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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妹》-第1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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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罡不可捉摸地笑了笑:“我原也没打算要说。皇上的安危怎么会被拿来赌博呢?其实王爷和永泽公都离开了京城,又都手握军队,则他有的优势,你也都有——都脱离了亲身参与谋逆的嫌疑,都可以回师勤王,所以不也都可以来个‘贼喊捉贼’么?虽然话是难听些,但只要管用,理会什么手段呢?谁能够策动京城的叛乱,谁就掌握了这场内战的主动权。”

      不错,如果要在禁军中制造一场混乱,自己还有这个本事,玉旒云想,如何假装挟持庆澜帝实则将其保护起来,又如何占据京师附近的有利地形阻击悦敏,这些都不是难事。只不过,只要变乱一起,很难说清楚谁是谁非——她可以将矛头直指赵王,而赵王也可以将谋逆的罪名加在她身上。本来赵王需要的也不是一场真正的京城兵变,只要出了乱子,悦敏就可以带兵南下勤王。玉旒云布置得再妥当,也无法避免战斗。郭罡已经用上了“内战”这个字眼,玉旒云深知这个后果的严重性——楚国的变【创建和谐家园】如火如荼,樾国却闹起内乱,我消彼长,将来要将其消灭,岂不又困难了几分?

      郭罡又岂会不知道她顾虑什么,端起杯子来喝茶,接着突然一甩手,将杯子砸碎在地。玉旒云一惊,还不及问他何意,郭罡已经站起了身,绕着碎瓷和茶渍走了三圈,口中啧啧不止,末了,道:“王爷,你看这瓷片的排列,岂不正是‘乾’卦?而这水渍也正是龙形,这些茶叶不正像是龙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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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罡道:“哎,王爷不常研究五行八卦占卜之术,所以很难一眼看出。我却酷爱此道,因此上立刻就能瞧出来——这乃是上天给王爷的提示,王爷才是天下之主啊!”

      “胡说八道!”玉旒云一拍桌子,刚好也把自己的那杯茶震翻了,她因指着那污渍,道:“我看这像是乌龟。谁心怀不轨教唆别人谋逆造反,谁就是这个。”

      郭罡不生气,反而笑道:“王爷聪明无比,你已经悟了。”

      “悟了?”玉旒云愈加一头雾水,“现在不是学人家参禅的时候,随便砸个杯子就说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

      “正是!”郭罡道,“我泼一杯茶,就说是龙,说是天意,王爷也泼一杯茶,却说是乌龟——当然,王爷并没有说是天意,但是你一定要说,有何不可?古往今来,什么‘斩白蛇而起义’,什么在土地上画了一横,就预示将来要称王,这些不都是随便人说的?至于那鱼腹内剖出字条,河泥中挖出刻字的石人,这更是人做出来的。别人为了给自己造反找个理由,因而用了这些手段,王爷想要把造反载到别人的头上,为何不可用这些手段?”

      “啊!”玉旒云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翼王之前给我夜光玉,原来也是这个意思!”

      “哦?”郭罡还没听她说起。

      玉旒云因将翼王送来所谓“稀世珍宝”的事说了:“什么天生有字,其实只是刻了字的石头,想让上面显出什么,就可以刻什么。翼王早就说他会想办法逼赵王动手,让我准备应付。我先看到那夜光玉上刻了‘石人’还不明白他的用意。如今看来,可不正是先生所想的计策?”

      翼王还真不简单,郭罡摸了摸下巴:“如果在虎脊山皇陵发现这种夜光玉石人,这条‘天意’可真是厉害,将来一旦证实是人为,这罪名也就同样厉害。不晓得翼王会刻什么字?”

