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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梦泉何有心思体味这个?随便吸了一口气,道:“我已全好了,大夫。我急着要回京去,若有什么调养身子缓解疲劳的药,烦你抓几副——若有药丸让我带上路就更好了。”
“何必那么麻烦?”林枢毫无表情,“你只带一副棺材就是。走之前还请砍下我林某人的脑袋,反正你进了棺材,玉将军也不会留下我林某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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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枢坐到桌边去,在一本小册子上记录脉案,边写,边淡淡地说道:“也不知你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都是怎样算帐的,有些事情分明做多大牺牲也使不上力,却偏偏还要去做那些牺牲——玉将军要真被皇上怪罪,你能怎样?无非搭上自己的命,还牵连上我林某人而已。”
你不懂,石梦泉想解释,不过觉得解释不清楚,也实在不足以为外人道。
林枢话锋却忽然一转:“何况,皇上怎么会为难玉将军呢?”
石梦泉愕了愕,这是他所希望,不过林枢怎说得如此笃定?
林枢头也不抬,仿佛没有比那脉案更重要的东西,但口里接着道:“我看玉将军身上有种戾气和煞气,这两者一个坚不可摧,一个锐不可挡,只有玉将军去伤别人,别人还伤不了她。”
这是什么歪理?石梦泉猜想,玉旒云定是得罪了此郎中,所以他说起风凉话来了。“我自觉已没什么大碍。大夫不必替【创建和谐家园】心。待回了京城,我自然向玉将军说明一切,必不连累大夫。”
林枢仿佛没听见,理也不理。
石梦泉也不计较,只盘算自己若立刻起程何日能赶回西京,且想到他自己病了多时,玉旒云又被召回京,不知军心如何,假若他也走了,出了乱子罗满等人可不一定能压得住,这就要给玉旒云忙里添乱了。一切还是早做打算,善为交代为好。因道:“大夫,我的副将罗满,不知他现在何处,你能帮我请他来么?”
林枢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将军连去叫一个副将的力气都没有,还想赶回西京么?”
石梦泉何尝不知道此行十分勉强,不过回想起梦境中朦朦胧胧听到玉旒云命令他的话——不许丢下她一个人,不许死——他就坚信,哪怕是到了鬼门关,他也能回头,也能回去找她。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便自己起身欲寻罗满。
这时,林枢却走到了他的跟前,笑道:“石将军还真执着,让我这个大夫好生为难。”
他伸出了手来,石梦泉以为是要扶自己一把,不想,林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胸前一戳,他便动弹不得了。
“大夫……”
“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林枢道,“我是大夫,我只晓得接了一个病人就要把他治好。否则就对不起我们百草门的招牌。”
“可是……”向来“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未料今天却反了过来,任石梦泉焦急万分,林枢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去。
这以后有好几天,林枢不是点穴就是施针,把石梦泉弄得除了服服帖帖躺着养病,什么也不能做。最绝的是,这大夫竟还晓得利用愉郡主那点少女心思,让她和娇荇在旁照料,并充当自己的“眼线”,只要石梦泉稍稍有恢复行动的迹象,两个姑娘立刻会飞跑报信,林枢就再来戳上一指或扎上一针——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石梦泉虽然能感到自己的身体正渐渐恢复,但心中的焦虑却煎熬愈甚,只恨不能元神离体,飞回西京去看个究竟。
时间已经是四月了,大青河的北岸也春意盎然,推开窗户看到满树繁花,燕子归来,在檐下啁啾不已。愉郡主嘬着嘴逗鸟儿,一边正做针线的娇荇见了,就笑道:“郡主,奴婢想起一首歌来,唱给你和石将军解闷吧。”
愉郡主“恩”了一声,表示答应,她心情正好。石梦泉则是忧虑烦闷,没心思理会。娇荇只当他也默许了,就细声唱道:“爱风流俊雅,看笔下,扫云烟。正困倚书窗,慵拈针线,懒咏诗篇。红叶未知谁寄,慢踌躇、无语小窗前。燕子知人有意,双双飞度花边……”
愉郡主并不是喜爱歌舞的姑娘,石梦泉也不好诗文,但听到这句“燕子知人有意,双双飞度花边”,傻瓜也知道是在打趣他们了。愉郡主脸一红,扑上去住住娇荇:“死蹄子,看我撕烂了你的嘴!”嚷是这样嚷,实际却偷眼看石梦泉的反应。后者把头转向墙里,哪里有心情烦恼这个。
不过,那“燕子知人有意”猛地又在他心头闪了一下:这愉郡主对我……林大夫能利用这点,叫她看住我,我为什么不能叫她帮着寻罗满前来商议?
