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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海》-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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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陈沐听见颜清喊的是清遥,天底下哪有女儿与父亲叫相同名字的,但颜清却处处小女长、小女短,让陈沐很是好奇。

      “想必千户也听出小民口音并非广人。实不相瞒,我等为南京人士。”颜清拱手说道:“小姐本官宦之后。嘉靖三十九年,振武营兵变,家门破灭,小民为家中管事,主人皆没于变中,仅带小姐钻洞而走,相依为命。”

      “不敢回南京,怕小姐睹物思人,流落扬州清遥又为人拐走,小民在扬州寻了六年,才又将她找回。”

      陈沐拍案,“小姑娘都丢过一次了,那你还不赶紧去找,在这儿跟陈某废什么话!”

      他哪儿知道颜清不把他伺候好哪儿敢走,八个佩腰刀的粗蛮大汉,再带着一个千户,一把火烧了他这酒铺都不敢说话。当下见陈沐应允,拔腿儿便往外跑去找孩子。

      陈沐跟着也想去找,才起身一半就又坐了回去,“咱还是别跟着添乱了,到时候孩子没丢,把咱这几个清远人再丢了!”

      他撑着下巴饮下碗酒,道:“这掌柜的倒是个忠义人儿。”

      第九十二章 高楼

      掌柜的白着急,小厮颜清遥根本没远走,就在酒铺外站着呢。

      酒壶不大,九个军户喝六壶酒一点儿不多,陈沐给掌柜结二两多银子却死活不要,最后还是陈沐板着脸才收下银子。

      陈沐能感觉到,掌柜的是真不想要他银子,而非后世多见的假意推让,但他还是得给。

      香山县令周行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升任香山千户开始,他已经踏足进新的环境,这个环境并不像清远卫那样相对封闭。

      大多数时候,他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他眼前所见的明朝官吏,是【创建和谐家园】成风,人人不以为耻;但他眼前所见的明朝官吏,也是忠心体国,人人相视而严。

      当人们习惯于宽以律己,严以待人,无论有意无意,对社会都将带来庞大灾难。

      至少在陈沐看来,当他任职香山所正千户,就已经进入很多人的眼底。

      有些人期盼他行好事,演兵操练,弹压番夷。

      也有些人盼望他行坏事,好成为旁人的功勋簿。

      有时你的境况好了,能衷心祝贺的只有自己人。人性本恶,更多阴险小人眼巴巴看着,期盼你起高楼,更期盼你楼塌了摔上满嘴泥。

      但那也只是看客,最可恨的是一小撮人会在你疾驰的跑道上伸出一条守株待兔的腿,然后说:看,他摔了!

      陈沐不愿摔得狼狈,就必须谨小慎微。

      官场,对陈沐而言是英雄地,是风云地。

      可官袍子绣的是禽,武官袍子绣的是兽,穿行衣冠禽兽之间,又何尝不是龙潭虎穴。

      走出鼓腹楼,陈沐心中已定下盘算。

      他对付元道:“这几天你别回去了,带两个家兵去香山,找县令周行开具公,到千户所打个前站,看看军余数量。此外主要看能不能混进濠镜,看看那儿的情况,带上正晏。”

      陈沐说着,看向齐正晏,伸出两根手指道:“你懂倭语,同番夷打交道容易些,三个事。”

      “番夷在濠镜有多少兵、多少船,有多少船炮、多少岸炮,兵营在哪、城寨多高,画幅图出来;再找两个既会番语也会汉话的翻译,一个明人、一个番夷;去打听,王参将被关押在哪,要是过得不好,使钱让人好酒好菜伺候着,再试试疏通关窍,等陈某回来,要探视。”

      “平日你们就住千户所,不过一月,陈某就过来。”

      清远的事务交接并不复杂,虽然缺了自己这战力对白元洁来说会失去战场上一些助力,但白千户一直主要把他当成管理卫所的后勤人员,操持些种地、管理军户的事儿,到底作战多半还是要靠他自己的蛮獠营上阵。

      农具清远都有,种地军余都会,真正用到他的地方也不多。

      关键是脚程,他虽孑然一身,但清远陈氏早非孑然,马夫、厨子等人多半会跟他同走,教习先生、家兵、匠人更是必须要跟他走,浩荡几十号人,可不是几骑快马两日的事。

      付元与齐正晏应命,陈沐转过头却见颜清遥这假小子顶着四方平定巾,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她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真是个千户?”

