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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川家康》-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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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静静地躺在走廊里,身边有一个腿上缠着绷带的人,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於国扑了过去。“阿藤。信元公子……”她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嘴唇贴到他的脖子上。她已经忘记了羞耻,只想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否还活着。他还有心跳,也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藤……信元公子。”於国有些发懵。今夜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太意外了。她悲叹,信元倘若就这样死了,她也决不独活。

      “阿藤,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我也……”於国开始检查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枪伤不同于刀伤,不会流那么多血,但伤口处白肉外翻,血染红了周围的肌肤。她可能认为伤者已经失去了知觉,突然用嘴去舔那血迹,想用舌头舔干净对方的伤口。

      看到这个女子行为如此失态,信近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感情。“这个女子喜欢哥哥……”信近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於国弄错了也就罢了,连波太郎也把他当成了信元,实在令人费解。刚才被两个忍者夹攻,他便预料到有人正面攻击他时,肯定会有其他人从屋檐上偷袭,所以仰面躺在地上,挥刀从下面刺向对方胸口,忍者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悲呜,便一命呜呼了。那时他却故意发出声音,装出被对方刺中的样子,骗过了另一个忍者,让其收回了刀。但他不明白,本应该比自己先到的哥哥听到这声悲鸣,为何依然没有出现?“难道哥哥根本就没来……”信近开始猜疑。“哥哥把我骗了……”

      这时,於国抱住信近的头,狂乱地亲吻着他的面庞。“阿藤……你不能死!你不能比我先死!”於国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疯狂。她拥住信近,疯狂亲吻。月光变得黯淡,已经照不到信近的身体。真不知道这是一场闹剧还是一场悲剧。若是平常,年轻的信近早已失去控制。但今天,他心中的伤痛远远超越了男女之意。波太郎如果知道哥哥的想法,不可能任信近假扮下去,但他也把信近当成了信元。这足以证明:哥哥根本就没有来!

      放在往日,信近必已怒火中烧。但今天,他却感到了一丝冷意,就像刀刃划过肌肤。是一路上他的那些人生感悟,让他开始觉得爱憎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刚才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死去的忍者,让他感到了人生的无常?一切都是哥哥的指使——他万念俱灰。

      哥哥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放过谁。可是,他却利用了深爱着他的女子,未免过于残酷了。

      不知何时,於国揭开了信近脸上的头巾。她想让自己的生命和她深爱的男人融为一体,紧紧地抱着他哭泣。於国知道了面前这个人不是信元,会怎样呢?信近突感大事不妙,但年轻的他不知道怎样安慰於国。他伸手抓住被揭下的头巾,想再次盖住自己。他不是想通过此举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不让对方受到伤害。

      “啊……”於国惊叫一声,接着又抱住了他。这个女子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信近没死。“醒了……您醒了。”她似乎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满脸泪痕地把头埋到信近怀里。信近迅速用一只手蒙上脸。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必须作出决定,是回去和信元决斗,还是就此远走他乡,消失在哥哥的世界之外?

      月光越发黯淡,周围无一丝光亮。如果就这样蒙面离开,或许对方不会发觉自己认错了人。

      “於国小姐。”

      “嗯。”

      “我不骗你。”

      “嗯……”

      “我不是藤五,是藤九,信近。”

      “啊?”

      “放开我。我被哥哥算计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按照哥哥说的……来到这里。哥哥策划了一切。”

      於国依然紧紧抱住信近,但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她很久都没有放开信近。一开始,她以为是信元在说笑。信近对此束手无策,只得说道:“於国小姐……放开我。你认错人了。可是……我不会忘记你今晚对我的照顾。”

      声音的确很像信元,但听起来比信元年轻。而且信元对於国一向粗暴地直呼其名,不会加上“小姐”二字。於国感到自己的血停止了流动,结成了冰,羞辱的火苗蔓延全身。她以为对方是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从一进门就开始跟他调情……现在却知道认错了人。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了。

      於国惊呆了。她依然抱着信近,却几乎停止了呼吸,无法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比起羞耻之心,她更觉得对不起信元。信元会原谅自己的轻率吗?此时她突然想到了死。

      她下定决心,方才放开了信近。对于信近被信元所骗,以及信元对她的残酷,她都已无暇顾及。

      见於国放开了手,信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急急地试图坐起来,突然想起腿上有伤。他皱着眉头,咬紧牙关站了起来。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心中之苦远比以前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更深,痛彻骨髓。

      觉得拖着一条跛腿甚是丢脸,他一拐一拐走向有月光的地方,准备走出潮湿的走廊。这时,他听到有人打开了隔扇。

      “信近公子。”

      “谁?”

