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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之游愣了愣，又愣了愣，然后他再也不等了。

  也许是陆未晞心里太烦闷，也许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也许是讨厌他在外面的花花草草，也许是……想起了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

  外面“轰隆”一声，一道闪电犹如狰狞的银龙，在天空滑过，瞬间将灯火暗淡的屋子照亮。

  秦之游有些震惊，他甚至都没有想过陆未晞竟然会这样……

  以往，精疲力尽的陆未晞，肯定是早就举了白旗缴械投降，她却一直不肯妥协，甚至累到眼皮子都快撑不住了，还是不睡，眼睛熬得发红，精神却异常亢奋。

  秦之游轻轻抚过她湿漉漉的发，想想最近的事。能让她这么大反应的，除了公司，除了妈妈，除了秦之溯，应该就是——白长佑了吧。

  他沙哑的开口：“我见到你爸爸了。”

  果然，陆未晞挣扎着朝他看了过来，她虽然在新闻里看到了他的消息，但从秦之游嘴里讲出来的，肯定有所不同。

  “你要做好准备。他，变了很多。”

  白长佑外表上是没怎么变化的，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又经常锻炼，连啤酒肚都没有，越发显得气度非凡。而且商场上也格外的游刃有余。如果不是自己认识他他恐怕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私德有亏，抛妻弃女的坏人。

  陆未晞点点头。

  秦之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方如霜的事情跟她说。尤其，今天还见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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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5章 去留（1）

  方如霜也在白氏工作，跟蔡伊人去白氏景观设计这样的分公司不一样，她是直接留在总公司，做的是管理和人事的工作。

  方爸爸方正原来是律师，一开始白氏也是个小企业，让他做法律顾问的时候，他还籍籍无名。随着白氏的不断壮大，方正也越来越有名。在白长佑的离婚案子里，更是直接倒戈到了白长佑那边，用尽法律武器，给他的当事人争取了最大的利益。

  从律师的角度来说，他倒是也没错，只是太缺德。还好方如霜跟她爸爸不太一样，她可以算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止谦和大气，从不背后说人是非，做事也是温柔得体。论长相，虽然没有陆未晞那么抢眼，但也是端庄大方，是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类型。

  她来只是找白长佑汇报工作，秦之游远远的看到了她下车，说了没几句又离开。他和方如霜，也不过点了个头就错身而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但随着白氏回归，她也一定会回来的。

  不过，秦之游不想说，并不是因为他在乎方如霜。虽然订过婚，方如霜当年也确实追他追的很猛，但是他自己是从来没对她有男女之情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再说，他身边女伴那么多，从来没见过陆未晞问过一句。他不会自恋的认为，陆未晞还会为方如霜而吃醋。

  他不说，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陆未晞其实心里对方如霜有点亏欠。当年，方如霜和陆未晞关系也不错，陆未晞甚至还帮她来追自己。后来陆未晞男朋友被抢，她就立即把别人的未婚夫撬过来。虽然知道这件事方正对不起她妈妈，但是方如霜可没有对不起她。

  后来方如霜出国，她嘴上没说，其实那次在机场离别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远处躲着的陆未晞。

  但是到方如霜离开，陆未晞都没有现身。这几年，也没再听她提过。

  他不说话，微微抿着嘴唇。陆未晞见他忽然沉默下来，转头看他。

  秦之游也正好低头，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竟然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隔了一会儿，陆未晞又问：“你还见到谁了吗？”

  秦之游有那么一点点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见到方如霜的。他淡淡的点头：“嗯，我还见到蔡伊人。她是跟你爸爸一起去的。”

  而后，他没有再说话，仿佛事情在这里打住了。

  陆未晞也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追问。其实她也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他不想说，即使说了又能怎么样，她还能让他以后不去见柳依依不成？就算没有柳依依，以后也会有别人。他本性如此，而且“不去管他的私生活”，这在他们结婚之初就已经有这个默契了，现在再来纠缠，简直是笑话。

  秦之游不说话，陆未晞也不说话。少顷，她努力挣脱他的怀抱，秦之游还有点奇怪，陆未晞淡淡加了一句：“夏天了，热。”

