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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
亚历山大心头忽然晃过个念头,虽然觉得多少有些荒诞,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难以抑制。
也许该去拜访一下某位浪漫的骑士少爷。
虽然因为凯撒波吉亚的吩咐他不能随意离开加洛林宫,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筹划起来。
窗外又有几个士兵走过,头天晚上罗马城里的不平静依旧余波未消,不过这倒是让亚历山大觉得在这种时候,反而多少变得安全了些。
克立安无疑是十分危险的,这个亚历山大早就知道,只是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罗马,就难以猜测了。
想想如今罗马城里错综复杂的局势,亚历山大不能不承认这里恰恰就是让克立安这种人如鱼得水的好地方。
只是如今罗马城里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却又随时准备应付来自对手的袭击,整座城市都变得莫名紧张戒备森严,这么一来势必让克里安也谨慎不少,即便他真的有所图谋,短时间内也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想想坤托,再想想克里安之前从西西里人手里逃跑时的情景,亚历山大决定提醒自己绝对不要掉以轻心。
就在亚历山大琢磨着怎么防备那个神出鬼没的克立安时,法国占领罗马军队的指挥官亨利德夏尔仑正在距加洛林宫不远的西斯廷教堂的一个房间里等着接受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召见。
这次觐见多少有点突然,或者说是无奈,因为太过紧急,教皇甚至没来得及在原本应该显得更正式些的梵蒂冈宫,而是同意在西斯廷教堂召见法国人的指挥官。
虽然是觐见教皇,可德夏尔仑依旧穿着那身异常显眼醒目的黑色盔甲,当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时,身上的甲胄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这为原本就一脸阴沉的指挥官的身上平增了一丝肃杀之气。
事实上德夏尔仑的这次觐见一点都称不上友好或是平和,相反,法国人的身体里蕴藏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抱怨甚至是愤怒,这从他阴沉的脸色和虽然看上去漫不经心,可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鼓点走上战场的样子可以看出来。
一个教士推门走了进来,当迎着法国人投过来的目光时,这个教士暗暗舔了舔舌尖。
“抱歉将军,您可能要再多等些时候,教宗陛下正在召见法兰克福大主教。”教士用略显歉意的口吻说,不过德夏尔仑却没有感觉出其中有多少诚意。相反,听到教士的话,他有种正被挑衅的愤怒。
法兰克福做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重要城市,一直以来都以帝国皇帝的加冕地自豪,而且在所有天主教会的主教辖区中,法兰克福主教更是以对法国的敌意最浓著称。
更何况如今神圣罗马皇帝马克西米安参与的神圣联盟正在和法国作战,这个时候法兰克福主教来到梵蒂冈,可不是什么好事。
德夏尔仑边琢磨边应付着那个教士的敷衍。
夏尔仑知道教廷的这些教士并不喜欢法国人,甚至还有着很深的敌意,毕竟查理的入侵让所有城邦国家都感到了威胁,而教廷与这些城邦的关系可以说是千丝万缕密不可分。
不过因为这次觐见除了因为罗马城头天晚上发生的一连串骚乱,让他不得不要求觐见亚历山大六世之外,还肩负着更重要的来自法王查理的命令,所以夏尔仑不得不忍受面前教士的傲慢,甚至是刻意流露出来的蔑视。
显然在这些人眼里,法国人都是穷乡僻壤来的土包子。
远处传来沉重的“吱纽”声,通往教宗专用的祈祷室的木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教士走了出来。
他身上披着红色法衣,头上戴着厚实的羊毛小圆顶帽,紧攥着垂在胸前的十字架的双手关节凸起,显得孔武有力。
这位红衣主教看上去不像个侍奉上帝的神仆,而更像个战士。
法兰克福大主教。
夏尔仑心中暗暗念着这个名字。
大主教也看到了一身黑色盔甲,异常显眼的夏尔仑,他脚下稍微一缓,然后慢慢走过去。
夏尔仑默默躬身,捧起大主教递到他面前的手轻轻亲吻。
“愿主保佑你,将军。”
大主教的口音带着明显的北方调子,而且粗犷而富有压迫感,完全不像个应该整天吟唱圣诗的教士。
“大主教,自从上次告别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到您。”夏尔仑抬起头看着主教“我没有忘记您在锦标赛上给我造成的麻烦,而且我想康斯坦丁德拉罗维雷也一定会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上次的锦标赛啊,”法兰克福大主教摸了摸下颚的浓密胡须“我得承认你的确是个好对手,特别是在长矛比试的时候,你们的确是很难对付的。”
“不过您同样难以对付,”夏尔仑说“如果脱下法袍穿上盔甲,您完全是一位合格的骑士。”
“侍奉上帝永远比挥舞刀剑更有用,”大主教看着夏尔仑“譬如现在,听从上帝召唤而聚集起来的联军已经把你那试图冒犯圣地的国王打败了,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夏尔仑的眉梢挑了起来,脸上一道原本浅浅的疤痕略微泛得红昏。
“大主教,我的国王是最虔诚的【创建和谐家园】,而且他对那不勒斯拥有不可辩驳的宣称权力。”