      “在下是这里的主人……”

      “波太郎先生?”

      波太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地说:“危险。”

      “什么危险?莫非还有埋伏?”

      “不。信近公子,您这样下去很危险。此事令人发指。”

      “你说什么?”

      “令兄真乃残酷无情之人。”波太郎加重语气道,“最好的办法是将计就计。幸亏还有一具尸体。就称水野藤九郎信近辱没了武士的身份,死在熊邸侍女房中……您认为如何?若非如此,您的生命还会有危险……”

      信近一只脚迈下了走廊,另一只脚还在走廊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於国蜷缩在昏暗角落,一动不动。

      月光越来越皎沽。信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被自己的亲哥哥算计了。杀,还是被杀,一阵厌恶涌上心头。银色的月光照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凄凉。此后将何去何从,必须在这一刻作出决断。

      “您对付忍者很有一套。”波太郎依然语气平静。“这种本领或许足以对付令兄,但您听我说,杀人者总会被杀。‘我执’不过是人类执著于自我本身、虚元缥缈的泡沫罢了。”信近依然不语,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感到孤独,似乎要融入那清冷的月光。

      “您意下如何?不如遂了他的愿,藤九郎信近从此在世间消失。”

      “你是想让那个忍者代替我?”

      “下野守大人会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哦。”

      “杀了信近公子,同时让於国背负不贞之名……或许他还会说,与於国暗中来往的原本就不是信元,而是信近……”

      “你是说,他会散布这样的谣言?”

      “在下斗胆这么认为。”

      波太郎压低声音,继续道:“如果信近公子答应就此‘死’去,我会让於国随您一起去‘死’。”

      “於国小姐也——”

      “对。”波太郎转换了语气,婉转地说道:“在下在出云国有一个朋友。他是簸川郡杵筑大社一个小神社的铁匠,虽身份卑微,但和在下却是知己。他姓小村,叫三郎左……”

      信近静静地听他说话,一言不发。波太郎似乎想让於国将那里作为安身之所。他知道波太郎想对他说,若无藏身之处,可暂且与於国在那里栖身。

      但他没有回答,走到院子里。虫鸣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多谢你。听了这番话,我已打定了主意。”

      “决定去——”

      “暂且作此打算。”

      “多保重。”

      信近迈步离去。虫鸣间断了一阵,然后又响了起来。后门传来看家犬的狂吠,说明信近已经平安到达了小门。

      城门外传来了吊桥吱吱呀呀的声音。

      “於国。”波太郎对昏暗角落里的於国说道,“不必伤心。你只是看到了尘世的人心。可怜的……卑小的……人心。好了,没什么好悲伤的。”

      月光越发清冷、明亮,胡枝子的叶片挂上了露珠。当吊桥重被吊起,周围除了虫鸣,再也不见别的声响。

      第九章 小豆坂之役

      天文十一年,秋。

      连日未雨,城中十分干燥。城里处处篝火。红色的火焰映在白色的墙上,出征前夜的骏府城中心仿佛耸立起海市蜃楼,显得格外美丽。今年二十四岁、微微有些发胖的骏河之守今川治部大辅义元不时敞开紧贴铠甲的衣襟,擦一擦腋下的汗水。他还未戴上华丽的头盔,而是把它挂在了身后的床上,但是胳膊和腿上都已戴好了护甲,显得格外威武。他赤着脚,腿上搭着一块鹿皮,坐在榻榻米的凳子上。

      壮行宴已经准备妥当。白楂儿的三方台上摆着胜栗,还有佐酒的海带。

      只待边城消息一到,便马上喝了壮行酒,摔杯出征。

      义元身边坐着他的老师和军师——临济宗高僧太原雪斋禅师,他脸上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两侧是家臣元老,一气排下,这和尾张织田信秀的家风迥然成异。