      玉旒云摇摇头:“他并没有说……不过,我倒晓得两句话,如果刻上去,赵王就真是水洗不清了——肖家娘子树下走,斑鸠占了喜鹊窝。”

      “肖”加“走”为“趙”,“树阴”为“樾”,“鹊巢鸠占”乃是造反。这两句诗编得实在巧妙。郭罡忍不住要一问其来历。

      “这是程亦风的谋士公孙天成的手笔。”玉旒云道,“他曾经想通过不同的渠道把这两句打油诗传到我国来以制造混乱,但是并没有成功。他大概死也不会想到,这两句诗会帮我一个大忙——我就想个法子把它传给翼王。”

      “公孙天成……”郭罡眯了眯笑眼睛,仿佛很想会一会这个对手。“公孙天成不知花了多少脑筋才想出如此绝妙的两句诗,王爷如果只传给翼王,岂不是埋没了这篇佳作?他既然这么想我国能全国传颂之,王爷何不成全他?倘若大街小巷人人都听说此歌谣,到时候翼王挖出石人,这才相得益彰嘛。况且,造反这种事,在太平盛世谁会喜欢?越多老百姓知道,就越多人会反对赵王——反对他,也就是支持王爷你了。”

      “果然!”玉旒云喜道,“明日就来做这件事——我看不能从京城开始传,得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这才不会打草惊蛇,也好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剿灭反贼——就选南方七郡如何?”

      “王爷果然考虑得周详,”郭罡点头笑道,“那边刚刚送了这么大一笔钱来,原本永泽公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面子有多大,这下可就成了招认自己的党羽有多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不错!”玉旒云道,“我何止要他砸自己的脚,我总要他把自己砸个头破血流!”

      又和郭罡商议了许多细节,不觉已过了三更天。恐怕时间太久会生变故,玉旒云就和郭罡告别,让晋二娘送他到了院墙缺口处,自己远远观望,见一切妥当,才回府去。是夜,她将“肖家娘子树下走”那两句诗刻在翼王送给自己的夜光玉上,然后将两块玉重新装回锦盒中,并修书一封,云:“雕虫小技,贻笑大方!”次日一早送去翼王府,叫人退给翼王。

      接着,她才到议政处来办公。

      悦敏前日被耍了一通,估猜其中经过不管是通过潘硕还是通过晋二娘,都已经传到了玉旒云的耳朵里。玉旒云一定在暗地里得意地笑呢!他这样想着,脸色便阴沉沉的,心中发誓:决不再给这丫头耍弄自己的机会,一定要将她逼到死角!于是,玉旒云才一进门,他劈头就问:“怎样,内亲王昨天在家休息了半日,身子大好了吧?打算几时去东台大营传达前往甘州挖河的命令?”

      玉旒云瞥了他一眼:“永泽公这话说的,好像我存心不想让部下去修水利似的

    。”

      悦敏冷笑,眼神已经说出了心里话:难道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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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敏没想到她会有此一举,愣了愣,将那折子接过来看看,果然满篇“河工水利天下大事”,匆匆扫到了结尾,也的确有自请率部前往甘州的文字。他一时捉摸不透玉旒云玩什么花样,就狐疑地看着对手。

      “河工水利这是解决甘州和其他许多地方旱涝灾害的根本。” 玉旒云笑道,“永泽公和赵王爷筹集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你们出钱,难道我还好意思不出力么?大家都是给皇上办事,谁也不能落后啊!”

      “内亲王说的哪里话?”悦敏一边揣摩着她的用意,一边干笑,“这怎么是‘我们’出钱呢?分明是南方七郡的官员乡绅慷慨解囊。”

      玉旒云道:“怎么说都好。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玉某人只晓得打仗,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这次总算为自己正一正名,呵呵。”

      是为了这个?悦敏以为决不可能。

      议政处里其他的王公贵族们只要见到这两个人不针锋相对就“阿弥陀佛”了,生怕他们就一个话题说得久了又要争执起来,累得大家不能准时下朝回家,于是都道:“算是一桩大事解决了,赶紧办其他的。”因催促着太监把前一日积压下的文件拿来。

      无非是刑部的案子和票业司的杂事。这两样都是玉旒云管的多一些,众人都征询她的意见。悦敏正好可以坐在那里想着她骤出怪招的真实意图。他瞪着折子上庆澜帝的朱批,耳中模糊地听到众人的议论,脑子里千头万绪,忽而又想到身在冷宫的博西勒,能否救出爱人,也在此一举了。

      猛地,不知谁说了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悦敏心中一震,又听一人道:“内亲王带兵打仗所向披靡,这次率领部下去开河抗旱,也一定是战天斗地无往而不胜啊!”他便醒悟了过来:啊呀,她可不就是专门带着兵队想埋伏我的么!立刻,就把玉旒云前往甘州的意图想了个透透彻彻。

      他不禁“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这狡猾的丫头!怎么可以让她得逞?

