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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本汗拿下!”颉利根本不与李恪多言半句,上来便指着李恪喝道。
汗帐中的附离亲卫得令,应了声命,两人便上前将李恪锁拿,压在了地上。
李恪见了眼前的情景,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一边问道:“李恪不知所犯何罪,可汗为何降罪于我?还请可汗明示。”
颉利为何拿他,李恪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挣着眼睛说瞎话的造诣,李恪绝不会大帐中的任何一人来的低了。
颉利也不知李恪是不是真的不知,他指着李恪,怒喝道:“唐趁本汗北征,突袭朔方,难道你还当本汗不知吗?”
李恪闻言,面露讶色,显然也被颉利口中的消息给震慑到了。
李恪故作不知地问道:“朔方?大唐竟然突袭了朔方?这是何时的事情?”
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眼中写满了讶异、委屈、还有些许畏惧。
惊讶,自然是对这个消息的惊讶;委屈,则是对大唐北伐,不顾他的安危而感到委屈;至于畏惧,便是对自己的安危感到畏惧。
一刹那,李恪的眼睛、表情、动作,已经将一个少年面对这种场景该有的一切都表达地淋漓尽致。
李恪孤身一人站在这汗帐之中,面对着许多突厥权贵,几乎是将自己的演技飚到了极限。
颉利身旁的赵德言看着李恪,对李恪道:“就在六日前,可汗正在碛北与薛延陀征战之时,南面的唐军突然北上突袭朔方,此事难道不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吗?”
李恪听了赵德言的话,面露恍然之色,似乎他就是从赵德言和颉利的话中才知道了唐军攻梁的消息。
李恪神色激动地对颉利道:“可汗明鉴,唐军伐梁之时李恪正陪在可汗身边北征,无暇他顾,李恪又怎会送信出去呢?”
李恪说着,言语越发地顿挫,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急迫。
颉利听了李恪的解释,看着李恪激动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有些拿不准了。
李恪若是送信给大唐,让大唐趁着颉利北征之际攻打梁师都,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颉利知道,李恪是个聪明人,李恪不可能不明白大唐攻打梁师都,这对他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朔方虽是梁师都的地盘,但梁师都却是颉利的臣属,大唐出兵攻打梁师都便等于是在攻打突厥,而两军交战,夹在中间最为难做的便莫过于李恪这个质子,李恪若是这么做了,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李恪见颉利面露疑色,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话说动,于是借机接着道:“李恪为唐人,但却身在突厥,对大唐之事丝毫不知,就连唐军北伐之事也是刚刚才从可汗口中得知,还望可汗明鉴。”
李恪左一个可汗明察,右一个可汗明鉴,说白了,无非就是拼了命地想把自己从朔方之战中摘出来,免受牵连。
颉利命人传李恪来此的目的无非有二:其一是他觉得李恪与朔方之战有关,有通风报信的嫌疑,欲降罪于他;二来大唐征伐朔方,无异是在想突厥宣战,颉利也想拿李恪立威。
可如今李恪方一进帐,便把自己极力地从朔方之战中摘了个干净,一副自己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样子。
这时梁师都遣来向颉利求援的辛獠儿上前道:“启禀可汗,末将以为质子乃是李世民之子,朔方之事质子断然脱不了干系,如今唐军攻城甚急,可汗何不命人去信,以质子的性命要唐军撤退,逼唐军退兵。”
李恪听了辛獠儿的话,还不等颉利发话,他自己的脸上先是满脸苦色,连续地叹着气。
“将军未生于帝王家,怕是不知何为天家无情。自打我北上为质,我便未曾想过还能活着回去。现在我在大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将军觉得父皇会为了我放弃朔方吗?”李恪表情失落地问道。
李恪的话也着实有几分道理,李世民明知李恪身在突厥,却仍旧出兵朔方,显然在李世民的眼中,朔方要比李恪来地重要地多,试问李世民又怎会为了李恪退兵呢?
颉利若是当真如辛獠儿说的这般做了,也只会被唐军嘲笑,唐唐朔方,竟要李恪这样的少年相保,徒留笑柄而已。
颉利听了李恪的几番解释,也信了几分,对赵德言问道:“先生以为李恪该杀否?”
