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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妹》-第1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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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请示”只是打个招呼,又要派人上门,晋二娘知道,全无转圜的余地了

    。看梁新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她略带愤怒地瞪着玉旒云:“王爷是什么意思?”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玉旒云的笑容渐渐透出了平日那种犀利的冷光,“不过,日久才能见人心呢——相信晋二娘你打理票号这么长时间,也是先看准了伙计的表现,然后才派给他们更重要的任务吧?”

      晋二娘咬了咬嘴唇,三角眼瞪得几乎圆了。

      玉旒云淡淡道:“如今就是一个‘见人心’的机会。其实你想一想,事情办好了,对大家都好。如果事情办砸了——我相信,你不会让事情办砸的,是不是?”

      “王爷这哪里是想看我的表现?”晋二娘冷冷道,“王爷这分明就是威胁我。如果办不好,就要伤害梁新——世上哪儿有能保证办好的差事?说到底,王爷还是不信我。不是小妇人仗着年纪大了就教训王爷,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如果小妇人这样打理票号,拿伙计们的性命或者家人来威胁他们好好做事,票号的伙计早就跑得不个也不剩了!”

      玉旒云笑了笑:“不错,票号的确不能如此打理。不过你方才自己也说过,我做的事跟你们的生意不同。生意失败了,大不了白手起家再重新来过,我做的这些事万一出了纰漏,那就真的只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差事不一样,手段当然也就不一样。我实话告诉你,我并不是怕你能力有限办砸差事,我是怕消息泄露出去,害了大家。我请梁少爷去梦泉那里住一阵子,既不会害他性命,又不会耽误他的学业,事情办完了,我自然栽培他——到时候你们鼎兴成为樾国官商第一大票号,他的前途不可【创建和谐家园】呢。你现在何必要和我较真这个?应该好好考虑怎样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你说是不是?”

      晋二娘虽然心里还很不是味道,但是知道玉旒云的话也没有错,只好不作声。玉旒云便又笑了笑,道:“你是聪明人,醉花荫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有你在,鼎兴和梁家都是前途一片光明。我不耽误你办正事了,回头我就叫人来接梁少爷。”说罢,起了身,又朝梁柬的灵位微微欠了欠身,便走出了鼎兴银号。

      梁新被接进石梦泉府,这个消息也很快如实地传到了悦敏的耳朵里。暂时还看不出玉旒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悦敏决定静观其变。

      过了三天,报来鼎兴银号脱离西京票业会馆的消息,然后又过了三天,说是鼎兴门前贴出大红告示,称依照财东梁柬遗愿,为了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发家致富,鼎兴决定改变借贷条件,只要有保人,就可以借钱。旁边还附了梁柬少年时的故事一则:梁柬生意失败又欠了【创建和谐家园】的钱,走投无路,到一家商号里打杂。商号的老板看出他很有头脑,将来必成大器,就鼓励他借一笔本金,东山再起。然而,当时的票号看他之前已经生意失败且欠了【创建和谐家园】,都不肯借钱给他,最终,那间商号的老板用自己的名义帮梁柬借到了本金。梁柬依靠这笔钱,还了【创建和谐家园】的债,又建立了鼎兴银号,成为一方巨富。他想要回去报答当时的旧东家,却怎么也找不到,且周围的人都说,根本没有这个人。他再去当年的银号,银号也说从来没有借钱这件事。梁柬感慨万分,觉得这位旧东家必是财神无疑,于是每年都将银号红利中两成供奉起来,视为“财神股”,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向财神表示感谢。到临死之时,他得到财神启示,要用这笔钱帮助其他像他当年一样的年轻人。于是他决定用这笔钱设立这项新的借贷业务。

      悦敏并不熟悉票号的规矩,单知道什么财神一说显然是穿凿附会。他便只问:“玉旒云有没有再和银号的人联系?”眼线说,没有,玉旒云除了上衙门办公务,就是上石梦泉家里。悦敏听了,暗想:既然还不明了,再等等不妨,就不信户部不愿办的养老税一事,玉旒云靠一间民间票号就能办到——如今看看,这还多半是烟幕。他便吩咐眼线们加紧监视玉、石二人的一举一动。

