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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门口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大小姐来了。”
孙掌柜连忙搁下茶杯,打椅子上站起来,转头朝门口瞧去,只见柳绿色的烟纱帘子挑起来,虞大小姐走进来。
便是孙掌柜见多识广,也禁不住吸了口气。
红色的石榴花绣金缠枝裙子,外罩缂金石榴坠枝细纱衫,胸前戴着赤金牡丹镂花如意锁,上头镶着七色的宝石,瞧着珠光宝气,头上梳着单螺,螺上缠了一圈赤金牡丹小花串子,花心里头也镶了红宝。
首饰精巧也罢,尤其是外罩的细纱衫,上头的缂丝石榴坠枝纹,是比头发稍粗一些的金线织的,实打实地金子,听说这工艺只有泉州府才有,一年也出不了几件,大半都送进了宫里做了贡品。
她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
可金子谁不认得?
虞大小姐这一身打扮,真正是气派极了,便是年岁小,便也贵气得让人心眼里虚得很,连正眼不敢瞧了去。
果真是管家的气派。
孙掌柜连忙笑着上前,殷勤道:“大小姐贵人事忙,却是打扰您了。”
虞姒念也笑道:“我今儿头一天管家,有许多事都不会做,便是让孙掌柜久等了,孙掌柜快请坐。”
孙掌柜从善如流地坐回去。
小丫鬟眼疾手快地上了新茶。
孙掌柜一直等虞大小姐搁下了茶杯,才开了口:“前些天,虞府订的衣裳锦绣庄做了一些出来,想着府里头正等着穿戴,便先送了几身过来。”
虞姒念颔首:“便是有劳孙掌柜。”
两个婆子机灵地将孙掌柜带来的箱笼搬到客厅中间,孙掌柜便打开箱笼,一件件衣裳搁在箱拢里叠放整齐,分毫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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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又出妖娥子了
虞姒念一件一件地瞧。
款式、花色都瞧了一个仔细,便是担心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府里头的姐儿们穿戴出去,失了仪态与礼数,教人笑话了却是小,若是逾越了礼制,便是大祸临头。
紧跟着,虞姒念看到一身襕衫,圆领大袖,裙子的膝盖处,有一道接缝,下头一截儿褶裙,雪缎做的襕衫,连纹样都没有,可料子本身素雅又柔美。
虞姒念能想象得到,这一身襕衫穿戴在身上,上头飘逸秀美,一动一静间,下头一截横襕的百褶,在风中轻轻翻滚着细浪,如花摇曳,画面该多么优雅美丽。
在一干襦裙之中,这件襕衫便显得格外惹眼出挑了。
虞姒念转头瞧向了孙掌柜,孙掌柜连忙道:“这是府里三小姐自己出料做的,款式也是自个寻摸了样子,让看着做。”
虞姒念轻点了一下头:“前朝《舆服志》记载,襕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进士、国子生、州县生服之。”(注:详见作话)
孙掌柜却是一愣,忍不住将衣裳瞧了一个仔细,这衣裳虽然与描述有些不同,可大抵也瞧得出许多相似之处。
说到这儿,虞姒念语气轻转,透着一丝温软淡冽:“到了大周朝,襕衫便不再盛行,学子,士夫们,都喜着直缀、深衣,但襕衫之仪,仍未废除,且都在一些重要的场合,比如乡学祭礼,学子中榜庆贺,祭拜孔庙等,都要穿戴襕衫,以尊孔圣之大,女着襕衫,可是开了先例?”
