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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正等着他一声令下好杀去总督府出气,纷纷围住了他,七嘴八舌地说个不休——此一群人敬重玉旒云机智骁勇,更喜爱石梦泉恳切平易,私底下同他相交都好像兄弟一般,这时激愤了,比手划脚、粗言秽语无所不有。石梦泉连连摆手:“轻一些,莫要打搅顾大人休息。”
士兵们道:“这顾大人简直好像个缩头乌龟,康申亭连板凳都不肯给他一张,他倒还咽得下这口气。石将军,咱们可不是酸书生,咱们要让康申亭看看厉害。”
石梦泉清楚部下的脾气,笑道:“不错。就和打仗一样,人家射一箭来,咱们就还一箭过去。康申亭要叫咱们过不舒坦,咱们偏偏要过得舒舒服服给他看——趁着现在时辰还不算太晚,咱们且分头去采购什物来,桌椅,床铺,帘笼……这些东西咱们虽可将就,但要把顾大人安置妥当。此外这些窗户的窗纸也都破烂了,无论如何,要把门面修一修。”
士兵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可还是有些不平。石梦泉便又道:“即便要找康申亭算帐,也要等大家都养足了精神。咱们把这里的内务整顿好了,美美地睡上一觉,再好好地吃上一顿,然后把康申亭请到咱们的地头上来,先气他一气,再狠狠整治。”
听了此言,士兵们方觉此计甚好,当下由罗满分派了任务,一部分人出外采办物资,另一部分人跟着石梦泉在府内打扫,约莫有一个时辰的光景,残砖破瓦都集中至院后,杂草也消除干净,恰那负责买窗纸的回来了,众人齐动手,不多时,房舍即显得焕然一新。又过了没多久,有人搬了些粗糙的家具的回来,只有零星的几样,全数布置在一间较为幽静的房中——便是石梦泉替顾长风预备的卧室了。
然时辰已晚,不便将人唤醒。石梦泉只传令下去,大家先行休息,一切事务明日再议。
经过长途跋涉,又有这一番折腾,众人的确都累了,连同石梦泉在内,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的方略,已然进入了梦乡。一宿无话。
次日清早,石梦泉依着多年的习惯在寅卯之交便起了身,南方的空气较北方湿润,他不由精神大好,活动了筋骨在院中演练枪法。士兵们也陆续起来,打水洒扫,抱柴生火,各自忙碌。不过正当起火做饭时,大家才突然意识到粮草尽在城外大营中。
一时报到了石梦泉的面前,他哑然失笑:怎么如此疏忽呢?然而昨夜进城之时也并没有料到会是这般情形!换成玉旒云,可要缜密得多了。
“此时城门还未开启,就看看城中哪家客栈饭庄有饭菜的,每处买些干粮回来吧。”他吩咐,“切不可惊扰居民。”想了想,又补充:“左右我们来时也只带了行军的口粮,要在这里长住,便要采办粮食,你们再分一队人去粮铺里打听,看看最多能买多少
士兵得令,分头出门执行,石梦泉就带领余人继续收拾院落,并整顿院后那所太祖亲耕的旧营。没得多少时辰,顾长风走出了房门,四下里张望打量着前日内务整肃的成绩,面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石梦泉见了,便上来问好,请他搬进特别预备的房间中去。
“多谢石将军。”顾长风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
石梦泉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只虚心地请教治蝗计划。
顾长风道:“南方七郡虽然在朝廷看来是同一区划,然而地形气候差别甚大,每一地都各有其优劣,不可笼统而论。非得亲到田间考察,顾某不敢妄言。”
石梦泉点头称是,又问:“顾大人的家乡在榆东郡,想来顾大人是很熟悉的,敢问那里要如何灭蝗?”
顾长风捻须:“榆东郡在大青河飞龙峡,古来即以水利发达而著称,沟渠水坝四通八达,倘若要引水淹蝗是再便当不过的了。只是,此刻庄稼已在地中,不可漫灌,因而只能发动人力消灭蝗蝻,待到冬季方才可以引水消灭虫卵。到那时,正巧大青河水势回落,引水入田也不必担心洪涝之患。”
石梦泉记下了,再问:“安平此地属晋南郡,我们一路从晋北郡走来,顾大人曾说,晋北郡大多荒地,可以火烧,那么晋南郡应当如何?”
