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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胜的李晔抬起下颚,洋洋自得,心说你修为是比我高,但也仅此而已,想撩我,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栽的,见宋娇瞪着自己,李晔挤眉弄眼,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色鬼轻浮怎么能叫轻浮?”
也亏得是两人方才并肩作战一场,算得上是“一起扛过枪”,关系已经拉近不少,再加上宋娇撩拨李晔在先,也不好真的生气,这才平白让李晔有了这个“逞能”的机会,她心头虽然暗恨,却偏偏无计可施,自视甚高的美人,总不能威胁李晔,我要向你老子告发你吧?
美人心头纳罕:“这小鬼小时候唯唯诺诺,性子疲软得很,现在怎么这么强势了安王没跟我提过这茬啊,难不成,这又是袁天罡的传承在作怪?也不对,没听说袁天罡那厮是个风流浪子啊,他的传承怎么会让人变成这番模样”
花前月下,美人很尴尬。就在宋娇苦思怎么找回场子的时候,山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隆隆雷声,好似有千斤巨石,正从山头滚下。
闻听这般动静,宋娇面色微变,再无跟李晔斗法的心思,凝神向彼处看去。
李晔若有所思的问宋娇:“南宫第一三剑破观后,有人迎上半空与其对战,那人是何等身份,宋姨可知?”
宋娇愤愤瞪了李晔一眼,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平,不过也仅此而已:“先前跟你提过,牛首关蓄养那池青莲,是终南山出的主意,关系到道门扶立某位枭雄——也就是黄巢,祸乱大唐根基的大局,这么大的事,终南山不会不派人来看护,你先前看到的那人,便是终南山门人,如若不然,南宫第一即便是‘步月三剑’斩完,以他的修为,也不可能被纠缠这么久,仍是没有取胜。”
“打的确实够久。”李晔点头道。
宋娇冷哼一声:“牛首山道观里,还有一位不出世的老人坐镇,修为比许清丰更高,应该是这两人联手,才挡住了南宫第一。”
“听宋姨的意思,这个南宫第一,很是厉害?”李晔又问,他虽然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但对钦天监知之甚少,那地方其实非常神秘,再者以他之前的情况,也无法接触到这样的高手,南宫第一的名字也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南宫第一。”宋娇看了李晔一眼,“你听这个名字,就该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高手,如果没有卓绝的修为,凭什么敢取名叫第一?”
说到这,不等李晔答话,她又撇撇嘴,不无讽刺道:“当然,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说到底,也就是个自恋成癖的家伙。”
李晔神色怪异,宋娇的话,明显前后矛盾,不过他也不难理解缘由,宋娇是现存的白鹿洞【创建和谐家园】中,最为出众的一个,她有这样的修为,还有那样的名声,当然不会甘居人下,难免对自傲到给自己取名叫第一的南宫第一,有些微词。
李晔于是附和宋娇道:“照宋姨这么说,这南宫第一,干脆给自己取名叫南宫天下第一算了,想做天下第一嘛,为何不痛快些?”
他这话当然满是嘲讽之意,但在宋娇听来,就觉得分外悦耳,美人当即露出笑容,看李晔的眼神,颇有欣赏之色:“南宫天下第一,他要敢真这么取名,我倒是服他了,哈哈你这嘴可真是”
宋娇知道李晔是在附和她,说这话也是让他开心,她刚想说你这嘴可真是甜,但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想到方才两人斗法的“不愉快”经历,条件反射般闭了嘴,又没好气的瞪了李晔一眼,改了下文:“毒得很!”
李晔哈哈大笑。
虽然在他看来,宋娇这话仍然有机可趁,但耍嘴皮子这种事,偶尔为之可以增添意趣,一个劲儿的纠缠就显得低俗且面目可憎了,所以没有多言。
他笑了两声,陡然止住,脸色微变:“坏了!我在这耽误这么久,也不知上官倾城和吴悠怎么样了!”
