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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黑惕然而惊,道:“然则,可有预防之道?”
“我的一位老师曾经对我说过,宗教信仰是不可以硬性压制的,要尊重他人正当的宗教信仰。所谓侮人者,人恒侮之!互相尊重,才是正道!至于正本清源釜底抽薪的解决之道嘛——其实只要政治清明,国福兵强,别有用心者是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利用宗教来蛊惑人心,操纵信徒的。
对待大众的宗教信仰当以疏导为上,堵塞为辅;利用为上,压制为辅!
另外,只要有可能,应该力行政教分离,不得允许宗教界人士插手干涉世俗政权事务,尤其要注意防止出现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权,当然同时也要切实保障宗教界人士的正当权益!总的来说,就是把各种宗教置于世俗政权的有效管制和引导之下,限制各种宗教对世俗政权的渗透和对世俗事务的过多参预,对历史悠久、相对比较理性的宗教如佛、道、【创建和谐家园】各教适当限制即可,对狂信的宗教,尤其是愚弄民众欺骗乡党,威胁政权稳固的宗教则必须严厉打击之!
要区别对待不同宗教,最好是让多种合法宗教都有一定的发展空间,使之互相牵制,不致于让某一个教派独大,占据了绝对优势,这样任何一个宗教教派的影响力都无法增长到能威胁世俗政权稳固的地步,而反过来,英明的君主或者地方官吏却可以利用宗教来加强政权稳固!
另外,在我泱泱大国之中,宗教又往往和民族联系在一起,要解决宗教问题,达到长治久安,往往就必需连同【创建和谐家园】一并通盘解决。就历史上看,故唐帝国解决【创建和谐家园】方面做得比较成功。唐太宗以开阔的胸襟,非凡的气度,包容四海,实行‘华夷一家,爱之如一’的政策,最终成为天下各族共尊的‘天可汗’!要旨就在这‘华夷一家,爱之如一’上!以恩威并施,宽猛相济的宗旨,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文的手段,则各族兄弟齐心,中华归于一体矣!譬如,这青海西蕃部族亦皆是我中华之子民,若视其为兄弟,则必为卫国之干城;若视其为异族,则定成中华之祸患。
总而言之,力行政教分离、信仰自由和各族平等,应该是解决宗教和【创建和谐家园】的大原则!”
这番话虽然大多不是雷瑾自己的个人创见,但是他现在条分缕析洋洋洒洒地复述出来,也就等于是雷瑾对待宗教和【创建和谐家园】的最高指导纲领了!
狄黑微微颔首,默然片刻,说道:“我记得《孟子》中说过,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少你这句‘若视其为兄弟,则必为卫国之干城;若视其为异族,则定成中华之祸患’倒是和前人之言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三少,你的这位老师,是有大见识的人,远非那些迂阔儒生可比啊!”
“呵呵,虽然是老师的金玉良言,但一不小心拉拉杂杂就说了这么多,扯得有点离题了。”
“哈哈,咱们随便聊天而已,离题有什么打紧?恩——三少,你刚才说到吐蕃【创建和谐家园】因为分裂已不足为患,不若再说说其它部族的情形,怎么样?”
雷瑾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好啊!就说那【创建和谐家园】人,青海【创建和谐家园】丁口繁盛,据我看来可能和青海的吐蕃【创建和谐家园】不差上下了。他们主要聚居在黄河、湟水沿线的肥沃河谷原野,半农半牧,汉化程度相当深,应该说不乏英雄才俊,实力可观,尤其是【创建和谐家园】马家在青海高原、河西走廊、陇西等地累世经营,一向就是我雷门在河西的头号对手,这些众所周知,都不消说得。”
“至于鲜卑吐谷浑人,也称鲜卑土人,是辽东鲜卑慕容氏之一部迁移发展而来,曾经相当强盛,现在也颇具实力,人口不少,英勇善战。本朝往昔在西北用兵,鲜卑土人每每从征,向来为朝廷看重。”
“撒拉人,主要是原属于西突厥乌古斯部突厥人的后裔,蒙元帝国西征时从波斯撒马尔罕地方迁入,信奉【创建和谐家园】教,也称撒拉回,丁口也不少,外人一般把他们与【创建和谐家园】人混为一谈,其实他们和【创建和谐家园】人是不同的。”
“至于蒙古人,青海蒙古部散处青海湖畔、柴达木、黄河曲等处,逐水草而居,人畜两旺,亦颇为强盛。”
“吐蕃【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鲜卑吐谷浑人、撒拉畏兀儿人、蒙古人皆青海西蕃各部族中人丁比较繁盛的,其中鲜卑土人不论,撒拉人急切间难以着手,【创建和谐家园】人目前也不能对其轻举妄动,眼下唯一可以试试的是从吐蕃【创建和谐家园】部族和青海蒙古部这两大部族入手,看能否结纳其中英豪,招其归附!当然其它较小部族也可以招其归附!只是眼下这一二年,咱们这样做会不会过于招摇啊?”
