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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川家康》-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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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定的世界……”

      “对。争斗不休,冤冤相报,这个世界只能是一个人间修罗场。但男人们无法改变这一切。你没有想到过这些吗?”

      “想到过,但我不知该怎么办。”

      “我若是你,”华阳院再次将念珠轻轻放到额上,继续道,“便不再犹豫不决,一心只向前看。我会一心一意地向神佛祈福,让神佛赐给孩子力量,彻底平息战乱。从此不再理会令人哀伤的战争,而是一心一意为将要出生的孩子祈福,虔诚地将孩子抚养成人。如果所有的母亲都能这样做,罪恶的战火肯定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孩子,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你要祈福,让神佛赐给我们一个佛的化身,来开创一个安定的世界。”华阳院语气坚决,但说完之后,眼圈却变红了。於大感到自己腹中的胎儿使劲动弹了一下。

      大约半个时辰后,华阳院告辞而去。於大一直将她送至风吕谷的二进院。“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保重。”她细细想着母亲的叮嘱。

      风吕谷也堆着沙袋。弓箭手忙忙碌碌。在他们头顶,秋蝉不知疲倦地呜叫着。於大一直站在背阴处目送着母亲,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说起儿子藤九郎被杀时还面带微笑的母亲,在说到要让於大生一个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孩子时,眼里竟然饱含泪水。

      於大这才明白了母亲的愤怒和悲哀。对于信近的死,母亲比谁都愤怒、难过。她诅咒这个混乱的世道。

      劳作的人们纷纷向於大脱帽致意。当母亲消失在视线之外,於大马上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母亲的话让她渐渐明确了自己的责任,她要成为一个比母亲还要好的母亲,否则就会对不起孩子。可是,现世的析福真的能够影响到孩子的未来吗?

      於大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男女可以生下孩子,但也会生不逢时。那些仅图一时欢愉而生下的孩子,和天天对神佛祈祷而生下的孩子,命运肯定大不相同。其实那并非和孩子出生前的祈祷有关,而是抚养方式不同。想到这里,於大突然有些心虚:自己能否抚养好即将出生的孩子呢?有没有这种能力呢?她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一阵恐惧突袭上了心头。

      “你能活到多少岁?”或许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明确回答这个问题。大家不过都置身于虚幻之中,在悲哀的错觉里沉浮。於大长吁了一口气,再次偷偷环视了一下。只有死亡在人的掌控之外,它冷眼旁观,嘲笑着人类的自作聪明。

      “我要把孩子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其实,这句话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容易实现。人们无法预见自己的明天。要是真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就得从今天开始,每天为他祈祷。於大突然感到自身的渺小。她不由得双手合十,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

      “夫人……您怎么了?”

      於大这时才发现百合跪于旁边,担心地看着她。於大不知该怎样向百合解释自己的心情。

      “百合,你想活到多大?”於大想试着弄明白她最感疑惑的问题,问道。

      不知百合是怎样理解於大这句话的,只听她回答:“只要夫人吩咐一声,奴婢随时为夫人去死。”

      於大点了点头。这是於大的习惯,不管对方是不是正确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她都会点点头。“我不会那样做。”

      “这……”

      “你是不会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

      “是。可是,要是在战争中……受到【创建和谐家园】,我就【创建和谐家园】,我要保全自己的清白。”

      於大再次点头,又缓缓地摇头。人类的语言往往只能表达出一种希望,而无法诠释真理,这就是悲哀的根源。“好了好了。我不再问你这些问题。对了,你去替我跑一趟凤来寺,送一纸祈祷文吧。”

      “祈祷文……夫人是要为战争祈祷吗?”

      於大微笑不答,她已经下了一个决心。

      在今川军离开浜松庄和曳马野城进入三河地界的时候,冈崎城内外开始出现一些传言:“据说上房夫人每天对着凤来寺祈祷。”

      “是啊。她不顾自己有孕在身,每晚都用风吕谷井中冰凉的水泼在自己身上进行祈祷。真是难为夫人了。”

      “据说城主劝她保重身体,可是……”

      “据说夫人知道我们将会固守城池,所以不听城主的话。真是让人敬佩的贤德之人啊。”

      “这样一来,士气将会得到巨大的鼓舞。”

      “我们必须取胜。”

      “当然。堂堂三河武士,岂能连一个女人都不及?”