上官倾城的情况很不好。
在南宫第一三剑破观造成的大地震中,为躲避漫天横飞的剑气与山石瓦砾,她和李晔被迫分离,好不容易挨过那场劫难,修为刚入练气的上官倾城,实力低微,又没有李晔那样的好运气,已是受了不轻的伤。
在玄武负碑的石像后,简单把伤口做了处理,上官倾城没有停留,她心里记挂着李晔的安危,便依照之前依稀的记忆,往李晔消失的地方追寻。
彼时道观已经大乱,墙体坍圮,屋毁路断,间或有山石滚落,而且到处都是受伤的三清观【创建和谐家园】,上官倾城虽然全力施展身份,仍是走得不快。
跑了一段路,没找到李晔,却发现有许多身着玄色星月袍的修士,从四面涌向三清观,上官倾城便被拦住,好在她没有身着道袍,对方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就没再理她,但是一路来碰到了好几拨这样的人,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直到她碰到李靖安。
身后跟着妇人随从的李靖安,一看到上官倾城,便满面笑容的迎了过来,询问她的情况和李晔的下落。
上官倾城不知李靖安与李冠书,已经勾结到一处,正在纳罕对方为何会完好无损出现在此处,心里想着,可能是被随从救了,听到李靖安的问题,如实回答了两句,忽然感到不妙,正欲抽身退走,已是来不及。
第五十八章 一剑
上官倾城忽然感到不妙,正欲抽身退走,已是来不及,李靖安的随从,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此处是一条山道,有百十级石阶,一侧为山崖石壁,一侧为林木密布的陡坡,不知有多高。
上官倾城从山上下来,被李靖安挡住前路,那名妇人一跃而起,落在她身后,就完全隔绝了她的退路。
这副阵仗,让上官倾城悚然一惊,她沉下脸来,盯着面前面露微笑的李靖安:“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此处光线并不明亮,但也并非不能视物,参天老树浓密的枝叶上,有碎片般的光华,不时落下,那是南宫第一与人交手产生的动静。
李靖安手持折扇,在胸前轻轻摇动,面上挂着阴测的笑意,这让他看起来既不风流儒雅,又显得阴沉怪异:“没什么格外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上官姑娘,你走不了了。”
他明明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直接,但偏偏要故作姿态,在李靖安看来,真正的大人物,是从来不需要把话说明白的,而真正的高手,说出来的话,也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李靖安虽然既不是大人物,也不是高手,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未来的大人物、大高手自居,所以他觉得他的姿态,应该跟普通人不一样。
上官倾城握紧横刀:“你要杀我?”
李靖安微微笑了笑,他的动作永远都是这么轻这么含蓄,他认为这是格调:“就算上官姑娘跪下来求饶,你今天也必须死。”
说到这里,李靖安忽然想到什么,于是他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上官姑娘愿意舍弃李晔那个废物,转投本公子麾下,那本公子也是会怜香惜玉的,毕竟上官姑娘是如此美艳动人上官倾城,这名字真是没有叫错,像上官姑娘这样的美人,确有倾城之姿,说实话,若是就这样杀了你,本公子也有些舍不得呢。”
“你做梦!”上官倾城咬牙切齿。
李靖安沉下脸来:“上官姑娘,本公子好心赏你一条生路,你休得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晔那个废物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袁天师的传承而已,你还真以为,他能反了天不成!”
上官倾城深吸一口气,正要拔刀,忽然心念一动,冷笑出声,充满嘲讽和同情的看向李靖安:“我明白了,你就是嫉妒殿下。殿下才智双全,先是看破了李冠书的阴谋,救了众人,后又布下棋局,引得卫天河留下罪证,得到大家的感激,而你,什么都没有做到你眼红殿下被大家尊敬,成为大家眼中的英雄,而你就像个喽啰一样,只能站在一旁,没有人理会!”
上官倾城站直身躯,看李晔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可怜虫:“李靖安,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是这一代宗室子弟中的第一天才,你洋洋自得,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但是现实给了你棒头棒喝,这回牛首山之行,事实已经证明,跟殿下一比,你什么都不是!所以你想要我背叛殿下,以显得你比殿下厉害,我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我上官倾城,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绝不会向你这种蝼蚁,低头!”
李靖安顿时怒不可遏,脸上的伪装再也持续不下去,被戳中心事的他,双目通红脸色狰狞,发出一声怒吼:“你找死!”
他一步踏出,练气四层的修为,勃然爆发,激荡的灵气,让他衣袍鼓荡,掌气转瞬就到了上官倾城面前!
上官倾城神色平静,她拔刀。
刀未出鞘,李靖安一掌先至,拍在她肩头。
上官倾城倒飞出去,后背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她毫无惧色,双目决然,决然拔刀。
只是在李靖安的修为压制下,横刀怎么也拔不出来。
李靖安目光凶狠,如一头毛发竖张的野狼,他盯着上官倾城:“你连刀都拔不出来,还怎么跟我斗?拿什么跟我斗?”
他深吸一口气,杀意毕现:“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跪下来,给我磕头,痛骂李晔那废物,我就给你一个投靠我,活下去的机会!”
“做梦!”上官倾城牙关紧咬,随着这两个字喊出,全身修为之力,忽然猛地爆发,噌的一声,横刀被她拔了出来。
她举刀,向李靖安当头劈斩而下!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等你死了,我会再杀了李晔,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团聚!”李靖安怒发冲冠,修为之力再无保留,一拳向上官倾城轰去。
“住手!”就在这时,一道七彩琉璃光,闪电般击了过来,挡住李靖安的拳芒。
吴悠从石阶顶端,踏空而下,转瞬到了上官倾城身旁,她收回双环,面色不善盯着李靖安,怒斥道:“李靖安,你疯了不成!竟然对晔哥哥的人下手?!”
李靖安怒火不减:“郦郡主,我奉劝你最好让开,今日我非杀她不可!”
吴悠柳眉倒竖:“李靖安,你最好说清楚,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杀她,就算我不出现,晔哥哥知道了这件事,也必定将你扒皮抽筋!”