狄黑笑道:“未雨绸缪方是智者!如果船到江心才想起补漏,岂非有舟覆人亡之祸?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据河西而望陇蜀,待时变而图长远,英雄事业,正在我辈!且青海之西,茫茫草原,戈壁沙漠,一马平川,人烟稀少,朝廷鞭长莫及,耳目所不能及也。我等只需遣心腹可靠之人主持其事,密其事机,则大有可为!或者由柴达木西行,至塔里木一带建立秘密基地,则更可保机密不泄。”
“现在西蕃诸族中,青海蒙古部的首领顾始汗颇有才略,可以遣人秘密结纳;至于其它部族,咱们徐徐图之,也不急于一时,中原大乱爆发尚需时日,朝廷咱们不必指望什么,还是自求多福吧!只希望眼前三四年内风调雨顺,不要因旱涝蝗虫等天灾而导致大饥荒,那时如果朝廷举措失宜,天下必将大乱!以现在而言,朝政由那帮迂阔无能,不晓实务的酸儒把持,一味只晓得勾心斗角,彼此倾轧,举措失宜是迟早的事!这天下乱是必然,不乱才奇怪了!”
雷瑾大笑,说道:“狄大哥,你和儒生们那来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啊?他们怎么得罪你了?怎么都是儒生们不对啊?儒生中也不乏杰出之士嘛!莫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
狄黑闻言哈哈大笑,仰天长啸,移时方歇,其声苍凉悲壮,沉郁慷慨,豪雄威猛之态,不可一世!
“三少,任何言之凿凿的理论,若对付不了现实的困难,人们也只会把它暂且丢在一旁!说到治国平天下,历代以来儒生辈有多少可行的创建呢?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儒生,从来就只是吹鼓手,乱世为虎作伥,盛世锦上添花,如此而已!诚然,儒生中也有杰出之士,但与庞大的儒生群体相比,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而已,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再刨除了这些出身儒士的英杰,剩下的全是些只会口诵圣贤的迂阔无能之徒!举目所及,堪称英杰的儒士何其少也!自孔孟之后,儒家已经僵死了,后世以儒家为宗的读书人,真正具有独立人格的儒生又有几个?寥寥无几!甚至那些所谓的儒林清流,他们也不过是没有机会执掌权柄罢了,独善其身?哼!他们心里何尝不是想着待价而贾,攀龙附凤?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登龙门吗?货卖帝王家,历来如是!
自孔孟以后,儒家渐渐累积起来的清规戒律何其之多,什么‘存天理,灭人欲’,凡事则动辄以道德压人,凡此种种,已经到了使天下窒息万马齐喑的地步了。当今之儒生,因循守旧者众,墨守成规者众,抱残守缺者众,妄自尊大者众,唯独锐意革新者无,胸襟开阔者无,英武奋发者无,虚心沉实者无,听儒生之言,察儒生之行,儒生们被这样那样的儒家教条羁绊束缚,毫无先贤冒险进取,自强不息的精神,还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呢?偏执一端的后世儒家积极鼓吹的‘偃武修文’之策,对我中华遗害无穷,已是我中华百世之罪人,还亏他们有脸开口闭口讲什么中庸之道!观诸历史,真正治国平天下,靠儒家思想多是不能成事的。而且又有哪个皇朝肯缚手缚脚,认认真真照着孔孟之道来办事的呢?现在的儒生们不过是皇朝统御万民的工具罢了,不过是完完全全俯首听命的奴才罢了,又何尝有过自己的思想呢!”