      如此又过了几天,并不见玉旒云有什么动静,无非是继续在议政处坚持养老税计划而已。众议政王已经对此厌烦无比,天气日渐炎热,大家衣冠楚楚地憋在议政处里,身上衣服全都汗湿,脾气也愈加火爆。滕王爷的长子廉郡王是个大胖子,稍动一动,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实在不想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终于忍不住道:“玉大人成日说养老税是真正造福士兵造福朝廷的大好事,但是这一直都是玉大人你自己一个人说的,能否造福朝廷,起码户部一直反对,这且不说了——士兵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找些其他带兵的将领来,问问他们到底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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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胖子廉郡王拿了本书当扇子呼啦呼啦地扇着,正要点头了事,旁边瘦得猴儿一般的雍穆公却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道:“请他来,不是等于没请么?谁不知道石将军是玉王爷你的爱将,你说一,他不说二。就算他讲的真是士兵的心声,大家也要怀疑是玉王爷你的授意呢。”

      玉旒云冷冷的:“那依你所见,竟是请谁来好?”

      雍穆公慢条斯理:“照我看,刘子飞刘将军正合适。他是老将了,这次东征他也是功臣之一,何况……”何况他还是玉旒云的对头,这话不用挑明,大家也知道,雍穆公便接下去:“要是连他都支持玉王爷,那可见王爷你提的当真是造福士兵的好计划。”

      “哼!”玉旒云轻轻地冷笑,“好,就请刘子飞来!不过,请石梦泉也一道来,多一个人多一份意见,大家好参考。”

      议政王们暗想,两个都请来了,岂不要有一番辩论?看来今天又没希望把这事彻底解决。不过,让他们吵,总好过自己和玉旒云吵,好歹把办公的时辰熬过去再说。大家因而没有异议。悦敏吩咐外面的侍卫,速速去请刘子飞和石梦泉来。

      不多时,两人就都到了。对于玉旒云封议政王这件事,刘子飞是心里最不痛快的人之一,进门时,脸上尽是咬牙切齿的表情。不过玉旒云今非昔比,他不好再出言不逊,只有把满肚子的恼火都发作到石梦泉的身上,当两人并排走近房时,他恶狠狠地轻斥道:“石将军,你我虽平级,但是我始终年长于你,规矩上,应该是我走前,你走后。”石梦泉不同他计较,闪身让他先走。刘子飞本想借题发作,没想到硬拳头出击打到了棉花上,只有气哼哼地一撩袍子,率先给各位议政王见礼。

      多一个人,屋子里就热一分,镇在墙根儿的冰块在迅速地融化。廉郡王大汗淋漓,扇着风,道:“别多礼了,请你们来无非是想问问,养老税这事究竟下头的士兵是怎么看的?”

      “回王爷的话,”刘子飞抢先道,“士兵们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养老税。大家出生入死,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回来了,最想要的,就是和以前一样——一笔劳军的银子,他们好即刻带回家去,交给妻儿老小。照玉……玉大人的养老税,士兵们要等二十几年才能真正得到实惠——那时候,说不定人家全家都死绝了。玉大人这其实就是变着方儿拖欠士兵的劳军银子嘛!”

      听他这样一说,议政王们如释重负:看看玉旒云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玉旒云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石梦泉,后者就道:“下官不同意刘将军的说法。下官以为,虽然士兵要过十几二十年才能得到这笔养老银子,可是养老税通行全军,使所有服兵役的人都得到切实的好处。近日有些士兵,服役数年,也许一直没有上过前线,只是在后防负责治安,粮饷,水利,他们对国家的贡献决不下于上阵杀敌的兵卒,但是却从来也得不到劳军的银两,这不是很不公平么?实行养老税可以实现对士兵们一视同仁。再者,以养老税直接落实到个人,避免了劳军银子发放时层层盘剥——有时发到士兵手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石梦泉,你是什么意思?”刘子飞立时火了,“你说谁层层盘剥?”

