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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雕弓
御史台一封奏折进宫,李恪非但毫发无伤,反倒在李世民心里留下了兄妹友爱的印象,于李恪而言自是收益了。
但是既有人收益,自然就有人吃亏,吃亏的人便是长孙无忌。
这一次长孙无忌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哑口无言了。
李恪被弹劾,满朝上下知道此事的只有长孙兄弟,再无旁人,这封奏折虽是自御史台发出,但奏折的背后是谁的意思,满朝上下百官都有自己的猜测。
长孙无忌乃当朝国舅,开国功勋,朝中势力之大,纵是贵为宰相,统率百官的房杜也难与之比拟,长孙无忌把手伸进御史台,众人丝毫不觉得意外。
在朝中众人看来,此事多半就是长孙无忌指使人所为,否则除了他长孙家还有谁知道李恪私带公主出宫之事?
而长孙无忌自也知道百官的心思,可旁人哪里知道,他从不曾命【创建和谐家园】劾李恪,此事全然与他无关。
“涣儿,此事可是你命人所为?”长孙无忌自宫中刚得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便是此事乃长孙涣所为,当即便将长孙涣叫了过来,喝问道。
长孙涣突然被传来,被问的一头雾水,茫然回道:“阿爹说的是何事?”
长孙无忌看着长孙涣的模样,不似作伪,于是问道:“难道监察御史弹劾李恪之事与你无关吗?”
长孙涣听得长孙无忌这么讲,这才明白了过来,忙解释道:“阿爹你已然发话,我岂会自作主张,此事绝非我所为,而且若无阿爹的名帖,御史台的那帮人哪会卖我的面子。”
长孙涣虽为长孙无忌次子,但长孙无忌与朝臣联络一般都是由嫡长子长孙冲传话,那些朝中与他交好的朝臣兴许会卖长孙冲的面子,但谁会识得长孙涣?故而长孙涣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纳闷道:“既不是你,又会是何【创建和谐家园】劾的李恪?”
长孙涣道:“那日灯会,天街之上人不少,兴许就有人识得李恪呢?”
李恪在长安城街坊间名声极大,偶尔有人识得李恪倒也并非不可能,但长孙无忌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对。
长孙无忌又摇了摇头道:“兴许有人能识得李恪,但两位公主身着便装,以往更是不曾露面在外,谁能识得?”
长孙涣听了长孙无忌的话,不解道:“兴许是有人与李恪不和,私下查到此事,上奏陛下。”
长孙无忌摇头道:“以此事弹劾,如何伤得李恪,况且昨夜的事情,今日便有奏本直送御前,哪有这么快的。”
长孙涣顺着长孙无忌的话想着,始终想不透,心头便越发地烦闷,重重地握拳一拍,埋怨道:“此事当真是怪异地很,难不成还是李恪自己弹劾的不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长孙涣说这话不过是随口的一句抱怨,但长孙无忌听在耳中,眼睛却为之一亮。
此事看似是在弹劾李恪,但此事之后,收得名利,获益最大的却也是李恪,为何那封奏折就不能是李恪命人上的呢。
长孙无忌道:“李恪和御史大夫温彦博相交甚密,此事若当真是李恪自己所为,那便说的通了。”
长孙涣听着长孙无忌的话,也明白了过来。
不过长孙涣的脸上却依旧满是讶色,轻声感叹道:“李恪不过一十四岁,此事若当真是他所为,那他的心机未免也太深了些。”
长孙无忌瞥了长孙涣一眼,对长孙涣道:“李恪虽年少,却是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此事与他脱不得干系。”
每每提及李恪,长孙无忌心头也总像压着一块石头一般沉郁,很难想象,这样的感觉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给他的。
长孙涣问道:“阿爹,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吗?”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待我入宫一趟,同皇后禀明此事,必有揭穿李恪的法子。”
长孙无忌说着,便欲进宫求见长孙皇后。
可就当长孙无忌走了几步,还未出得门的时候,司空府的门子竟突然进来传话:“长孙皇后身旁的婢女莺儿奉命求见。”
长孙无忌闻的长孙皇后命人来见,猜想多半也是为了李恪之事,当即命人将婢女带了进来。
“婢子莺儿拜见阿郎。”莺儿入内,对长孙无忌拜道。
莺儿全名长孙莺,乃长孙氏的家生子,跟随长孙皇后多年,故莺儿对长孙无忌以阿郎相称。
莺儿是长孙皇后心腹宫女,莺儿之于长孙皇后,便如瓶儿之于杨妃,自然绝对信得过。
“皇后可是有话传来?”莺儿一入门,长孙无忌便识得了来人的身份,连忙问道。
莺儿回道:“婢子奉娘娘之命而来,向阿郎借一物?”
