,总要请假回籍,广置田产。前年在湘乡起了一座大宅,前有辕门,后有戏台,居然是建衙开府的模样,以致连他的同乡都大为不满。这是那里来的钱?虽不致于克扣军饷,打下一座城池,接收官库,趁火打劫是免不了的。不过正在用人之际,这话也不必提了。
他不提,两宫太后也不响,心里却都雪亮。于是仍旧谈到绍兴失守的事,恭王认为王履谦是团练大臣,却以“并无统兵之责”的话推诿责任,十分可恶,主张革职拿问,交曾国藩查办。两宫太后自然照准。
等回到军机处,办好廷寄,飞递安庆两江总督行署。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在京的浙江人,大为震动,如果杭州沦陷,则洪军又将并力进窥上海,对于江苏全省的军务,影响极大,所以江浙两省的京官,纷纷集议,讨论前方的局势。
其时前方的局势,相当复杂,江苏只有靠水师扼守的镇江以东一带,以及华洋杂处的上海数县在官军手里。浙江则杭州被围,旦暮不保,宁波由于绍兴一失,势难坚守,算起来只剩下浙西湖州、浙东衙州两块干净土了。而在安徽、山东、河南一带,又有张洛行、龚瞎子、孙葵心那几大帮捻子,勾结洪军“四眼狗”陈玉成,四处窜扰。此外皖北又有名为团练首脑的“练总”苗沛霖,包围寿州,公然叛乱,形成意外的阻力,也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但是,局势虽然危急,大家的信心未失。经过这十年战火的涤荡,那些暮气沉沉,贪鄙庸懦的八旗武臣,大半都被淘汰,专责督剿一方的将帅,鲁豫之间的僧格林沁和胜保、淮北的袁甲三、江北的都兴阿、援浙的左宗棠等等,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当然重心是在节制四省军务的曾国藩身上。
因此士议纷纷,虽以各人的家乡不同,而有赴援规复,孰先孰后各种相异的主张,但对曾国藩的期望是一致的。于是,有资格上书言事的,你也一个折子,我也一个折子,对于东南军务,大上条陈,看来言之成理,其实是纸上谈兵。恭王大权在握,心有定见,所以对这些折子,一律采取敷衍的态度。
新近开复了处分,并奉旨管理工部的大学士翁心存,也上了一个“言南中事”的折子,是他的儿子翁同龢的手笔。大略说是,南通州、泰州一带,膏腴之地,必当确保,苏常一带,应该及早规复,上海数县,不可弃置度外。这原是老生常谈,不说也罢,要紧的是有几句恭维曾国藩的话:“苏常绅民,结团自保,盼曾国藩如慈父母,饬该大臣派一素能办贼之员,驰往援剿,”其中另有文章。
原来翁同龢的哥哥翁同书,这时是卸任的安徽巡抚,为苗沛霖围困在寿州城里,苗沛霖的叛乱,无论如何他是逃不了责任的,同时巡抚是地方官,守土有责,须共存亡。以前江苏巡抚许乃钊,就因为苏州失守而革职。两江总督何桂清,原驻常州,兵危弃守,逃到苏州,江苏巡抚徐有壬闭城不纳,再逃到上海。苏常沦陷,徐有壬殉难,遗疏痛劾何桂清,弃城丧师。这件案子,迁延两年,最近又有朝命,缉拿何桂清,解京查办。翁同书也是同样的情形,安徽两次失守,不能殉节,将来即使能从寿州逃出来,追究责任,要全看两江总督节制四省军务的曾国藩,肯不肯帮忙?以他今日圣卷之隆,一句话可定翁同书的生死,所以翁家父子趁这机会,先暗送一番秋波。
因为都是如此倚曾国藩为长城,益发加深了两宫太后对他的倚重。恭王因势利用,除了奏准由曾国藩保荐督抚大员以外,还特别发了一道廷寄,说是:“贼氛日炽,南服倦怀,殊深廑念。其如何通筹全局,缓急兼权,着将一切机宜,随时驰奏,以纾悬系。”随后,又将翁心存的原折抄发曾国藩,征询意见,同时也提到了曾国荃。
曾国荃这一次回湖南,说是去招募湘勇六千人。那真正是衣锦还乡,打下安庆,论功行赏,他以按察使记名,赏黄马褂。乘胜追击,大歼余寇,又赐为八旗子弟所最重视的名号“巴图鲁”——满洲话的“勇士”。等到率师东下,克无为州,破运漕镇,进拔东关以后,特赐头品顶戴,跟他老兄一样,戴上了红顶子。据曾国藩奏报,他是慈禧太后万寿的第二天离安庆的,日子已经不少,在家乡求田问舍,也该料理停当了,所以在给曾国藩的廷寄中,问到曾国荃,加了这么几句话:“安庆克复,回湘募勇,曾否回营?着速东下。”
募勇练兵,不妨责成曾国藩,筹划军饷,却非方面大员独力所能解决,各省协饷,如非奉严旨催解,再由应收省份派员坐索,是拿不到钱的。
象安徽就是那样,袁甲三营里缺饷,向江北粮台催索不到,只好奏请朝廷拨发,军机大臣们商量的结果,决定由江苏按月贴补袁甲三协饷二万两,盐课一万两。请旨照准,廷寄上谕,等江苏巡抚薛焕和藩台兼署漕运总督王梦龄的复奏上来,恭王一看,大为不满。
复奏上说,苏常一失,饷源去了十之六七,现在江苏一省只剩下两府一州之地,要兼顾江南、江北两个粮台,境内水陆一百多营,粮饷已欠下六十多万两银子。所以协饷必须南北两台筹足以后,有余款才可以解交袁甲三,淮北的盐课也要解足二万两以后,其余再解袁营。这些话自然是所谓“饰词搪塞”,连慈安太后听慈禧念完这个奏折,都觉得薛焕和王梦龄太不负责任了。
于是恭王面承懿旨,由曹毓瑛亲自拟了一道词气极其锐利的旨稿,指责薛焕和王梦龄,不脱近来军营习气,“剿贼借口兵单,筹饷则争言人众”,又说他们有“人己之分”,如果安徽大营缺饷兵败,江苏又何能自保?最后则除了责成江北粮台协饷皖营以外,还要查江南大营的收支帐目。
“这道上谕,说得很透彻。”慈禧太后看了上谕,深为嘉许,等钤了印,交了下去,又谈到薛焕和王梦龄:“他们这样子办事,再有好的将、好的兵也打不了胜仗。”
“是!”恭王答道,“江苏巡抚,必得换人了。看曾国藩奏保什么人,再请旨办理。”
还有王梦龄呢?慈禧太后忽然灵机一动,闲闲问道,“袁甲三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他当过御史,很敢讲话。办事很实在,在安徽的官声也好。”
“他那里有什么得力的人没有?”