念头才起,他即暗骂自己卑鄙:人家天真无邪的一个少女,对你照顾有加,你怎能做出此等事来?
可是,不如此,要耽搁到何时才能回西京?
两个主意斗争来斗争去,终于还是玉旒云的安危占了上风。便道:“郡主千岁,能不能劳您替下官把罗满罗副将请来?”
娇荇平常要对主人察言观色,揣测人心的本领非同一般,立刻就猜到石梦泉有什么打算了。可是,愉郡主听到石梦泉跟自己说话,求自己办事,喜得连姓什么都忘了,怔了大半晌,即连声答应,支使娇荇:“还不去?”
娇荇直叹气,少不得上主子耳边道:“我的好祖宗,你糊涂了么?你给他叫了罗副将来,他跑了怎么办?”
愉郡主眨了眨眼睛:“他……为什么要……”说了几个字,反应了过来,瞪着石梦泉:“那个谁,你敢耍本郡主?”
石梦泉连忙否认:“大军驻扎在此,玉将军不在,下官就是最高统帅。也不知玉将军此去西京究竟要多少时日,微臣还是尽早整顿军务,作好长期驻军的打算。”
听到“长期驻军”愉郡主立刻乐了,心想,要是永远不走,那才好!忙不迭地推娇荇出门,就看着石梦泉傻笑。
石梦泉自觉欺骗利用了这个姑娘,心中愧疚,只得假装闭目养神不看她。愉郡主就在房里走来走去,低声喃喃自语道:“要是长住,还得布置布置呢……”一时碰碰花瓶,一时拽拽窗帘,自得其乐。
才过没多久,娇荇回来了,一头撞进门里,气喘吁吁,直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愉郡主和石梦泉都是一惊:“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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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梦泉一早被林枢下了针,本来一直动弹不得,这时似乎效力过了,他“呼”地起了身:“什么?赵王爷的人来了?”
愉郡主也是下巴掉在了胸口上:“父王……父王知道我在瑞津?”
娇荇上气不接下气:“那可不是……要不然怎么会特地派小王爷来找你呀……我的好祖宗,这下我的脑袋可保不住了!”
“是哥哥!”愉郡主这回下巴再也合不上了,满脸就写着一句话:死定了!
正这时候,听到外面一人道:“小愉,是你在里面么?不要躲了
石梦泉晓得,这必然就是赵王的儿子“永泽公”悦敏了。他一直随着父亲在北疆和蛮族作战,在贵胄子弟中算有战功赫赫的。实际上,在庆澜元年,玉旒云以少胜多取得落雁谷的胜利之前,皇室子弟中的第一等少年英雄就是悦敏。小王爷驾到,不得不拜见。他连忙下了床来:“臣,惊雷将军帐下石梦泉参见小王爷。”
悦敏往桌前坐下,也不来扶他,只招了招手,示意他起身说话,道:“你就是石梦泉?我常在北疆过去也没和你还有玉将军打过照面。你们俩在落雁古的一战,我早就听说了,佩服得紧。当时就想请你们来帮父王和我打蛮人——怎样,你愿意不愿意?”