  第286章 去留（2）

  天气太热，秦之游的身体又很暖。这在生理期简直就是她的大型火炉，但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两个人还抱着的确是有点难受。秦之游也没太多想，看着她一点一点退离自己，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秦之游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轻声说：“你爸爸应该不久后就会回来。他现在变了很多，是你想不到的多。”

  陆未晞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你即使以后躲着他，不想见他，他也会自己上门。白氏想在燕城发展，绕不开瀚海的。还有，他和蔡伊人的关系，也很亲近。也许见到了你，不会跟你说什么好听的话。”

  “我想休息了。”陆未晞转头，语气里是不带什么波澜的，只是这话分明是不想再谈的意思。

  秦之游也知道她不喜欢提白长佑，也没在多说什么。他朝她睡的方向侧躺，也不敢上前贴着她，她怕热嘛。

  于是手指轻轻卷起她的发丝，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很低，“我只告诉他，无论如何，我不会做抛妻弃女的事。”

  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离开。

  而后，谁都没有再说话。

  窗户虽然关上了，但是窗帘还没有拉，隐约还是能听到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响。好久好久，等身边的男人呼吸声均匀的睡了过去，她转头。

  这一动，她才发现秦之游这家伙睡觉了都不老实，还一把抓了自己的头发不放。

  是她自己工作上有压力，也是她自己想到了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所以才有些情绪波动。秦之游——虽然在外还有红颜知己，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已经达到了他们结婚之初，她所设想的最好的状态。

  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结合，能这样举案齐眉，共同进退，关键时刻还能帮忙的，已经够好了。而且现在，她的状态，也不适合生育。她工作这么忙，而且可能会越来越忙。如果要有孩子，可能会毁掉她工作里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她现在的项目会被别人接手，她的团队会顷刻解散，客户也会跑掉。公司里，更是连她站的地方都没了。

  想通了这里，陆未晞也渐渐恍惚入睡。

  等陆未晞睡着，秦之游却睁开了眼睛。他也不好上前抱她，甚至也不好动她一下——陆未晞觉浅，又怕热，万一一动她又醒了就得不偿失了。

  他今天回来当然不是因为方如霜，他早就想回来了。在那边待着实在没什么意思，都是酒桌上的朋友，每天喝酒谈天的，还得见到白长佑和秦之溯两个。只是前两天陆未晞让他去拍摄什么照片——照片他都有，还特意让王秘书给他新买了个单反，只是今天来的太急，他没带回来。

  从古建筑群回来，头一天他刚到新城，就受到了上面人的接见，之后两天，都有叫他一起陪同参观。昨天晚上，他也是先从酒席上溜出来，然后直奔机场，但是明天天一亮，他还要赶回去。

  第287章 去留（3）

  之前他也有一出国就一个月不回来的经历，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隐约觉得很紧迫。是不是因为秦之溯他们都回来的关系，他简直恨不得——天天都黏在她身边。好像少看一眼，以后就看不到了似的。

  好久好久，他才敢悄悄靠近一些，而后又动了动，先轻轻攀上她的胳膊。见她并不排斥，又缓缓靠近，轻轻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他也很困，这几天在外地，虽然睡眠时间是得到保证，可他睡得不是很沉，脑袋闷闷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舍不得睡觉，想多看她一眼。

  梦里的陆未晞，似乎也睡得不是很踏实，偶尔嘤咛两声，身体也渐渐蜷缩起来。

  他又不敢抱她太紧，想了想，自己挪到她的另一边去，面对着她。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发丝，她的脸颊，低声又温柔的轻叹：“晞晞……”

  晞晞，晞晞……

  陆未晞睡眠很浅，在梦里，她似乎自己来到了一片黑暗的荒原，周围全是一片薄雾。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感受不到。

  恍惚之间，只听到有一个男人在叫她“晞晞”。

  声音很温柔，也很深情。

  而且这个梦，仿佛她不久前也做过，如此熟悉。

  果然，黑暗时间里前面有出现了慈祥的爸爸，还有健康和煦的妈妈，在向她招手。她努力看了一眼，此时的白长佑还很年轻，大约是她十岁之前的事，那时候还没有蔡母，也没有蔡依人。她迈着小短腿立即跑了过去。而后雾气里出现了一片骂声，噼里啪啦摔碗摔杯子的声音，是爸爸突然面目狰狞，而妈妈在哭，在争执。

