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李恪刚到书房外,便看到了正在书房中理事的杜如晦,李恪仔细望去,杜如晦虽面色蜡黄,容貌消瘦,但精神倒算还好,也不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至少他还能行走自如,尚未病重到离不开床榻的地步。
杜如晦见李恪入内,起身拜道:“臣杜如晦参见殿下,臣身体小有不适,太医特意叮嘱染不得风寒,不宜出门,故而未能亲迎,还望殿下勿怪。”
李恪上前道:“哪里哪里,本王听闻杜相患病,特来府上探视,还望未搅扰杜相清净才是。”
杜如晦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能来,臣之府上正是蓬荜生辉,又何来搅扰一说,不过殿下来的倒是快,陛下方走,殿下便到了,殿下的消息着实是灵通地很。”
杜如晦看着李恪,亲自为李恪奉茶,脸上虽是挂着笑意,但话中却别有他意,至少在李恪听来,消息灵通四个字恐怕不是在褒奖他。
大唐官场有言:“房谋杜断”。
房玄龄任尚书左仆射,杜如晦任尚书右仆射,两人辅佐李世民同理朝务,可谓相得益彰。
若论谋略,恐非杜如晦所长,比不得房玄龄,但若论识人断事之能,杜如晦却远胜房玄龄多矣。
自贞观初年,杜如晦任尚书右仆射以来,连主两年京察之事,为朝廷选贤任能,从无疏漏,杜如晦善于识人,由此可见一斑。
而李恪的心思旁人兴许不懂,但杜如晦却看得明明白白。
李恪从大殿择师,自请为质,再到他挟功归国,开府建衙,这一桩桩,一件件,杜如晦都看在眼中。
在他看来,这个满朝称赞,誉为贤王的三皇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贤德,相反的,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野心之辈,虽年少,但其志却不小。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未篡时。”
面对行事一向恭谦有礼的三皇子,杜如晦从不敢有半分大意。
李恪对杜如晦问道:“不知杜相眼下身子如何?”
杜如晦回道:“臣并无重病在身,只是今日早间突然昏厥了一阵,不料陛下关护,竟御驾亲临。”
李恪闻言,笑道:“既是如此,本王便放心了,不过倒是杜相,身体已然不适还在忙于朝务,本王着实钦佩。”
杜如晦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图纸,对李恪道:“不过是陛下扩建洛阳宫的草图,臣不放心工部那边,总要自己过目才是。”
李恪闻言,讶然问道:“父皇欲建洛阳宫?”
杜如晦道:“陛下欲在明岁巡幸洛阳,自需新建洛阳宫殿。”
李恪不解地问道:“年初大战方止,眼下大唐正是休养生息之际,此时若大兴土木,恐怕劳民伤财啊。”
李恪之言,杜如晦又如何不知,杜如晦官拜尚书仆射,手中管着的便是大唐的钱袋子,眼下大唐国力还余几何,杜如晦比谁都清楚,但李世民执意如此,杜如晦又能如何。
杜如晦叹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既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
李恪看着杜如晦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慨叹。
杜如晦已身体抱恙,尚在心忧国事,大唐能在李世民登基后短短四载回复元气,反攻突厥,自然少不得这些殚精竭虑的君子诚臣。
李恪对杜如晦道:“杜相不必为此忧心,本王离府后自当入宫求见父皇,请父皇暂缓新建洛阳宫之事。”
杜如晦听着李恪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
李恪志在储位,他要做的不该是竭力讨得李世民欢心,以求谋位吗?他怎会忤逆李世民的意思,直言劝谏?
一时间,一向自诩善于识人的杜如晦竟也有些看不透李恪的意图了。
杜如晦问道:“洛阳宫之事陛下心念已久,殿下此时劝谏,就不怕陛下动怒吗?”
李恪虽是李世民亲子,有大功在身,但毕竟李世民更是皇帝之尊,说一不二,他建洛阳宫,李恪若随意置喙,必会引得李世民不快。
李恪闻言,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起身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本王行事,但求对得起对得起天地良心便可,何来那么多的顾忌。”
李恪一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衣角,便要离去。
可就在李恪一脚刚迈出房门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对杜如晦道:“眼下杜相虽精神尚好,但面色已憔悴非常。本王以为纵政务再急,杜相也需好生歇息。否则我大唐盛世若少了杜相之力,只怕也会少了几分神采。”
第四十五章 谓之贤王(修)
李世民有一个习惯,每逢日落时分,天色将暗未暗之时,便喜在太极宫金水河边散步,每日一炷香的功夫,不多不少。
今日又是日落时分,落日西沉,暗红色的夕阳在遥远的西南天际缓缓落去,映衬着顶上的云霞,透出淡淡的金色,铺洒在安静的金水河上,波光粼粼,仿佛是云彩在河中流动一般,金水河也正因此得名。
李世民沿着金水河便缓缓慢行,身后跟着近侍常涂和一众侍候的宫女,此时李世民的表面虽如以往那边平静,但心里却沉郁地厉害。
今日他在杜府内见了杜如晦,杜如晦虽尚能下地行走,言语自如,但已形容枯槁,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杜相之疾,起于劳心,重于疲累,乃经年累月之患,已透内腑,药石罔顾,臣医术不精,也是束手无策,杜相的寿数只怕就在年内了。”
这是太医令王琼亲口对李世民所言,虽已过了半晌,但还在李世民的脑中回荡。
杜如晦之疾从何而来,李世民比谁都清楚。
杜如晦为官勤恳,虽贵为宰相,但凡事必亲力亲为,十多年间案牍劳心,早已将杜如晦心力耗尽,杜如晦又岂能久寿。
杜如晦乃李世民左膀右臂,非是君臣,更是挚交,杜如晦若去,李世民非但失去了一个谋猷经远的宰相,更少了一个能够说话的人,李世民的心情又怎会好的起来。
李世民漫步走着,正思虑着是否要去杜如晦之职,着其在府内静养的时候,抬头一看,却看见了正趴在树下,盯着树上在望的三子李恪。
李恪聚精会神地盯着树上,似乎全然没有发现已经靠近了的李世民。
李世民看着李恪的小儿心性,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走到李恪的身边,问道:“虎头在看什么?”