“他的宣称权只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才有,”大主教讥讽的说,看到夏尔仑脸上那道疤痕已经因为愤怒变得红亮起来,大主教指了指他的佩剑大声说“如果你觉得这是个侮辱,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就和在法国的锦标赛一样,我不介意脱下法袍换上盔甲再和你们这些法国人再打一场。”
夏尔仑神色阴沉的看着法兰克福大主教,虽然这位大主教不但有着强壮的体魄,而且用起剑来比很多骑士都更娴熟,可如果不是因为大主教的身份让他顾忌,夏尔仑并不惧怕这位僧侣骑士。
“大主教,但愿您的祈祷真的能帮助到您的皇帝和他的那些同伴,否则我的国王一定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因为参加了这场战争而后悔。”
夏尔仑说完微微向法兰克福大主教鞠躬行礼,然后从主教身边错身而过,向着正等着为他引荐教皇的教士走去。
法兰克福大主教回头看了看夏尔仑被黑色盔甲衬托得同样高大魁梧的背影,主教在胸前默默画了个十字,转身向着西斯廷教堂外走去。
西斯廷教堂外的台阶下,一辆马车正等在一旁,看到大主教出来,一个随从恭敬的打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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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主教上了马车后,随从微笑着说。
“至少和贿赂那个人的那些钱比起来还是值得的,”大主教讽刺了一句“我们的教皇喜欢用贿赂的多少开条件。”
“不过至少这次梵蒂冈是支持我们的,是吗?”随从关心的问。
“是的,至少这次我们的那位教皇没有让我失望,”法兰克福大主教吐出口气“他已经同意不会与法国人妥协,更不会与查理单独媾和,这就意味着除非一方失败,否则我们与法国人之间是不存在和平的。”
随从准备附和,可不等他开口,正在行进的马车骤然停下。
前面的车夫突的转身,一道雪亮剑光瞬间从向前敞开的车窗刺了进来!
刺剑戳进大主教的后颈,能和任何骑士决斗的强壮主教一头栽倒!
伪装成车夫的刺客在跳下马车混入人群时头上的帽兜抖落,露出了一张普通的脸。
如果亚历山大在这里他就会认出这个人,正是不久前见到的克立安。
第二十一章 匕首与弗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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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认为在这种全城戒备森严的时候,克立安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这甚至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因为乔安娜遇刺而导致凯撒波吉亚对罗马城里敌对者的报复,让人们变得谨慎警惕,除了凯撒的人,其他贵族也都把自己家族的人手都调动了起来,至于法国人更是为了防止有人可能会趁机暴动,派遣了军队严密防范城内的动向。
在这种紧张警惕的时候,人们反而都认为更安全了些,因为不会有人愚蠢到冒险在这时干出点什么蠢事。
所以当克立安选择这个时机行刺法兰克福大主教时,根本没有人会想到真的会有人在这样戒备森严的时间和地方发起袭击。
克立安显然早就选好了路线,他实施行刺的这个地方恰好是条很窄的街道,而街道两边则有好几条通向其他地方的巷子,在巷子另一边就是个很热闹的大集市,所以当他一击得手立刻跳车跑进一条巷子后,停在路中间的马车恰恰挡住了跟在车后试图追击的护卫的去路。
当护卫们手忙脚乱的终于驱开马车追上去时,克立安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小巷另一边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手忙脚乱。
那可怕的一击让几乎立刻就要了大主教的命,他的脖子被刺了个很大的洞,被直接刺了个对穿的脖子上前后都在不停的往外涌出血水,当随从清醒过来惊慌尖叫着扑上去试图按住根本掩不住的伤口时,大主教已经只剩下躺在马车里身子本能的抖动了。
法兰克福大主教遇刺的消息立刻如长了翅膀般传开,这让原本就已经气氛紧张的罗马城更是变得草木皆兵,其中一些本就对法国人充满敌意的贵族和【创建和谐家园】,情绪变得鼓噪激动起来。
因为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密切关系,法兰克福大主教对法国有着强烈的敌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大主教这个时候觐见教宗,即便没有人知道他的来意,但是也能猜侧到很可能是希望能够在反对法国这件事上得到教宗的支持。
大主教在这时遇刺,而且又是在被法国人占领罗马城,几乎没有人认为这和法国人是没有关系的。
甚至连法国人自己都是这么认为,所以当因为担心城里会【创建和谐家园】而不得不打断觐见教皇的属下把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夏尔仑时,那个属下看着夏尔仑的眼神里不禁透着紧张和询问的神情。
可让他意外的是,夏尔仑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是一脸的茫然。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夏尔仑先是愕然片刻,然后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他很清楚一位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大教区主教遇刺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更何况这位大主教还是公开反对法国人,人们肯定认为这件事是法国人干的“究竟是谁干的这件蠢事!”