      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议政王们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唯玉旒云板着面孔道:“刘将军,你激动什么?梦泉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刘子飞抓着机会,立刻大做文章,“现在是商量正事,岂是小孩子闹着玩?怎么可以随便说说?那你们的养老税也是随便说说,随便玩玩得了?国家大事也这样儿戏?”他红了脸,连珠炮似的说下去。

      悦敏沉默地微微含笑。其实刘子飞这着棋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所有养老税的弊端都是他告诉刘子飞,并吩咐回家背诵流利。他多天以来没用自己走出这步棋,就是要先等玉旒云慢慢消磨了议政王爷们的耐性,然后由别的王爷想到刘子飞身上,这样自己才能兵不血刃。刘子飞前来投诚时他想,这个酒囊饭袋能有什么别的作用?小丑也就只能用来跳梁而已。这养老税是玉旒云的宏图大计也好,障眼烟幕也罢,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了断!

      他就继续微笑着看着闹剧。刘子飞有刘子飞的说法,石梦泉有石梦泉的应答。两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廉郡王手里的书都快被扇散架了,雍穆公这个瘦子也开始汗流浃背。其他的王爷有些眼望房梁,大概惦记着自己的爱鸟儿,还有的怔怔看着窗外发呆,希望有几个美貌宫女经过,可以缓缓脑筋。

      终于,看到外面场上旗杆的影子已经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圈点儿,这位眼望窗外的乐安侯兴奋地叫道:“嘿,到时辰了,该散了,有什么明天再议吧。我家里还有……还有要事呢!”其他议政王爷听了,立刻赞同,有几个伸着懒腰,站了起来就要朝外走。

      刘子飞还面红耳赤地跟石梦泉争执,玉旒云和悦敏也丝毫没有要结束这场讨论的意思。廉郡王继续折磨着那本书,道:“怎么?大热的天,继续议下去我看也没什么结果呢!”

      “难道明天接着议论就能有结果?”悦敏道,“已经拖得太久了。索性了结了,岂不便宜?”他说时,看了一眼玉旒云。

      “当然是越快解决越好。”玉旒云冷淡地,“东征大军还驻扎在城外,不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既不能还乡,也不能回归驻地。不过今天诸位王爷们请了两位带兵的将军来,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是不是要再请第三个将军来说说意见?”

      再请一个,那岂不是又要半天的光景?议政王们想想都头大了。大家几乎是以哀求地眼神看着悦敏。悦敏摸了摸紧皱的眉头,清清嗓子,道:“其实要说带兵的将领,我也在北方领过军。我是反对养老税的。玉王爷自己久经沙场,却是养老税的支持者——所以就我看,再找几个将领来,也是有支持有反对,吵到明年也不见得有结果。”

      “那就看看是支持的多,还是反对的多嘛。”雍穆公道。

      “我也是这样想。”悦敏道,“不过要找那么多军官起来表态,耗时费力。不如就我们议政王爷们各自给各意见,看看究竟是设立养老税好,还是按照旧制发放劳军银子好——相信讨论了这么多天,又听了刘将军和石将军两位的意见,大家心里都有决断了吧?”他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玉旒云身上。

      “好。”玉旒云道,“反正要不就是养老税,要不就是劳军银子——旧制是每人二十两吧?落雁谷那次拖拖拉拉,最后也没发下来,大清河说是并非战胜,所以不发了。这次可的的确确是打了胜仗——每人二十两劳军银子,或者全军实行养老税,二选一吧。”她说着,将手边的茶碗打开,把盖子倒扣在茶几上。

      悦敏见了,冷冷地也打开了自己的茶碗,但是将盖子正放。其他的议政王有的毫不犹豫就跟了悦敏,有的还看看别人的意见,才最终表态。一轮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跟着悦敏,唯有坐在玉旒云身边的那个礼郡王先是赞同了悦敏,但是看玉旒云转头头来瞥了自己一眼,又赶紧变卦。但是表决结果已经很明显。悦敏似笑非笑,道:“怎样,玉王爷自己也赞成用这个法子解决难题,如今有了定论,王爷是否要遵从众议?”

      玉旒云面若寒霜,手一拂,茶碗连同盖子就一起跌到了地上。她站起了身:“既然如此,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拟了合议的折子,明天递到上书房里吧。”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玉旒云如此拂袖而去,议政王们终于都松了口气,悦敏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看来玉旒云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喜怒形于色,怎么是搞政治的材料?他自告奋勇起草奏章,说是写好了再给各位王爷过目。王爷们却早都对政事厌烦了,全说:“永泽公作主就好。”相互拱拱手,一转眼就都散了。这正合悦敏的心意,他回了赵王府,写定了折子,又向赵王汇报今日的成绩。

      不想赵王听了议政处的一幕之后略一沉吟,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丫头竟然还能玩这一手,敏儿,你中了她的计了

    !”