顾长风微微颔首:“晋南的地形原是丘陵,年来树木毁坏,沙化严重,千沟万壑,支离破碎。若以火,大约只能烧得一沟却越不过山梁去,若以水,实在离大青河又有些远了,若纯以人力,只怕累死无数,所以顾某想,未若用鸡——”
石梦泉一时未听明白:“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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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梦泉愕然:“这……这行得通么?”
顾长风笑道:“如何不可?石将军是打仗的人,岂不知南方有些蛮荒小国驯养大象来与敌作战,又有些恶毒的将领,想出一个‘毒蛇阵’,逼得敌人不能前进。非物不可为我所用,我不知物性而已。”
石梦泉微红了脸,对顾长风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对玉旒云的看人之准也再次暗暗赞叹:只可惜顾长风不知那识人的伯乐原是玉旒云。
两人又絮絮地谈了一刻,天已大白了,腹中不免都饥饿起来。正巧看派出去采买粮食的士兵也回来了,石梦泉即立刻命他们过来。
可士兵们的脸上都是愤怒沮丧的神气,两手空空。
“客栈根本无人投宿,饭庄也不开门。”他们回报,“说是此地连年饥荒,粮铺里根本没有粮食卖,都靠官粮救济。”
“有这种事?”石梦泉未吃惊,顾长风先叫了出声,“为何户部从来就没有记录?朝廷五年来也不曾接到南方七郡饥荒的奏折。”
“都是那康申亭拦住了不让报。”有个士兵的话语里带着哭腔,“小人就是安平本地人,方才想回家找我娘讨些粮食来,谁料我娘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吃食。每年粮食一收上来,就全数被收购卖为官粮,乡下地方每户按人头留下口粮,城里就按人头买。康申亭为了虚报业绩,饿死百姓无数!”
“岂有此理!”顾长风拍案而起,“难怪南方七郡年年遭灾还年年报丰收,姓康的这个狗官,着实可恶!石将军,咱们这就去找他!”
石梦泉自然也是义愤填膺的,只不过看到昨天能够一忍再忍的顾长风此刻激动到了如此地步,他不由讶然,但更多是钦敬:这一个人,果然心里只装着天下苍生
他也站起了身来:“这就去见康申亭。”说罢,带领众人走出府外。
可到了门前,却正见有两亭蓝布小轿子侯着,昨天那总督府的师爷梁冉正笑嘻嘻一边站立。见到众人,即迎了上来,道:“石将军,顾大人,昨日多有怠慢,我家大人的风寒已经好了,在总督府略备薄酒,要替两位大人接风。”
石梦泉皱起眉头,顾长风已冷笑一声,道:“他的辖地民不聊生,倒还有心思喝酒?这个父母官可真是做得好啊!” 籍贯在本地的士兵见状,也忍不住都骂了起来。
梁冉却一点也不生气,仿佛没听见,只亲自揭了轿帘儿,道:“顾大人请,石将军请。”
顾长风哼了一声:“不必。只恐怕这几位抬轿子的兄弟也被克扣了口粮,吃了上顿没下顿。顾某要是还踩在他们肩上作威作福,岂不是和康申亭成了一路货色?康申亭我是要见的,我走着去!”
梁冉不动声色:“石将军请——”
石梦泉除了激愤之外,本来倒无所谓坐轿,见了顾长风的态度,倒不可妄为了,也摇摇头:“不必,石某久在军中,不惯坐轿,也和顾大人一起走吧。”
梁冉道:“如此甚好。”即前面引路。
石梦泉便吩咐罗满带人出城运些粮食进来解燃眉之急。罗满担忧地道:“将军去了总督府,不怕人家是鸿门宴么?还是末将带几个兵士随同……”
石梦泉道:“不必。”他要会会这个康申亭——敢欺瞒朝廷,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角色!