      旁人不明就里,纷纷问道:“永泽公,何事?”

      “啊……我突然想起……”悦敏心思转得飞快,“甘州赈灾虽然是大事,但是内亲王主管票业司,现在正是票业司起步之时,少了她怎么能行?”

      众议政王们听了这话,的确大有道理——玉旒云要是走了,他们哪里懂得官办票业之事?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做不成。但还不及赞同,那边玉旒云已经一拍桌子,道:“永泽公,你是什么意思?前天你说我不肯去挖河赈灾,今天又要我留在京城,难道我非得□你才满意么?”

      “内亲王怎么发这么大火?”见她动怒,悦敏愈加肯定自己猜中了她的计划,暗笑着,道,“我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要内亲王你亲自去甘州——赈灾和挖渠要紧的是人手、银两和粮食,至于统领全局,派一个户部官员再加一个工部官员就足够了。我以为,内亲王毕竟还是坐镇京城打点票业司比较好。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嘛。”

      玉旒云本来指望一招将悦敏将死,怎料他绝处逢生,反将自己一军,一时乱了方寸,也不顾深思熟虑,就设法反击道:“皇上让永泽公和我共同处理票业司之事,永泽公又为何一定要亲自去北方劳军?”

      此话未免有些抬杠的意味。众议政王无不心中大叫糟糕。廉郡王向来站在悦敏这边,见状冷笑道:“内亲王这话说得大大的没有道理。永泽公一向就是负责北方防务的,他去北方看望自己的部下,有什么不妥?内亲王好像特别喜欢心血来潮不务正业——追亏空办票业司,这都是你提出来的,搞得一塌糊涂反而要靠永泽公替你筹银子,然后中途你又想甩手不管这烂摊子,跑去甘州挖河

    。是不是挖河挖了一半,你又要出新花样?”

      玉旒云被他气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深悔自己行事之前没有计划周详——合该先去求见庆澜帝,请他准了自己的折子并发下圣旨,这才铁板钉钉让悦敏无机可乘!

      然而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吃,当务之急是想出应对之法!她强迫自己冷静。只是,越是勉强,越是思绪混乱,越是深呼吸,心跳就越是急。好像浑身的血液一刹那冲向头部,感觉耳朵“嗡”地一下,眼前便是一黑。跟着听到茶杯打碎的声音,然后感到手心剧痛,一时清醒了些,才发觉自己摔倒了,手掌揿在碎瓷上鲜血直流。

      整个议政处的人包括悦敏在内都呆住了。有些人只道玉旒云昨天当真是在家养病,对于病人大家都有恻隐之心,于是把什么恩怨都抛开了,有的上来搀扶,有的嚷嚷着叫传太医。还有一些人,比如廉郡王,心里就犯嘀咕:莫非是脱身的苦肉计?

      玉旒云自己也被震惊攫住,有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任人摆布地坐下了,呼吸稍稍平稳,就看到周围的人稀里哗啦全跪了下去,她才发现是庆澜帝进来了。

      她也赶紧倒身欲拜,庆澜帝三两步上前扶住了:“爱卿坐着吧,朕本来想来看看你们议甘州赈灾的事,还没到门口就听说你病了,赶紧来看看。爱卿是国之柱石,千万要爱惜自己才是。”

      玉旒云想按礼节感谢皇上关心,可是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没有说话的力气。悦敏看在眼里,想起探子告诉过他,玉旒云东征途中大病一场几乎不治,看现在她的脸色,并不像是装病。他心中不禁狂喜:莫非是老天要帮他除掉这障碍么?就乘机道:“内亲王想是近来操劳过度所以才会身体不支。谁也不是铁打的——内亲王,甘州赈灾与河工,你说什么也不能亲自去了。养病要紧。”

      “去甘州赈灾?”庆澜帝惊道,“这点事情还用得着玉爱卿你出马?又不是楚国人打来了,算得什么!永泽公说得没错,爱卿要保重身体,朕可离不了你。”

