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Ëý·¢³ößÞßÞѽѽµÄÉùÒôÎüÒýÕÔÇõµÄ×¢Òâ¡£
赵酋果然瞥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话说?”便取下了她口中的布团。
辣仙姑道:“落在军爷你的手里,我杀鹿帮的人认栽了,只要能让我们夫妻团聚,我们哪敢跟军爷玩什么花样?军爷若是不放心,可以带一队人马,让我丈夫带路上咱落脚的地方去,在那里见了你的手下,再放小妇人不迟。”
赵酋嘿嘿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一时毒烟,一时毒药,一时又的梅花鹿跑来跑去,我带多少人也难保不被你们算计。你要是真的想跟你丈夫团聚就叫他带了我们的士兵到城下来交换,怎么样?”
辣仙姑被关得久了,知道牢里才三日,世上已三年,杀鹿帮和樾军之间究竟斗到了什么地步、什么结果,她不晓得,也就不敢乱拿主意。因此没有立刻回答。而赵酋本来也就没打算跟她多罗嗦,复又将她的嘴堵上了,对猴老三道:“怎样?这位英雄,赵某是对你们又敬又怕,才不敢行错半步。你们如果心里坦荡荡,就带上我的人到城下来交换你老婆。”
猴老三显然吃不准赵酋有什么诡计,不敢轻易回答。这时树林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是大嘴四,他朝着城上喊道:“这位军爷,不是咱们杀鹿帮的人不信你,而是咱们被当兵的整怕了——程亦风诓咱们替他打仗,如今搞得我山寨损兵折将,咱们大哥为了报仇,虽然宰了司马非这老东西,自己也被楚军抓了起来。咱正焦头烂额没主张,你突然说要交换俘虏,叫咱怎么不疑心?”
赵酋不必岑远,虽然性子里也有冲动的一面,但不会违抗石梦泉的军令。“将军要和你们交换俘虏,正是因为看中你们大当家义勇,杀了司马非。如今楚军溃退,解了我军围城之急。将军便打算不再计较你们先前的过失,愿意将你们的女当家放回。”
大嘴四露出了既惊讶又开心的神气:“果然如此,那我们杀鹿帮从此就是你们一路的了。军爷放心,我这就回去把那几位军爷也请出来。”说着,竟一拉猴老三,两人便回到树林里去了。
赵酋不知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这次行动本身就被动得紧,他也就不去多考虑,耐心等着——万一那两人一去不回了,他就放弃俘虏,直接率领五百精兵追击楚人,引得敌人回头来。毕竟事情也有轻重缓急。
好在,未到一个时辰的工夫,猴老三和大嘴四果然回来了,这次还有管不着跟着,树林里一阵好大的响动,被俘的樾军总共十来个人,被绳子串成一串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杀鹿帮的其他弟兄们,以及仿佛被请来保驾一般的一大群梅花鹿。
大嘴四道:“军爷,你要的人咱已带来了。要怎么个交换法?总不能叫咱们把人给你抛上去吧?”