属下怀疑的目光也让夏尔仑感到难受,他不能容忍这种认为他可能会和一件卑鄙的刺杀事件有关的猜测,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但是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必须防止时态扩大,更要防止有人趁机向法国军队发难。
夏尔仑很清楚如今他的处境。
法军主力如今正在伦巴第地区和贡萨洛的联军苦苦周旋,根本没有余力援助正被包围的罗马,而城内的敌对势力正跃跃欲试伺机对法国人发难,如果不是城外包围罗马的联军兵力不足,只能封锁道路防止城内法军逃跑而不能主动发起进攻,可能罗马城早就被联军夺回去了。
可就在这种时候偏偏一位大主教遇刺!
夏尔仑能想象行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让他在意外之余更是迷惑,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在下令法军加强戒备的之后,夏尔仑不得不面对一个让他感到恼火却又无奈的决定。
终于,在反复权衡之后,法国人向之前引荐他觐见教宗的那个教士提出了要求与凯撒波吉亚会面的要求。
凯撒波吉亚这时候正在梵蒂冈宫中。
当教士向他禀报法国将军要求见他的消息时,凯撒刚刚喝下一杯掺了【创建和谐家园】沫的蜂蜜酒。
虽然身体强壮,但是因为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凯撒的头略微有些疼。
不过他的精神却很好,或者说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他整个人都是显得亢奋的。
借着乔安娜遇刺而趁机发动的对政敌的袭击得到了让凯撒都颇感意外的成果,虽然是第一次真正使用军队,但他的人还是让他满意的完成了使命,一些之前和他的家族为敌的人在头天晚上的袭击中被沉底铲除,甚至就是到了凌晨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有人向他报告又干掉了哪个之前看着碍眼的家伙。
至于这一切造成的麻烦,就都让法国人头疼去吧。
这也是让凯撒高兴的一个原因。
凯撒对法国人没有什么好感,或者说对查理八世没有好感。
之前查理在进军罗马,不但用逼迫的手段要亚历山大六世为他加冕为那不勒斯国王,而且为了防止亚历山大六世暗中反对他,还提出让凯撒作为人质随军的条件。
那段经历是凯撒最不愿意想起的,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却让他深深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屈辱,所以既能消灭对手,又能给法国人制造些麻烦,这让凯撒觉得很高兴。
法兰克福大主教遇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凯撒正准备喝蜂蜜酒,这个意外的消息让他也不禁一阵失神。
这个时候的凯撒波吉亚还不是后来那位令人胆寒的毒药公爵,虽然对毒药这种东西已经很感兴趣,但是要说让他刺杀一位大主教,多少还是要思量思量的。
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凯撒是多少有些震动的。
让凯撒庆幸的是,虽然在他看来,那位大主教并不讨人喜欢,可他的家族和那个人没有什么冲突,这至少不至于让波吉亚家背上暗杀一位大主教的嫌疑。
不过想来,这件事会让法国人头疼不已吧。
想到这个,凯撒又觉得大主教的死是件好事,所以当听说夏尔仑求见时,猜到他来意的凯撒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在等蜂蜜酒的劲头稍微过去之后,才让人邀请他进来。
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夏尔仑在看到凯撒那张透着红晕的面孔时,脸上的浅疤微微跳动了一下,他早就听说过凯撒有些痴迷某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闻着房间里隐隐泛着的奇怪味道,夏尔仑猜到这应该是这位年轻主教已经享受了一番之后才抽出时间见他。
“主教,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夏尔仑沉声说,他原本想让自己的声调显得更柔和些却没有成功“现在罗马城里正酝酿一场风暴,我希望您能帮助我平息下去,国王陛下不会愿意看到他的罗马变得一塌糊涂。”
“他的罗马,”凯撒因为吸食了【创建和谐家园】略显兴奋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和面前高大的法国骑士对视着,过了一会才笑出声来“将军,大概你忘了早在8世纪丕平献土的时候,加洛林家族就已经把罗马城永远的奉献给了教会,而你现在却说罗马是某个世俗君主的领土,这是不是在质疑上帝对罗马的拥有权?”
夏尔仑黝黑的脸上泛起了红光,不过他这脸色和凯撒脸上的红晕完全不同,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法国人身上的盔甲也随着轻轻起伏,可他最终没有爆发怒火。
“我需要您的帮助,”夏尔仑再次开口“罗马城必须平息下来,而您的那些军队已经造成了很大的混乱,如果不能约束他们,我将不得不命令国王的军队采取必要的手段。”
“这是在威胁吗将军?”凯撒原来显得愉快的脸上慢慢阴沉下来,因为刚刚吸了【创建和谐家园】,他的精神这个时候充满了躁动的亢奋,这让他甚至想立刻和眼前这个法国人打上一仗“或者你认为我必须要听从你的?”
夏尔仑紧皱了下眉头,他已经有些厌烦了和这些披着法衣却又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世俗的教士打交道,看着凯撒,他稍微沉吟终于开口:“我可以承认您的军队拥有保卫梵蒂冈的权力,而且我希望您能让您的军队协助法国军队维持罗马城内的安全。”
凯撒始终透着些许兴奋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更浓的兴奋,他知道法国人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这让他暗暗高兴,甚至有些难以掩饰的把喜悦流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