“何物?”长孙皇后贵为皇后,天下什么东西是她没有的,竟还要问他借,长孙无忌不解地问道。
莺儿回道:“娘娘想问阿郎借落雕弓。”
“落雕弓?皇后可是要将落雕弓交于李恪?”长孙无忌闻言,讶然问道。
长孙皇后文弱,而李承乾和李泰也不善武道,落雕弓于他们自然无用,长孙无忌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李恪了。
昨夜长孙涣把落雕弓输给了李恪,今日长孙皇后便遣人来府问长孙无忌借落雕弓,长孙无忌自然能猜到长孙皇后的用意,可长孙皇后又图什么呢?
落雕弓本就是宝物,价值不菲,而且又是他们的生父长孙晟身前所用之物,为何要因为长孙涣的一个赌约便拱手相送。
长孙无忌问道:“皇后要落雕弓可是要赠予李恪?”
莺儿回道:“正是。”
长孙无忌问道:“落雕弓乃长孙家至宝,皇后为何要把落雕弓交给李恪?”
莺儿回道:“娘娘要婢子给阿郎带句话:‘长孙家能有今日,靠的不是落雕弓,而长孙家的人,与太子的储位和长孙家未来富贵相比,一把落雕弓又算得了什么。’”
长孙皇后能走到今日,靠的绝不只是李世民的恩宠,她的眼光和手段绝对在后宫任何一个妃嫔之上,也在长孙无忌之上。
长孙无忌听了莺儿的话,知道了长孙皇后的意思,斟酌了片刻,回道:“皇后之意我以明白,我这就命人取来落雕弓。”
第十一章 昆明池春猎
昆明池,坐长安城西南向,处八水之二的沣、潏之间。
昆明池周回四十里,始建于西汉武帝时,乃是为习练水战之用,而后数百年间逐渐废用,成为长安百姓鱼猎,游船泛舟之所。
又因昆明湖畔,水草丰美,故而鸟兽众多,秀色怡人,昆明池便也成了京中权贵们行猎的所在,就连皇帝李世民亦在其中。
贞观六年,初春。
清晨的昆明池外突然马蹄声四起,惊飞了昆明池水畔歇息的水鸟,也唤醒了昆明池本该宁静的早晨。
“呱、呱、呱。”
随着鸟鸣之声四起,百兽奔走,上万大唐精锐禁军在昆明池畔集结,来回穿梭,如流云聚散,亦如大河奔流,万物亦为之失色。
在禁军将士们将昆明池猎场四周排查一遍,确定并无可疑之人后,过了半个时辰,待温度稍稍回暖之时,正主们终于到了。
皇帝出猎,百官云随,万马齐动,远远听去,竟如滚雷一般自远方而来,绵绵不绝,震慑天地。
李恪身为皇子,当朝楚王,遥领益州大都督,自然也在其中,其身份尊贵,更在众人之前。
今日的李恪身着一身月白色,镶鎏金边的窄袖贴身胡服,外罩玄色蜀绣织就的麒麟纹锦袍,背负良弓,腰跨骏马,紧紧地跟随在皇帝李世民的一侧,半步不落,而在李恪的身后,便是大唐百官众将。
李世民诸子多年幼,而年长些的李承乾骑术不精,李泰更是身体宽胖,上不得马,李佑身子骨弱,也是如此,故而李世民诸子中,真正能策马随驾的只有李恪一人而已。
“恪儿好骑术,自明德门到此,跟了朕二十余里,竟能丝毫不落。”
李世民行伍出身,马上打出来的江山,骑术自然了得,出了门明德门后便一路纵马向西,速度虽不算多快,但也不慢,跟在李世民身后的武将们倒还好,许多文臣都已面露苍白之色,而李恪却神色如常,显然还留有余力,李世民不禁出言赞道。
李恪八岁出关,北上突厥为质,身子骨本就磨炼地比寻常少年壮实,再加上他久居草原之上,岂有不善骑马的道理,故而李恪虽年少,骑术却很是精湛。
李恪听得李世民夸赞,谦虚道:“儿臣的骑术,平地奔驰,赶赶路尚可,然儿臣从未阵前作战,儿臣的区区骑术也不知两军阵前堪不堪用。”
李世民侧身看着李恪,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李世民对李恪感慨道:“骑术一道,精便是精,不精便是不精,哪有什么堪不堪用的。想朕一十七岁从军,随前隋云定兴将军北上解炀帝雁门之围,那时朕心中所虑便同你一般,现在不也一样驰骋沙场十余载,坐有天下了吗?”
