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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时一到，原本站在祭台下的村长又再次走上祭台中心，在他站定的那么一瞬，隐在祭台铁锅支架旁边的两人，立马点燃了木头，让铁锅里猛地窜起了火焰，“哧啦”的一声将祭台上的情况照了个透亮。

  祭台上还是第一天那般，只是除了几个老旧空白牌位以及一个大香炉之外，今日祭台的长桌上新出现了一些其他的祭品，那些祭品跟村民跟摆在桌上的差不多，只是种类更多、看起来更加精致而已。比较引人注意的是，在祭台下方十几尺远处——苏子逸他们的正前方三四尺的地方，出现了一堆由手臂粗的木柴支起的小山，在小山四周还用一圈卵石围成了一个圈。

  而就在这时，头戴青灰色高冠一丝不苟拢起一头银发，穿着一身衣边绣着祥云图案——同色长袍的村长，猛然地拉长了自己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他的，反而像以前苏子逸听过的唱戏的武生一般，声音硬朗而不僵硬，短短几个字里面却带着千回百转：“——

  恭请——谢山——仪！”

  Chapter 42. 谢山仪伍【入V第五更】

  “恭请——谢山仪！”

  高亢的调子瞬息传遍场地中的各个角落，还不待村长收音，原本站在场地两边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些人。这些人头发须白，身着一身正衣，衣襟处还都别着一块青灰色帕子，容颜虽老，但双目有神。

  这便是落山村里主管谢山仪的那些老人们了。

  不知道是因为配合年月久了，还是日久相伴所带来的默契感，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找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以等长的距离整齐的站在白色方框跟人群的中间，然后一脸肃穆，迈着同样节奏的步子朝祭台的方向走去。

  他们并没有登上祭台，只是以木柴堆为分界线，一左一右各一列，每个人之间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背对着苏子逸等人站着。

  从他们背后来看，苏子逸注意到他们宽大的袖子动了动，似乎在从里面掏出来些什么，他眼一眯，但因为视线太过昏暗，并不能看清楚是什么。而就在前面那一排老人不再有动作时，跟苏子逸一样站在场中间的村民们有了动作。

  “起！”站在高台上的村长高声喝道。

  随着村长这一声，站在桌前的村民们纷纷打开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用空余的一只手掩着已经放在桌上的蜡烛的烛芯，并将火折子凑了过去。而时刻注意着隔壁人动静的苏子逸，他反应也不慢，跟着一起点燃了蜡烛，动作甚至比后排的一些村民还要快。

  瞬间，原本黑乎乎的榕树下，燃起了一点又一点的橙色光点。隔远了看，就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一般。

  “点！”

  又是村长一声高喝。这次不仅是村民动了，原本像木头一样站在前面的老人们也跟着动了。村民们手中持着三根线香、三根香烛，借着蜡烛的火焰点燃了它们，他们将香烛插在香炉之中，然后恭敬将线香用双手端在首前，而前面的老人们也借着火折子点燃了带来的线香，将它们举过了头顶。

  “敬！”

  说完这一声，村长快速的退到了祭台侧边，而站在祭台下的老人们却动了，他们或左转，或右转，一左一右刚好组成一对一对组合，他们绕过空地，攀上台阶朝祭台上走去。而在这个过程中，苏子逸跟其他村民却在底下一动不动，微微低着头虔诚的将手里的香烛举得更高了。

  这时，第一对老人已经面对面的站在祭台的两侧了，他们脚步不停，仍旧向前，直到站在长桌香炉前才停了下来，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一对老人也在阶梯跟祭台接边的地方站住了，端着香的手一动不动，很是端正。

  “落山村齐豫——”

  “落山村王岳——”

  背对着台下，站在台上的两位老人突然高声开口，他们的嗓音带着老人该有的嘶哑感，但态度却一点也不含糊，用他们所能用的最大力气以及最大的谦卑，一字一句：“敬——谢山——仪！”

  说完这些，他们没有任何动作上的拖拉，行云流水一般朝空白牌位躬下了身子，而站在祭台下的苏子逸等人也跟着他们的节奏躬身祭拜，直到三次以后，台上的两位老人才将手里的香给【创建和谐家园】香炉之中，然后侧身不回头，就着来时的方向，两人错身擦过，朝祭台下走去。