“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似此等庸庸碌碌的儒生辈也只配做奴才吧!”雷瑾大笑,“狄大哥之言,当浮一大白!他日我辈若能横行,这奴才、庸才也要聊备一格方好啊!”
狄黑愣了一愣,转念一想,微微颔首笑道:“雄霸天下,包容四海,三少虽然年未及弱冠,这王霸气度已然令人心折,他日必然名动天下啊!”
“三少,真的是好韬晦啊!数月之前,初得令狐大夫人口信,那时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完全都是不必要的!”
“呵呵,我的名声一定不太好!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纨绔子弟的典型就是我啦!担心是正常!”雷瑾嘴角泛起一丝狡猾的笑容,说道:
“狄大哥,你认为要治理国家,就必需彻底清除儒家的影响吗?”
狄黑摇摇头,道:“彻底清除儒家,谈何容易?三少你认为可能吗?儒家思想已经深深植根于我中华之血脉,岂是灭儒两字,可以了却?而且儒家思想本就不是无中生有,儒家的很多思想来自上古殷周,其实在孔孟之前即已经长久存在,孔孟不过是集其大成尔!如果想要彻底清除儒家思想,那是数典而忘祖,亦非智者所应为!全盘否定儒家,害莫大焉!不过呢,现在的儒家确实需要抛弃许多不合时宜的教条,孔孟之世刚健奋发的儒家传统,后世儒生辈多已束之高阁,忘之脑后,罕有人继承发扬了!不过,就我看来,如今我们与其提倡儒家复古或儒家革新,不若提倡新百家【创建和谐家园】!为害最大者,莫过于人为的搞罢黜百家,独尊一术!一枝独艳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啊!”
……
在数十亲卫骑兵的前后护卫下,雷瑾、狄黑两人任由胯下骏马信步小驰向着大营而去,随口探讨着这些看似高深而抽象的问题,实际上却让两人在不知不觉间,相互的了解更深一层。
雷瑾亦从狄黑对儒生们的恶感中,清楚的感受到狄黑虽然是统领数万兵马的边疆大将,却壮志难申,处处掣肘,以至心情极度郁闷。尽管这样,他却又仍然不失理性,冷静睿智,其不因一己之喜恶而轻易废人弃言的过人胸襟,令人感佩。难怪雷门世家元老院不因他出身“卑贱”,下大力气把他扶持到西宁行营提督的位置上,果然是文武兼资,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元老院法眼无差啊!
第三卷 雄心
第一章 雏形
在青海大营盘桓近月,雷瑾初步完成了自己私家部曲的编制,那些从监牢、苦役营中挑选出来的六万多健壮的苦役囚徒土匪亡命以及顺天王骑军残部那七百多俘虏,全部按照十人一队,十队一曲,十曲一部,十部一军团的部曲编制,统一分编成六个军团,每个军团一万余人,分授军团番号曰:黑龙、黑虎、黑狼、黑鹰、黑豹、黑蛇。
至于波斯大商人伯颜察儿替雷瑾秘密招募的西域、波斯和大食的浪子亡命徒共一万多人,另编为独立军团,授军团番号曰:狮鹫!
暂时由阿蛮统领的女子骑兵,亦按部曲编制,授军团番号曰:火凤!