  而她也一瞬间变大，站在妈妈旁边，只能看到爸爸越来越狰狞的脸。

  而后爸爸妈妈的形象消失，周围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静寂，在这片黑暗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对她伸手，想把她拉出黑暗。

  掌心里的触感让她有些疑惑，这个掌心纠缠的纹路，略有着粗糙的薄茧，还有略有些潮的温度，分明是秦之游。

  陆未晞有点懵，这不是她的梦吗，秦之游怎么跑到她梦里来了！

  陆未晞还在做梦，而秦之游这边时间也快到了，虽然还有些不舍，但是想到晚上就能回来，等于是上了个早班而已，所以也并不难过。

  他轻手轻脚的起来，因为她觉浅，也不好开灯换衣服，于是又回到自己睡的那边，正穿着衣服，忽然听到后面陆未晞轻轻的哼哼声。他赶紧回头，果然看到她皱紧眉宇，一脸痛苦，似乎是在被噩梦侵扰。

  秦之游赶紧回头，轻轻握住她似乎在挣扎的手，声音温柔：“不怕啊，晞晞，不怕。”

  梦里的陆未晞，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果然动作小了一点，只是眉间仍有忧色。秦之游看了看，缓缓低头，想要抚平她皱紧的眉心。

  就在这时，陆未晞忽然醒来，就看见上面的秦之游向她靠近，一脸担忧之色。

  第288章 去留（4）

  她吓了一跳，也许还有刚刚噩梦的关系，忍不住惊呼一声。

  天色还暗，秦之游这一靠近，跟噩梦里迷雾中最后出现的男人的脸隐约有些重叠，她就更惊吓了。

  她这一叫，秦之游也皱了皱眉，很快坐到一边去。之后，陆未晞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艰难的起身，发现秦之游竟然在穿衣服，不是她的幻觉。

  现在窗户外面还是一团漆黑，她捞起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半。

  秦之游是晚上十二点半才回来的，之后他们又妖精打架了一会儿，等于到现在睡不过三个小时，他这就要走？

  陆未晞吓了一跳：“你要去哪里？”

  “活动，今天下午，还有我的发言。我上午必须赶过去。”秦之游说话间，已经披上衬衫，穿了西裤起身。

  “那你怎么……”既然今天他还要发言，而且就是活动的最后一天了，他为什么突然回来？

  像是要解决她的问题，秦之游此时刚好接到一个电话，他打开，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因为此时太安静，陆未晞也能听见，是王秘书的声音。

  “喂，秦总，你起来了吗？我正开车过来，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到。”

  秦之游“嗯”了一声。王秘书又说：“您让我找的那份材料，下午报告要用的，我在公司找到了。待会儿过来接您的时候，一并过来。”

  陆未晞了然，难怪呢，她就说秦之游怎么会提前一天回来，而且只是匆匆待了几个小时就要走。

  秦之游收了电话，直接走向洗手间，不一会儿，洗手间里传来他洗漱的声音。

  等他出来的时候，陆未晞抱着被子坐在床头，已经开了一盏小灯。她眼睛还有点儿茫然，显然还没有睡醒。

  秦之游一面扣着衬衫的纽扣，一面淡声道：“你休息吧，现在时间还早。”

  陆未晞点头，又摇头：“我睡不着。”

  秦之游手微微一顿，知道她可能因为父亲的事情心里情绪翻涌，毕竟，昨晚上她做梦，就在睡梦里喃喃了好几声的“爸爸”。

  嘴上无论怎么说的讨厌白长佑，也恨他，但那毕竟是她父亲，生她养她的父亲。尤其是陆未晞这种，外表看上去越淡然，其实内心早就是一片波澜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交流，除了身体上的交流，其他都是说正事的时候，他想哄她高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半天，还是王秘书的车声到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秦之游站在床边，“我要走了。”

  陆未晞还是拥着被子的姿势，“嗯”了一声。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晚上就回来。大约九点到。”

  “好的。”陆未晞又点点头。

  “你爸爸可能近期就回来，你要做好准备。”

  陆未晞再次点头：“我知道。”

  说话间，王秘书已经停好了车，秦之游低着脑袋手抄着口袋，半天又补了一句：“我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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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9章 归来（1）

  少顷。

  陆未晞还坐在床前，秦之游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门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王秘书似乎停好了车，车子就停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