孙掌柜一听这话,连身子也是一抖,连忙道:“便是锦绣庄疏忽了,竟没想到这衣裳的款式,竟是比照着襕衫来做,大周朝襕衫不时兴,我便没太在意这些,只见三小姐画样好看,却是险些出了差错。”
书上也有些襕衫样子,但大多都是男款,与实物又有些区别,底下做衣裳的裁缝哪懂这些门道?便是照着样子做。
哪晓得衣服做出来了,竟是像极了襕衫。
虞府是官家,一言一行愈加谨慎,一件襕衫不算什么,但若是传到了外头,叫有人心知道了,难免会借机攻讦虞府,不尊襕衫之仪,孔圣之大。
虞府是书香门第,尊的便是孔圣,若是传出不尊孔圣之大,可就真捅了天下文人学子的马蜂窝了。
就这一件衣裳,便能让虞氏世代累积的书香名望,毁于一旦。
到时候锦绣庄也脱不了干系。
虞姒念声音淡了几分:“各朝各代都有极严的衣制礼仪,衣裳出了差错,便是大过了天,便是这襕衫,不在衣制礼仪之内,可也有襕衫之仪,孔圣之大。三妹妹养在闺里头,不知这些,锦绣庄却是虞府用老的绣庄,凡事求新存异,也是生意人该有的心态,便是虞府也是觉得锦绣庄衣裳款式新,才一直用着,却也要谨慎一些才好。”
虞兼葭虽然不争不抢,但处处都要与众不同,便想做襕衫样的衣裳,大周朝襕衫并不盛行,儒家也没有明文规定,襕衫之仪,孔圣之大。
虞兼葭不知道这个,也说得过去。
孙掌柜白了一张脸,除了连连称是,便也说不出别的话儿来了。
这位虞大小姐可是个厉害的人,方才的话说得是头头道,条理分明,可当中的厉害,她却是听明白了去。
出了错,三小姐养在深闺是无知,锦绣庄却是不知谨慎,三言两语便将画了样子的三小姐给摘了出去,错的全成了锦绣庄。
小小年龄,便有这样的见识、胸襟和手段。
想到虞兼葭,虞姒念又缓和了语气:“这件襕衫便是重新改一改,圆领做成时兴的圆领对襟,宽袖不改,膝间的横襕,往下挪一挪,缺的料子,从我这儿出,往后切记要谨慎些。”
孙掌柜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多谢大小姐。”
虽然襕衫是虞三小姐要求做的,但其中的利害,却是锦绣庄的干系,也是锦绣庄的差错,现在损了料子,也该由锦绣庄赔。
虞府的衣裳是她一手承办,这责任就到了她身上,锦绣庄也要计较一番,她这个掌柜的位子怕也难保。
虞大小姐肯自己出料子,便是不再计较这事,她也不用担责任,叫人抓了错漏与把柄。
难怪虞府里头,人人都说虞大小姐仁厚。
虞姒念又一一瞧过了其他衣裳,除了这一件襕衫外,其他衣裳也没出差错,满意地点点头:“锦绣庄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一出,孙掌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小姐过奖了,剩下的衣裳,锦绣庄一定会加紧赶工,这些天便是推了其他府里的活计,也要先将虞府的衣裳做出来。”
虞姒念笑着让夏桃给了赏银:“便让孙掌柜多费心。”
孙掌柜轻掂了一下荷包,笑容更深了,要去一趟二房,虞姒念却道:“天儿也不早了,孙掌柜便先回,衣裳我便作主送到二房,有什么问题,便使人送回锦绣庄里重新改过。”
孙掌柜连连感谢。
现在这时候去二房确实不太合适,但衣裳都送过来了,也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便是一起做的衣裳,也没得先送一房,再送一房的道理。
大小姐的提议却是十分善体人意了。
待孙掌柜走后,虞姒念又瞧了几身衣裳,确认没有问题后,便使人将衣裳送到二房,又指着一套石榴花襦裙:“送到四妹妹那儿。”
秋杏连忙托了衣裳,便去了含露院。
之前让父亲教训了一通,虞清宁这段时间倒是老实了一些。
这会,虞清宁顶了五本书,在院子里学走路,她已经不像之前总是摔跤,但是头顶的书册,却不准掉,掉一次,便要罚一柱香。
她已经连续走了一个时辰,脚底生的水泡还没好,便又生了新泡,腿上又酸又麻,肚腿儿都在打颤。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虞清宁侧耳去听:“锦绣庄先送了一身衣裳过来,大小姐让奴婢给四小姐拿过来,先紧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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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偏来祸害我
一听新衣裳到了,虞清宁却是很高兴,可冷不防又听到“大小姐”三个字,令她陡然就想到,祖母让虞姒念管家的事,不小心脚就崴了一下,头上的书册扑打在脸上,掉到地上。
虞清宁“啊”的惊呼出声。
钱嬷嬷笑眯眯地站起来:“四小姐掉了书册,便再走一柱香,另外四小姐是官家小姐,却有失闺仪大呼小叫,着实不妥,便再加一柱香时候。”