原河西雷门骑队五部,暂时统编为独立军团,暂授军团番号曰:独立近卫军团。
公孙龙和张子墨推荐而来的数百巴蜀俊杰、江南英豪则统编成一部,号曰:护卫亲军。
独立近卫军团和护卫亲军直接归属雷瑾指挥。
虽然是按部曲编伍,其实雷瑾他这依十累进的编伍之法与古之部曲并不相同,也与西宁行营的编伍之法有所歧异,而与蒙古骑军的编伍相似。
而雷瑾还传令向所有军团展示了将来要授予他们的军旗,宣布只有达到要求的军团,才能最终授予象征荣誉和信任的军旗。
雷瑾和狄黑现在所做的其实有很大的谋反嫌疑,为了避免被朝廷耳目很快察觉,这些军团都将利用现在冬季大雪之后的寒冷气候,逐步拔营西移,准备分散进入柴达木荒漠,也即阿端、曲先、安定、罕东诸军镇的辖地,然后分成几部,一部留在柴达木就地训练,一部则须越过昆仑山继续南下,长途拉练至乌斯藏北部的羌塘高原,到来年春季才能折返;另外还有一部(主要以狮鹫军团为主)则还要沿昆仑山继续西进,在靠近西域塔里木的地方建立秘密驻训营地。
至于全由女子组成的火凤军团,则交由阿蛮带着云雁和凝霜两人率领,暂且随狄黑的西宁行营一起行动,在青海湖周围驻扎训练。
这高原荒漠的冬季气候本就严酷无比,别说打仗,初上高原还没有适应高原气候的人就是跑上几步都会气喘吁吁,而所有的这些军团都将在戈壁荒漠中完成最残酷的高强度训练,从体能、法令、纪律等基础训练,到走、打、吃、住、藏的一整套行军作战的技能全部要掌握,而给他们的时间顶多是到来年春季,可以预期非战斗减员必然相当可观。
虽然各种粮秣物资,雷瑾已经尽量从河西各处秘密筹措调拨,马匹、营帐、衣甲、兵器、药物等一应俱全,绝对保障供应。但是仍然可预见有相当多的士卒,会在未来几个月艰苦残酷的训练中失去生命,充足的物资供应仅仅是减少可能的训练死亡人数而已。雷瑾之所以在正式训练之前,单独对现在的独立近卫军团,以前的雷门河西骑队加以特殊训练,正是让他们能够在接下来的严酷训练中有充沛的体能和强韧的耐受力迎接残酷之极的极限挑战。
这些雷门子弟,雷瑾可不想在非战斗状态下损失其中任何一个,那后果至少是目前的雷瑾所无法承受的,如果雷门子弟出现非战斗减员尤其是死亡的情况,他将很不好交待,势必面临雷门世家内部空前强大的压力,就算大宗长雷懋是他老爹也难以保住他,这一点雷瑾非常之清楚!
而在短时间内秘密调拨足够十五万兵马使用的大批粮秣物资,雷瑾也是狠心下了大力气,这不但极大的考验了河西雷门的潜藏实力和雷门各支系长老们的谋划、调度、指挥、执行等各方面能力,也顺便从雷氏子弟中发现了不少人才,另外也等于暗暗考验了一把伯颜察儿、狄黑、绿痕等人的实力和能力,尤其伯颜察儿在这次秘密的筹措物资方面起了很大作用,帮了雷瑾大忙。如果没有伯颜察儿投入大量人、财、物支持,雷瑾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他自己不亲自坐镇调度指挥的情况下,迅速圆满的完成粮秣物资的筹措和调度,尤其是弓矢兵器,单靠雷门世家在河西屯积的秘密库藏是根本无法满足近十万人的装备量的。
同时雷瑾也发现绿痕在处理内政、调度物资方面具有过人之能。想想也难怪,雷瑾七八岁的时候,他身边一应的琐碎内务,已经都是由年纪比雷瑾稍大一点的绿痕掌管了,又有智慧精明的司徒老太君【创建和谐家园】点拨,时时指点绿痕的进退之宜,在司徒老太君身边熏陶多年,她就是想让能力差点都不成。
为着把所有的军团都训练成精兵劲卒,雷瑾把自己直接指挥的独立近卫军团,加上狄黑干冒风险借调给雷瑾,协助他训练军队的一大批亲信军官(不少与雷门大有渊源,甚至本来就是雷氏子弟),一起打散,临时与各大军团混编在一起,作为教官和各军团的临时核心,承担起今后一个时期内的阶段整训任务。
而雷瑾则暂时不能亲自随各军团一同前往,他需要返回武威黄羊河农庄,因为那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和决断;而且青海有狄黑的西宁行营就近看顾,他也放心得很,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在各军团拔营西进之前,雷瑾召集独立近卫军团五名千骑都统雷天云、雷坎雄,雷震东,雷离人,雷艮勇五人秘谈,随后则召集所有独立近卫军团的雷门子弟,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确实有统兵作仗的指挥才能,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越级晋升,将来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兵将领。
而在雷天云等人的再三要求下,雷瑾最后特别提醒和告诫所有的雷门子弟,第一,西宁行营借调过来的军事教官都是老行伍出身,而且其中很多就是出身雷门世家的子弟,都是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和真正的征战厮杀磨练出来的百战骁骑,要虚心向他们求教,同时也不要秘技自珍,只要他们愿意学,什么都可以教,浑元一气桩也不例外;第二,不要看不起那些囚徒苦役,这些人中间藏龙卧虎,要注意把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向独立近卫军团推荐。因为独立近卫军团的编制目前就是五千人这么多,出缺一个就要补上一个,他们要想获得提前晋升,就应尽早推荐可信任的人来填补他们晋升后的空缺!