      悦敏怔了怔:“儿子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赵王道:“户部那里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晓得么?别说拿二百万两银子出来劳军,就是甘州报了旱灾,赈灾的四十万两银子都还没着落呢。”他手里转着两枚铁胆,相互摩擦着,发出“嗞嗞”的响声:“估计玉旒云也查出户部的银库是空的,所以故意……哼,你不是一直怀疑她闹得着个养老税是个烟幕么?果然就是烟幕了。她假装要搞新政,故意把养老税和劳军银子这事闹得满朝皆知,让朝廷不能拖欠她的劳军银子。她摆出的姿态是,银子一天不发,她驻扎在城郊和戚县的部队就一天不离开——这少说也有五万人马,本来可以随便敷衍一下就让他们回驻地,如今……如今玉旒云用如此合理的理由让他们留在京师,万一我们要有什么动作——我们虽然收服了不少禁军将士,但是区区禁军那几千人马怎么能和那些战场上回来的亡命之徒比?”

      悦敏想了想,父亲说的果然有道理,玉旒云同他耗了这么多天,不惜把议政处的王爷们全都得罪了,终于有了今日——看起来像是大家逼迫她接受了一次性劳军银子的方案,实际是她借助众亲贵逼迫悦敏接受了她长期在西京驻军。难怪她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合议的结果,原来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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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能怪你。”赵王道,“这丫头虽然嫩了点儿,但毕竟在军队里历练了这么多年,肚子里还是有些诡计的。”

      “那现在我们骑虎难下,”悦敏道,“合议折子明天非递上去不可,皇上也一定会批示叫户部即刻拨银,这……”

      赵王笑了笑:“我说玉旒云嫩了点儿,就真的嫩了点儿。她对付博西勒也许游刃有余,对你已只有招架之力,遇到我亲自上阵,骑虎难下的就是她!”他的眼里闪出了冷光:“折子你照上,把户部亏空的事揭出来——他手下不是有好几名爱将都欠着银子么?”

      “不错!”悦敏恍悟,“罗满、潘硕——这是两个官位最高的,其他还有外放出去做了参将的,朝中向户部借钱的官员太多了,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玉旒云的旧部中肯定有不少。儿子马上就从《百官册》里查一查。”

      赵王点了点头:“玉旒云自视甚高,本身从来不缺银子使,也不屑做违法乱纪之事;她身边有个石梦泉,也是素来不碰来路不明的财物。估计玉旒云处身这样的象牙塔中,肯定想不到自己手下竟有这么多闹亏空的人。她想借户部来将我们一军,我们就用户部来将死她。明天你上了折子,等皇帝批示发到户部,待户部一支吾,事情闹了出来,你就自请做查账的钦差大臣,先揪住玉旒云的几个部下——如果能就此将潘硕免职,对我们是大大的有利。”

      悦敏记下了,又道:“玉旒云恐怕不会乖乖地让我们将住吧?虽然她的个性,决不会徇私包庇下属,但是万一她也想到亏空是朝廷中的普遍现象,开始调查我们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我们的人中有比较紧要的几个,”赵王道,“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总兵黄延武,刚提升北疆镇守抚远将军的陈源,禁军里火器营的督尉裴力,善捕营督尉孔敬伦,兵部右侍郎谭方……你且看着办,拣那最紧要的几个,给他们通个气,叫他们赶紧想办法把银子还上,过了这风头再说。”

      “是。”悦敏答应,“不过这中间有些人是真穷,恐怕还不出银子来,儿子想,不如我们王府替他们还上?”

      “就是陈源嘛——”赵王道,“他母亲的那个毛病虽然是个无底洞,但是他也没欠多大一笔数目,你就替他还上吧。千万不要让玉旒云知道就行了。”

      “是。”悦敏再次答应,“余下其他的官员,多多少少,欠了不少银子呢,就由得玉旒云去追查么?她那不近人情的办事法子,岂不是要把这些人都逼死了?”