      义元之母乃中御门大纳言的女儿,出身高贵。他脸上淡淡擦了粉,描眉涂唇。容貌、装束无不流露出贵族的优雅,但他的体格和眼神中却有不同寻常的阳刚之气。义元在十八岁那年春天便继承了兄长的家督之位,在动荡中磨炼出一身硬朗的骨骼,成长为强悍的武将。

      “我们的敌人是甲斐的武田。还有……”他总是小声告诉大家,“还有父亲的舅父北条早云的儿孙……”他时时提防着自己的堂兄弟们,却从未将尾张昀织田氏放在眼里,也从未想过织田氏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义元受母亲影响,从小就一心向往京都文化。当他在富士的善德寺出家,埋头于学问之时,这种向往愈发强烈了。京风中的安逸祥和是所有人的追求。到底谁能将此风流布天下,让万民均得以享受安逸和祥和呢?

      今川氏原本属足利一族,在东海岸骏、远、三一带,与吉良氏并称两大望族。基于出身高贵的自豪感,少年义元决心在世间普及贵族文化。但兄长氏辉去世,十八岁的义元还俗继承了大业。从此义元开始实现自己的志向。他首先重用亲信太原雪斋禅师,决心让骏河国内处处飘溢贵族文化的芳香。他制定种种法令并在民间贯彻实施,领民们对他十分景仰,纷纷称其为仁主。当然,他的志向并不局限于此。同源之族足利氏已经威严扫地,故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进京辅政,执掌大权。

      如果说尾张的织田信秀是一个欲以武力兴王道者,今川义元则是一个试用仁德化天下者。这次的战争,便是这位仁道者挥向尾张尚武者的第一刀。

      山间应已秋风乍起,但今年的骏河却与往年不同,天气依然十分炎热。

      “怎么还无人前来报信。”义元再次擦了擦胸前的汗水,小声嘀咕道。

      “不必着急。现在这个季节,已是夜长昼短了。”雪斋小声说道,轻轻拿起自己的蝙蝠扇,为义元纳凉。

      他们二人都没把织田信秀当成真正的敌人。只是因为冈崎的广忠过于软弱,若坐视不管,织田氏很可能以安祥城为跳板,一举攻下冈崎。事情便会变得棘手。只要义元还想入主京城,他们便不能任由斯波氏的家臣扩张势力。

      “广忠要是像他的父亲那样强悍就好了。”

      “不错,此事原本松平家就能处理,但冈崎的城主毕竟太年轻。”

      “对手是织田,以他一人之力显然不够。但是这次,我们定要让织田氏知道今川义元的厉害。”在出身名门、满腹经纶而且博古通今的义元看来,织田倍秀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不自量力的逆贼,他的兴起也不过昙花一现。

      去年七月,小田原的北条氏,舅父氏纲年五十五便去世,其子氏康刚刚继承大业。而在甲斐的武田家,信虎和信玄父子不合,争执不休。这个秋天是今川进攻织田的最好机会,因他毫无后顾之忧。若非如此,义元是不会为了讨伐织田信秀之流而亲自出征的。

      “真是磨蹭。”他已经无法忍耐天气的炎热,再次小声嘀咕。

      这时,一个嬷嬷来到义元的面前,道:“甲斐的武田大人前来祝贺。”嬷嬷边说边打量义元的脸色。义元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雪斋。雪斋装作没听见,别过头去。甲斐的大人其实就是义元的岳父武田信虎。当初义元和妻弟武田信玄约定,将这位猛将软禁在了骏府城。他将信虎生擒于此,帮助信玄夺取了甲斐大权。这显示了义元非同一般的外交手腕,也是他今日可以毫无顾虑地出征尾张的原因之一。

      “岳父和夫人商量过了吗?”

      “商量过。”

      “夫人怎么说?”