赵酋一笑,暗想:这些山贼,毕竟还是不信我。但是赶了一群梅花鹿来,我就怕了么?况又有人质在我手里,定然不敢弄毒烟之类的伎俩。因道:“自然是我下城去——叫你们的梅花鹿们退后些,带我的士兵上前来,我就这交还你们的女当家。”
大嘴四抱了抱拳,表示答应。猴老三就回身打了个呼哨,梅花鹿们便向林子边退了丈许,但依旧逡巡不走。管不着自领了那队樾兵走到圈子中央来,表示恭候赵酋下城。
赵酋又自一笑,吩咐左右:“警醒些,有什么状况立刻通知罗副将。”说罢,押着辣仙姑下得城楼来——辣仙姑这时才见整装待发的五百名前锋营精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赵酋是要将杀鹿帮赶尽杀绝了,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摆脱掌握,向城外的弟兄通报。
不过这终究是徒劳。赵酋指着中路的一百兵士,示意他们跟自己来,余下的左右各两路人马原地待命,若杀鹿帮人玩花招,或者楚军突然出现,则立刻杀出城来。各百夫长都明白了,赵酋就命打开城门——外面的火炭早在夜袭时就被清扫干净,天光一线,泻进了城门洞里,越变越宽,终于展开成整个白亮的世界。
这时,赵酋发现情形不对——梅花鹿群的后方,树林里竟赫然是楚军士兵。方才居高临下,因为有茂密的树冠遮挡,竟然看不见!他这才恍悟杀鹿帮人赶来鹿群的原因——大部队在树林中行动难免有响动,梅花鹿一掩饰,就把人骗过去了。
好贼人!赵酋不禁心中骂道——不过,这些山贼和楚军做梦也没想到中了个“计中计”吧!不仅佩服石梦泉的判断高明。当下,朗声大笑数声:“你们不是和楚人决裂么?”
“决你娘个头!”这一声断喝,是邱震霆。赵酋却也不觉得惊讶了。“爷爷和司马将军回来取你的狗命来了!”
赵酋道:“哼,我也早就想痛痛快快跟楚国的窝囊废们打一场,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军队竟要借助土匪来和对手较量。先前石将军总不许我出城迎战,如今他可拦不了!”
邱震霆道:“少满口屁话挑拨离间,快将老五放了,缴械投降,爷爷饶你不死!”
赵酋道冷冷一笑:“人在我的手里,你敢自称爷爷?”说时,押着辣仙姑一步步走到城外,逼近了杀鹿帮的众人。林子里的楚军也在移动,但是因为有杀鹿帮的人在圈中,没有人敢放箭。
赵酋抽出配刀来,横在辣仙姑的脖子上:“你们算计了这么多,怎么就漏算了这一条?石将军心地善良,一定要我换了俘虏回去,但是我赵酋可不是一个拘泥小节的人——士兵么,我樾国还多的是,就算换不回他们又如何?但这个女人——”他瞪着猴老三:“你老婆就只一个,楚人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了她的命——你们不是说被程亦风诓得很惨么?看来还不够惨,所以你们记不住教训。我来帮你们一把!”说时,作势要割断辣仙姑的喉咙。
“住手!”猴老三和大嘴四一齐喊道,同时,两人一左一右向赵酋扑了上来。
却不料赵酋身子一偏,两手一送,将辣仙姑推了出去,跟着就地一滚到了管不着的旁边,挥刀就朝这二当家的小腿上砍去。
管不着一惊,当然以他的身手是不会被砍着的。可他才跃起闪避,就发现中计了——赵酋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挥刀斩断拴住樾军士兵的绳子,同时顺手抢过一个杀鹿帮帮众的砍刀来,塞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手里:“快,带大家回城里去!”
士兵动作迅速,反身解救了其他的同伴。但再看时,管不着和大嘴四已经欺到了赵酋的身边——邱震霆就在不远处,似乎是因为江湖道义不可以多欺寡,这才没有加入战团。但无论如何,赵酋怎是这些江湖豪侠的敌手?才眨眼的功夫,已经险象环生挂了彩。
士兵们怎肯离去,叫道:“赵督尉,咱们一起跟他们拼了。”
赵酋一边勉力还击,一边道:“不用,自有人跟他们拼。”
辣仙姑被丈夫扶着,听到赵酋此话,知道是指的那五百精锐。杀鹿帮的人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这样的撕杀还是交给楚军比较好。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忙道:“大哥,快叫兄弟们……”
“撤”字还没出口,前锋营的人已经杀出来了。赵酋本来预计要追到山下才能挑衅楚军,所以挑选的都是骑术高明的兵士,而石梦泉也赞同他的做法——要撤退回大青河北岸,马匹是不能带走的,反正本来他们就不曾带得马匹来,失了楚人的马也无所谓。此时,五百匹战马奔腾而来,整个鹿鸣山似乎都被震动了,隆隆作响。
杀鹿帮的人几次和樾军交手,都是黑沉沉的夜里,采用偷袭的方式,即便是那样,也没战到太多的便宜,如今见到这样的兵队杀气腾腾地冲来,竟有呆住了——梅花鹿群则是受了惊吓,四散逃窜。楚军拘泥着不能伤害“山神”的规矩自然有些狼狈,但很快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司马非练兵有素,士兵们一走到空地上,立刻就排成了马蹄形的战阵,而山道上更响起了一阵车马之声,是先前诈亡的队伍回来了。
赵酋的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好,好!远平之战从开始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最后上当的那一个就要走进坟墓!