      “让她闹嘛。”赵王道,“如果她不来趟着浑水,自然咱们的人也都不用担心。要是她非要插手来查,你就力邀她共同主持,一齐做钦差,由她把户部闹个鸡飞狗跳。现在议政处里,她已经是神憎鬼厌,若她再来查账,全国的文武百官都要把她恨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人立身再正,也抵不过众人的指摘。何况玉旒云这种四处得罪人,梳了满头小辫子叫人来抓的角色?到时候参劾她的折子恐怕像雪片般地飞来。扳倒了她,正好让我们的人接收她的人马。”

      这正是顺水推舟的好计!悦敏想,玉旒云一直既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又是他们想用作政变的导火索。如今拉拢是不成的了,能够以方面把她除掉,一方面制造混乱乘机兵变,也是上佳之策!

      “那儿子这就去起草折子,也准备一下查账的事。”他向赵王告辞。

      赵王轻轻“嗯”了一声,忽又叫住他:“你……最近是不是又和博西勒有来往?”

      悦敏一怔。赵王从桌上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布包,丢了过去:“你也不用说谎话来诓我,我知道你又和她纠缠不清。这些都是内务府总管何广田拿给我的,说是你托人带给博西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不是何广田及时发现截住了交给我,万一要是被皇上的人发现了,你还有命在么?你不要忘记,你上次已经被玉旒云逮过个正着了!”

      悦敏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西京夏天炎热,博西勒很不习惯,儿子听说她中了暑。这些都是她在草原时用来驱邪的药草……儿子只是想,如果她病了,就不能监视皇上……”

      “混帐!”赵王厉声打断,“你连一个谎话都编不圆,难怪会被玉旒云骗了——博西勒这步棋已经是死棋,她对我们已经再没有用处,你和她纠缠不清,只会坏了大事!”

      “没有用处?”悦敏瞪着父亲,眼中已有怒火,“父王的意思,就是要把她丢在皇宫里任她自生自灭了么?她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就像被打入了冷宫一般。既然不需要她再继续留在皇上身边,不如想办法送她回草原去?”

      “你昏头了么?”赵王怒斥,同时将草药包猛掷了出去,重重打在悦敏的脸上,“你这像是做大事的男人么?既然当初你舍得让她进宫,就应该想到她会有这一天!”

      悦敏仿佛被打愣了,呆呆地抚着脸颊,其实脑海中晃过草原上的许多个日夜,并辔同骑,追逐嬉戏,蛮族色彩斑斓的服饰,和博西勒的艳丽灵动正相配……那一个夜晚,他在犹豫着他们的将来,而她则告诉他自己的决定,那样复杂的眼神,她说她知道他是个要做大事的男人。其实他心里当时有种冲动,想抓住她的手,说,不如就远走高飞?然而他也许真的是“做大事的男人”,他终于客套地谢了她,然后亲手将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推进了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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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子莫若父。赵王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博西勒是个好孩子,为父也很喜欢她。你现在和他保持距离对你们都好。大事一成,你不就可以把她从深宫里带出来了吗?你要送她回草原,还是要娶她,到时候还不都是一句话?她将来如果能做皇后,今天这点儿磨练算什么?”

      悦敏显然并不同意父亲的话。他心里是另外的想法:如果大事不成,那么博西勒的牺牲也就白费了!她相信他是做大事的男人,他岂能不做一番大事来给她看?如此一想,只有把儿女私情先丢开一边,默默把那草药包儿拣起来揣进怀里,向赵王顿了顿首,道:“儿子去起草折子,写好了再拿给父王过目。”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中国发的第一篇

      错字已改,大家继续发现,我就继续改.新笔记本没有鼠标,没有触摸屏,真是郁闷死了......

      01/26/2008 typo correction

      06/27/2009 typo correction

      77第76章

      正如赵王所计划,要求犒赏东征部队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奏折一经庆澜帝朱批同意发户部,就立刻引起了轩然【创建和谐家园】:户部先是按照惯例打官腔,意图拖欠着笔银子,但是玉旒云处处用“议政王合议决断”来逼迫他们,而众议政王们也希望这事能早点儿解决,好堵住玉旒云的嘴,是以也不停地催促户部。终于,户部不堪其苦,到议政处来哭穷,承认由于官员借款成风,银库早就空了。悦敏听言,“惊”得手中茶碗差点儿掉到了地上。而玉旒云则拍案而起:“竟然向国库借钱,这不是挪用公款么?和【创建和谐家园】有什么两样?是什么人做此勾当,立刻扭送吏部革职查办!”悦敏见她这般生气,正合心意:据他所查,在座的议政王们,十之有九是欠了户部银子的。就拿胖子廉郡王来说,年前看中了西郊的一处别墅,要价四十五万,他就是从户部借银子买了下来,后来要在园中置一戏班,他又来支了几万两,简直把国库当成了自己家账房一般。玉旒云骂借钱的官员,就是骂廉郡王等人。她树敌越多,悦敏就越好办事。