一行人来到了总督府,那房舍的规模虽不及太祖亲耕的旧营,而设计却万分精巧,装修也非常考究,除了前面有处大堂为日常办公之地外,后面处处是景,完全是南方园林的建筑风格,根本就不像是官邸,而像一处行宫。
那开宴会的花厅,翠竹掩映之中,自有鸟语啁啾,一派世外桃源之感。及进了门,见座中客人也一例宽袍广袖,没有一个穿着官服的,根本看不出何人是何人。
石梦泉正是纳闷,便见一个三十来岁相貌堂堂的白面男子站了起来,自我介绍说,他就是康申亭。
顾长风的面上已经露出了轻蔑的神气。康申亭仿佛不觉,接着介绍座中其他人,乃是安平附近几个小城的县令,听闻来了京里的官员,奉为钦差,特来一睹风采。又说各郡的巡抚他也叫人通知了,只是一时还赶不及到安平来。
石梦泉素来不喜交际应酬,随便敷衍着见了礼。顾长风却是满面冷傲,对每一个人都嗤笑三声,落座后,把酒杯一推,即问:“康大人,不是饥荒么,你的薄酒还挺丰盛!”
康申亭笑笑:“再有饥荒,也不能慢待了二位。怎么说,石将军所率领的也是玉将军——呵呵,现在是玉公爵了——率领的是她的部下,那都是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下官等就算勒紧了裤腰带,也要把二位的饭给管上。”
“勒紧的哪里是你们的裤腰带,是老百姓的裤腰带吧——”顾长风自在一边冷笑,“你们要逼得人把裤腰带都勒到脖子上去了,这酒,我可不敢喝。”
康申亭堂堂总督,乃是正二品大官,顾长风只是从二品。按理,康申亭完全没必要跟他客气。但这时还是和气地说道:“顾大人说的哪里话?今日的酒食的确都是康某和这几位县令们自家预备的。比如这酒,便是刘县令的家酿,那罗汉豆则是陈县令从他家的菜园里摘来的。”
“哼!”顾长风扫了一眼盘子里绿油油的豆子,“原来各位大人都效法太祖皇帝亲耕,不知每年上缴朝廷的官粮中有多少是各位大人自家出产?”
“回顾大人,”这是那种罗汉豆的陈县令,“下官只耕五亩地,所出悉数上缴。”
那酿酒的刘县令跟着道:“下官有两个儿子在家,耕得多些,共计十二亩,所出也悉数上缴。”
“混帐!”顾长风喝住准备接话的其他官员们,“你们好好的朝廷俸禄不食,百姓疾苦不问,都种起地来,这是什么个道理?水灾就是水灾,蝗灾就是蝗灾,粮食歉收就是歉收。你们以实上报,朝廷岂有不容之理?康大人如此急于邀功,竟置百姓死活于不顾,岂不知瞒报税收也是欺君之罪?”
几位县令都不响,把眼看着康申亭。康申亭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微微把头一垂,道:“康某哪里想邀功?下官是……”顿了顿,抬起了头来,换了满面的愁苦:“朝廷东征西讨,行军的全部粮草所需都落在我南方七郡的头上,下官们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敢不凑出军饷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实在……”
仿佛说不下去了。石梦泉心里又惊又怒:不错,长久的征战,他们的确征调了不少粮草,然而这可恶的康申亭,偏偏要把这事提出来,顾长风本就厌恶“武夫”,又跟玉旒云不和,这样一来,误会就更深了。
果然,顾长风愤愤地一拍桌子,骂了声“武夫”,但接下来,矛头还依然指向康申亭:“你说朝廷征战调集粮草,但是圣上大举兴兵只是去年年底的事,算到今日才不过短短半年。而你强行征收百姓余粮早已不止这些时间,这之前所征收的,又是为何?”
“是为赈灾。”康申亭理直气壮,“顾大人方才不是也说了么,水灾就是水灾,蝗灾就是蝗灾,南方七郡幅员辽阔,但地势气候复杂,每年各地都有不同的灾异。康某只得从受灾较轻的郡县征调粮食到受灾严重的地区去。大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在座的几位,陈县令的河洛县前年就曾得到榆东郡征调来的救灾粮。”
既然敢叫人问,此事若非千真万确,就是先前商量好的谎言,顾长风不屑理会,只道:“一派胡言!你南方七郡的含元仓、存嘉仓、蓄瑞仓,各有粮窖数百座,存粮皆在百万石以上。顾某七年前母忧返家,还曾随同上一任的林大人巡查过粮仓,其储备,可供七郡百姓饱食十年以上,即使连年灾荒,也决无有调粮赈济的道理。你作何解释?”