赵德言沉思了片刻,对颉利道:“朔方若未破,李恪留之无用,可杀之祭旗,以威慑唐人。可朔方若是破了,李恪便尚可不宜杀,他活着比死了来的有用。”
颉利听了赵德言的话,点了点头。
正如赵德言所言,此次大唐出兵朔方,已经是在向突厥宣战,两国所谓的合盟也化作空谈。
若是此时朔方未破,突厥仍然未失主动,突厥只需稳守朔方便可扼住唐军咽喉,就算留着李恪也是无用。
可若是唐军已经破了朔方,那突厥便会沦主动为被动,在逆境中留着李恪这个皇子,多少还会有些价值。
颉利点了点头,对赵德言道:“传本汗之令,即日起将李恪一众流放阴山,严加看守,没有本汗的话,不得出阴山半步。”
第六十八章 李恪牧羊
当梁师都被杀,大唐占据朔方的消息自南线传来,唐与突厥两国间便算是撕下两国间那层薄薄的遮羞布,所谓的渭水之盟也真正成为了一纸空谈,而与此同时,李恪这个大唐的质子也不再是汗庭的坐上宾,反倒与俘虏无异了。
不过李恪却又不同于寻常的俘虏,他是大唐的皇子,却又杀不得,留着他还有更大的作用,颉利索性眼不见为净,将李恪、苏定方、王玄策等数人丢到了阴山北麓的草场,命人严加看管。
阴山位置险要,自古以来便是划分中原之国与草原的分界线,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守备森严,李恪想要逃跑自然是绝无可能。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阴山,李恪北上草原之时曾经路过于此,不过那时正是入冬的时候,满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算有草,也是枯白色的枯草,不曾找到这首民谣中的意境。
但当这一次,李恪在此来到阴山时,时间便到了最好的仲春,而李恪竟真的过上了牧马放羊的日子。
阴山脚下,水草丰美,李恪迎着迎面拂来的微风,手持短鞭,赶着羊群往小湖边走去。
“去去去去”
李恪一边持鞭赶着羊群,一边嘴巴上上轻声地唤着,有条不紊地前进。
“看不出来,殿下倒还是个牧羊的好手。”丹儿见李恪把羊群赶地有模有样,对李恪玩笑道。
李恪闻言,笑道:“那是自然,你也且想想,自古以来,哪有前往草原的使臣是不善牧羊的。”
丹儿本是与李恪一句玩笑,但丹儿却没想到李恪竟然会这么说,使臣的好坏哪有跟牧羊的本领挂上钩的。
丹儿一边挥手帮李恪赶着羊群,一边对李恪道:“歪理,哪有殿下说的这些歪理。这世间除了殿下少年出使,旁人都是士大夫出身,哪有善于牧羊的。”
李恪看着丹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来了乐子,李恪掰着指头对丹儿道:“不信你便想想看,苏武、张骞,哪个不是牧羊的好手?”
丹儿听了李恪的狡辩,想了想,过了半晌才道:“班定远呢,班定远便不是。”
丹儿跟着李恪读过汉书,知道些两汉使节的名字,想了想便想到了班超。
李恪笑了笑道:“汉书篇幅本就不长,寸字寸金,既已有苏武珠玉在前,恐也不会记载定远侯牧羊之事,不过汉书上定远侯虽未有牧羊之言,但他在西域待了三十年,想必也是精于此道的。”
丹儿的嘴巴哪里是李恪的对手,丹儿被李恪这么一说,顿时没了话,班超牧没牧过羊,这谁能说得准?
丹儿跺了跺脚道:“左右都是殿下有理,婢子是讲不过了。”
李恪看着丹儿的反应,觉得大为有趣,笑道:“罢了,罢了,不与你争论了,你我还是好生牧羊的,这些羊羔若是养不肥,今年冬天恐怕就难过喽。”
被颉利流放至此之前,颉利只给了李恪这些小羊羔,李恪一应华服、粮食都被颉利收了个干净,李恪说的话倒也不算是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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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二年仲春,李恪还在阴山牧羊,突厥南北两面的危机已经越发急迫,而此时的颉利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两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什么?
两年时间,李恪从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便作了流放阴山的质子,现在的李恪比之在长安不知成熟了多少;两年时间,夷男从一个突厥附庸,变作了另立牙旗,唐皇赐纛的真珠毗伽可汗,雄踞一方;而两年时间也让颉利连遭挫败,从一个凌霸天下的草原雄主,变作了腹背受敌,南北受制的笼中孤狼。
颉利的年纪不小了,比起大唐的太上皇李渊也不过小了十岁,过了今年,颉利便将年满五旬。
现在的颉利,已经不复十年前初继汗位的那般雄姿英发的模样,近年来连遭挫折的他更像是一头年迈的雄鹰,虽击蓝天之心犹在,但时常也觉力有不逮,似乎没有了当初的那般精力。
向来也是,在无情的草原之上,能过五旬者已是高龄,仔细算来,颉利已经是走在人生的后半程了。
草原雪灾、粮草被劫、丢失碛北、薛延陀反叛、朔方兵败、突利降唐,一连串的打击如此密集地袭来,颉利的心早已不如往日那般锐利。
这一刻,颉利仿佛能够感受到当年前隋炀帝被兵围雁门时的那种迟暮之感,只不过那时的颉利还正值野心勃勃的壮年,而现在,他已经到了隋炀帝的那个时段。
“你亲自走一趟,把这封信送出去吧。”颉利把手中的信密封,交到了阿史那思摩的手中,轻声叹道。
阿史那思摩虽未看到颉利的信中写的些什么,但他的心里也很清楚。
三日前,颉利可汗的侄子,与颉利一向不和的突厥小可汗突利突然率众降唐,随着突利降唐,突厥东面诸如契丹、霫、奚等部的首领也纷纷入长安面圣,突厥在松漠一代的势力为之一空,势力大损。
而颉利这封信的目的便是为了谴责突厥,与大唐交涉,要大唐交还突利,押回汗庭治罪。
交涉,阿史那思摩想到这个字眼,心中都觉得怪异地很。
昔年横行漠北,睥睨天下的颉利可汗,何曾与旁人交涉过,可随着如今突厥势微,大唐强盛,颉利竟写了这样一封书信。颉利欲以李恪为筹码,用以与大唐交换突利。
但颉利又可曾想过,李世民身为帝王,真的会同意这场交易吗?