在护卫亲军的护卫之下,雷瑾不再翻越祁连山难行的崇山峻岭,而是取道祁连山山间的河谷通道,经武威以南的石咀榨沟口,过隘口塞墙,很快返回黄羊河农庄。
绿痕闻讯,急匆匆放下手头的事情,和紫绡、冰縠、金荷、锦儿、挹雪等几个贴身侍女赶到寨堡之前迎接少主的归来。
跳下马来的雷瑾,快走几步迎上了这几个来迎接自己的最亲近的贴身侍婢。
望着清减了不少的绿痕,举止之间隐隐的透着一种凛然如霜的威严,雷瑾默然不语。
在平时温柔可亲的绿痕身上出现这种令人不敢作刘桢平视的凛然气势,若非雷瑾与她打小时候就在一起,相处多年,还真的会错认她是另外一个人了。
这位温柔美丽的年轻女子,短短一两个月不见,气质竟然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以前的她就象是深藏于刀鞘中未曾开锋的钢刀,现在则象是出鞘的如霜利刃,寒光凛然。
显然在这一段时间内,绿痕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要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独自面对那么多精明狡猾的支系长老,不但要重组整饬河西雷门的谍报、财政、人事等各系统架构,打理雷门的各项营生产业,而且还要积极筹措调拨雷瑾编练部曲所需的一切粮秣物资,可以说都不是容易办的事情,实在是难为啊。
“绿痕,真的难为你了!”雷瑾轻轻拉着绿痕的一双素白如玉的小手,带着歉意对她说道。
绿痕一双妙目,秋波如水,温柔的系绕在雷瑾身侧。
这位少主人,是她生活天地中最亲密的男人了。
在年纪幼小之时,司徒老太君便已亲自把她和阿蛮指给雷瑾,服侍这位被老太君宠爱得象混世魔王一样,一贯我行我素的三少爷,司徒老太君的用意昭然若揭,合府上下各各心照,没有不知的。
她和阿蛮因此一来,已经铁定是雷瑾这三少爷房中的侍妾身份,地位不可动摇(靠山是硬无可硬的司徒老太君,任谁也动摇不了她们俩的地位),只是在雷瑾正式行弱冠之礼前,这默认的侍妾身份,却是无法得到正式认可的!
这时代,上至宫廷,下至民间,不用说皇帝或皇子,即便是家境稍为优裕的平民,家中长辈大多会在年青男子未娶正妻之前,安排数名侍女侍寝陪伴,一则是替年青男子打理琐碎内务,掌管一应庶务;二则是使年青男子预先熟悉男女间情事,以免在新婚之夜手足无措,闹出笑话;再则也可避免血气方刚的年青男子,受外界引诱,留连秦楼楚馆,除染病折财之外,还败坏家声,连累父兄脸上无光。
这种做法是从古一直延续下来的风俗,不要说是朝野士绅,就连一介草民,最少也是一妻一妾。只有最低贱的贱民之流,才只娶一妻,甚至连娶一妻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只有一辈子光棍到底了。
绿痕、阿蛮、紫绡(是令狐大夫人指派到雷瑾房中的大丫头,地位与绿痕、阿蛮相同)三个是早就内定的侍妾身份,与云雁、凝霜、冰縠、金荷、锦儿、挹雪几个身份未定的侍从女婢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而诸丫鬟中,绿痕和雷瑾却是真正有过男女之欢的,别看雷瑾纨绔子弟的名声并不好,整日在外厮混,走马章台,留连楚馆,一味只是闲散轻薄度日,与几个贴身侍婢也是向来言笑无忌,但却大抵并无私密之欢,除了绿痕之外。
绿痕清楚,在雷瑾那纨绔子弟的重重伪装色下,隐藏着渴望不受任何拘束,自由狂放的一颗心。
雷瑾什么时候给自己披上了伪装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雷瑾从来不愿意成为家族的棋子,成为家族的工具,雷瑾根本不愿意或者说不满足于这一辈子为雷门世家立下一个功劳,然后进入整个家族的权力中枢元老院,成为家族权力核心阶层中的一员,这一点绿痕相信即便是雷瑾的诸多老师中间,那最深沉多谋胸藏甲兵的秦夫子或者那最善于揣摩人性透视人心的王夫子也不如她了解透彻。
尤其是远离江东之后,雷瑾这个主子爷的举动,清楚表明他早打定了主意,要另辟一片天地,雄心勃勃想要摆脱家族的影响,自创一番格局。这形同“叛逆”的举动,倒是雷瑾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最合乎常理的选择。而绿痕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和雷瑾联系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尽力把事情做好才是自己的本份。
而雷瑾的一句“难为”,却几乎让她掉下泪来,不过还是勉力抑制了眼眸中的潮湿,幽幽地说道:“爷,你就那么放心让我撑着这一片局面吗?”