恭王一时摸不清她这话的意思,同时也实在不知道袁甲三手下有什么得力的人,便只好这样答道:“容臣查明了再回奏。”
“好,你查一查再说。”
回到军机处,召集军机章京,分头写旨。等忙过一阵,略作休息,恭王提起慈禧太后的话,以困惑的语气问道:“‘西边’何以忽然问起袁甲三那里有什么得力的人?这,这是要干什么呢?”
曹毓瑛正坐在他下首,侧身过去,低声答了一句:“王爷,我说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宝鋆性子最急,插嘴问道:“谁啊?”
“吴棠。”
一提起这个名字,满座会心,“啊……!”都是极感兴味的表情。
“我看王梦龄那个官儿靠不住了。”宝鋆意味深长地说。
“此人本来也该换了。”文祥作了进一步的建议,“吴棠是淮徐扬道,擢升监司,也还说得过去,就保他吧!”
“慢来,慢来!”恭王摇摇手说:“吴棠快走运了,是不错,不过袁甲三那方面,也不能不顾。吴棠可真的是袁甲三的人?”
“是的。”曹毓瑛作了肯定的答复接着又告诉恭王,袁甲三早就想用吴棠了,当时接替向荣主持“江南大营”的钦差大臣和春,跟安徽巡抚福济,与袁甲三不和,多方阻挠,以致吴棠这个记名的道员,直到福济调任,和春阵亡,才能补上实缺。
这段经过发生在恭王退出军机以后,所以他不明了,现在听曹毓瑛一说,方始释然,“那就行了!”他说,“吴棠接替王梦龄,自然要想办法接济袁甲三,这样子,公私都好。看上头的意思吧!”
这是说,军机大臣不作保荐,在恭王的意思不作逢迎,文祥觉得这态度很好,放弃了自己的意见,连连点头:“恩出自上。是的,要看上头的意思。”
“王梦龄呢?”恭王又问。
大家对王梦龄的印象都不好,主张内调,降级补用。这样子办,还有一项好处,可以表示他是办事不力降调,而吴棠是才能卓越超擢,一升一降之间,示人以大公无私,把慈禧太后有意示惠的痕迹,掩去大半。
恭王听从了大家的主张,却不急于复命,过了三、四天,等慈禧太后再度问到时,方始答奏:“淮徐扬道吴棠,颇得袁甲三的信任。”
“喔,吴棠!”慈禧太后转过脸来,喜孜孜地向慈安太后说了句:“原来是他!”
忠厚的慈安太后,听她谈过当年绝处逢生的遭遇,这时便很率直地说:“应该给他一个好缺。”
话明明已说到她心里,她偏不接腔,视线隔着半透明的黄纱屏,落在曹毓瑛身上,“不知道吴棠的才干怎么样?”她指名问道:“曹毓瑛,你在军机多年,总该很清楚吧?”
曹毓瑛对吴棠自然知之甚深,但这话如何措词,却须考虑一下。
禁殿面对,自然不能容他深思熟虑,略想一想,决定了一个宗旨,要装作不知道慈禧太后与吴棠有那么一重渊源,揄扬吴棠,也不可过分。于是他隔着纱屏,从容答道:“跟圣母皇太后回奏,吴棠是安徽盱眙人,家世清贫,道光十五年举人,大挑知县,分发南河,历任桃源、清河等县知县,以劳绩记名道员,去年补上实缺。此人干练圆通,颇得袁甲三的信任。”
紧要话不必多,画龙点睛在最后一句,慈禧太后顺理成章地接了一句:“能得袁甲三的信任就好。”
慈安太后没有听见过“盱眙”这个地名,插口问道:“盱眙在那儿啊?”
“在洪泽湖南岸,清河县就在北岸。”
“那更好了。”慈禧太后大为得意,看着大家说道:“王梦龄只顾他自己的江南,不想想江北江南,原是一体,没有袁甲三替他挡着,江南不更难守了吗?这样子糊涂的人,不能搁在紧要地方。我看叫吴棠去吧!”
恭王从容不迫地答一声:“是!”
“我想,”这一次慈禧太后是向慈安磋商,“吴棠很能办事,我知道的。他在清江浦一带,做官多年,又是在他家乡附近,人地相宜,叫他管江北粮台,筹饷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