康申亭几乎不可察觉地一笑,冷然:“七年前还是先仁宗皇帝的治上,顾大人岂不知他老人家有好大喜功的毛病?康某这样斗胆的说出大不敬的话来,还请大人见谅——上有所好,下有所为,含元、存嘉、蓄瑞三仓其实早已空了,前任林大人为了面上好看,把一个一个米囤子下面都垫空了,给你看的,不过上面冒的一个尖儿。他离任后,我发觉此事,上奏朝廷,但是恰逢仁宗皇帝病重,康某的折子因而石沉大海。两年折腾下来,三仓所储粮食早就分发殆尽了。”
这是一套几乎天衣无缝的说辞,顾长风一时竟怔住了,石梦泉向来不知行军以外的事,也不晓得要如何应对。满座其他的官员适时唏嘘起来,看情形,竟不像是在作假。
半晌,顾长风道:“那么康大人今年又打算如何应对?再要征尽百姓口粮,恐怕【创建和谐家园】!”
康申亭道:“康某也为此事头疼不已,但是既然石将军和顾大人来到,那便是朝廷的钦差,一切但凭二位做主。”
这可真是打蛇随棍上!石梦泉心里有些恼火,这康申亭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自居功臣不说,还要把麻烦全甩到顾长风和自己的头上!
他正烦闷,外面有几个丫鬟来添酒加菜了,都穿着一般儿的翠绿色衣裳,身段轻盈,是南地佳丽。其中那个走到石梦泉面前的尤其俏丽妩媚,嘴角一颗小小的美人痣,点缀得一张原本万分精致的脸灵动俏皮起来。她提着酒壶到石梦泉的跟前跪下,就这么一矮身,偏偏与别不同,身上的环佩没有丝毫的响动,非训练有素不能得。石梦泉不由惊了惊:这哪里像是总督府的丫鬟,倒像是玉朝雾皇后身边那几个宫女的气度了。心里一动,便多看了这丫鬟一眼。丫鬟发觉,朝他一笑,去了。
石梦泉心头一震,觉得这一笑颇有些古怪,好像有些嘲弄的意味
他是会家子,远远地跟着那一队丫鬟,见余人都往厨房方向去了,偏偏那个嘴角有痣的在岔路口转到了另一方向。他悄然跟上,发觉那边原是花园,丫鬟分花拂柳,不久就钻进一座假山之中。
石梦泉也来到了假山的山洞外,听得里面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娇荇,你笑成这样,做什么呢?”
娇荇显然就是那丫鬟了,道:“您猜得果然没错,那小子是个楞头楞脑的武夫,恐怕除了打仗什么也不晓得,除了玉旒云那男人婆,就什么女人也没见过,我朝他这么一笑呀,他都傻了,包准发觉不了我给他加的酒呀——都是白醋!”说完,咯咯笑了起来,她的主子也跟着忍俊不禁。
石梦泉心中先是一愕,既而也觉得好笑,不知自己何时与人结了仇,竟要如此“加害”;幸亏这样警醒地跟了出来,要不可还留在花厅里喝白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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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主子大约是想了想,言道:“管他呢,他要做点什么,咱们就尽是同他对着干,叫他没得办法,只好回去找玉旒云来帮忙——等到玉旒云来了,我可要好好替翼哥哥出了这口气!”
说到底,还是玉旒云的对头,石梦泉想,却不知是谁?
娇荇道:“玉旒云要真来了,谁还能逃出您的手心去?只不过,玉旒云的本事就是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郡主真的难为起她来,恐怕她自己不敢来,只求皇后娘娘替她做主呢!”
郡主!石梦泉想起来了:难怪声音听着耳熟,可不就是昨日城下匆匆一会的愉郡主么!她为了什么“翼哥哥”来找玉旒云的晦气,莫非是为了翼王爷?皇太后有个妹妹嫁了三皇叔赵王,这个愉郡主难道就是赵王的女儿么?
他细听下去,果不其然,那愉郡主道:“其实呢,我也弄不明白翼哥哥,放着那么多天仙似的亲贵小姐他不要,偏偏看上个不男不女的玉旒云。别人若想攀龙附凤,也就算了,可是翼哥哥天潢贵胄,他何必呢?”