“如果连你都不放心,我还能放心谁呢?”
雷瑾微微笑道:“你可是老太君亲自【创建和谐家园】出来的真传【创建和谐家园】,虽无【创建和谐家园】之名,却有【创建和谐家园】之实啊,司徒家的‘诗剑风liu’你也是得过真传的,差的只是火候未足吧,几个丫头中,能在武技上胜你一筹的怕也只有阿蛮那个武痴了吧?被老太君【创建和谐家园】这么多年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嗯?”
“哼,你不过是想我狐假虎威,借老太君的威势来压制那些桀骜不驯的支系长老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白了雷瑾一眼,绿痕道。
“这你也知道?”雷瑾故作惊奇,在绿痕耳边轻声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好绿痕!我爱死你了。”
秀美素净的脸颊上立时腾起一片惊心动魄的红晕,绿痕虽然与雷瑾关系亲近,却也抵受不住雷瑾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昵言语,翻腕狠狠在雷瑾手腕上掐了一把,顺势把一双被雷瑾握在手里“轻薄”了半天的玉手抽了回来。
“还是进寨堡再亲热不迟吧!”紫绡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但以雷瑾身边这几位武技不凡,可以充作贴身护卫的大小丫头敏锐之极的听觉,却是一字不漏,在丫头们憋笑的“唔唔”声中,雷瑾瞪了几个丫头一眼,再拉着绿痕的手,大步走进寨堡。
身后是大队的数百护卫亲军,纷纷牵马跟随,簇拥着涌进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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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韬
“敦煌宋繇博通经史,诸子群书无不综览;张湛好学能文,曾经用《左传》卦文解释《周易》,恩,这是汉儒的古义了;刘昞十四岁跟随儒师郭瑀读书,现在隐居不仕,开业授徒,有【创建和谐家园】五百余人。还著有《凉书》十卷,《敦煌实录》二十卷、《方言》三卷,注有《周易》、《韩非子》、《炫物志》、《黄石公三略》。”
雷瑾一边阅看着手中的一卷文档,一边随口品评道:“这个刘昞倒是可为儒林祭酒呢!”
绿痕微微笑道:“哦,还有位敦煌人索敞,其人精通经籍,曾随刘昞一起讲授门徒呢。”
“敦煌呵——”雷瑾笑了起来,道:“想不到敦煌如今依然文教不绝啊!”
原来这敦煌所处实际上是戈壁绿洲,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上,唯有这里有水有树,西去南下的商人都要在这里打尖休息,是名副其实的咽喉要道。
唐代以前,敦煌曾经是繁荣无比的国际城市,然而其后历代频繁战乱,西域商道屡屡断绝,如今的敦煌已经大见衰落。
依靠商业发达而兴旺起来的敦煌,自然也会跟随着商道的萎缩而逐渐衰落。
民康物阜,方有文教的昌盛繁荣,衰落的敦煌自然无法维持以前的文教盛况。因此雷瑾方才感叹现时已经无复昔日盛况的敦煌,居然还有不少学问精深的文人学士。
绿痕接着又说道:“兰州赵柔,其年少时即以德行才学知名河西;宗钦,也是兰州人,少而好学,博览群籍,有儒者之风,著名河西;武威人阴仲达少以文学知名;武威人段承根,亦可称一代俊才。这些人我们都已经和他们不同程度的接触过了,其中不少本来就和我们雷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争取他们为我们效力并不太困难。只是——”
绿痕迟疑一下,才说道:“爷,我们有必要招揽这么多文人吗?”