突利乃突厥小可汗,在突厥,他的地位仅此于颉利,他降唐的意义可比李恪一个质子来地大地多。
站在国君的角度,李世民无论是为了收拢人心,还是为了打击突厥的势力,都不会答应这场交易。
颉利这么做只会平白叫李世民看轻了自己,不过仔细想来,颉利除了这个办法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遵命。”阿史那思摩没有半句多言,只是俯身领命,默默地退下了。
第六十九章 换质之议
说真的,站在一个为人父者的角度,当李世民看到颉利的书信时,李世民真的心动了。
以突利一个外人换回自己的亲子,将李恪迎回长安,以全父子之情,对于一个阿爹而言似乎是应有之义。
但李世民不止是李恪的生父,更是整个大唐的皇帝,他要对自己,对群臣,对天下百姓,也要对还占据着太极宫的太上皇有个交代。
此事,不是他能任由自己的意愿独断专行的。
李世民一面命人将阿史那思摩安置于鸿胪寺,而另一面,他则遣人传朝中大臣入宫议事。
“启禀陛下,臣以为突利虽是降臣,但却为突厥小可汗,大唐对他的态度关系到对各族各部的人心向处,突利绝不可还。”东宫崇文殿之中,众臣刚刚自李世民口中知道阿史那思摩的来意,谏议大夫苏世长便出列道。
苏世长虽是文臣,但亦曾为李世民麾下“十八学士”之一,极得李世民重用,早年亦曾出使突厥,故而对突厥国情颇为了解,故而第一个站了出来。
苏世长之言,自然是自大唐与突厥两国间厉害关系而言,可就当苏世长话音刚落的时候,民部尚书刘政会站了出来。
刘政会道:“启禀陛下,以突利换回蜀王之事当为可行。我大唐五万大军出征,刚得朔方,眼下正是休养生息,整治边防之时,此时若以突利换回蜀王,一来可迎蜀王归国,以全国体,二来可与突厥暂且言和,以保边线安宁。”
旁人不知道,但身为民部尚书的刘政会却清楚地很,两国征伐,所需损耗的银钱粮草是何等巨大。远的不说,就是刚刚发生不久的朔方之战,这一战便消耗了淮南富庶之地半年上缴的税粮,若是两国再行开战,那其中的损耗恐怕民部那边就该吃不消了。
刘政会是大唐宿老,太原元谋功臣,在朝堂地位颇高,寻常人自然不会当面与他难堪,但苏世长却偏偏是个例外。
苏世长官拜谏议大夫,向来一直谏闻名于世,当初李渊当国之时,苏世长常常犯颜直谏,他连李渊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会在刘政会面前畏首畏尾。
苏世长听了刘政会的话,当即回驳道:“刘尚书之言差矣,以往突厥强,而我大唐弱,大唐自当示敌以和,而如今我大唐已重夺朔方,国势之强胜于突厥,已有鼎定突厥之机,又岂能送还前来投效的突利,断了突厥旧部归降之念。”
眼下突利降唐,正是给了突厥各部一个绝佳的表率,若是大唐善待突利,那突厥各部自然就会看到大唐的诚意,纷纷归顺,可若是大唐将突利交还了突厥,那无疑是堵住了突厥各部降唐的路。
李世民听到了苏世长的话,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苏世长的话正是他最为担忧的地方。
早年李渊在位,大唐与突厥结盟之时,李世民曾与突利结为异性兄弟。如今突利与颉利翻脸,前来降唐,若是李世民为了自己的爱子,将突利交给了颉利,那那些尚未归降的草原各部又该作何感想?
李世民是父亲,也是皇帝,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
他不仅要做皇帝,还要做功过三皇,名盖五帝的千古一帝,而他要做这千古一帝,突厥便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块大石,李世民必须要将这块大石搬开。
李世民听了两人的话,思虑了片刻,对众臣道:“颉利其人,乃野心之辈,眼下他讨突利求和不过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和谈之事莫要再提。”
李世民的话几乎已经是在给苏世长与刘政道的争论盖棺定论,突利,他是绝不会送还颉利了。
李世民的话也正和殿中众将的心思。
自打武德九年,颉利北伐,逼地大唐君臣立城下之盟,求和渭水,大唐军方上下无一不以为耻,无一不想击败突厥,以突厥人的血来洗刷他们曾经受过的耻辱。
李世民话音刚落,左卫将军侯君集出列道:“启禀陛下,如今突厥势弱,我大唐又新得朔方之地,末将以为此时当趁势起兵,北伐突厥,平定颉利,已洗渭水之耻,建我大唐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