李恪似是被突然出现的李世民吓了一跳,见了李世民,忙俯身拜道:“阿爹恕罪,恪儿不知阿爹在此。”
李世民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是为父来的突然,吓着你了,为父见你放在盯着树上在看,你在看些什么?”
李恪回道:“恪儿在看雀鸟筑巢。”
李世民不解地问道:“雀鸟筑巢有什么好看的?”
在李世民的记忆中,他的这个三子一向行事稳重,与寻常孩童不同,少有这等小儿姿态,今日怎的如此反常了。
李恪回道:“儿臣以往久在突厥,甚少见到雀鸟,树上这只雀鸟筑巢恪儿已经看了五六日了,这鸟巢竟还未成,如今方才知道,原来雀鸟筑巢竟如此耗费时力。”
李世民笑道:“这鸟巢关系它每日所居,它筑巢时自然谨慎些。”
李恪闻言,面露不解之色,对李世民道:“儿臣在突厥金山也曾见过鸟儿筑巢,不过那些鸟儿筑的巢却没有这般细致。”
李世民问道:“哦?你在突厥见得是什么鸟?”
李恪回道:“是鹰,鹰的巢穴就筑在山壁之边,临崖而立,鹰巢看上去便极是简单。”
李世民问道:“筑巢于崖边,那岂非难当风雨?”
李恪回道:“那是自然,不过父皇可知鹰为何将巢穴筑的这般简单?”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为父不知。”
李恪道:“鹰虽生于山野,但却为蓝天而生,心向苍穹,鹰与雀鸟不同,鹰之所为,击于长空,巢穴不过是暂息之所,何必追求巢穴舒软?”
李世民何等聪明,李恪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哪里还会不知道李恪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在说朕新建洛阳宫之事?”
李恪回道:“儿臣并未提及洛阳宫半字,只是在同阿爹说起这筑巢之事而已。”
李世民道:“你今日便是专程在此等着朕的,你欲借孺子谏吴之事劝朕息止建洛阳宫之心,难道你真当朕不知吗?”
汉刘向《说苑·正谏》有载:吴王寿梦欲伐荆,众臣劝之无用,舍人孺子于园中,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言相劝,吴王终消伐荆之念。
Àî㡽ñÈÕËùΪ£¬µ¹ÊÇÓëÄÇÉáÈËÈæ×ÓÓÐÒìÇúͬ¹¤Ö®Ãî¡£
李恪看着李世民,道:“恪儿不敢,所谓子不言父之过,阿爹新建洛阳宫,恪儿纵知不妥,亦不敢擅言。”
李世民看着李恪急着否认的的模样,不禁好笑道:“说了半日,你还是觉得朕新建洛阳宫之事做的差了?”
李恪摇了摇头道:“阿爹北伐大胜,正是普天同庆之时,阿爹欲建洛阳宫自无不可,只是恪儿以为,阿爹乃当世英主,以阿爹之能必将创千古帝业,如那草原雄鹰一般击于长空,而非贪图一时安乐,徒耗国力于宫殿之上。”
李世民听着李恪的话,看着李恪一脸诚挚的模样,竟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李恪说话同朝中那些为人所不喜的言臣不同,并非一味劝谏而已。
那些言臣,只道新建洛阳宫劳民伤财,乃明君所不为,但李恪却没有否定李世民欲建洛阳宫之行,而是自己为李世民分了一个主次。
眼下大战方止,大唐国力有限,若是李世民在此时大兴土木,新建洛阳宫的话便再无余力有其他作为。
李世民非是志得意满之人,亦非贪图安乐之人,只是一时大敌得除,李世民稍稍有些松懈而已,李世民绝非听不进旁人的话。
李世民对李恪问道:“我儿以为此时新建洛阳宫为时尚早?”