      果然,玉旒云才说了没几句,同样也欠了国库三十万两的雍穆公忍不住发话了:“如今这世界,谁没有难处?莫非就许你不停地兴兵打仗用银子,却不准别人养妻活儿了么?国库嘛,不就是给大家救急用的?外地水灾、旱灾可以从国库里调银子,京中亲贵们急等钱用,也没见国法哪一条哪一例说不准呀!”

      他说得振振有词,玉旒云霎时间竟被堵得没了话。悦敏忍住心中的得意,道:“国库的确是拿来救急的没错。只不过,有些人从国库里借银子不是为了急事。况且,就是急事也有轻重。依我看,现在东征的十万大军需要领了劳军银子各回住地,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无论如何得要户部那边追一批银子回来,把这二百万两解决,否则这么多人马挤在东台大营也不成个事儿,大家看呢?”

      悦敏这话说得十分巧妙:银子是要追的,不过只追拿不该借的。诸位议政王们都觉得自己买园子捧戏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追也追不到自己的头上——尤其,假如出面追债的是悦敏的话。于是,他们纷纷点头:“永泽公说得很是中肯。”

      玉旒云却清楚悦敏的把戏,冷笑道:“那什么是轻,什么是重?总要立出个规条来。反正我的十万大军东征归来等着还乡已经等得脖子都长了。再这么拖延下去,莫说是劳军银子,我看兵部很快就要来跟咱们支取粮食钱了——东台大营可供不了这么多人长吃长住。反正这是重中之重

    。其他什么亭台楼阁古董字画,我看都是混账之举,趁早叫他们还银子来,否则是官员就扭送吏部,是宗室就叫宗人府给我查办!”

      她的话议政王们怎么听怎么不中听,俱想:如果让她参加追银子,岂不是大家都要倒霉?于是他们都向着悦敏道:“永泽公,我们就向皇上推举你主持户部追债之事,相信你一定能抓住贪官污吏。区区二百万两银子,抓两三条大蛀虫就追回来了。”

      悦敏连声答应,谓一定不负所托。玉旒云却冷冷道:“只抓两三条蛀虫就算完事了?那剩下的蛀虫要怎么样?难道由这他们把国家蛀烂了、蛀垮了么?我们这些带兵的人出生入死为皇上打江山,没想到敌人却在自己家里面!”

      话是越来越难听了,议政王们都沉下了脸。悦敏来打圆场:“方才不是说了么?有些人借银子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就不算是蛀虫。而另外一些人为一己之私害国累民,这些人当然应该揪出来,以正法纪。只是,当务之急是替玉王爷你追回二百万两劳军银子,所以当然拣那大蛀虫下手了。”

      “是么?”玉旒云冷笑,“我还以为你只打算敷衍我二百万两银子,然后就不管这些败类了呢!”

      悦敏本来就计划拉玉旒云下水好让她继续树敌,当下道:“如果王爷你愿意来追查户部的亏空,那当然是什么败类也逃不了。你要是觉得我不能胜任追债之事,我大可以奏请皇上,委任你为追债钦差。”

      “那可使不得!”廉郡王第一个反对,“她……”一时没想出什么“正当”理由利反对玉旒云插手户部的亏空,结结巴巴了半天,又看向身边的雍穆公,请他出来说句话。雍穆公拿牙咬着茶碗,几乎要把瓷器咬下一块,才道:“这个……我觉得永泽公自进议政处处理政务以来,事事都做得妥贴,户部银库是国家命脉,兹事体大,还是永泽公辛苦些负责比较好。玉王爷毕竟只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户部毕竟不是战场嘛……呵呵……”

      玉旒云无声地冷笑,瞥了悦敏一眼,仿佛是说,想独断专行,包庇纵容,没那么容易。悦敏做出很为难的样子,假装想了一会儿,道:“诸位信任在下,在下不胜感激。不过,正如大家所说,户部银库是国家命脉,如此重任恐怕我一个人处理难免力不从心。玉王爷既然愿意为国效力,若我们二人一同处理此事,大约再合适不过了。”

      玉旒云只是冷笑,并不表态。廉郡王等人听了,则无不大摇其头:“使不得……使不得!”然而,毕竟想不出理由来阻止,他们只得退一步:“非得两人一同办理,那也要永泽公为首,内亲王为辅!”