说完,也不理会虞清宁咬牙切齿,扭曲的脸色,便坐回到椅子上,悠悠哉哉地端起茶来喝。
这茶还是前儿杨大夫人派人送来的,是上好的铁观音,喝在嘴里醇香得很。
虞清宁气得直掉泪,忍不住骂道:“该死的虞姒念,不去祸害旁人,偏来祸害我。”
钱嬷嬷嗤笑了一声,往常听到这话,她少不得要教一教长幼尊卑,嫡庶之别,但有人心比天高,自是听不得这样的话,没得又闹腾起来,让人觉得她这个嬷嬷不堪用,坏了自己的名头。
……
虞兼葭怔怔地站在庑廊下,瞧着院子里一棵玉兰亭亭玉立,正值三月,朵朵含苞的紫玉兰,花开如莲,花香似兰。
她听母亲说过,这是一株十分名贵的宝华玉兰,母亲嫁进虞府头一年,父亲为了讨母亲欢心,费了不少心思使人从苏州句容宝华山上弄回来的。
“小姐,郎中刚刚已经替夫人把了脉,正在写药方。”茴香踩着小碎步,悄悄地走到小姐身后,看着小姐身单影薄,身上笼着一层令人心疼的忧伤。
小姐才一下了家学,艾叶就过来禀报,说大夫人又犯了头疼,一问才知道,夫人却是叫大小姐给气得犯了头疼。
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说,大小姐如老夫人一般是菩萨心肠,既心善又仁厚,待下人赏罚分明,对大夫人也是真心敬重,连老爷对大小姐也是赞不绝口。
下人们倒是不敢嚼弄大夫人的口舌,可一边对大小姐赞不绝口,一边却大夫人三缄禁口,便是傻子也能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大小姐头一天管家,便踩在大夫人的头上,在府里头立了威,叫下人们心服口服。
果真是让宫里的嬷嬷教养的,便会一些卑鄙阴险坑害人的手段,来祸害大夫人与小姐。
虞兼葭拿了帕子掩着嘴,轻咳了一声,声音也哑了些:“我这就过去。”
为大夫人看病的郎中,姓丁,是专治头疼脑热的厉害郎中。
夏桃领着丁郎中过来主院时,还口齿俐伶地对李嬷嬷说,丁郎中医术十分高明,大小姐是费了不功夫才将人请进了府。
也就请了一个郎中,叫夏桃一说,便成了天大的功劳,不知道的人,还真当大小姐对大夫人有多么孝顺。
虞兼葭进了屋,丁郎中已经写好了方子,交给了李嬷嬷,李嬷嬷随意接了药方,转头交给了一旁的木槿,态度却是十分冷淡,连遮掩也不曾,桌上就摆了笔墨纸砚,竟是连一杯热茶也懒得奉了。
郎中是虞姒念请来的,可看病的人却是母亲,竟是怠慢至此!
虞兼葭轻蹙着眉,使人端了茶过来,待丁郎中喝了一口茶,她这才忧声问:“有劳丁郎中替我母亲诊治,不知我母亲情况如何?”
丁郎中见虞三小姐满面忧心,便道:“大夫人头前是不是犯过一次头疼症?”
虞兼葭点点头,脸色也苍白了一些:“就在前两天,请了郎中过来瞧了,郎中说母亲只是偶感头疼,仔细养一两天便没事了,怎想今儿又犯了头疼,却是较之前还要严重一些,连身也起不得了。”
丁郎中了然地点点头:“之前的郎中脉案倒也没错,只是大夫人这头症,是火气郁盛所致,却是伤及肝、肾、脾、胃、肺五内,要清热、活血、理气才能尽好,”郎中低头看着自己留存的脉案,往“理气”二字上一指,又继续道:“重点便在一个“气”字上,气顺则血行,血行则气畅,这病最忌讳的便是“气盛”,气盛,火郁,则肝动,胃火积盛,则气滞血於。”
虞兼葭呼吸一紧,丁郎中说得很清楚,母亲这头症是气大了:“不知这病该怎么治?能不能治得好?”
丁郎中点头:“我给大夫人开了清胃火的药,大夫人吃两天便能见效,又开了几幅排揎的药,将内火泻出,这病便好了大半,但大夫人此番伤了五内,往后还要仔细调养,才能尽好,否则这病根留下了,往后再想根治却是难了。”
听丁郎中说得笃定,虞兼葭便明白,虞姒念请来的郎中,确实是顶好的,轻抿了一下唇:“便有劳丁郎中了。”
丁郎中摇头:“三小姐客气了。”
虞兼葭命人包了诊金,又送了一包上好的药材,让李嬷嬷跟着丁郎中回去抓药。
安排好了一切,艾叶也回来了:“三小姐,奴婢出去打听了,丁郎中确实是京里头极厉害的郎中,最擅长头疼脑热,疑难杂症,京里有不少大户人家,都请他进府瞧过病,是个得用的人,丁大夫人也有善名,他开的医馆,里头的药材都比其他药堂要低一些……”
虞兼葭仔细听着,便点点头。
虞姒念大大方方地替母亲请了郎中,肯定是要请最好的,才能彰显出她“孝道”。
她也没怀疑虞姒念会在这上面动手脚,只是旁人请来的郎中,就是再好,也是不知根底,用着到底有些不放心,便让艾叶出去打听了些。
茴香过来:“小姐,大夫人醒了。”
虞兼葭连忙进了内室,杨淑婉靠在迎枕上,脸色透着蜡黄:“李嬷嬷人呢?”
虞兼葭坐在床沿,握着母亲手,柔声道:“李嬷嬷去给母亲抓药了,母亲身子紧要,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杨淑婉点点头:“府里的事,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