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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害怕栾吗?他的手与腿都在微微的颤抖,手心不断的往外冒着汗,这种心虚的感觉,没有来由。
正如药叶儿所言,栾的医术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丝毫没有懈怠,努力钻研的结果。
那么,自己真的努力钻研医术了吗?
还是自己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装出一副努力钻研医术的样子给别人看呢?
药叶儿看着范潋抿着唇,不说话,便从随身携带的小药囊中,拿出印有“药”字的鉴函递给范潋,“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不知道何时能交到你手上,我便随身带着。而今应该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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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叶儿解释道,“这是荀金药房的委任书,你拿着这个委任书,去找玄城荀金药房的金方公子,他会安排你在幽荒大陆内的所有荀金药房内轮诊……
你来寻我们,不就是因为心中有疑惑吗?
为什么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那个名为玄栾的大山,为什么栾的医术如此精湛,为什么我如此懒怠的一个医师可以如此顺利的通过试医会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我想这些疑问的答案你需要自己去寻找,或许……当你同我们一样,摸过十五万例的病例时,你心中所追寻的答案自然知晓。”
范潋伸手接过药叶儿手中的鉴函,看着她,“你为何要如此……我再三为难你。”
药叶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得好看,“在这片大陆上,医学之所以繁盛,就是因为那些改革者有你这样的不甘心情。我们医师每一次的成长,都会伴随着死亡。
每一次执针,心中都会有无法言喻的恐惧。正是因为这些恐惧,让我们不断的精进自己的医术。敬畏死亡,应该是每一个医者的本能。
你看不惯我懒散的模样……我认为这样,甚好。
因为生命本来就是需要我们敬畏的——一个不懂得敬畏生命的人,是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医师的。”
范潋似乎没有想到,药叶儿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这是在夸他吗?范潋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头,“我才不需要你的施舍……”
栾看着翻脸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到底是个孩子。
栾走上前去,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你应该这么理解叶儿方才的那一番话。她是认可你,才会给你荀金药房的鉴函。这世上,若是有什么让人无比兴奋的话,那便是,获得对手的尊重与认可。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栾的这番话,重重的撞击在范潋的胸口上,他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原来,这股从心底扩散开来的喜悦,是因为他得到了药叶儿与栾的认可吗?
终于,有人看见了他的努力!
虽然听见栾说这番话,心里很高兴,但是范潋依然嘴硬道,“我……我才不是这么想!我可没有把你们当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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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药叶儿坐在苑中,听着秋日夜晚的虫鸣,看着印着月光的药山。她依稀记得,刚到医师院的时候,每到夜晚,整个院子灯火通明。许多为了进入玄武王城御医院的医师,挑灯夜读。而今经过几轮测试,只留下了数人。
医师,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职业,到底承载的是什么?
医术,上可以医帝君护一方黎民,下可以治一方百姓安乐。
但是进入这个行业需要吃得苦太多了。许多人,学了一辈子的医术,最终还是死在疾病的手里。
面对病重而离去的人,面对自己医术不济而离去的人,面对自己诊断失误而离去的人,面对自己无能为力而离去的人……这些医师们,每日从忘川中把人的魂魄一个一个拉回来,而终有一日又要看着他们离去。
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职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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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写文,不仅仅想写故事,还想与各位讨论讨论上层建筑——人生哲理。
何为医者,范潋年级太小还不太懂,性子太尖锐,但是他却知道尊重生命,单单就这一句话,就足以让药叶儿救他一命。
何为强者,不过是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更努力、更专注,他们在他们喜欢的领域花的时间比别人更多,再无其他。
洛少给药叶儿与栾的人设是天才,无论是医学天赋,还是在对医学执着上面,他们都是天才。医学天才与努力天才,而后者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
这便是洛少心中的医者与强者,不知道在各位公主殿下的心理,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呢?
二十六、恶战(16)
栾甚少看见药叶儿如此落寞,走过去,同她一起坐在苑中的草地上,“叶儿在想什么?”