石梦泉心下暗笑:玉旒云是何等人物,翼王哪里配得上?岂容你在这里背后议论!然而转念一想,又不禁黯然神伤:玉旒云是何等人物,我石梦泉是做梦也配不上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回花厅去——知道愉郡主主仆不过是玩些小女儿的恶作剧,无关大局,就不用再逗留下去了。然而,就在这当口上,却听得假山内一声娇喝:“站住,是什么人?”话音未落,愉郡主已经转了出来。
石梦泉不得离开,只好见礼。见那郡主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比侍女娇荇还矮了一个头,生得一张圆圆的苹果脸,满是稚气,黑白分明的剪水杏子眼,眼角稍稍朝上吊着,很是要强的模样,偏偏嘴唇却天生如弯月,仿佛随时都在笑。
“你,那个谁……石梦泉。”愉郡主故意老气横秋,“你怎么跑来偷听本郡主说话?本郡主听说你是玉旒云的跟屁虫,难不成你转了性要跟本郡主了?”
石梦泉未料她当面也能出言侮辱,微愕了愕,却不能发作,垂首不语。
愉郡主很是得意,冷笑道:“你又听到了些什么?其实本郡主行事光明磊落,给你听到了也不打紧。就算……就算本郡主要你吃醋,直接命令你吃,你还是一样要吃的!”
“扑”,娇荇忍不住笑了出来:“郡主,什么吃醋的!这话好混说么?”
愉郡主也才恍悟自己失言,绯红了脸,狠狠跺了跺脚,道:“怎么了,怎么了?我就是要他吃毒药,他也得吃!这不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么?”
看她一团孩子气,石梦泉也懒得与她较真,微笑道:“若是在京中,郡主的确可以赐微臣死罪
“等等!”愉郡主一步抢到他的跟前,瞪圆了眼睛打量他,却不说话。
石梦泉好是奇怪,问:“郡主还有何吩咐?”
愉郡主狡黠地一笑:“没有啊——你不是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为什么我喊你,你还答应呢?”
这才晓得是受了捉弄,石梦泉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行礼告辞而去。愉郡主的笑声还依旧在后面银铃般一串串飘来。
他再回到花厅,宾主双方已经酒过三巡,话语越来越不投机,顾长风的一张脸都凝成了铁青色。康申亭一行还保持着各自或悲或喜或迷糊的神色,又是哭穷又是喊冤,一见石梦泉回来,就纷纷向他愁眉苦脸道:“石将军率部前来治蝗,正是七郡百姓之福,不过,要筹措出粮草来供养大军,恐怕困难,困难啊——将军还是请禀明玉将军,请从京中调度粮草……”
石梦泉皱着眉头:原本来此治蝗是为了保证将来出兵的粮草,若要进京调粮,岂不成了个笑话?可是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他法?
“进京调粮?别做梦了!”顾长风倏地站了起来,冷笑,“玉旒云恨不得收尽天下五谷,你跟她要粮食,小心她来要你的脑袋!”
众人都望着他——未见他喝酒,可这时却有七、八分的醉态了,摇摇晃晃,仿佛就要摔倒,石梦泉忙一把扶住他。
顾长风还挣扎:“你莫拦我!他们都是本地的父母官,死不得。我可不怕死,就让我来会会玉旒云,大不了,叫她把我杀了……这就去!这就去!”身子一径朝门口倒下。
这还真的醉了!座中诸位面面相觑,也都七手八脚来扶。
康申亭道:“顾大人这般,不如进我房里去歇歇?”
“不……不要!”顾长风嘟囔着,两手乱挥,“就送我回京去见玉旒云!见玉旒云!”
“这……”康申亭等露出万分为难的神色,等石梦泉发话。
石梦泉的心中有斗大的疑问,又不知要如何验明,道:“还是我送顾大人回到营中吧。叨扰康大人了。”
康申亭道:“哪里,哪里,我这就派人备车……”
“不要!不坐你的车!”顾长风舌头打卷地嚷嚷,“不坐你的车……我要……走……走去见玉旒云!”
“您看这……”康申亭对着石梦泉苦笑,“不如就在街上雇辆车吧!”
黑驴拉着小车,既慢又颠簸。一转过总督府的街角,顾长风的醉态立刻消失了,冷冷地从车帘里朝后望望,啐了一口:“一群蛀虫,连玉旒云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