  而等他们刚一离开祭台面上，刚刚等在口子上的两位老人便走了上来，以之前两位老人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一番祭拜的工作。

  一对接一对，在这些老人的祭拜过程中，场中的其他人都分外安静，站在桌前的所有人也都老老实实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躬身动作。苏子逸在心里留意了一下，发现他总共躬身了三十次，也就是说有二十位老人，分十次进行了祭拜。

  而随着最后一对老人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时，苏子逸等人也终于可以将手里的香给插到桌上的香炉之中了。此时，原本完完整整的线香早已经烧了四分之一了，香炉里的香烛更是只剩下一半了，放在桌上的蜡烛更是在底部融出了一坨蜡。

  到这时，整个祭典还没完。

  那二十位老人们在离开祭台后，并没有回到人群之中，反而是不知道从哪取来了面具，一个个带着不同式样的木面具重新站在了祭台下。只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以木柴堆为中心站着，而是以祭台为中心，面朝人群，散成一个圆形而站着。

  这时，苏子逸身边的村民们动了，苏子逸有些狐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朝卞青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在看到对方朝他点头后，便松下一直紧绷的肩膀，快步朝卞青几人走去，跟其他村民一起加入到站在场边的人群当中。

  “做得很好。”苏子逸刚一过来，卞青便凑到他的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道，苏玉琅也抬起头一脸感动模样的看着自己父亲，来自两人的熨帖让苏子逸不自觉的笑了笑。

  等到所有村民都散了场时，村长也不再在祭台上站着了。他跟那些老人们一样，脸上带着木头面具，手中拿着火把走到了木柴堆前，然后挺直着腰，当着所有人的面，唱起了由神秘文字而谱写出来的神秘歌谣：“se—yo—yo—yo—yi—na……”

  不同于之前在祭台上主持祭典时的高亢，村长此时的声音变回了他的本来的声音，声音不高不低，略带沙哑，吐词连读让音节听起来有些含糊，但是那特有的节奏，却感染了所有人。所有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拿着手里的东西，专注的看着村长，聆听着他用歌声唱出来的故事。

  当最后一个音节唱完，村长猛地将手里的火把扔到木柴堆下，瞬间，木柴堆就燃起了熊熊烈焰，苏子逸这才明白，那木柴堆下恐怕之前就被村民们撒上了助燃的油或者其他的东西。不过眨眼间，火焰就窜到了一人多高，艳丽的火红将整个祭台下照得通明。

  而这时，村长俯身捡起脚下另外一个火把，并且借着木柴堆里的火点燃了它，然后一边侧身绕着老人们围着的圈迈开了步子，一边又一次的开始吟唱起刚刚已经唱过一遍的歌谣，而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在唱，绕在祭台周边的二十位老人们也跟着齐齐吟唱起来，他们的声音各有特点，但却都压着声音，和成了和声一般。

  就在村长脚下开始动的那一刻，原本安安静静站在场地两边的人群也开始涌动了。

  有些大人手里持着火把，小孩手里拿着纸钱跟纸扎的小玩意，一个跟着一个按着顺序往村长的方向走去，两边一边一列的村民整整齐齐的跟在村长身后走着，有些熟知歌谣调子的村民在进入祭台的范围之后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然后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吟唱了起来。

  而在他们的感染下，卞青开了口，青年特有的清脆感让这神秘的歌谣听起来距离不再那么遥远，在卞青的带领下，苏玉琅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他唱得磕磕巴巴的，但是却很认真。他们这样认真态度也让苏子逸沉下了心，他虚张着嘴，模仿着听到的音节动起了双唇。

  村长已经带着队伍走到了祭台的另一面，而也是到这时，苏子逸才发现，原来在祭台的另一面，也放着那祭台前面一样的一堆木柴。村长同样点燃了这堆木柴，但这次没有再捡起任何火把，一身轻松的继续绕圈，而村民们在经过这堆火焰时，会让家里的小孩将手里的祭品丢到火中。

  就这样，村长在前面领着，一边走一边唱着歌谣，而后面的村民也跟着节奏往前绕着祭台转圈，将那并不长的歌谣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而苏子逸作为修炼者，记忆力本就比一旁的人要好，所以当歌谣重复到第三遍时，他就已经完全记住了，并且能跟卞青一样完完整整的唱了出来。