药叶儿捡起一片树叶,左右翻折着,“栾,你说医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人终有一死,早死晚死不都是要上黄泉路。既然医术只能给他们须臾数年的生命,为何人们还要苦苦挣扎的活着呢?”
栾仰头,看着头顶漫天星海,轻叹,“叶儿,人是一种很贪心的动物。美好的事物总想一直留在身边,不想放手。
那事物,可能是权力,可能是金钱,也可能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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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胤活着,是为了代替暮夕去看尽这四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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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我们很贪恋生命。
我那便是为了你,我想尽可能的活着,与你在一起,共度剩下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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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收回目光,看着药叶儿,眼睛里透出溺爱而又悲痛的情愫,“哪怕只有十几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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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叶儿靠着栾的肩膀,“他只是个痴迷医术的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级,正是行医学医的好年纪。不要让他荒废在了这权力之争里罢。
父辈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牵扯到后辈。而且从他白天的表现来看,薛承应该没有完全信任他,范潋对玄兮与薛家的勾当,应该一无所知。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栾回过身,亲吻着药叶儿的额头,“你总是这么心善吗?你是怕东窗事发,范家薛家会被满门抄斩。你想用荀药谷的势力护着他,对吗?”
“范潋的天资不错,只是不得正路。【创建和谐家园】一番,收为己用,不失为上策。虽然我有心护他,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他手上。若是想要继续留在这里,谁也救不了他。”药叶儿想起白日里,范潋离去时最后的眼神,是那么坚定。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偏执,这样才能完成自己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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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叶儿抬起头,“你不是吗?栾应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吧……不然玄家暗门中,几百册的手稿,七天之内,你怎么可能全部都背下来。这都不算天赋异禀,那怎么才算?”
栾失笑,“能过目不忘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人。你与圣冼不也是吗。若我是天才,那叶儿应该是鬼才了罢。我很羡慕你呢,叶儿。四岁开始行医,已经不是天赋异禀可以解释的事情。”
“行了,你俩就别相互吹捧了好吗?给我们这些凡人一点活路好吗?”暗芯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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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芯点点头,“玄兮的玄影也好不到哪去。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此时琴胤也回来了,暗芯看向琴胤,“有线索吗?是何人救走的玄兮?”
琴胤摇了摇头,“此人轻功极好,无处可寻。”
药叶儿低下头,暗自沉思,轻功极好?
“叶儿!”栾轻轻揉了一下药叶儿的头发,“去歇着罢,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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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山野外一个山洞内,玄兮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嗜血藤种的毒有【创建和谐家园】作用,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忽然,山洞里闪进来两个人影,都蒙着面,其中一人看见玄兮的样子,连忙上前拉起玄兮的手腕,认真诊着脉。
另外一个黑衣人问道,“如何?”
诊脉的黑衣人收了手,缓缓开口,“荀药谷……她是荀药谷的人。”
“如何得知?”那黑衣人问道。
“嗜血藤种,是荀药谷土童培育出来的植物,带有毒性,嗜血而长。二叔曾经与我说过,除了荀药谷里的土童,他还没有见过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改变植物的属性。”诊脉的黑衣人回道。
“哦?那个女子是荀药谷的土童?”那黑衣人眼角微微下弯,露出笑意。
“现在还不能断言那女子就是荀药谷的土童,我先去外面找找解毒的草药,应该就在附近,那藤草应该很忌讳什么草药,不然不可能追到这附近就不追了。”说罢那个诊脉的黑衣人便出了山洞,果然在不远处就找到了嗜血藤种的克星——清心草。
那人快步回来,把清心草塞进玄兮的口中,而后自己也嚼碎了一些敷在玄兮的伤口处。
那黑衣人忙完便对玄兮说,“殿下,一刻钟你身上的毒应该就解了。”
玄兮喘着气,说道,“多谢,你从王城出来,父皇知道吗?”
那黑衣人笑了两声,“玄武帝一直都很宠着我,我说要出宫礼佛,帝君便同意了。”
“如此拙劣的借口,父皇应该是在迷情之中答应的罢?你又给父皇用了鼠尾草了罢?”玄兮看了一眼那黑衣人。
黑衣人拉下自己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嫣然一笑,“殿下何时开始关心起自己父皇了?您是要掌权的人。没有杀兄弑父的决心,怎么能成大事?”