      君无戏言。他这样说就等于是按照悦敏的意思下了圣旨。玉旒云心里更加着急,因此胸闷也愈加厉害,几乎连坐也坐不稳,直向前栽倒。

      恰这时候就听到林枢的声音:“怎么都围着病人?快快让开了!”一边呵斥诸位议政王,一边挎着药箱到了跟前,才发现连庆澜帝也被呼喝在内。好在庆澜帝只挂着玉旒云的安危,也不在乎自己天威何存,摆摆手叫林枢不必多礼,看病为重。

      林枢掐了掐玉旒云的脉,神色甚为凝重:“皇上,这里人多空气污浊,对内亲王很是不利。要不把她抬到别处,要不就请这里的大人们全都出去。”

      议政王们巴不得早些放朝回家,都道:“病人不便移动,臣等告退。”即一个跟一个都走了出去。悦敏是最后一个,还再次看了看玉旒云,确认她真的病了,才强掩着心中的得意离开了议政处。

      林枢打开药箱拿参片让玉旒云含着,然后一手将她扶住,另一手持针在她后腰命上扎了下去。庆澜帝在一边看着惊讶不已。他知道林枢乃玉旒云亲自荐进宫,医术在后宫中也颇有口碑,不过如此隔着衣服直接落针,实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见玉旒云身子微微一颤,面色煞白,牙关紧咬,额头上一层冷汗,仿佛疼痛难当的样子,他忍不住道:“林大夫……这……不会出岔子吧?”

      但他话音才落,玉旒云已一把抓住林枢的手,一字一字道:“多谢你帮我演这场戏。”

      庆澜帝一时懵了,道:“爱卿……什么演戏?”

      玉旒云扶着茶几坐直了身体,面带笑容:“臣如果不演这出戏,怎么能把永泽公骗出议政处去?臣有要紧的事须面奏皇上。”

      “原来……”庆澜帝抚了抚胸口,“吓得朕……”

      “王爷……”林枢皱着眉头,“你……”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玉旒云反手将腰上的针拔了下来,“我有机密之话要同万岁商量,你如果有什么要说的,待会儿也不迟。”说着,就把银针抛还给林枢。

      林枢似有不甘,但是看庆澜帝的太监也都退了出去,皇上面前他毕竟不能造次,也只得收拾药箱到门外等候。

      玉旒云定了定神,站起身来重新向庆澜帝行礼:“请皇上准臣前往甘州。”

      “爱卿,”庆澜帝抓着后脑勺,“这……就算你刚才是装病,这……甘州赈灾,皇叔让永泽公调你的人马,为的是架空你在京城得到势力。永泽公的折子写得让朕没有拒绝的余地。看来调你的人马走是势在必行的。可是,还有步军嘛,还有禁军和护军嘛,都得爱卿你统领来保护朕啊。要是爱卿你都跟着去了甘州,这京城可不就要乱套了么?”

      “万岁不要惊慌,”玉旒云道,“你听臣把话说完——”因凑到了庆澜帝的耳边,将自己和郭罡的计划说了一回。

      庆澜帝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待玉旒云说完时,他连连摇头:“爱卿……这……这也太冒险了……不是你的计划不绝妙,而是,万一到时候京中有什么变化,爱卿领兵在外鞭长莫及,朕既不谙骑射,又不通兵法,到时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太祖、太宗选择西京为京师,就是因为此地易守难攻……这要是让皇叔兵变成功,爱卿很难打回来……朕……皇后还有太子……啊呀,这可玩笑不得!”

      他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提到“西京易守难攻”却十分有理。玉旒云道:“臣像是拿这么大的事来开玩笑的人么?禁宫的安全自有臣先前荐来的勇士保障,他们个个都忠心耿耿,武艺又高强,决不会让万岁有任何危险。而整个京师内的防务有九门提督的步军负责,潘硕办事万岁还信不过么?京城之外……”

      “东台大营!”庆澜帝插话,“朕知道那里的督尉换了人。这个人可靠么?是不是皇叔的人?万一他有鬼……爱卿你的人马又离开了,京城岂不是危在旦夕?”