石梦泉一愣,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回答。
愉郡主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哥哥的脸色,不出声。娇荇则是想将功折罪,立刻奉上茶来。悦敏接过,却不喝,瞪了这侍女一眼,道:“好奴才,撺掇着郡主跑到这地方来,你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娇荇吓得“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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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敏指着妹妹:“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功夫操心别人?你知不知道父王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本来还心情大好,给你带了好些草原的孔雀石回来,哪晓得到了京城,母妃已经病在家中多时了,都是因为不见了你,日日以泪洗面而致。父王看到你留下的那封书信,就差我来寻你,说带你回去,锁在府里永远不准出来。至于这个死丫头,在这里就地乱棍打死!”
娇荇听到“就地乱棍打死”,连哭也不会了,愣愣地跪着。愉郡主则是扑上来紧紧把丫鬟抱住:“我不准,我不准,要打打我,不能打娇荇!要是打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悦敏似乎铁石心肠,毫不为之所动,反而向着石梦泉道:“石将军,我从西京赶来,可不曾带得什么人,也没有带着军棍,烦你帮我找两个人来,先把这可恨的奴才打死了。我先行谢过。”
石梦泉初听他要打死娇荇,只道是吓唬人的,未料这时竟真找自己来行刑了。小姑娘家一时贪玩,何至于就真打死呢?他忙道:“永泽公息怒。娇荇姑娘服侍郡主忠心耿耿,郡主既来到臣的军中,她的安危就是臣的责任,如果永泽公觉得郡主受了委屈,那就是臣的过错。请小王爷责罚臣,不要怪罪娇荇姑娘。”
悦敏盯着他,上上下打量,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石将军,我们小愉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对敌人是毫不留情,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不过对身边的人又是关怀备至,下了战场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妹妹交给你,我可放心了!”
石梦泉只觉脑袋“嗡”地一下。旁边愉郡主跳了起来:“大哥,你……你胡说八道!我……我可不理你了!”
悦敏依然哈哈而笑:“你这丫头,我要打你的丫鬟,你就不认我,我说要把你嫁给你的心上人,你又不理我。你们小姑娘的心事怎么这么胡七倒八难以猜测?”
愉郡主红着脸,两手在哥哥身上乱捶:“你讨厌!你讨厌!胡说八道什么!我真不理你了。”而悦敏只是笑,由着她打。
娇荇跪在那里呆呆了:敢情是吓唬她的?是开玩笑的?是拿她的事儿来激石梦泉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闹了一刻,悦敏道:“石将军,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小愉,你也是,就顾着瞎闹。我听说石将军这次大青河之战受了重伤,你还不把人家扶回床上去?”
愉郡主连脖子也红了,偷偷瞥了一眼石梦泉,看后者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想道:莫非他也是太吃惊了么?无限甜蜜,实在是想要上去相扶,可又娇羞得紧,硬是站着不动
悦敏喝了口茶,对娇荇摆摆手:“傻跪着做什么?你主子不好意思去扶人家,你做奴才的也学小姐矜持?将来你主子嫁过去,你还能不陪着?”
娇荇急忙磕头谢不杀之恩,又去扶石梦泉。石梦泉才也从震惊中缓过劲来,道:“永泽公,下官实在……”
“还叫什么‘永泽公’这么见外?”悦敏打断,“就要做我妹夫的人了,以后就是我兄弟,你也跟小愉一般,叫我大哥就好。”他呵呵地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跟父王回了京城,母妃好端端地在家里,康健得很,不过就是发了很大的火,说小愉留了封信就追到前线去了,哪有女孩子家追小伙子追成这样的,实在丢王府的人。父王听了,就问追的是谁。母妃一说‘石梦泉’,父王就哈哈大笑,道:‘就是那个在落雁谷跟惊雷大将军一起立了功,一下从副将提升到将军的么?我听说他是惊雷大将军的好副手,为人忠诚又骁勇善战。小愉看上了他,可真是眼光不错。’”
愉郡主羞得捂起了脸。
悦敏接着道:“母妃听了,说:‘我只见过他一次,人是很俊俏。但不管怎么说,要咱们家堂堂一个郡主追他追上前线去,这可不行。’父王就笑得更大声了:‘人也长得漂亮?那可好了,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女婿?京城里皇室女子这么多,加上官宦小姐,那可是无千无万,这样好的人物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抢了去。咱们小愉可是当机立断,敢作敢为,这才叫虎父无犬女呐!’”