  落山村的村民不多不少，但也有两百余人，两百余人分成两队，跟着最前面的村长绕着祭台转圈，势必就会让走在后面的人就只能在圈子外围绕着，而里面的人所走的圈子也越来越小。他们走着，唱着，直到两堆火焰都已经在他们的圈子之外，走在最前面的村民已经贴这祭台站着时才罢休。

  托祭台还比较大的福，所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让人觉得比较舒适的。

  苏子逸的左手边站着的是苏玉琅，这孩子被他跟卞青两人夹在中间。他们三人所站的位置还算可以，在从祭台往外数的第四圈，这让他们不用直接面对那二十位老人傻站着，还能一抬头就能看清楚村长到底在干些什么。

  此时，村长又一个人登上了祭台，他嘴里的歌谣没有停，在他的带动下，下面的人也一直在唱着歌谣。

  他站在祭台中央，脸上的面具被铁锅里的火焰照得分分明明，那是一张半面脸，只盖住了村长的上半张脸。面具漆得是红底，上面用黑色跟青色颜色画出了眉毛跟眼睛，但奇怪的是，做这张局面的人居然用白色的漆在面具的双眼下画出了三滴正往下落的泪滴。

  村长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展开双臂，不再压抑声音，敞开了嗓子唱了起来，而村民们也跟着他的举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古怪的歌谣瞬间响彻落山村的夜空。

  苏子逸已经不知道跟着其他人唱这歌谣唱了多少遍了。他只知道，随着这歌谣重复的次数越多，周围村民们脸上表情也变得更加的激动，有些体虚的人脸上甚至都染上了红晕，但其他人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他们迫不及待地——似乎想燃尽身体里的所有热血来歌唱这来自远古的调子。

  “啊——伊勒勒勒——”

  就在整个场地上已经陷入一片【创建和谐家园】之中时，村长突然将调子拔高到一个极高的高度，让一般人难以企及。苏子逸抬眼看去，发现为了唱出这高音调子的村长已经踮起脚尖，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暴露了出来，一张干瘪的嘴张开着，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般发出嘶吼般的调子。

  而随着村长这调子的兴起，村民们的声音开始弱了下来，一点点降低直到完全停了下来，然后是老人们的歌声，他们的吟唱声也跟着一点点压低了下来。到最后，整个这一片空间，只剩下村长的声音，他不再唱着歌谣，而是将一个长长的“啊”音从高音往低音上压。

  ——直到声音再也不能被旁人所能听见。

  闭上嘴的村长沉寂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顶着所有村民的目光转身走到香炉前。此时，香炉里的线香已经全部燃成了灰烬，村长没有点燃新的线香，而是端起放在香炉旁边的一个瓷碗，直直的将碗里的东西往香炉里倒去。

  ——那是血。

  苏子逸双眼一眯，就将那殷红色的液体看清楚了。而这时，站在他旁边的苏玉琅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袍，他低头一看，就发现苏玉琅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偏回头，微倾着身子，闭上眼，双手合十朝祭台的方向拜着。

  苏子逸眼神往四周一扫，发现其他村民也纷纷做出跟苏玉琅同样的动作。苏子逸不再迟疑，学着苏玉琅双掌合十，头朝祭台的方向微低了下来，并且闭上了双眼。

  没有任何声音干扰，苏子逸只能听到火焰烧着木柴的“噼啪”声，这让他有些困惑，这是干什么呢？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苏玉琅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扯他的衣服，所以他只能沉下心继续维持着这一个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逸耳中突然听到了一阵非常轻的“淅淅”声，那像是被压低了无数倍的溪水流动的声音，又像是空气里尘土滚动时的声音。声音虽然密集，但却并不会惹人生厌，甚至让还会人无端的生出一种对生命的敬畏感。

  接着，还不待苏子逸有其他想法时，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气息瞬间裹住了他的全身，这股气息既温和又霸道，瞬间就侵入了苏子逸的筋脉之中，但又不会对筋脉造成任何损害，只让人觉得全身立马松快了起来。

  ——这是灵力！

  ——无比纯净的灵力！

  被这股气息包裹住的苏子逸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的来头，他抓紧机会，立马运转起修炼心法，让这些还没来得及逃出筋脉的灵气按照他的想法，在他体内循坏运转。这股灵力虽然精纯，但数量并不多，但这也足够苏子逸借着这股东风，一举突破炼气五层的桎梏——