李恪看着李世民逸兴遄飞的样子,似乎是想起了昔年军旅之事,于是李恪也适时道:“父皇说的是,只可惜儿臣年少,这乱世又结束地太早,否则儿臣也能横枪立马,随战父皇身侧,亲眼看着父皇横扫天下的风姿。”
“哈哈哈”
李世民听着李恪的话,不禁朗声笑了出来。
李世民笑道:“小儿戏言,口无遮拦,你这话要是叫魏征那头倔驴知道,少不得又要参你。”
李恪闻言道:“儿臣口中无状,还望父皇勿怪。”
李世民自然知道,李恪方才口中之言不过是少年人随口一句撼言,哪能当得了真,李世民道:“你我父子随口之言,有何见怪。”
接着,李世民看了看李恪背后负着的弓,对李恪问道:“看我儿今日的扮相,莫非也是要下场围猎?”
李恪笑道:“儿臣技痒,难得如此良机,自当一试身手。”
李世民道:“你能在三丈外射中系着花灯的彩带,射术当是有些功底的,不过骑射不同于立射,你不得大意。”
那日灯会之上的详情李世民已经尽知,据坊间传来的消息,李恪在灯会之连放三箭,箭箭均无落空,除了那盏与长孙嘉庆相争的花灯外,又连中两盏,势震当场,李世民对李恪的箭术也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认识。
今日下场围猎的众人中,太上皇李渊之子,与李恪年纪相仿的荆王李元景也在其中,而李元景一向以善射在皇室少年一辈中著称,而大唐以武立国,人皆尚武,李恪若是能力压李元景一头,李世民的脸上自然好看许多。
李恪道:“谢父皇叮嘱,儿臣自当小心,尽力而为。”
李世民道:“朕之诸子,今日下场围猎的只你一人,你若能拿了好名次,朕和皇后都重重有赏。”
李恪若得了好名次,自是为李世民这个父皇面上增光,李世民自然会多加赏赐,不过对于赏赐,李恪倒也未曾多想,只当是寻常的金银珠宝之类,可长孙皇后给的赏赐又会是什么?
若是寻常的珠宝,自然不值当李世民专门提那么一句,所以长孙皇后赠与他的绝不会是凡品。
李恪猜想着,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落雕弓!
李恪曾同长孙涣打赌此物,李恪自然是对此物垂涎已久了,只是这落雕弓并非长孙涣所有,所以长孙涣也做不得主。
李恪本还另设后手,欲逼长孙无忌交出落雕弓,可还没等李恪下手,长孙皇后便自己要将落雕弓赠与李恪了。
好生聪慧的女子,长孙皇后虽非政客,但却比朝堂之上的任何人都懂政治,都懂人心。
落雕弓只是死物,纵然价值连城,留在手中除了摆设也别无它用,而李恪欲求落雕弓之事已经满朝皆知,若是长孙皇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落雕弓赠与了李恪,便是对李恪极大的恩惠。
皇后乃正宫,本就与庶出的皇子有母子之名,若是长孙皇后再将其祖上之宝赠与李恪,在旁人看来便更有将李恪视若亲子的意思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恪若是再与长孙皇后,再与其子李承乾为难,势必会影响到李恪在朝中的风评。
用一把落雕弓堵住了李恪的路,不失为一步好棋。
李恪一前一后,紧紧地跟随李世民的身旁,这一幕也落在了身后百官的眼中。
李世民身后的位置本该是太子李承乾与李恪一左一右,但李承乾一向体弱,本就骑术不精,去岁冬末又染重疾,年初方才调理地大好,眼下正在宫中休养,更骑不得马,所以能地跟随李世民身侧的便只有李恪一人。
李恪身后的长孙无忌看着眼前的一幕,也越发地明白了长孙皇后之意。
有些时候,施恩,也可以是一种打压。
第十二章 风从虎
李世民春猎卯时末出宫,辰时过明德门,待到了昆明池,已是巳时。
万余禁军已将昆明池东面的各处要道尽数守住,除了飞鸟走兽,半个人影都进不得。
皇帝出猎,万骑云卷而出,昆明池外旌旗飘飘,随风猎猎作响,而在旌旗之下,不只是唐人,还有突厥、粟特、契丹等各色异族之人,虽是围猎,竟有也些万国来朝的意思。
李恪随在李世民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看到了数年之前,他尚在突厥时,颉利金山围猎的场景,这是何等的相似。
只不过那时的颉利已是强弩之末,那场围猎已是颉利最后的辉煌,喻示突厥那个曾经的北方强国即将毁灭,而如今的大唐却正是旭日东升,这一次的春猎只是大唐威凌天下,四海臣服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