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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祉原本正要说话,见得青衫老者的神态之后,便打住了话头,众人一齐将目光望过去。这老人是刘守义请来的四人中的一人,在之前的一些谈话里,很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的闲谈,表现地很低调。在筵席的过程里,也只是自斟自饮,连菜肴也未曾吃上几口。当然,因为他身份问题,倒也没有让人忽视。而正是因为他先前的举止,这时候说起话来,反倒引起更多的关注。
“一贯的看法里,词乃小道。虽有苏东坡当年一句‘词,诗之苗裔耶’令得有宋一代词风蔚然。但是近世以来,难有好词。老夫今日听你一席言谈,以词解人生之境界,学问之境界,虽有断章取义之实,却无牵强附会之嫌。甚妙!”
“第一种境界所言乃是成就大事业、大学问者起初表现出来的茫无头绪,不知所措。求学无门的疑惑、彷徨和痛苦,想必眼下很多人都曾有体会。”青衫老者类似评点的话语说出来,很多人下意识地点点头。
刘守义怔了怔,随后微微有些惊讶。在他请来的四人里面,刘守义最重视其实便是青衫老者。此时刘守义心中想着,连他老人家都开口了,并且还是认同的姿态,今日许宣的局算是彻底解决了。那么自己也就不用担心麻烦了……
老者说完微微停顿一下,口中念了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随后“呵”地感慨般笑了笑。
“第二种境界所言则是我辈读书人孜孜不倦以及坚持不懈,叩打学门时上下求索,攀登书山时以勤为径,泛舟学海时将苦作舟的辛勤、执著与坚韧。老夫年少时,家境贫寒,曾于僧舍中去苦读。每日用米煮一盆稀粥,待等到第二日早晨十分,粥凝成块,老夫用刀子划为四分,早晚各取两块而食。呵,那时候很少有菜吃,很多日子,菜集歇了市,老夫趁人不注意,便会偷着去捡些烂菜叶子,有时候能切上几根野菜茎,加上点盐巴对付着吃两顿,便觉得是人家美味。”
青衫老者说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仿佛一个旁观者,表情波澜不惊,似乎这些苦难的历程在他那里,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他的话令在场的很多人都有些震惊。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能同几位大儒同列的,想来也不会是寻常人物。这般人物,居然有这样心酸和坎坷的经历……很多人想着这些,微微低下头来,觉得自己的艰苦倒算不得什么了。随后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目光都有些坚定起来。
蒋通保等人用惊疑的眼神望了青衫老者一眼,特别是汪祉,对于青衫老者过去的这些经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嚅嗫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修养到了他们这一步,最后还是平复下来,轻叹了口气。
青衫老者又饮下一口酒,声音接着响起来,这个时候,因为他先前的一番话,都更认真了几分。
“而第三种境界所言则是我辈读书人功夫到处,灵犀相通,炉火纯青,畅游学海胜似闲庭信步,漫步书山能悟其中真谛的怡然自乐和欣喜恬适。”他说道这里,目光望向许宣:“你这番话,说起来随意,但怕也是经过一番思量罢。谈成就事业,谈做学问真是高屋建瓴,简直鞭辟入里。虽是词话,只是其深刻幽邃岂止仅限于词话?!”
“若是世间做事业、做学问者如果都能深深了悟这立业为学的三境界,不要未上高楼就叹息止步,鸣金收兵,败下阵来。只要坚韧不拔,只要敢于傲视苍穹,勇于‘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敢于‘为伊消得人憔悴’,才有可能领略到‘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无限风光在险峰”,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了。”
青衫老者话说道这里,先前退下去的吴家下人已经将他要的杯盏取来,老者亲自斟了一杯酒,随后递给许宣:“旨趣高妙,言谈不俗,老夫敬你一杯。”
“山人……”刘守义在一旁低低的呼了一声,对于老者的这般举止,有些惊呆了。但是,眼下老者的举动,他也不可能真的去劝阻。
一旁的汪祉,神色有些复杂,最后也斟上一杯酒,朝许宣平平地推了推。
“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老夫也觉得,说的不错。”汪祉朝许宣笑了笑:“对于茂秦,老夫素来是佩服的,他很少这般评价一个人。老夫相信他的眼光,先前对于你的一些看法,大概也不全面。素闻徽州府这边人才辈出,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你那番话,言简意赅,意近旨远,宏论精深,颇有力度。当得诗论词话之精典。来,老夫敬你!”