管不着、大嘴四这时也都晓得情形不妙了,本想杀了赵酋解恨,但五百樾兵顷刻就杀到了跟前,他们只得丢下赵酋先化解那刺向自己头顶的长枪。有百夫长驱着一匹马来:“赵督尉——上马!”
赵酋一拉缰绳,左脚先勾到了马镫之上,跟着一翻身,也就离开了杀鹿帮众人的威胁。
邱震霆看这架势,果如辣仙姑所言,留在此处也帮不了什么忙,徒然使弟兄们遇险而已,因大声招呼道:“弟兄们,快跟我撤!”
杀鹿帮的人退走之后,远平城前就是楚、樾两军血战之地。要说这两国的仇怨是从何时结下的,恐怕此刻在战场上的人没一个能讲得清,总是长年累月各种怨恨不断积累,像是柴火堆越积越高,再有一两个人的野心迸出火花来,就烧得不可收拾。此时此地拿命来拼的人都只是柴火而已。
楚军的人固然觉得先前的计策得逞,终于得到了狠狠打击樾军的机会,樾军前锋营的人则是事先得了赵酋的吩咐,虽是诱敌,但必得奋力拼杀,否则太易被识破,故尔以少敌多也毫无退却或求援之意。而正是因为身处劣势也不能退却,要想活命唯有愈战愈勇,前锋营的士兵就如杀红了眼一般,有的人刀锋钝了还依然朝敌人身上劈砍,枪头断了就用枪身朝敌手猛扫,一时间,楚军虽众,却也没法收拢包围将樾军消灭,更无法接近城门半步。
两下里斗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远平城前不太宽敞的空地上已经血流成河了。司马非不曾到阵前来,遥遥地在山道上指挥着,看这么久也杀不进去,恼火万分:“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怎么能支持这么久?”
王谭望着,道:“管有多少?咱们且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百杀一百。石梦泉弄出这莫名其妙的交换俘虏之事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咱们将计就计,且看看变化再说。”
司马非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到尽头了——若是光攻城,再耗上一阵子也无所谓,但关键是他不知道城的那一边樾军的援军究竟走到了哪里。他派去上游跟下游的队伍一时间不可能就到,若玉旒云抢先过河,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他迫不及待要拿下远平城。
便在这时候,赵酋估计戏也做足了,开始招呼前锋营撤退。立刻就有人把这消息报告了司马非。老将军大喜道:“终于撑不住了,追上去,杀进城。”
ǰ·½µÄÊ¿±øÄÄÀﻹµÈËûÕâµÀÃüÁ¿´¼ûµÐÈ˳·ÍË×ÔÈ»³Ëʤ׷»÷¡£Ã»Ò»¿Ì¹¤·ò£¬Ô¶Æ½³ÇÉϵÄéоüÆìÖĵ¹ÏÂÁË£¬éоüÊ¿±øÒ²Ïûʧ²»¼û¡£Ë¾Âí·ÇÒ»ÅÄ¡õ×øÆï£º¡°×ߣ¬ÔÛÃÇÒ²¸ú×ų¯Ç°Å²Å²¡£¡±
王谭还不放心:“似乎也拿下得太容易了点儿……”
“容易?”司马非用鞭子一指城前遍地的尸体,“在我们楚国境内杀得如此惨烈的,十五年来还是第一遭吧?”