“大哥!”愉郡主一跺脚,拧身跑出房去了。
悦敏指着她的背影,笑道:“这丫头,敢做又不敢承认。唉,石兄弟,反正我父王听到妹妹追你上了前线,只有欢喜,一点儿也不恼火。他此番叫我前来,自然是要把妹妹带回去。他老人家也很想将见未来的女婿,所以也想请石兄弟你跟我们一起回西京。”
回西京。石梦泉自然是很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西京去。不过,被这样乱点鸳鸯谱——悦敏连称呼都改了,他可得解释清楚才行。
“臣承蒙王爷和郡主的错爱,这……实在不敢高攀。”
“什么话!”悦敏道,“你堂堂一品武将,还妄自菲薄?再说了,我们大樾王朝本是豪放之人,不要学楚人那些扭扭捏捏的规矩。他们就是规矩太多了,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高攀不高攀的,只要我们赵王府说配得上,那就是配得上了,除非是石兄弟你觉得是咱们小愉高攀不上你。”
“不,不,不……”石梦泉连忙否认,“郡主……”
“那不就结了?”悦敏两手一滩,走到石梦泉的床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我早听说你的枪法很厉害。我原也是使枪的,心想要是咱俩比较起来,输给了你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过,你做了我妹夫,做了我兄弟,那不管谁技高一筹,都是赵王府的面子。哈哈!”
石梦泉暗暗叫苦:这可不是越描越黑了么?
正此时,林枢从外面进来了,满面寒霜:“怎么回事?谁让你进这间房的?”
悦敏自然不认识他,又几时见人跟堂堂赵王府的小王爷如此说话,眉毛一挑道:“怎么,我乃永泽公靖远将军悦敏,出入皇宫也不需要通报,偏偏这里来不得么?你是什么人?”
林枢不卑不亢:“皇宫是皇宫,病房是病房。皇宫里是皇帝做主,病房里就是我这个大夫做主。我要把脉施针了,请你出去。”
要是再被他扎上一针,岂不又有半天不能动弹?石梦泉忙道:“林大夫,永泽公跟我有重要军情商议,迟一些再把脉也可。至于针灸,我看我已全好了,不须再施针了。”
林枢毫无表情:“好没好不是将军说了算,要看我这大夫怎么诊断。玉将军只让我治好你,没让我准许你商议军情。”
“混帐!”悦敏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玉旒云怎么找上你这个木脑瓜子?一点儿也不晓得变通?你知道惊雷将军她现在在西京是什么个状况?你以为她现在还会给你下同样的命令么?”
林枢没有回答,石梦泉大惊道:“玉将军在西京怎么了?”
悦敏看他这样大的反应,怔了怔,才道:“我启程离京的时候,皇上八百里加急的旨意也刚好发出。我的行程比较慢,在途中并没有遇上玉将军。不过……皇上的旨意,照我猜想,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果然!石梦泉的心里又煎熬了起来。
悦敏道:“你们大青河一战失利的消息传回京里,文武百官一条声指责主帅指挥不当,造成士卒伤亡,粮草浪费,更有损我朝威严。他们可全然是要把玉将军军法处治的架势啊……不过,我想皇上也不至于这么糊涂,看不出他们是为嫉贤妒能……”
但是皇上却叫玉旒云不带一兵一卒孤身回西京去,这不是要处罚,又是什么?去年攻打梁城,赵临川不服玉旒云的战术,上庆澜帝跟前参了一本,致使庆澜帝连发三道圣旨将玉旒云招回问罪降职。即便是那次,也允许玉旒云带了石梦泉和亲随的小队一起上路,这一次……他是非赶回西京不可的。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罗满的声音:“少拉着我!我要见石将军!”话音落时,已闯了进来:“将军,你好些了么?外面出大事了!”