      织田的部署已然清楚。主将自然是信秀自己,辅佐信秀的副将为织田造酒丞清正,护卫大将为织田孙三郎信光。信秀麾下有那古野弥五郎、永田四郎右卫门、内藤庄昭、鸣海大学助、河尻与四郎和枪三位等,个个都是大名鼎鼎。他们之外,也都是精锐之师,令人怀疑尾张是否已经无人防守。八月八日,冈崎接到急告,称织田的劲旅似乎并没存在安祥城歇脚的意思,似欲一举攻入冈崎。

      是晚,月亮西沉之后,於大像往常一样来到井边,开始一心为胎儿祈祷。没有一丝风,也听不见虫子的呜叫。整个城池一片死寂。此时,一颗明亮的流星从北方的夜空划过,很快消失在天际。

      於大意识不到水的凉意、夜的静寂,也未感觉到风已停了,更没看到划过夜空的流星。她心中所想的,只有孩子未来的幸福。这是一颗母亲的心。她希望神佛赐给她—个勇敢的孩子,不要像广忠那样整天担惊受怕,畏首畏尾。她也希望自己生下的孩子是佛祖的化身。她开始祈祷,不知从何时起,祈祷带来的【创建和谐家园】将她带入一种不可思议的恍惚之中。仅仅用无念无想这些艰涩的词,实难表明她此时的状迹。这是一种对于善良和正义的满足与陶醉,也是一种自信。或许这就叫醍醐灌顶吧。当她恍惚进入三昧时,隐约听到某处有一人在跟她说话,要帮助她实现愿望。

      “於大。”

      “在。”

      “你是一个好母亲。你的愿望会实现。”

      “嗯。”

      “此后,一切就要靠你自己的智慧了。你清楚怎样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若是听到这些话的人浅薄无知,心灵已被苦难扭曲,这一切便会成为迷信或邪教的肇端,她会变得骄傲自大,|奇*.*书^网|给自己惹来莫大的灾难。但於大却是纯洁的。她坦率真诚,坦诚思考,坦诚行动,从不掩饰自己的疑惑。她并未把这些话当成上天的指示,而是由衷地相信,这是祈祷得到的回应,这种回应赋予自己思考的力量。

      天将破晓时,於大突然感到心头又一阵冲动。“到底该怎样做才好呢?”她突然有了答案。她急忙脱下身上湿透的白衣,擦拭白皙的下身,她感到自己的腹部逐渐温暖起来。想到腹中正在孕育一个将拥有另一种命运的生命,她脸上露出了微笑,一种为了这个生命而祈祷的满足感和异样的感动涌上心头。“对,必须为了这个孩子做最好的准备……”

      广忠一直待在前庭,已经十几天没来后边。於大站起身,正待离开井边,百合和小笹像影子一样跟了过来。回到房里,於大让小笹先去休息,而把百合留在了身边。“百合,我有一事相托。等我临盆,你能马上前往凤来寺替我斋戒祈祷吗?”

      “等您临盆?”百合有些惊讶,追问了一句,随后笑了。年轻的女主人相信自己能够等到胜利的那一天,平安待产。百合放下心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若我生下一个男婴,你马上帮我从佛堂取一尊佛像回来。”

      “佛像……”百合大惑不解。於大脸色泛红,眸子水汪汪的,闪闪发光。

      她坚定的神情让百合一阵紧张。“凤来寺里安放着十二尊佛像,你知吗?”

      “是……是代表十二生肖的佛陀,奴婢曾去拜过一次。”於大点了点头。不知何时,也不知何人塑了这些佛像。但这十二尊佛像现已成为镇寺之宝,人人以为,他们是掌握人之今世来生的神秘守护神。百合属马,她曾经去祭拜过手持金刚矢的虚空藏菩萨珊底罗大将。於大属猪,她的守护神是弥勒菩萨。如果是让她去拜佛,祈祷母子平安,百合尚能理解。但夫人却让去偷一尊佛像回来,这让她颇为不解。

      看见百合一脸迷茫,於大紧紧地盯住了她:“百合。”

      “在。”

      “听着,此事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告诉他人。”

      “是。奴婢决不……”

      “你……去将第三尊真达罗大将……也就是手持神虎杵的普贤菩萨给我请来。”

      “拿着神虎杵的?”