王谭一想,倒也是,眼前这一座城,樾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即便是玉旒云到了城中,一座城们洞开的城还能比一座城门紧锁的城难应付?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看着办。于是跟着司马非一同打马上前。
不过楚军进成并不像开始想象的那么顺利,城门口拥了一批人进进退退,秩序之混乱,一望而知是先头部队又遇到抵抗了。待有人报了信来,果不其然,说是楚军正和樾军进行巷战,而樾军似乎是因为做垂死挣扎,所以也战得异常奋勇,楚军每进一尺都有伤亡。
“他娘的!”司马非骂道,“他们能奋勇,难道咱们就不能吗?短兵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是一尺一尺地前进,也要把城给我拿下来
此话作为军令,传达起来虽然不雅,但道理却浅显明白。前面的楚军受到激励,精神振奋,也都更加勇猛起来。战线不断地推进,约莫两个时辰的光景,司马非所留下的一万楚军全都进到了城中。
看四周,只见楚军,不见敌人。司马非询问前方巷战的结果如何,回说樾军依然顽抗,不过只剩几百人,就快被逼到城的尽北边了。
王谭在一边皱了皱眉头。
司马非怪道:“怎么?”
王谭道:“有些蹊跷,只剩几百人——那其他的人呢?莫非埋伏着?”
司马非想了想,道:“的确有些古怪。不过,咱们还能真怕他们在城中设下埋伏?”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前方有信来,言,樾军打开北门向河滩上撤退,看样子大部分士卒已经撤走,请示司马非,要不要追击;还有那些继续顽抗的人,是否要格杀。
“原来那几百人是留下来断后的!”王谭惊了惊,“同伴都撤退,自己却要拿命来拼,心中总不免有些愤愤,但他们……”樾国士兵真有难以想象的可怕之处。
司马非倒没发这感慨,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咱们的任务是要守住远平,追击的事……石梦泉这毛头小子有些不简单,我怕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反正他花多长时间到达上游或者下游的渡口,咱们早先派的人就花多长时间赶到那里。而咱们早走了一天,碰不碰上玉旒云虽然难说,但拦住姓石的小子倒不成问题。”口中虽这样说,但想起石梦泉这样一个难得的对手或许就要死在乱军之中,又难免生起了一丝惋惜之情,而恰恰这个时候,天空雷声隆隆,乌云移来,眨眼,雨点儿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可恶!”司马非随口抱怨,“我们打胜仗,老天居然下雨,存心煞风景。”
王谭笑道:“将军何必动怒?其实不是老天煞风景,老天正是要祝贺将军取胜呢!”
司马非愕了愕道:“怎讲?”
王谭道:“今天正是清明。老天仿佛是看到樾军全军覆没……”
他还未说完,司马非已哈哈大笑起来:“不错,玉旒云来年要给手下们上坟,只上清明就好,可以把死忌日给省了……如此算来,她还得感谢我!”因对那传令兵道:“既然敌人拒不缴械,只好将他们全数消灭了。”
“是!”那士兵忙不迭地跑开。
王谭也笑了笑:以现在的情形看来,胜利已成定局了吧。
与楚军的心情截然相反,当樾军看到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心底是一片冰凉。全身浴血的罗满、赵酋率领英勇的士兵们撤到了城边,雨水已经将他们身上的鲜血冲刷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条条红色的溪流。
石梦泉在两个亲随的扶持下正在约定地点等着他们。雨水清冷,年轻将军的面色苍白,一种彻骨失望,交织着无穷无尽的不甘心,就在他毫无表情地脸上显露着。罗满和赵酋不约而同地叫道:“将军——”这是天公不作美,怨不得他,他已经尽力了。
而就在他们呼声出口的时候,石梦泉忽然又恢复了无比镇定的神情:“立刻撤退。”说时,竟率先朝城门走去。
就这样放弃了原先的计划?罗满和赵酋不禁相互相互望了一眼:不错,虽然充满了遗憾,但是既然已经无法再继续,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揪住无法挽回的情形不放,只是浪费时间,同时自寻死路。
赵酋的心里其实还有几分冲动:他娘的,不如再多杀几个楚军,即使赚不回本来,也少亏一点
但罗满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走!”