汪祉先前也只是对许宣在经商上的事情有些不喜,他做事情有原则,但并不是不讲道理。
许宣接过酒杯,阳光斜斜地照在琥珀色的液体上,晶莹好看,此时此刻在他心中其实也有些惊讶。眼下他的身份是后辈,这些老者居然向他敬酒,在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的事情。随后便也觉得,这些被人称作大儒的长者们,确实都有着与身份匹配的胸襟气度。
“晚辈孟浪,还请几位尊长海涵。”这时候,他说出这些,已经是真心实意了。
汪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用提点的语气说道:“士、农、工、商,商乃小道,你是有想法的年轻人,切莫因为这些荒废了本身的艺业。”
对于这样的话,许宣的内心自然是不赞同的,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表露出来,于是恭恭敬敬地点点头。
方纪达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闪烁的眼神,也反应了他心中此时此刻的惊疑不定。这个叫许宣的,说的是什么话,居然能博得众位师长的另眼相看,居然连敬酒的举动都有了。
不过,即便不忿和嫉妒之类的情绪已经充斥心间,他还是不敢去质疑青衫老者,以及汪祉的举动。
“男儿身手和谁赌,老来猛气还轩举,人间多少闲狐兔……这词可是你所写?”青衫老者看着许宣,这般问了一句。
“乃是小子浅陋之作……”
“浅陋?呵,已经很好了。”青衫老者笑着摇摇头,随后声音有些疑惑:“既然有如此功力,不学无术的说法从何而来?”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方纪达。
“呃……”方纪达微微愣了愣,随后皱了皱眉头:“几位师长有所不知,这许宣实在是枉为读书人,他平日里的行径,与表现在众人之前的有些不符,切莫被他的外表所骗……”
人群之中,程子善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方纪达,在读书上是很有本事的,但是却没有眼力见。这般情况下,居然还看不清形势。若是知难而退,说不定还能够保存自身。他却还在那里死磕……
看来,要遭了啊。
“哦?是这样么?”青衫老者看了许宣一眼:“你怎么说?”
许宣想了想,随后也就实话实说:“最近比较忙,若说读书的时间……确实并不多。”
“呵。倒也坦诚。”方纪达轻笑了一声。
许宣目光望向方纪达:“至于不学无术的指摘,呵呵,在下平日里可有拿学问上的事情去到文会、诗会?你说在下招摇撞骗,在下一个做生意的,最懂诚信经营,这些事情自然是不会做的……你口口声声读书人、读书人,我本来就不是读书人……怎么,我不是读书人,还要我证明给你看么?”
许宣一些随意的话语,换来的是众人微微的惊愕。眼下的场合里,很多人都因为是读书人的缘故才能参与,也因此觉得脸上光荣。但许宣对书生的身份却浑然不在意,反倒是在说起做生意的时候觉得有些自豪。
奇了怪了……
“你、你……”方纪达被他的话堵了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许宣一脸“我是做生意的,你奈我何”的光棍样子,居然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随后他将脸猛然一转:“众位师长都瞧在眼里,看看他的样子,居然说自己不是读书人……这、这简直斯文扫地!”
人群中程子善苦恼地拍了拍脑袋,对方纪达的表现简直有些无奈了。先前他一直强调着许宣有辱读书人身份,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眼下许宣自己承认自己不是读书人了,他居然又要反对。
你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很多人看着方纪达的眼神都开始古怪起来。
方纪达这般说了一阵,大概也察觉到不妥,随后转过头来,眼神狠狠地望了许宣一眼:“我要同你比一比!”
“比一比?”许宣挑了挑眉毛:“比什么?比做生意么?”