      这倒正合悦敏的心意。他还是来征求玉旒云的意见:“王爷屈居悦敏之下,不知……”

      玉旒云冷哼一声:“大家都是给皇上办事,谁为首谁为辅,有什么好计较?把银库的账目查清楚了,银子追回来,是正经!”

      悦敏轻笑道:“既然如此,就写折子吧。”

      那折子很快就递了上去,庆澜帝准奏,任悦敏、玉旒云二人为钦差,克日进驻户部,清查帐目,责令大小官员、亲贵尽快偿还欠款。实际,皇帝的朱批表示了对挪用户部公款一事的震惊与愤怒,说这“简直视朕于无物”。朝会上,他更亲自表示了对追讨亏空的支持:“去年北方雪灾,朕还从内务府自掏腰包赈济,你们倒好,来掏朕的国库了?国家是朕的国家,还是你们自己的国家?”

      他是个笑弥勒、老好人,文武百官没见他发过火。资格老的亲贵们纵见他板起了面孔,也毫不害怕。其实仁宗朝轻徭薄赋,国库充实,这才开始了挪用户部银子的不正之风,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觉得理所当然,加上法不责众,全朝廷都借户部的银子,还能全朝廷都法办不成?大家唯一担心的是,玉旒云不讲情面,这又事关她的劳军银子,在她追够二百万两之前,谁撞在她的刀口上,谁就倒霉。于是,人人都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企望悦敏可以将事情兜住。

      悦敏有《百官册》在手,知道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把罗满、潘硕等玉旒云一派的人拎出来法办,而同时要阻止玉旒云查到赵王一脉的人。于是,何玉旒云分工查帐之时,他故意抽起了几本至关重要的册子,剩下的二人平分,以确保玉旒云只会抓着些无关痛痒的官员。当然,廉亲王等人的一本烂帐他也全都假装疏忽,归到了玉旒云的手中,由着她去做恶人。玉旒云仿佛对他的诡计完全没有觉察,拿着分给自己的账册一笔一笔地核对,将官员借款的数目由高到低一一记录,又按照京官和地方官分开抄录成两份名单,准备先传唤京官前来谈话,再奏请庆澜帝任命几个地方清债钦差去追讨地方的欠款。

      悦敏见她一丝不苟又不近人情,暗自得意,心想玉旒云大概有一阵子不会来干扰他做事了。于是他按照赵王的安排,将禁军火器营督尉裴力,善捕营督尉孔敬两人的欠款先还上了——因为这两个人新近投效赵王,他以为应该给他们以点好处,才能使之更为忠心。北疆镇守抚远将军的陈源虽然并不知道赵王的大计,但毕竟是赵王一手提【创建和谐家园】的人,悦敏以为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倒戈到玉旒云一边,所以就不替他还债,只是给他通了消息。而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总兵黄延武处在肥缺之上,在庆澜帝真的排除清债钦差之前,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够银子。至于兵部右侍郎谭方,悦敏通给他消息,但是叫他不要急着还钱,因为其他的一些京官都还摇摆不定,悦敏考虑非得叫他们吃吃玉旒云的苦头,并恨透了支持玉旒云的庆澜帝,这才会使他们投靠到赵王这边来。于是,悦敏要谭方负责到时煽风点火,鼓动这些京官闹事。

      安排完了自己的人,悦敏就依照《百官册》的记录来找玉旒云部下的麻烦。首当其冲就是九门提督潘硕。他本胸有成竹打算让人请潘硕回来问话,开始翻开户部的账本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潘硕的欠款已经还清了!再看看还款的日期,正是前一天。

      潘硕这个人一向谨慎,且对玉旒云又敬又怕,大概是庆澜帝查账的圣旨一下,他怕被玉旒云发现自己的“劣迹”所以立刻想法把银子还上了?悦敏虽然想出了这样的解释,但是心里还是闪过一丝不安。他飞快地查到罗满的那一页,无独有偶,罗满的欠款也已经还清,日期还在潘硕之前——甚至还在玉旒云答应以劳军银子代替养老税计划之前。悦敏的心中登时一凉:坏了,莫非玉旒云早有防备,这追查亏空之事根本就是她的诡计?