Ò»ÐÐÈËÇÒÕ½ÇÒÍË£¬²»¶àʱ£¬¾Íϵ½Á˺Ó̲ÉÏ¡£×·À´µÄ³þ¾ü½¥½¥ÉÙÁË¡ª¡ªÓÈÆä£¬ÒòΪ·ÉÁúÏ¿µÄºÓ̲¹Öʯá×á¾Æéá«ÄÑ×ߣ¬éоüÖ÷Á¦ÔçÒѵ½´Ë£¬Õ¼¾ÝÁ˸÷¸öÓÐÀûµÄµØµã£¬³þ¾ü×·À´µÄÈË·×·×É¥Ãü¡£
石梦泉命令朝大青河上游走。其时楚军追兵又有爬上远平北面城墙的,企图朝下放箭,可却发现樾军早把临近城垛的地面凿掉了一层砖,形成了一条鸿沟,弓箭手站在沟中城墙高过他们的头顶,根本无法朝外放箭。众人不由破口大骂,待找了物件垫脚,樾军早已到射程之外了。
经过一个月来的苦战,樾军人马已经折损了五六千,有战场上殒命的,有水土不服的,还有中了毒烟又被泻药所害不幸丧命的,所余者,也有不少和石梦泉一样身心疲惫病痛缠身的。更兼,远平之战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这些人自随玉旒云征战以来还是头一次遭到如此惨败,心情愈加沉重。
大雨使得布满石头的河滩变得坎坷难行,大伙儿一边艰难地前进,一边还要照顾伤病,所以行程十分缓慢,从这天中午离开远平一直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走出十里地去。
预计最近的渡口还要再行十里,以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就算勉强走到了,还要设法征集船只,恐怕到时还未下水,又有一批人要累趴下。战场上是伤亡是不得已,其他时候能避免就避免。石梦泉看到不远处有一斜倾如雨棚的悬崖,因下令全军到那里就地休息。
由于雨还是下个不停,众人也不得生火取暖,悬崖之下虽然是淋不着,但大家身上早已湿透,入夜便觉得寒意透骨,尤其有伤病在身的,冻得牙齿咯咯直打架。
罗满看石梦泉脸色发青,就把自己的罩袍解下来给将军披上。
石梦泉本想拒绝,可那湿透的袍子沉沉地压在了自己身上,竟有了一些暖意——或许这暖意是来自那忠心部下的眼神: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一万多部下还要倚靠自己回归祖国,咱们也不能就此倒下去。他便对罗满投去感激的一瞥,道:“让将士们尽量靠拢些,重伤的在内,稍轻的在外,健康的轮班站岗,不可叫野兽接近。”
“是。”罗满领命而去。
石梦泉稍稍伸展了一下酸疼的身体,就看到岑远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睛像瞎了似的,夜色的黑暗一直从瞳孔侵入到他的心里去。
石梦泉走过去拍了拍他:“怎么,还想着远平?”
岑远才回过神来——他虽说出身将门,但是并没有打过什么硬仗,看石梦泉像是安慰小孩子的兄长似的对待自己不觉纳闷——这个人泰山崩于眼前也依然平静?因忍不住道:“咱们就这样败了?你……不……不气闷?不遗憾?”