      颜清遥秀气的小脸儿写满了不信任,把陈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陈沐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自己也笑了,全身上下也就腰上的刀最值钱,身上还是那件穿了一年多的布面铁甲,全身上下每一件饰物,看上去根本不像个达官贵人。

      更别说手下员额千百的正千户了。

      “我以前是清远卫总旗,千户还没上任。”

      陈沐笑笑,没把这放在心上,想到自己先前把颜清遥气跑,拱手道:“先前陈某不知你的经历,唐突了,不要见怪。”

      但由不得他不放在心上等他从清远再回来,就该上任千户所,人靠衣裳马靠鞍,他要订一身像样的衣服穿了。

      想到这,陈沐又折回酒铺,在柜台边向掌柜的问道:“颜掌柜,附近街上哪家衣铺做得好,最好就是平日里广城官吏喜好去的那种。”

      “军爷没逛过广城,我带你去呀!”

      颜清还绞尽脑汁想呢,颜清遥已经在后面大包大揽,“你打听打听,这广城外又那条街那间铺子是老娘不知道的,跟我走准没错!”

      “清遥!”

      “没事,行。”颜掌柜训斥一声,陈沐笑呵呵的摆手,回头指道:“那就你带我逛逛。”

      到明朝一年多,他身边连个妇人都没有,现在有个聒噪的小丫头也挺有意思。说罢陈沐回头对颜掌柜问道:“劳烦令爱为陈某带路,订好衣服,陈某再送她回来,可否?”

      可否?

      颜清肯定十万个不愿意,但话到嘴边却又不敢拒绝,道:“要不千户再找旁人,清遥在街上长大口无遮拦,开罪了千户小民可担不起啊!”

      陈沐笑着连说没事,颜清显然也管不住颜清遥,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就出了酒铺。

      “还愣着干什么,跟着啊!”

      店里伙计还【创建和谐家园】,就被颜清推了出去,“跟好了,别丢了!”

      陈沐还真没别的心思,小姑娘生的好看是一方面,关键还是个话痨满嘴开火车让他觉得挺有趣儿。

      路上小姑娘问陈沐,要不要先给他介绍广城外的店铺都是做什么的,陈沐自然应下。

      结果广城外西大街飞燕楼外便出现这样一幕:小厮装扮的俊俏姑娘眉飞色舞地向身旁高大千户介绍着什么,他们身后几个旗官与家丁当然还有跟着的酒楼伙计都红着脸站着。

      “这可是广城最出名的楼子,天还没黑,这儿不热闹,要到夜里江上还有画舫,美得很!”小厮说的头顶四方巾都歪了,“广城的达官贵人夜里都爱到这儿来,旁人来了一晚不花上五两都出不来门,但要是你?”

      小姑娘扯了四方巾,皱起小鼻子想了想,喜笑颜开,“没准能挣十两呢!”

      陈沐有点后悔。

      他怎么就一时昏头让这小火车给自己引路呢!

      这话要是换了本来的陈沐,真未必能听懂,没准还要傻了吧唧地上去问她为啥还能赚钱,可陈沐哪儿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啊!

      “走走走,赶紧走,大白天的在人家门口晃什么,去裁缝铺子!”

      第九十三章 病态

      不过三里多的城外街,颜清遥一路挨门挨户给陈千户介绍这些铺子,除了画风不太对,导游还是基本在行的。

      “呐,这家首饰铺和前街那间药铺都是广城老店了,其实是一家,以前首饰铺的掌柜勾了药铺掌柜的婆娘,还生了娃娃,就是现在首饰铺的掌柜。”颜清遥根本不介绍铺子里卖什么,到处东家长西家短,“俩掌柜其实是兄弟哩!”

      “就是姓不一样!”

      极短的时间里,让陈沐对这两条街上开店的商贾家庭内部矛盾、邻里外部矛盾有了充分清晰的认识。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对广城西门外五座青楼歌姬从出身、相貌、技艺、技术、价格等角度的全面分析。

      走出裁缝铺,刚定下一套圆领青色锦衣绣袍与黑色大帽,付下定金约定月余来取,陈沐这才松了口气。

      嘉靖十六年之前,官军民平时所穿常服的服色是没有限制的,只是禁止玄黄紫三色,但嘉靖皇帝是极有主见之人,在服色上有了诸多禁止。

      影响到陈沐的,就是五品武官在【创建和谐家园】官服的严肃场合,只能穿青色锦绣常服。

      当然,朝廷这项仪制屡禁不止,民间也没太多人管这种事,但陈沐认为该遵守的制度还是要遵守的,更何况他订的衣服很好看。

      衣铺位置极好,空气中能嗅到海的味道。

      只要向南望,就能在道路尽头越过稻田看到珠江的北江,宽两里有余的江面隔开陈沐极目想要望过去的视野江对岸,就是香山,濠镜就在那。

      小姑娘朝前走了几步,差距陈沐没有跟上,回头看出他向着江面愣神,黑亮的眼珠在眸子里滴溜溜地转,晃到陈沐身前装模作样地掐指。

      “陈赛驴,老娘掐指哎哟!”