      “那是孩子的守护神。”她的声音变得急促,微微带喘,环视了一眼四周。“不用担心。这是佛祖托梦告诉我的。佛祖说要将拿着神虎杵的普贤菩萨赐给我……让我好生……好生抚养。”“普贤菩萨?”

      於大使劲儿点了点头,突然心头一惊,百合脸上惊讶的表情让她想到了阿久。若真是拿着神虎杵的真达罗大将转世,阿久生下的孩子肯定无法相比。这种感情瞬间掠过心头,但於大并不认为这是可耻的嫉妒。生死掌握在神佛手中,作为母亲,其职责就是向神佛祈祷,保佑孩子平平安安。“记着,你可是真达罗大将的化身,决不可做出【创建和谐家园】卑劣之事。”这句话带着一种希望,即希望自己的孩子坚强、自信,不要像广忠那样优柔寡断。

      不知道百合怎样理解这句话。听於大说完之后,百合道:“您是说让它成为即将出生的少主的守护神吗?”

      “不。”

      於大轻轻地摇了摇头,“孩子就是菩萨转世。菩萨对我说,他想暂时离开寺院……”

      百合依然不解,看着於大,惊疑交织。於大已经不再犹豫。如果可能,她想让百合相信这是神佛的谕示。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她越来越自信,定能完成神佛的心愿。

      “你明白吗?这是菩萨的谕示,菩萨希望能够暂时离开寺院,转世为人,亲自体验人类的苦痛,拯救众生。菩萨还说,”於大压低声音道,“希望忠心不二的你将他带出佛堂。这也是菩萨的谕示。”

      “啊,我?”

      百合瞪大了眼睛。随后她唇边露出微笑,双手伏地。她似乎终于明白了於大的意思。

      於大反而开始滔滔不绝。“菩萨说,除了你,无人能够担此重任。他希望在孩子出生时隐藏自己的塑像,等这个孩子寿终正寝时,再回到佛堂。在此之前,你要将佛像好生保管,切莫被人看见。你能当此重任吗?”

      “是。奴婢以性命作保。”

      “好。这世上如果有两个真达罗大将可就麻烦了。”

      “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把塑像藏好的。”

      “万万不可将此事泄露。”

      “是。”

      百合应了一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奴婢决不会对别人说及,但是这件事很快便会传播出去。”

      “也许吧。”

      “首先,寺院的僧人们会大惊。虎年时节,那尊拿着神虎杵的佛像突然消失了。他们定会明察暗访,然后自然会想起您祈福之事……而正在此时松平家生了一位少主……可是,可是如果……如果是一位小姐呢?”

      说罢,她慌忙摆手,继续道,“万不会有这种事。可是,万一……夫人您……”

      “一定不要对别人提及。”於大虽然这样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从来没这样心虚过。她听须贺嬷嬷说过,男婴在左边。她脑海中浮现出佛像失后的景象:各种各样的人跪伏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有阿久生下的勘六,有家老们,还有刈谷的兄长……

      大概是身体原因,於大最近总是沉浸在这样的臆想当中。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泛白。於大如释重负,却又觉得有些倦怠。

      “夫人,您睡一会儿吧,可别累坏了身子。”百合起身去铺床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出征的号角声。

      第十一章 寅年寅时

      天文十一年冬天来临,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在刈谷城,移居二道城的水野忠政的病情也随着气温的不断降低而日渐严重。虽然还能进食,痰也不多,但有时全身都像针扎一样疼痛。大概是因为年轻时长期征战沙场,因而衰老得比常人快,现在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只有脸庞还是红色的,但那并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虚火上升之故。“没想到我还能活到今年年底……”他让侍女给自己捶着背,茫然地看着纸窗。突然,一只小鸟的影子映在了上面。“不久就是新年了,又添了一岁。说不定真会死在榻榻米上。”

      “您说什么?”侍女突然停了下来,问道。

      忠政点头道:“今年真是不同寻常。虽然最终没有与织田结盟,我却失去了信近。”

      “藤九郎公子……真是令人……”

      “原以为他是一个耿直的儿郎……不意却喜好女色。”忠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皱纹,叹一口气。“据说信近遇害之后,熊邸的小姐也【创建和谐家园】身亡了……”

      “是。那位小姐叫於国,是一位非常美丽也非常可怜的小姐。”

      “关于於国的死,你们怎么想的?”