“住口!”李靖安怒火更甚,“李晔那个废物,一个练气三层的蝼蚁,就算我杀了他的人,他又能拿我那怎么样?!他敢对我怎么样?杀了我吗?哈哈哈哈!他有这个实力吗?有这个胆量吗?!”
吴悠沉下脸来,她正想说什么,李靖安的随从,已经回到他身旁,对他轻声耳语了几句,大意是让他大局为重。
李靖安目光闪烁几下,终究是控制住了怒气,硬邦邦的对吴悠道:“我实话告诉你,南宫第一今天之所以能来,是邢国公请动了他!邢国公是皇朝大员,更是韦公左膀右臂,他有多么大的势力,想必郦郡主现在应该了解了。南宫第一既然到了,三清观的谋反之名,便不难被坐实。也就是说,我们此行前来,查探山村被祸害一事,真相已经很明显!”
李靖安目光凌厉了几分:“所以,李晔那个废物,查到的所谓事实,根本就不存在——邢国公不允许它存在!现今,我已经跟邢国公达成协议,接下来,只要你们也接受这个‘真相’,邢国公会补偿你们,不会让你们失望。”
李靖安最后道:“我们此行到牛首山来,为的是通过考核,顺利出仕。既然如此,没必要节外生枝,与邢国公交恶。只要我们帮了邢国公这回,我们出仕,他会尽力相助,帮我们谋取更好的实权官职。个中利弊,郦郡主应该懂得权衡!”
听完李靖安的话,吴悠和上官倾城都怔了怔,片刻后,前者怒道:“卑鄙!你们休想,这件事不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那名随从老者,就走到她身后,对她轻声耳语道:“邢国公势大,如今的朝堂,是韦公当权,咱们没必要跟他们死磕。我们说出真相,哪怕是扳倒了邢国公,也会得罪韦公,这对郡主和驸马日后的仕途不利,这回只要能得到我们想得到的就行郡主以大局为重”
吴悠和李靖安的随从,不仅是来保护他们的,遇到这样的事,以他们的阅历,也会帮助年轻的吴悠和李靖安,做出该有的选择。
“这不可能!真相明明已经被晔哥哥查明,功劳是他的”吴悠转头对老者怒目而视,“而且,我也不信他说的话!”
李靖安扬起下颚,智珠在握:“郦郡主,我的话,字字属实,你若是不信,只需要稍等片刻就行。“
他说到这里,露出残忍的笑意:“想必天亮之前,邢国公,就会提着李晔那厮的人头归来”
吴悠还想说什么,却被老者拉住:“郡主切勿意气用事,否则老奴无法跟驸马交代”
上官倾城一见这阵仗,就知道局势已坏,而且李晔凶多吉少,让她悲愤莫名,再也坐不住,举刀冲出,向李靖安一刀斩下:“我先杀了你!”
“找死!”李靖安冷笑一声,“郦郡主,李晔得罪了邢国公,今夜必死无疑,他的这个随从,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我劝你不要拦我”
说着,李靖安狞笑轰出一拳,练气四层的修为毫无保留,顿时拳劲如风,吹断了无数林木枝叶,直奔上官倾城面门!
“住”吴悠一步踏出,就要出手,却被老者一下子就给拉回去。
李靖安这一拳轰出,拳芒长达丈余,形成一个偌大的气拳,映亮了石壁山林,直奔上官倾城面门,以他练气四层的修为,这一拳若是轰到上官倾城,后者绝无活命的可能!
眼看拳芒已经到了上官倾城面前。
吴悠被老者拉住,已经来不及出手,她又气又急,朝上官倾城大喊:“快退!”
上官倾城眼神决然。
双手握紧横刀,毫无后退之意。
她知道她必死。
就算她退了,也逃不掉。
与其做个逃兵而死,不如持刀战死。
这一刻,上官倾城决然赴死。
她只是觉得遗憾。
遗憾往后再也不能跟在李晔身旁。
那真可惜。
李靖安说李晔今夜必被李冠书斩杀,上官倾城不信。
她相信,李晔一定能够从李冠书手下逃走,活着回去。
从太玄顶开始,李晔已经创造了一连串奇迹。
上官倾城相信李晔,哪怕全世界都不信李晔,她也信。
所以当气拳临面,映亮她白皙的脸,嫣红的唇时,她只是在心里默念:“殿下,一定要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
为她报仇,就会交恶李靖安的父亲恭亲王,上官倾城不希望李晔那样做,因为现在的李晔,在长安城,本就是“举目无亲”,她不希望李晔为她,再多竖一个敌人,增添许多麻烦。
临死这一刹那,上官倾城心绪平和,她嘴角微动,甚至笑了一下。
作为李晔的战士,她为李晔战至最后一刻,没有辜负李晔。
“混账!”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喝骤然响起。
那喝声是如此响亮,犹如惊雷,可想而知发出声音的人,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有一人,从石壁对面的陡坡下,突然跃起。
圆月在他背后。
他双臂张开,一手持剑,身躯如雁,气质若仙!
他出现的如此突然,就像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