“呃、你……”方纪达的眼神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我辈读书人,当以科考为重,诗词乃是小道,我便要同你比八股制艺,怎得?你不敢么?!”
“八股文啊……”许宣有些苦恼的捏了捏鼻梁:“可我擅长的是做生意啊……”声音说道这里顿了顿:“不过你然这么诚心了,那么……”“就比一比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殿试题、状元卷(一)
“既然你都这么诚心了,那么就比一比吧。”春风园里筵席末尾,终于因为这句话而告一段落。许宣朝方纪达摊了摊手,阳光下可以看到他脸上并无紧张的神色。从容淡然如秋光。
眼下文人间的斗争无论激烈到怎样的程度,最后的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大抵便是手底下见真章。谁的学问过硬,谁的才华过人,谁真的能硬气地压过谁一头,这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只要比一比,就能看出来了。虽然有人有文无第一的说法,但眼下既然有几位大儒在场,这些想来问题是不大的。
方纪达望着许宣,先生微微愣了愣,半晌,也露出一个笑容。他原先是怕许宣不肯答应,眼下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他便也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
“呵。”他轻笑一声,声音里某种遮掩不住的自信。
待我胜了你,再来看你的面目便是了,到时候,李笑颜的事情也要你给个交代,她本来会是我的女人呢。他心中想着,一直以来的自傲情绪,在脸上化做一个似乎已经得胜的笑容。他胜券在握的姿态落在很多人眼中,都有些为许宣捏一把汗。
因为许宣“人生三境”的说法,无论是原本知不知道他的人,眼下对他的感官其实都有些不错,虽然方纪达在事情中表现得很强势,但很多人都是中立的姿态并没有受到影响。而另外一些受到激励的人,这个时候甚至有些为许宣担忧起来。
方纪达在南山书院的学子之中,八股制艺方面的水准向来都是高的。这个并不是偶尔一首诗所造成的虚名,而是很多次成功的积累坐实了的名声。而在科举方面,他也已经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了。另外,他为人心性虽然高傲,很多时候不把一般人瞧在眼中,但这种目中无人的背后,是有实力在做支撑的。他治学的态度很严谨并且勤奋,近些日子以来,因为积累到了某种程度,在八股文章上的火候更足了。这般情况下,在随后便要到来的科考中,他很被看好,在很多眼中已经是准举人的身份了。如今,乃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而反观许宣,平素名不见经传,很多人先前都不曾听说过,只是凭借了一些诗词以及某些同学问无干系的事情才在近些日子进入众人的视野里。八股制艺同诗词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即便才华横溢,诗情纵横的人,在八股上折沙的并不少见。
至于他之前所言的“人生三境”,虽然得到了肯定,但其实也只是以一种比较新颖的方式讲述一些人所周知的道理,比较具有冲击力罢了。
“程兄!”
范阳不知道何时走到程子善身边,朝他拱了拱手:“方纪达同程兄你素来友善,眼下这般局面,程兄是不是去劝一劝?不然闹得不好收场,大家面子上过不去啊。”
“劝?”程子善闻言扬了扬,随后苦笑着摇摇头:“方纪达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平素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住,也是因为这股执拗,他在学问上的造诣比你我都要强。眼下,因为临仙楼的事情,李家娘子身死,他心中又有怒火,不发出来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汉文他事先并无准备啊,有心算无心……”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程子善在范阳的肩头拍了拍:“如果你是担心许宣的话,那大可不必了。他这人你应该也知道,若是无把握……岂会这般轻易就答应方纪达比试的要求?”他这般说着,目光望向许宣,微微露出复杂的神情:“现在就要看他想把事情做到哪一步了……”
“你是说汉文有依仗?”范阳挑了挑眉,心中有些疑惑,程子善何时对许宣如此了解了,随后声音有些迟疑地响起来:“能赢?”
程子善注意到范阳的疑惑,随后笑道:“在他手上吃了几次亏,还是不小的那种,岂能对他没有了解?”