      “东台大营督尉虽然底细不明,但是东台大营的兵是臣和梦泉带出来的。”玉旒云道,“就算新督尉有鬼,士兵却不会跟着他搞鬼。况且原来的督尉唐运亭就在戚县。臣的前锋营督尉也带着人马在戚县驻扎,他们训练有素,一天之内就能开赴京城应付突发事件。禁宫、内城、外城,臣都布置妥当,赵王爷即便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伤得万岁分毫。”

      庆澜帝将信将疑:“如此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一举将皇叔的势力拔除的好计。只不过方才朕已经和永泽公说了不派爱卿前往甘州,且大家都见到爱卿病倒,这……一时之间也难改过来呀。爱卿可有什么法子?”

      玉旒云口里说是装病下台,其实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难受万分。本来林枢那一针扎下去刺痛之后有说不出的舒服,但她逞强硬是拔了出来,现在一感到痛楚正从落针处向四围蔓延。和庆澜帝说了这一番话已经撑到她的极限,恐怕再多解释一句,她就要倒下来。为了大家的将来,她只能咬牙继续坚持:“其实皇上硬要下旨,他能如何……臣会看看有没有完全之策,这之前……”

      庆澜帝道:“好……好……朕等你想办法……”想了想,又问:“要是爱卿去了甘州的话……有什么需要朕在西京做的?”

      玉旒云道:“万岁只需要一切照常,有折子来就批,有贡品来就享用。不要让赵王爷看到任何的破绽,然后就按臣方才跟你说的,到了适当的时机配合着做适当的事,就可以了。”

      “啊?这……”庆澜帝摸着脑门儿,上面已有细细的汗珠,“爱卿的计划如此复杂,恐怕容不得一点儿差错。朕这个人有几斤几两,爱卿还不知道么?什么是适当时候,什么是适当的事,朕还不一定拿捏得准呢!万一把握错了时机,或者做错了事,岂不麻烦?爱卿有没有可以留在京中提点朕的人选?”

      “这……”玉旒云想,禁军的事都会交代给蒋文,步军有潘硕,戚县靠唐运亭和赵酋,自己离开了之后,京城的确少一个把握全局的人

    。本来郭罡担此角色最合适不过,但他是戴罪之身,又藏匿在刘子飞家中,联络不便。如果能设法把他藏在宫中来,未尝不是一个两全其美之计,然而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得到的。

      “怎么?爱卿有什么为难之处?”庆澜帝见她沉吟,就问。

      有难处和他说也没有用,玉旒云想,况且宫中人多眼杂,如果没成事反而走漏风声岂不前功尽弃?她因道:“臣的确有人选,不过还需要想想如何办才最妥当。反正臣还没有离京,去甘州之前臣一定给万岁一个交代,不让你有后顾之忧就是了。”说到这句的时候,她只觉喉咙里一股腥甜之味直涌而上,拼命咬住了嘴唇,鲜血还是滴滴答答地从嘴角淌了下来。

      一直只顾着抓耳挠腮的庆澜帝骤然看见,吓得跳了起来:“啊呀,爱卿!你还说是装病做戏!你这可不是真的病了么!林大夫!林大夫!”

      林枢其实早就知道玉旒云情况不妙,一听叫,立刻就冲了进来。将玉旒云的腕子匆匆搭了一下,就一把将她抱起来:“万岁,附近哪个宫房方便让内亲王躺下来的?”

      庆澜帝吓得脸色发青:“啊呀,真是很严重么?从这里去凤藻宫倒是一条直路——快把朕的御辇抬来,送内亲王到凤藻宫。”

      “不行!”玉旒云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用全力盯着庆澜帝,“万岁,不能把臣带去皇后娘娘那里……臣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也不能……不能在宫里传开……否则……咳……否则……”

      庆澜帝理会得,否则赵王知道自己的股肱之臣得了急病,还不乘机作乱么!他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原地打了个转儿:“啊,那就吉嫔那儿好了。比凤藻宫还近些!”