李恪俯身拜道:“我大唐方才大胜,正是士气高昂之时,大唐将士无一不想着跟着阿爹再建新功,父皇若此时将大部国力投于一处可有可无的宫殿之上,恐怕有损父皇英明。”
李世民低着头,看着李恪的眼睛,笑了笑,摸了摸李恪的头顶问道:“这些道理都是岑文本教于你的吗?”
李恪闻言,对李世民道:“先生并未教恪儿这些话,先生只是告诉恪儿,恪儿既是子,又是臣,不同于外人,有些对阿爹好,但是旁人劝不得,说不得的,儿臣便该设法告诉阿爹。”
李世民听着李恪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儿说的对,只要我大唐昌盛,海内臣服,朕纵是露宿于外亦无不可,如此便依我儿之言,暂息营建洛阳宫。”
µÚËÄÊ®ÁùÕ Ëï˼åã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终南山,号洞天之冠,自长安城外三十里起,往西绵延八百里。
终南山又为帝都后院,盖又因山中常年雾气弥绕,飘飘宛若仙家道境,故又名太乙山,为修道圣地,天下闻道之士莫有不知者。
太医令王琼能为大唐太医之首,其医术卓绝,自不容置喙。
但官家的却也未必就是最好的,至少在李恪的眼中,唐立国之初,天下最好的大夫绝非太医令王琼,而是名垂千古,活人无数的药王孙思邈,而孙思邈的药庐便在这终南深山之中。
孙思邈久寿,生于西魏大统七年,而近已年近九旬,在大唐,如此寿数纵不说绝无仅有,也绝对是屈指可数的了。
¶ø×Ô×òÈÕÀîã¡È빬½øÚÉÖ®ºó£¬Àî㡱ãÏòÀîÊÀÃñÌá¼°ÁËËï˼åã֮ʣ¬Ëï˼åãÃûÉùÔÚÍ⣬ÀîÊÀÃñËä¹óΪ»ÊµÛ£¬È´Ò²ÖªµÀ¡£
只不过李世民在贞观元年,也曾遣人前往终南山延请孙思邈,邀其入宫担当太医令一职,但孙思邈志在著书,只在宫中待了几日便辞官离去了,李世民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²»¹ý´Ë´ÎÀîã¡ÎªÁ˾ȶÅÈç»ÞÐÔÃü£¬»¹ÊÇÏòÀîÊÀÃñÇëÓ§£¬·îµÛÃü£¬ÒÔÇ×ÍõÖ®×ðÇ××ÔǰÍùÒ»ÌËÖÕÄÏɽ£¬ÇëËï˼åã³öɽ£¬Ëï˼å㵹ҲûÓлؾøµÄµÀÀí¡£
李世民救杜如晦之命心切,既李恪自愿跑着一趟,李世民自无不允之礼,当即便应了下来,赐一应符节,着李恪往终南山。
Ëï˼åãËäÊÇÔÚɽÖÐÐÞÒ©Ê飬µ«µ¹Ò²²¢·ÇȫȻÓëÊÀ¸ô¾ø£¬Àîã¡ÃüÈË×ÐϸѯÎÊÁ˾ÓÓÚÖÕÄÏɽÖеÄɽÃñ£¬ÖÕ¾¿»¹ÊÇÎʵ½ÁËËï˼åãµÄס´¦¡£
Ëï˼åã¾ÓÓÚÄÏÃÎϪ£¬Î»´¦ÖÕÄÏɽ¸¹µØ£¬Àîã¡Æï×ÅÂí£¬ÔÚÍõÐþ²ß¼°Ò»ÖÚÍõ¸®Ç×ÎÀµÄÅãͬÏÂÑØ×ÅÆéá«ÄÑÐеÄɽ·ÍùɽÖÐ̽ÐС£
李恪看着山路两旁的景致,红果伴花,虹霁如弦,奇色绝美,李恪不禁对身旁的王玄策感叹道:“想不到这终南山中还有如此胜景,若本王早知,早该来此一览了。”
王玄策道:“此处已是终南深山,虽景色绝佳,但也极是难寻,今日能得见此景,倒也是缘分。”
李恪闻言,笑道:“终南山之大,此处更是偏僻非常,想那些所谓的终南名士若当真想要做那避世高人,大可往西多走上几步,来这南梦溪,保管帝王想寻都寻不得。”
南梦溪极偏,若非是孙思邈这等蜚声在外的大名士,而李恪又是在山民指引之下按图索骥,寻常文士居于此处岂能察觉,李恪见多了那些借隐士之举求名入仕的文人,故而有此一言。
王玄策也有功名之心,但他却求之正途,对那些所谓隐士也很是不屑,王玄策道:“所谓隐士,不过是借出世之名博得名望,以为晋身之阶,作为入仕的筹码罢了,沽名钓誉之辈算得上什么高士。”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立唐之初,借入终南山隐居以求名望之人尚还不多,待到了玄宗年间,名道司马承祯之后,此风便猛然大涨,更有终南捷径之言了。
不过孙思邈显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他若是有意为官,早在前隋便能位居人上,何必在这深山中守着他的医书一待便是数十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