石梦泉微微笑了笑:“岑总兵得岑老将军亲身教导,应该知道,世上哪有永远打胜仗的将军?要是吃不起败仗,除非打了一场胜仗之后就再也不上战场。”
“可是……”岑远仍然心有不甘。
石梦泉道:“咱们这一回败在老天手上,败在程亦风的手上——程亦风有什么战绩?十六年前在楚京摆空城计,自以为是吓走了你叔父,其实也不过是战略失误,侥幸保住了城池吧;去年在落雁谷率领残兵败将逃脱我军追击——全都是在即将覆灭之时,稍稍又给续上一口气的事儿,他却因此当上了楚国的兵部尚书,被奉为军神一般的人物。同他相比,咱们现在的处境还不算惨吧?
岑远愕了愕,旁边赵酋听到了,也插嘴:“将军,你真这么想?”
石梦泉点了点头,但是转过了脸去——他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这一仗虽然伤亡的人数和楚军在落雁的谷的损失不能相比,但结局是惨败,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尤其,玉旈云十几年来的煎熬因为这一战的失利又不知要继续到何时!
罗满去交代了完了命令这时又转了回来:“这峭壁后面原来有一块很大的空地,两面的石壁架成个人字型,像个山洞似的。将军到那里去休息吧,安稳些。”
“是么?”石梦泉道,“有多大?”
罗满比画了一下:“空地是很大,但遮雨的地方小些。不过百多号人总容得下。”
“那就把重伤的带进去在档雨的地方休息。”石梦泉道,“轻伤的和没伤的还在这外面。避避。”
罗满道:“好,卑职这就去办。将军也早些进去休息吧。卑职和赵督尉轮班领着站岗,保证万无一失。”
石梦泉这次可没有接受,道:“你们该轮你们的班,我也还是警醒些好。就在边上靠着,有什么的动静你们也容易叫我。”
“这……”罗满虽觉不妥,但晓得石梦泉心意已决时,争也无用,只好跟赵酋各自顿首退去。
亲随们将石梦泉安置在峭壁旁的一株大树下,地面湿冷不能躺卧,就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因为实在筋疲力尽了,未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仿佛看到玉旒云的大军赶来了,遥遥地,越走越近,他拼命辨认——那瓷白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呢?
就突然醒了过来,耳边竟真的有马蹄声。黑沉沉的雨夜,西面却有些微弱的光。待要再辨个仔细,看罗满和赵酋匆匆地走了过来,面色有掩饰不住地惊慌:“将军,好像是楚军。”
石梦泉一怔,头脑完全清醒了过来,心念转动间,已知道必是司马非派出来拦截自己的人。老将就是老将,每行一步,已打算了三步在其后,罗网重重,怎样才能保全大家?
情势根本就不允许他思考对策,看到那点光亮渐渐扩大,人声愈来愈近,休息的士兵们全都惊起了 。石梦泉连忙道:“快,往峭壁后面撤!快!”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毕奔向士兵们传达命令。
罗满、赵酋和岑远也赶忙四下里奔走转告。大队士兵堪堪躲到峭壁之后时,楚军也到跟前了。
这是司马非所派四支阻击玉旒云队伍中的一支,从鹿鸣山地的一处隘口翻了过来。隘口南面山势比较平缓,为了赶时间他们都没有放弃马匹,但翻过来之后河滩上布满乱石,马匹反而成了累赘,行军速度大大减慢。加上大雨倾盆,司马非原叫他们到“鹰眼崖”埋伏,他们走到这时方才见到“鹰眼”——正是石梦泉和部下们避雨休息的悬崖。
领队的是个将副将叫余鹏,借着将熄未熄的松枝的火光,隐隐辨出了“鹰眼”,就下令部队停下来,到鹰眼崖下避雨。这队人马足有一万人,悬崖下那一点儿可怜巴巴的地方根本就不够站。余鹏自己带了亲随避在尽里头,叫外围士兵“放亮了眼光,防备玉旒云这娘们偷偷经过”。
他身边亲随笑道:“天下着这么大的雨,又打雷又闪电的,哪有女人敢在这种天气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