      陈沐扬手,收回目光,“好好说话。”

      小姑娘俩手抱着后脑勺,分外乖巧:“军爷,奴家掐指一算,你的运道应在海外扬威,带兵杀杀倭寇打打红毛番肯定用不得几日就做指挥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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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别说,生到这个年代,谁不想跟北虏过过招,打垮女真回头揪住大航海时代的尾巴,小姑娘算是说到了陈沐心坎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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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说胖,颜清遥立马就喘,挥着白莲藕般的胳膊,看似满不在乎实则极其受用,“那是军爷爹妈生得好,名字起得更是绝,都不用你报生辰八字,五行一准儿缺水缺木,该着你就坐船出海,合适!”

      “你五行缺心眼子!”

      陈沐笑出声来,走着走着转过身来,疑惑道:“我说好端端的小姑娘生得挺标致,这满口的胡言乱语跟谁学的?”

      “还能跟谁,酒铺的客人啊!”

      颜清遥瞪大眼睛,满脸的习以为常,“吃酒客人说书先生、街坊邻居隔家大娘,都这么聊天,客人都因为这嘴活快才喜欢听我说话。”

      “你倒好,别人欢喜你嫌聒噪,别人都看我生的不娇小,你倒说奴家标致!”

      陈沐起初觉得她气呼呼鼓着嘴还挺好玩,哪儿知道转眼语气就低沉了,“军爷将来一定官运亨通,就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知县大老爷都比不了!”

      陈军爷这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知县大老爷都比不了,知县老爷才七品,千户可是五品!再说了,较小和高挑,又和生得标致不标致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干系!”

      “八岁那年老娘在扬州被拐,卖给养瘦马的妈妈,按第一等养法,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都学;打双陆抹骨牌,舞剑耍拳,什么都会。是要卖给【创建和谐家园】之主,给妈妈赚千两银子的!”

      “学了三年,长高了。怎么压都还是比别人高半脑袋,成了二等养法,教算术学记账,学察言观色,说是将来卖给商贾,做不成小妻,也能多个帮手,给妈妈赚百十两。”

      “又过两年,脚大了。怎么裹,它还是长,月牙鞋儿都要做大些,唉!”说到这,小姑娘叹了口气,仿佛自己与瘦马失之交臂,道:“做了三等养法,学女红、做裁衣、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端茶送水。”

      “妈妈说这就不好卖了,至多十几两就卖给寻常人家,做个婆娘赔钱货。”颜清遥憨态可掬地一摊手,“后来颜伯把老娘买回来,到广城开酒铺,学的全白搭,根本就用不上,就连记个账,颜伯都自己记,军爷你给评评理,要不是老娘生得不标致,哪儿会这么赔钱啊!”

      陈沐脸色挺复杂,小姑娘小小年纪被人贩子卖到养瘦马的行当里去,遭了六年罪才被买出来。

      如果不是颜清遥一副被卖了还帮人贩子数钱的模样,这本来是个挺悲伤的故事。

      “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赚了啊!”

      他挺想憋住,但实在绷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陈沐手背拍手心道:“你在人贩子手里白吃白住了六年,就不说了。看看你学的这些东西,这多少门儿手艺,人贩子是没赚着钱,可你赚了啊,十几两也就够个伙食费,这荤素不忌,雅俗共赏的本事让你学个干净,你那钱还不够找先生呢!”

      这年头买卖人口都成了一门手艺,扬州那帮养瘦马的人自是百死不辞,但他们的眼光刁钻分类培养,陈沐也不得不服气。

      “哪儿有教奴家的先生,卖不来好价钱,学的净是没用的东西。”

      颜清遥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妈妈那时候还说,要是扬州没盐商,老娘这样的倒不愁嫁,现在要想嫁到好人家,难喽!”

      “才屁大丁点儿,愁什么嫁。行了,回去找你颜伯吧。”说着就走回酒楼,陈沐拍拍手,取出一两碎银丢给后头跟着的酒楼活计,对颜清遥道:“这算是姑娘引路的赏钱,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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