  进入到炼气六层！

  Chapter 43. 村中之事

  苏子逸进入到炼气六层时，是不声不响的。

  因为实力太低，他的进阶没有产生任何异动。唯一察觉到有些异样的是卞青，他偷偷抬一丝眼皮看了过去，但并没有发觉到什么，只是直觉上觉得在苏子逸身上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但碍于现在还在祭典之中，让他没法分心去试探，所以他又紧紧闭上了双眼。

  其实，对于卞青这样不能修炼的人来说，这样一股灵气的存在同样是有帮助的。只不过跟苏子逸不一样的是，因为没有心法，他们的身体就像一个筛子一样，灵气在透过去时，确实有一点留在他们身体里面，但大部分都还是逸散出去了，导致最后这些灵气顶多就是让他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一些罢了。

  这么一想，每年来一次谢山仪，每次仪式上都有一次这样的灵气冲刷，也难怪落山村村民哪怕资质不好，也普遍有一定的灵气修为能傍身。

  再往深里面一想，以前的那个拒绝与村里人交流的苏子逸到底是错过了一份多大的机缘啊！

  但此时，苏子逸没心思去想这些。因为场合的原因，他没法当场打坐巩固修为，只能就着这个站立的姿势，一遍又一遍认认真真的运转体内的心法，让体内有些躁动的灵气变得温顺下来。等到村长在祭台上再次插上线香时，这些灵气才安静了下来。

  这时，原本那股充斥在四周的纯净灵气已经彻底消失了，周围的灵气波动跟往常并无二般，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苏子逸的错觉一般，但身体里涌现出来的力量却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对于落山村的村民来说，这次的谢山仪到此时也基本上结束了。只不过因为落山村的固有传统，村长以及部分特地选出来的汉子必须留在这里，保证场上的两堆篝火不会熄灭，直到第二天破晓，各家带着炮竹跟香烛纸钱来这里进行最后一次的焚烧祭拜后，才能让火自然熄灭。

  在离开村口的场地时，时间已到亥时了，年纪小的苏玉琅已经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了，在苏子逸把他抱到怀里后，就立马自动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脑袋一靠眼睛一闭彻底睡了过去，甚至还在苏子逸耳边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他这副娇憨的模样看得人心痒痒的，但奈何旁边的两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此时夜露已经降了下来，穿得比较少的上半身能够明显的感知到冷意，但在这微微冷意面前，困意占据着绝对的地位。走在卞青身边，苏子逸看着卞青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打着，不禁好心的开口道：“明天早上的事，就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你们在家好好休息就行了。”

  “嗯。”卞青再次打了一个大哈欠，他眼泪水都快流出来：“明天早上要用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放在堂屋的正桌上了。”

  说起来，自从苏子逸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累过了，这次谢山仪的这三天折腾下来，他都觉得自己身子骨跟要散架了一样，所以面对自己有些发虚的身体，卞青也没有任何的矫情，坦坦荡荡的接受了苏子逸的好意。

  回来了路上，他们并没有举火把，而是借着漫天星光的照耀往家里走去。但即使是这样，苏子逸也发现卞青的步子越来越小，脸上的困倦几乎要凝聚成实质了，这让他有些无奈，他也没任何犹豫，直接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上卞青的手臂，用自己的力量扯着对方往前走去。

  在他手搭上的那一瞬，卞青愣了愣，甚至打到一半的哈欠都僵在了脸上，他收回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朝苏子逸看去，然后心里刚刚挑起的石头落了地，他没有任何挣扎，甚至悄悄的把自己身子也靠了过去。

  今天真的是太累了，就允许自己好好的懈怠这么一次吧。

  这个晚上，苏子逸并没有休息，因为他还惦念着自己刚升到炼气六层的修为。之前因为场合的限制，他只能做那么粗糙的巩固，但这时，他回了家，自然能好好的将之前没能兼顾到的地方好好的梳理一下，尤其是今夜星光正好，恰是修炼的好时机。

  就这般，他修为的巩固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然后在做了简单的早饭后，又顶着清晨的紫气进行了修炼，直到太阳完全跳出了地平线，再也没法在天边找到任何一丝紫红色的云彩，他才回复呼吸节奏，中止了自己的修炼。