      他的担心很快就被证实了。户部经手处理罗满和潘硕欠款的两位员外郎告诉他,潘硕的银子是自己来还的,不过罗满的银子系由石梦泉代还。石梦泉来替罗满还款之前也翻过账本,虽然没说要找什么,但是现在悦敏看来再明显不过,他是要看还有多少部下被户部记录在案。

      可恶!悦敏气得差点儿想把手中的账本撕了。居然着了玉旒云的道儿。这个女人,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死死地瞪着满纸密密麻麻的名字,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挥手让左右都退下去做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玉旒云举动的目的何在。

      养老税如果是烟幕,为的是引出清查户部亏空,那么清查户部对她有什么好处?莫非她也掌握了赵王派系欠银的线索,所以想打击赵王的人?悦敏虽然承认自己过往低估了玉旒云,但信她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够查出谁是赵王一边,又能知道他们的弱点——毕竟,连她自己的手下闹亏空,她也是要石梦泉来户部打听才晓得的。况且,就算她真的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关键大人物的欠款都由赵王府出钱还清了,而且赵王府只出钱,不出面,玉旒云决抓不到把柄。看来,要尽快把其他的隐患也解决了!

      想到这一层,悦敏赶紧计算赵王一派究竟欠了户部多少银子。京官凡四品以上的,他当夜就秘密地见了,一个个从赵王府的账上开了银票给他们,嘱咐他们立刻把拖欠户部的银子还上——赵王府的银票有不少是户部官票,为免被玉旒云发觉,悦敏叮嘱这些官员们先去外面的钱庄兑换了现银再去户部清还。他一边吩咐,一边就想起了玉旒云夜会西京票业十二大财东又暗中拉拢鼎兴银号的事。他脊背不由出了一层冷汗:如果她早就和这些票号连成一气,我叫人去兑换银子,岂不正撞进她的圈套里?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不止先了他一步!因而又命令这些官员:万万不可在西京的票号兑换银子,要到外省换好了再运回京来。官员们还不完全知道事态的严重,虽然感激赵王出钱帮他们躲过玉旒云的追查,却也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能在西京换钱,就至少要去五十里之外的顺城——如果大家一窝蜂地跑去,顺城的现银不足,就得去更远的城镇。他们每人亏空的数目都不小,如此大的一笔银子在路上运输,得派多少保镖护院?当然,没有人敢在悦敏面前露出丝毫抱怨的情绪来,千恩万谢,才离开了赵王府。

      接下来,悦敏又设法分几批联络了四品以下的京官。赵王府毕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不能把所有人的债务都扛下来。他警告这些人,玉旒云就快找他们的麻烦了,不管是卖田押房子还是借【创建和谐家园】,无论如何要把户部那边的亏空填上,否则玉旒云逼债上门,赵王府可保不了他们。这些官员困守京城,所欠的银子基本都是被同乡打秋风累出来的,虽然不多,但他们没有发财之路,简直不知从何还起。幸亏悦敏给了一个定心丸,说这只是暂时的,决不会让玉旒云长期折腾下去,只要风头一过,他们又可以从户部重新把银子借出去。这些人才稍稍放了心,各自出去想办法。

      忙完了京官就要料理地方官。好在地方官财路多财源广,情势也没那么紧急。他指派人秘送急信给各人,谓,无论用什么办法,克扣火耗银子也好,征收寻欢买醉税也罢,做好被钦差查账追债的准备。

      所有的事情都暂告一段落,他才得闲喝一口水,思量更长远的行动:方才的一切都只是防守,自己这边防守得万无一失,就可以激玉旒云把事情闹大,让她缠在麻烦中无法脱身——连赵王府如此财力都无法保住所有同党,玉旒云难道能保住所有的部下么?且看他怎么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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