      “夫人说,一切听凭大人裁决。”义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的妻子,即信玄的姐姐,也非常讨厌这个残暴的父亲。

      “你告诉他,我军务繁忙,无暇接受贺辞。”他语气严厉,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但他随后又缓和了语气,道:“向夫人问好。”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和信玄姐弟情深,特意如此说,以便自己不在城中时,这里能够平安无事。

      照义元的性格,他原本不会连夜启程远征尾张,但今日出征之前,他从曳马野城的家臣处获得忧心之信。此消息源自水野信元。广忠本以为这次刈谷绝不会与织田联手,但刈谷的水野下野守信元却出现异动。义元准备在冈崎城安营扎寨,亲自指挥。那里距他想夺回的安祥城很近,不远处即是刈谷城。因而,水野下野守的向背,对义元的战略有着巨大的影响。

      “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义元听从了雪斋的建议,等待着来自曳马野的下一个消息。但直到亥时二刻,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明天是卯日,赶快出发吧。”

      子时过后,他们终于摔破陶酒杯,整肃出发了。

      织田信秀总是轻装上阵,但义元的队伍却庄严齐整。

      离府之后,义元定会改乘轿子。弓箭营和长枪营之后紧跟着步兵营。大军除了带上必需的粮草,还有闲暇时作乐的酒肴,甚至有猿乐师和田乐师之类。此外,队伍中有提供物资供应之杂役人等,有十几名侍童,还有一看便知是伺候义元的三个女子,一人乘轿,另外两个骑马。

      大阪以东,骏河是最开化的地方。领民们坐在自家的屋外,目送着这支长长的队伍。装扮奢华的义元不时向他们微笑着点头致意。他的高雅做派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和亲切,让人景仰。

      “真是难得的明主。”

      “真是天下无双的大将。尾张之流怎么能和我们的大将相提并论?”

      “是啊,大将一定能凯旋归来。”

      但是,离开城区,穿过安倍川,迎来黎明时,义元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广忠虽年轻,但义元还是让他执掌冈崎城,作为自己的腹地。但看到他如此软弱,义元怎能不生气。他心下暗想:广忠为什么非要娶水野家的女儿?而义元娶了甲斐的武田氏,却俘虏了他的岳父,巧妙地控制了他的妻弟信玄。

      大井川近在眼前。义元叫来随从夏木东六,厉声吩咐道:“去告知冈崎人,令他们马上来曳马野。阿部大藏前来最好。另,令全军加强戒备,不得有误!”

      今川义元从骏府出发至冈崎城,一路上接连不断地收到来自东西两军的消息。织田信秀已从那古野出发,然而他驻扎于何处,却全然不知。但可以肯定,他会突然出现在与冈崎唇齿相依的安祥城,与今川兵戎相见。

      “织田真令人毛骨悚然,用兵总是神出鬼没。”然而今川军却一向光明磊落。军营中天天传出小鼓声。婉转的歌谣和着清凉的秋风,传到当地居民耳中。人们对今川和对织田的评价截然不同。

      “不愧是今川大人……”

      人们总会向往高雅之风,今川家正是这种风气的主导,织田家的做法却大相径庭。虽然织田家的军纪要比今川家严明得多,百姓却大多害怕织田的军队,尤其是妇女。女人们遭受织田的军士侵犯时,会浑身战栗,但是面对今川家的士兵,她们非但不恐惧,甚至会表现出淡淡的妩媚。

      接到义元的命令,阿部大藏火速赶到曳马野。二人会面之后,本来准备入驻冈崎城亲自指挥战斗的义元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放弃冈崎城,前往渥美半岛的田原。

      田原城城主乃户田弹正左卫门康光。康光自然为义元的到来而欢欣鼓舞,但冈崎众人心中却不大自在。因为今川义元明显怀疑年轻城主广忠的实力,对冈崎不予信任。

      阿部大藏一回冈崎城,马上召集重臣,到议事厅与广忠商议。

      “这么说来,治部大辅大人嫌主公年轻,不信任我们?”酒井雅乐助一向心直口快。阿部大藏瞅了一眼一脸愁苦的广忠,道:“治部大辅大人认为冈崎城离敌方太近,况且连主公的叔祖信定大人也投靠了织田,担心在此孤掌难鸣。”

      “他的担心恐怕不止如此吧。”石川安艺在旁边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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