  时间虽然挺早的，但当苏子逸拿着卞青准备好的东西来到村口时，那里却早早就有一群村民挤在那里了，而且有些农户家来了还来不止一个人。苏子逸一眼扫去，就看到了杨絮跟李于两个人都在那里，两个人挤在其他人之间，拼命的将自己带来的纸钱一类的祭品给扔到篝火之中。

  等他们好不容易搞完了这些，才从人堆里挤出来时，又跟苏子逸对上了眼。李于憨憨的笑了起来，走过来跟苏子逸打招呼：“你来了啊，苏子逸。”

  “嗯——”看着那一堆村民跟以前大妈们超市抢特价一样的架势，让苏子逸不禁皱起了眉毛，他偏头朝李于问：“他们那是干嘛呢？”“嗯？卞青没跟你说吗？”李于是个好说话的：“村里传下来的说法，谢山仪结束的第二天早上，谁先把自家祭品送到篝火里，这一年里这家人的庄稼就能长得最好。”

  “那现在，第一名恐怕早就过了很久吧。”看着那群疯狂的村民，苏子逸脸色有些复杂，还好他们家不靠种田吃饭。

  “嗯。”说到这里，李于还磨了磨牙，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一般：“你是不知道，每年第一名基本都被村长家给占了。村长家的男丁基本上都会在这里守夜，而村长因为年纪大，一般守夜的时候，大家都会让他去休息，而等到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了，村长却跟没事人一样，怎么会错过第一呢？”

  “那你们可以更早一点出门啊。”

  “不行，那坏了规矩。”李于固执的摇了摇头，看得出来，虽然这个汉子跟落山村里的其他人一样，赚钱的心思更为迫切，但在传统上还是相当守礼的。

  “行吧，反正我们家也没想过争第一。”苏子逸一点也不想跟人去挤，所以他大大方方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榕树根下，整个人也靠在树干上，一脸漠然的看着那群人，准备等着他们结束后再上去做自家的祭礼。

  “也是，你们家也不靠这点。”李于有些羡慕道，他们家的事情已经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杨絮会整理好，等下他只要负责把桌子背回去就行了，所以他也悠闲的在苏子逸身边蹲了下来，一边找着话题跟苏子逸聊着：“你上次进山杀了两头妖兽，那你以后还会进山吗？”

  “嗯，会。”

  “哎，真厉害。”李于叹了口气：“我们都不怎么进山的，因为山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而且以前李大夫说山里有妖兽，我们当时还不相信，结果，好家伙，上次你拖了两头妖兽出来，可真的吓了我们一跳，所有人这才真的相信那山里头是有妖兽的。”

  “李大夫？”

  虽然时间隔得有些久，但苏子逸还是记得这个人的，毕竟对方是他清醒后，除了卞青之外见过的第一个人，他还记得那老头的医术还不错，就是炼出来的丹药渣子太多了些。

  “哦，你可能没见过他。”李于有些后知后觉的道，他并不知道苏子逸跟卞青刚开始的那些弯弯道道，直接将苏子逸代入到以前原主的身上去了。“李大夫是个好人，医术也好，很多镇上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他这里都有办法解决。他住在村里最里边，平时如果不是有人找他看诊，他一般都不会出门的。”

  苏子逸也没去纠正他的看法，只是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那这个李大夫怎么知道山里头是有妖兽的？

  “因为他经常要去山里头采药啊。”这事，落山村人人都知道，有时候见到了还会帮一把。

  “那我去山里这么多次，怎么都没见过他。”

  “可能是你们走的路线不一样吧。”李于也不懂，随口胡诌着：“你别看眼前这山只有这么大，但它实际上宽着呢！我们平日里去矿上的路上都要绕好几座山，这些山连着山，树又多，路又少，谁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进山的。”

  “听说，在我曾爷爷那辈，村里还是有打猎的，那时候去山里还有固定的路，但后来，猎物少了，上山的人也少了，草都把路给盖住了，自然后来的人也找不到进山的路了。”他在地上啐了一口：“而且这山里的树长得太好了，进去又黑又冷的，胆子不大的人还真不一定受得了。”

  可能是这些事儿太常见，一般也不会有人找李于唠嗑这些，所以李于一般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木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