      “那好。”林枢道,“用皇上的御辇未免太招摇,臣把内亲王背过去。”说着,拽过一幅桌布来,将玉旒云的头脸盖住,往肩上一扛就出了议政处。

      林枢毕竟是身有武功的人,背着玉旒云还比坐御辇的庆澜帝脚程快些。他已经当着惊慌的宫女的面将玉旒云抱进了吉嫔所居毓粹宫,庆澜帝才跟着来到。宫女们慌张地下跪迎驾,身怀六甲的吉嫔静襄摇晃着踏出门:“万岁……”庆澜帝只一摆手:“快把内亲王抬到床上去,叫人看着宫门,谁走漏半点风声,朕就要谁的脑袋。”

      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谁也不敢违抗圣旨,全木偶似的行动起来,吉嫔静襄跟着庆澜帝想一起看林枢如何救治玉旒云。然而林枢却把他们全都挡在了房门外。

      他放玉旒云俯卧在床上,道一声“冒犯”,就从药箱中拿了剪刀出来将她官服从背后剪开。这时便可清楚地看到方才落针之处已出现了一片淤紫,拿手轻轻按了一下,玉旒云立刻一瑟缩,显然是疼得非常厉害。

      “这是命门大穴。”林枢道,“你方才胡乱拔针,这可惹出麻烦来了。”

      玉旒云无力同他争吵:“你是大夫,说……说这些没用的话干什么……刚才我没有功夫让你针灸,现在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今天如果不能好好儿地从这里走出去……恐怕你的脑袋也保不了。”

      林枢一边从药箱里拿参片和银针,一边冷冷道:“下官是大夫,不是神仙。王爷自己糟蹋自己,却要赖下官不尽责,下官虽死得冤枉,但是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玉旒云虽然讨厌他说话的态度,但是对他的医术是十分信任的。林枢和端木槿,只要有这两个人在,她想她还死不了。不过今天这一场怪病实在叫人费解,她心中嘀咕,不就是被悦敏将了一军所以气狠了么?以前顶多就是头稍稍昏了一下,站稳了就没事了,怎么今天竟闹得如此?

      她迷迷糊糊地转着这些心思。林枢的针一根一根地在她背上扎了下去。微微的酸痛和麻木,接着就有清凉舒缓的感觉。好像睡沉了在做美梦,却又明明是清醒的。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隐约感到林枢将被子盖到她身上,她才发觉针灸已毕。暗暗吸了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就好像之前的事全都没发生一样。

      “我到底有什么不妥?”她问,又加上一句,“谢谢。”

      林枢收拾着什物:“还不是我去年和王爷说过的话?王爷先天不足,后天又不保养,过了二十五岁身体一定会越来越差,最终大概活不过三十五岁。”

      玉旒云自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林枢这番话,东征时的一场大病,她想起来确实有些后怕。而这一年十月,她将满二十五岁。这不是骇人听闻。一切正按照林枢所预言地在发展。

      她怔怔地,看着床单上的“寿”字图案,忽然想:不知道石梦泉眼下正做什么?

      林枢叉着手,修长的手指任何时候看起来都那样干净且镇定:“下官也和王爷说过,如果调理得当,活过五十岁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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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可开个方子给王爷,照单抓来服用。”林枢道,“不过,世上没有万试万灵的药,究竟这药在王爷身上有多少作用,下官须得观察一段时日才能知道。而这期间,下官建议王爷不要出行。”

      “你让我不要去甘州?”玉旒云如果不是因为衣冠不整,肯定就要跳起来,“这事关重大,怎容得你指手划脚?”

      林枢十分冷淡:“下官不会对朝廷大事指手划脚。王爷向下官求医问药,下官只是以事论事。难道经过了东征,又经过了今日,王爷还不知道身体垮了,别说大事,就连小事也办不了么?你们官场上的人时常会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依下官看来,一时急功近利不顾身体,将来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因为计谋怎样策划都好,银两和下属如何支配也罢,都可以任你谋算,唯独你自己的身体是不听你使唤的,什么时候会病,什么时候会死,怎么轮得到你来安排?王爷想让你的身体破坏你的大事么?”

      玉旒云愣了一下:东征的时候虽然病倒,但并没有耽误正事。现在和赵王一场恶斗在即,假如自己真的倒了下来,岂不是便宜了这父子俩?然而,自己不跟着大军一处,谁指挥勤王之战?

      见她犹豫,林枢道:“下官的话也就只能说这么多,要生要死,还是看王爷自己。”说时,欠欠身就要出去向庆澜帝复命。

      “等一等。”玉旒云叫住他,“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不过,我现在身体是什么状况,你不可再说给其他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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