玄兮轻咳了两声,“掌权?你觉得玄然会让我如此轻易的继承大统吗?范家二小姐!”这给玄兮解毒的美丽女子,便是范潋的姐姐,玄武帝的姬妾,范荨。
范荨若有所思,“我一直很好奇,二叔配制那七转寂灭到底是何人解得。今日看见嗜血藤种毒,才知晓跟在玄栾身边的那个不起眼的女子,居然是荀药谷的人。这么说来,那日玄然中的三十五味香草毒,也是那女子解的了。荀药谷当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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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黑衣人笑出了声,抱着手,看着玄兮,“玄兮大皇子,你不知道吗?范家二叔的毒术,全都从属于荀药谷。不然那女子怎么会解七转寂灭这种无法配出解药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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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猜猜啊,这个黑衣人是谁~
二十六、恶战(17)
范荨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荀药谷不仅毒术登峰造极,医术更是了得。若是让玄栾与药叶儿进了御医院……查出玄武帝身上的病,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她们存在会让事情变得非常难以控制,一不小心,我们这些年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就想办法除掉他们!”玄兮咬牙切齿,他还记得药叶儿赏了他一巴掌的事情。
黑衣人不知是什么表情,冷笑,“除掉?你费尽心思培养的剑阵,去刺杀玄栾。那些人可回来了?尸首你找到了?今日你私自动用痋术,又差点命丧她手。你带的玄影几乎被荀药谷的暗卫杀绝。以玄栾与药叶儿的医术,试医会剩下测试,应该也是信手拈来。你还有什么法子?”
玄兮有些不甘心,现在他确实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玄栾与药叶儿进入御医院了。那黑衣人见玄兮如此,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玄武南境,邵子牧已经开始攻打了南境贸易要塞,兴城。”
玄兮大吃一惊,抬头,“什么?何时的事情?”
黑衣人冷言冷语,“昨日探子发回来的消息,明日消息应该就到玄城了。”
玄兮皱着眉,“玄然不是与邵子牧签的有停战协议,邵子牧居然敢毁约?!”
黑衣人看着玄兮,眉头皱起,冷笑,“是谁让邵子牧有本事毁约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再三跟你交代,玄然现在动不得,你居然还派人去刺杀他。
现在玄然称伤,拒不上朝,在府中闭门修养。你真当邵子牧在玄城没有细作吗?退一万步讲,就算邵子牧没有细作,玄然也会把这消息想办法散到邵子牧那里去。
玄武帝国,只有玄然那诡异的兵法可以与邵子牧一战,你伤了玄然,如此良机,你觉得邵子牧会放过这次机会吗?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楚吗?玄然早就不是那个随意任你羞辱的四皇子了。”
玄兮心下有些后悔,他万万没有想到,玄然会给他来这一手,用边疆战事来反将他一军。玄兮现在是骑虎难下,在内玄栾有药叶儿辅助,马上就要进入御医院调查玄家当年误诊的事情,在外邵子牧带兵攻打兴城。
他没有想到,他派人在玄城刺杀玄然的那一手,居然后患无穷。
玄兮言语纠结,“我们可以挟制药叶儿去威胁邵子牧!那女子手上有邵子牧的清影剑,到底是何等的交情才能让邵子牧把清影剑交给她防身?”
黑衣人听了玄兮言论,只觉得玄兮目光短浅,黑衣人眼神里透出寒光,“你似乎还没有听明白,那女子是荀药谷的人,荀药谷是什么地方?江湖鬼谷,鬼才辈出。
且不说那女子极其聪慧,功夫诡异。单单是荀药谷的暗卫,你都无可奈何。
更何况,连范家的毒师一宗都出于荀药谷,不管是用药还是用毒,你都不可能有胜算。这种情况下,你凭什么去抓那个女子?再者,你也说了那女子可能跟邵子牧有关系,你凭什么认定她身边没有邵子牧的人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