“呵……”范阳想着程家同许家的某些事情,也只是笑了笑,倒不好接他的话头,随后目光四处看看:“那边南山书院几个人,似乎有些兴致勃勃的。”
程子善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远的地方,几个南山书院的书生正在小声交谈。其中有人摇摇头,说了几句话,身边的人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随后一齐将头点了点点。
“郑沄,汪百名……都在呢。”程子善笑了笑:“呵,这些人是有水平的,在南山书院里,也是出类拔萃。他们平素同方纪达关系不错,但是内里多少也存了几许攀比的念头。这几年,郑山长对这些暗里的较量虽然装做不知道,其实暗里怎会不知?大抵也是持了支持的态度。今日方纪达同许宣较上劲,这些人心情自然乐得看好戏。当然,若是许宣胜了,他们大概有人会不服,估计轮流上阵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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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兄似乎笃定了汉文会赢。”
“赢是肯定的,只是要看到哪一步了……”
随后有人过来同程子善说话,他便冲范阳拱拱手,笑着和来人打招呼。日光之下,范阳看了许宣一眼,又看了看程子善,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程子善,是同许宣结了不笑的梁子的,只是眼下丝毫看不出芥蒂来……倒是有些让人看不懂。
对于后辈之间比试的请求,眼下几位大儒既然没有表示反对,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异议。随后刘守义招来吴家的管事,稍稍吩咐了一番。五家下人们进进出出,又是一番忙碌景象,对一些原先定好的事情做了调整。
不多时间之后,事情定下来,许宣同方纪达的比试被安排在先前的桃李园中。对于文比之类的东西,大多数人都还是存了支持的态度。这样比较容易激励人,比试的人固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取胜,而旁观者也能在这样的过程中有所获益。
日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流泻而下,在地面上化作游鱼般的光影。春风园离桃李园有段不短的距离,众人从春风园里出来,三三两两地走在夹道的林荫之下,对随后将要发生的一些事情做些猜测。大抵都觉得方纪达已经胜券在握了。
至于比试的题目,既然要比八股,便还是按照既定的模式来的。要有人命题,有人评判,而这些事情,在几位大儒这里都不陌生,稍稍交谈一下,换了换意见,随后汪祉笑着开口说话。
“今日群贤毕至,比试的事情虽说因为你二人的矛盾,但这些事情,老夫不想管。你们自己把握好便是了。年轻人有火气还是正常的,但不要做得太过。至于比试,便有老夫代为拟题。你二人意下如何?”
对于汪祉的话,许宣二人自然不会反对。
¡¡¡¡ÍôìíЦ×ÅÞÛÁËÞÛºúÐ룬ÂÔÂÔ³ÁÒ÷Ò»·¬£¬¿ª¿Ú˵µÀ£º¡°±ãÒÔ¡®ÎʵÛÍõÖ®ÕþÓëµÛÍõÖ®ÐÄ¡¯ÎªÌ⣬Äã¶þÈË¿É̸һ̸¸÷×ԵĸÐÏë¡£±ÊīֽÑâ¶¼ÔÚÕâÀÏëºÃÁË£¬±ãдÏÂÀ´¡£¡±
汪祉坐在高台的地方,说完这些,他接过茶稍稍饮了一口,随后冲着蒋通保等人投来目光微微一笑。
“汪公,你……”吴可封笑着摇摇头:“呵呵,也罢,便以此为题吧。若是黄瀚在此,怕是又要与你理论一番。”
“黄匹夫,老夫自然不惧他。”汪祉微微瞥了瞥嘴,这般说道。
“呵呵。”蒋通保在一旁摇头笑笑,而先前被汪祉称为茂秦的秦山老者,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喝的是酒,眼下已经不知道多少杯了,却丝毫没有醉意。
“看来还是不曾放下去啊”刘守义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微微摇了摇头。汪祉在南京国子监任司业的时候,与国子监祭酒黄瀚不睦,二人的很多观念相左得厉害,而其中关于帝王之政以及帝王之心的辩论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眼下他将这个题目搬出来看来,便也可以看出,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某种坚持。这般想着,随后稍稍思索这个题目以及背后的内涵,他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啧……不好写啊!