微微一笑,雷瑾道:“我认为还远远不够!绿痕,你知道吗?治国平天下,文治武功,皆不可偏废。文武并用,武以卫文,则王霸之业可期。现在武之一道,我们已经逐渐上了轨道;但是文之一道,我们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呢。如果真的如元老院判断的那样,这个天下的乱局铁定无法避免,那么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绝对不会太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天下才会大乱?”
雷瑾虽然极力想摆脱元老院的影响,但是对元老院那帮元老的判断却从不怀疑,绿痕也是一样,他们俩都知道,能够跻身于元老院元老之列的雷门中人,个个都是智慧惊人,堪称“非人怪物”的智者、强者和达者,任何一个元老都是曾经翻云覆雨的惊世人物,虽然他们中间很多人现在已经甘愿默默无闻的守护着雷门世家。
绿痕白了雷瑾一眼,道:“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接着有点疑惑的问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招揽这么多文人干什么?办学馆吗?”
“办学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雷瑾傲然道:“绿痕,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和好几位老师探讨、推演、谋划过很多很多方略,检讨历朝历代各路英雄逐鹿争雄或成或败的得失教训,作出过种种假设方略。我现在做的,就是目前情况下,在所有方略中选择出最好的一种,并且努力把这方略变成现实!”
“我让你搜集这些文人的资料,是因为我首先要把通译学馆、弘文学馆、印书馆建立起来!这都需要大量的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譬如建立这通译馆,首先就是要培养大批通事,他们不但要通晓各族的语言,而且还要通晓各族的文字,如果他们有文字的话。培养这些通事,除了满足将来战争需要之外,也是内政治理的需要,当我们控驭整个西域的时候,我们要和各族打交道,必需大量的通事人才以满足军政两方面的需要。但是如果仅仅满足于达到这个目标的话,仍然不是我要建立通译馆的初衷。我们最终是要把中原汉地儒、道、释、法、墨、阴阳、兵、农、史、五行、阴阳等诸子百家的文化书籍,还有天文历算、地理方志、诗词曲赋、白话评书等等,一一由汉文翻译成明白易懂的其它各族文字,印刷刊行于世;同时也要把西域各族甚至比西域更远的国度,那里的异域文化,尤其是许多口耳相传的非文字文化,包括各族的传说、风俗、服饰、建筑、饮食、歌谣、舞蹈等,尽可能以文字或其它形式记录下来,并翻译成其它各族的文字,包括翻译成汉文,印刷刊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待绿痕回答,雷瑾说道:“我是希望,至少能够让我中华各族的文化都能互相交流沟通,互相取长补短,最终融为一体,再创我中华之盛世辉煌。说实话,我对中原汉地现在死气沉沉的文教,非常之失望。我希望能够引入外族的新鲜血液,引入一些蛮横勇武的风气,【创建和谐家园】一下总是四平八稳,酣然沉睡的【创建和谐家园】!”
绿痕瞥了雷瑾一眼,道:“嗯,深入思想文化层面的治理,才是真正彻底的治理!运用政治、经济等手段,同时加大思想文化影响的力度,甚至着力扶植大批各族的精英,扎根于斯,到那时他们的意识都是来自于中原汉地,无论是心底里,还是实际施政都必然倾向于亲汉!这办法不错。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文,只是我们的指导纲领,具体怎么做,还要看实际情况。说到这软的一手‘化之以文’,短期很难见效的,需要我们作春雨润物细无声的长期打算,我们尽力去做就是。至于与各族之间,互通有无,同之以利,我们再细细商讨,看怎么做,才能改进加强我们和西域各族的经贸联系。历代朝廷都是通过榷场,人为限制经贸来往,以此控制边疆,抑制各族,还自以为得计,其实很不利于增强边疆各族的认同感,一旦朝廷控制力量削弱,很容易出现各族离心的情形,现在需要彻底改弦易辙,重新厘定我们的策略。此事慢慢再议不迟,暂时还沿续我们目前的做法吧。”
雷瑾若有所思,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