石梦泉惊道:“怎么了?”
跟着罗满后面,赵酋也进来了,两人都是一脸的激愤。
罗满道:“定西将军和威远将军来了,要接管咱们的队伍。世上哪有这种事情?别说将军你现在好了,就算你病着,也没有让他们接管的道理。”
石梦泉皱起了眉头:看来情形很不乐观。
才说着,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亲兵模样的人,并不面生,以前石梦泉和玉旒云跟刘子飞打郢城时都见过。由他们开道,听到有人“咳咳咳”地清了清嗓子,便见吕异和刘子飞走了进来:“石将军,身体还好吧?”
石梦泉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很好,多谢两位将军关心。未知两位到来,所为何事?”
两个老将相视“嘿嘿”一笑:“石梦泉,你坐到将军的位子上也不过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官架子倒是有了么?不过小孩子还是不要太张狂的好,像玉旒云这样,不是摔倒了么?”
刘子飞和吕异,玉旈云找他们联兵攻楚,他们故意拖延,想来早就计划好了要对玉旈云不利的。现在来坐收渔人之利了。石梦泉心中气氛,强使自己镇定下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大青河一战失利,也不是玉将军一个人的过错。”
刘子飞笑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还有你们大家的过错。所以皇上才派我和吕将军前来,好好整顿整顿你们的队伍。打仗毕竟不是你们小孩子玩玩的。皇上也后悔啦,为着宠爱皇后娘娘,又宠爱玉旒云,把军队交给她当儿戏。现在也算是玩得过火了,该轮到我们这些正经将军们出来收拾残局了。”
“放屁!”罗满低声骂着,拳头捏紧,骨节咯咯作响。
“来,石梦泉,”吕异轻蔑地,“把衣服穿穿好,到营里来听候发落吧。”
“你说什么!”悦敏被亲兵们挡住了,方才一直沉默不语,吕、刘二人都未发现的存在。“你们要发落石兄弟?是皇上的圣旨么?”
吕、刘二人俱是一愣:“哎呀,永泽公!下官等参见永泽公!”
虽然悦敏与他们同是将军,按樾国官制都是从一品武官。不过,悦敏是皇亲,有公爵的封号,那就是超品的。他们见了,得行大礼。
悦敏冷冷一笑:“参见就免了吧。你们还没答我的话呢——你们要发落石兄弟,是有皇上的圣旨么?”
吕异头脑比较简单,答道:“回小王爷的话,皇上让我等来全权接管玉旒军的部队,直到处分完玉旒云为止。既然是全权接管,那当然就可以发落了。”
刘子飞就精明些,一听悦敏对石梦泉的称呼,就感觉其中另有奥妙。他老婆常在官宦女眷中张长李短,众小姐们背地里笑话荒唐的愉郡主很久了,说她好不要脸,追着男人不放,大白天在石梦泉家门口撒赖,生怕整个西京的人看不到。这时一想:莫非赵王准了女儿和石梦泉的婚事,那这小子岂不一夜之间也成了皇亲国戚?说话可得小心点儿!因此他就低头不语。
悦敏道:“你要发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可不可以先等我办完了私事?石将军是我悦敏未来的妹夫。我此行是特地请他回西京见我父王的。北疆战事随时有变,我父王在西京可耽搁不了多少时日,所以我得立刻带石兄弟返程,才能赶在父王离京之前见上一面,双方家长把婚期定下来。到这件事办完了,你爱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不过,我想我们赵王府的女婿,好歹也是做个伯爵吧。”
吕异一怔:这是摆明了在袒护石梦泉了!心中痛骂:他娘的,玉旒云有个好姐姐,她的应声虫石梦泉现在也发达了,找了个好老婆。真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