一众文坛宿老的脸上也大致是这般。这样大的一个题目,即便让他们来写,怕都要费上不少心力,而且还未必能写好。而眼下只是一个普通的比试,合适么……
“问帝王之道和帝王之心……这、这、这……”
“这样的题目……”
“太难了吧!”
“怎么破题……我想不出来。”
“破题倒是不难,难的是后面的承题……”
窃窃私语的声音自桃李园中响起来。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样普通的比试中,居然出现这样的题目……
也有人脸上犹犹豫豫地,过得片刻,迟疑地说一句:“这样的题目,怕是可以拿做殿试了吧?”
“嘘,禁言……”“哦……”
第一百六十四章 殿试题、状元卷(二)
这个时候,“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的问题引得众人小声的议论一番。这样的题目若由当今皇帝来定,还说的过去,但是现在却由汪祉说出来,又是在这样的场合,就显得太大了。不过八股取士的时代,原本看重的便是代圣人立言,因此无论众人眼下如何评价,汪祉的题目既然已经出来了,剩下的也只有解答。
面对这样的题目,许宣和方纪达各自有着不同的反应。方纪达怔了怔,随后露出狂喜的神色。而许宣,则是一脸呆然的表情。
方纪达的狂喜其来自有,在几位大儒到来之前,除了那位叫茂秦的老者之外,他对其余众人的生平过往都有过一些了解,其中尤其关注过汪祉,因此对于他在南京国子监的一些事情知道的比较清楚。而其中因为在“帝王之政以及帝王之心”的问题上同黄瀚势成水火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关注。
他原先对几位大儒的到来是有想法的,因此做足了功课,以期得到几位老人的青睐。今日在这样的场合同许宣较劲,虽然内里有出气的目的,但也是存了在几位老人面前露脸的心思。
“嘿……”他这般笑了笑,连最后一丝担忧也已经消失。他看许宣一眼,随后将宣纸铺开,洒然提笔,心中原本就认真考虑过的东西被写在纸页上。秋风吹落园中的枯叶,飘飘荡荡地落下来,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自信的脸庞上,颇显得有些风采。
众人见到方纪达这样的姿态,顿时知道他一定是有所准备的。其实在很多顶尖的士子那里,也都做过同样的工作。叫郑沄地书生收回目光,同身边叫汪百名的年轻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惋惜——这样难得的机会,若是让自己来写,怕是可以出尽风头,眼下倒是便宜了方纪达。
高台之上的案几上笔墨纸砚摆了两份,其中一份归方纪达,如今他正在奋笔疾书着,偶尔笔锋稍稍顿一顿,略微地思索一番,但也并不会停留太久,便接着写下去,简直有些一气呵成地味道。
汪祉看着方纪达的姿态,微微笑了笑,也知道他事先定是有过准备。但无论如何,自己的观点被这些后辈重视,不管最后写出什么来,他还是觉得有几分满意。随后目光望下一旁的许宣,他的目光微微顿了顿。
许宣眼下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是遇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众人期起初以为他是被题目难住了,但随后见到笑着摇了摇头,又觉得有些不像。
时间过去,许宣从某种初时震撼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见到众人古怪的眼神,才微微觉得有些尴尬。但对于眼下的事情,他依旧觉得很有些意外。
“居然这么巧么……”摇了摇头,他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便不慌不忙地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题目之后,想了想,又将笔放下来。
方纪达此刻文思如泉涌,写得怡然流畅,连他自己也觉得,文路似乎前所未有的敏捷通畅。这个时候,日光从高台西侧的斜角处照过来,在他身前的宣纸上微微留下一个金色的三角。他写到某句话的时候,正停下来斟酌时,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许宣,却见他大张的宣纸上只是突兀地写着一个题目。
“唔,字倒是不错……”方纪达这般想了想,随后有些轻视地笑了笑:“不过怕是写不出东西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便决定再也不去关注许宣的动态了,要多花些心思,把自己的文章雕琢得更丰满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