      “奴婢觉得她是一个幸福的人,能够随自己喜欢的男子死去……”

      看到年轻的侍女一脸陶醉,忠政又点了点头。“或许人类的幸福正在于此。我可以在榻榻米上寿终正寝,因此看事情时才会跟别人不同。”

      “是的,大人。”

      “对于信近,最初我也很生气,骂他糊涂。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她约会,与身先士卒地攻人敌人的城池,本没有差别,两厢都是勇士。”

      “於国小姐真幸福。”

      “是啊,真幸福……大概也只能这么说了。”忠政轻轻往右歪着头,想让侍女帮他捶捶那又短又粗的脖子。他闭上了眼。这时,他突然想起嫁到冈崎城的於大,在脑海中,於大和信近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身为父亲,他更希望他们活着,而不是以死换取幸福。在刚刚过去的战争中,他阻止了性急的信元,不许他加入攻打冈崎的战争当中。但他去世之后,世事会如何呢?於大生性刚烈,一旦广忠身有不测,她很可能……

      他叹了口气。这时,右边向阳的隔扇被人轻轻打开,一缕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站在门外的是幼子忠近,活脱脱又是一个信近。“父亲,您好些了吗?”

      忠政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孩子,眼神忧郁。“噢,是忠近啊。今日天气格外暖和,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太好了。孩儿可以进去和父亲说说话吗?”

      “无妨,进来吧。再跟我讲讲小豆坂合战之事,上次你还没说完呢,今日我还想听听。”

      刚刚剪去额发的十六岁的忠近僵硬地膝行到忠政身边。“孩儿此前好像说到织田军陷入苦战,枪三位阵亡一段了吧?”

      “对。织田造酒丞也受了轻伤。但是他们丝毫不气馁,一直攻入今川大将庵原安房守阵中。”

      “那么孩儿就接着往下说——见造酒丞率先冲人敌阵,已经开始溃散的织田军又生起勇气。为了不让造酒丞孤军奋战,孙三郎信光率十六岁的下方弥三郎、佐佐孙助、申野落津,汇合冈田助右卫门以及佐佐隼人,如虎狼一般冲入今川阵中。尾张之所以取胜,这便是原因之一。据说他们几人因此被称为小豆坂七条枪。其中四个尚是十六岁的年轻武士。真是无上的荣耀啊。”十六岁的忠近掩饰不住羡慕之情,双眼熠熠生光。

      忠政微微点了点头,道:“之后冈崎人也加入其中,奋勇作战了吧?”

      “是。在松平广忠的统领下,为了救援溃败的今川军,广忠的同族隼人佐吉和他的儿子传十郎胜吉战死。”

      “哦,不是说正因此,今川治部大辅才得以撤回冈崎城吗?”

      “是。染齿描眉的治部大辅大人拖着肥胖的身体,紧紧趴在马背上,气喘吁吁逃到了冈崎。大家都说,今川此次大失体面。”

      “可是织田军之后不是遭到了松平军的袭击,逃回了安祥城吗?”

      “那不是逃,是撤。父亲,还是织田军勇猛啊。他们的武器都和今川家不同。今川军在织田长枪的攻击下,大刀和短枪根本派不上用场。兄长说往后武器也会改变。”。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忠近也开始被织田家的实力所吸引了。

      忠政闭上眼,感到腰部隐隐作痛。“杀掉今川大将庵原安房守的是谁?”

      “年轻武士河尻与四郎,年仅十六。据说与四郎砍下安房守的首级时,今川氏那些身强力壮的成人武士还没到小豆坂,即已中途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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