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经过了令人伤感的‘兄弟之战’,德国和英国重塑友谊的趋势也顺应了历史潮流。我个人倒是很希望借这次机会看看这支部队究竟会有什么不同——英国军人在战场上还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对手!”
认真严谨的参谋官显然揣摩不到罗根的真实想法,他骄傲地说:“长官,他们现在是标准的德国军人了,和英国军队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若是从他们身上找到了英国军人的影子,那只能说明我们的新兵训练是失职的!”
罗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以德军目前在战略层面的“良性循环”,一线作战部队并不缺乏富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分批征募的新兵也足以满足前线的损失,外籍或是外裔人员只是兵员的一种有益补充。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失去了军事指挥权的凯特尔能否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在摩尔曼斯克部署好他设想中的“抓捕网”。若是没有成功的把握,那就只能在难以捉摸的行程中继续等待时机。
途中,海军司令部发来了回电。罗根由于参加了先前的“高级包厢会议”,这次非常自然地从勃劳希奇的副官那里得知了电文的内容,和预想的一样,雷德尔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元首惟命是从的海军总司令,实力空前强大的舰队给了他更高的地位和发言权,“已将总统和国防委员会的建议原文转发舰队”,这说明海军司令部对勃劳希奇等人的意见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在罗根看来,这其中或许还有一句非常隐晦的潜台词: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海军尤其如此,舰队司令冈瑟·吕特晏斯仍将以自己的判断作为优先决策依据!
对于海军一级上将吕特晏斯,罗根此前更多的了解还在于有关“俾斯麦”号沉没的那段历史,大多数军史学者似乎都认为经验丰富并曾指挥沙恩霍斯特双舰在挪威海域击沉英国航母的吕特晏斯并不存在主观失误。一方面,来自元首的压力迫使“俾斯麦”号在一个并不合适的时机出击北大西洋,另一方面,幸运女神在最关键的时刻遗弃了这艘重型战舰以及其搭载的两千多名德国海军精锐。现如今,站在年龄、资历和功绩的角度考虑,吕特晏斯仍是德国海军中最适合指挥大舰队远征的战将。
在指挥车厢里,罗根从总统勃劳希奇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基于愤恨的无奈,也看到了后魏玛体制的虚弱。几乎可以断言,一旦国内发生相对柔和且行动迅速的政变,控制着本土以及占领区主要港口并把注意力放在远海扩张的德国海军根本不会卷入进来,而不论是勃劳希奇还是赫斯当权,雷德尔和他的海军也仍将以政治中立的姿态成为军中的“独立王国”!
下午5时许,专列驶抵距离战争最前线仅有百多公里的斯摩棱斯克。罗根走出车厢时才霍然发现,灰白迷彩涂装的列车顶部已然覆盖了一层深色的枝叶伪装网,想必是此前在小站停留时敷设的。除此之外,罗根很快意识到另一个与苏俄入侵之初沿着德波边境巡视前线时存在明显不同的细节:专列上的防空武装车厢一路上都没有发挥过作用,即便是在斯摩棱斯克,出现在头顶上的也都是喷涂着铁十字徽标的德军战机。根据亚历山大·勒尔将军介绍,苏军已将所剩的大部分飞机都调去保卫莫斯科、列宁格勒以及乌拉尔山工业区——前二者的军事政治意义毋庸置疑,后者俨然成为苏俄军队坚持作战的工业心脏。在各战略要点,崭新的KV-1、T-34以及拉格-3、雅克-1仍频频出现,成为阻击德军进军步伐的犀利工具。如今随着战线的推移,从俄罗斯西南部的机场起飞的德国空军中程轰炸机已经将作战半径扩大到了乌拉尔山工业区的主要区域,尽管航程末端得不到战斗机的护航,凯塞林仍组织了多次大机群的轰炸,而根据战报,他们已经摧毁和重创了苏俄的多家大型军工厂,估计苏俄的军工产量将因此下降百分之二十以上。
对于“继任者”采取的作战策略,罗根无意过多评价,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站台周围。由于当地驻军是在最后半个小时才正式得到迎接指令,仓促增派的警卫部队尚未完全部署到位,但士兵们的忙碌却还是颇为有序的——这并不像是一支有预谋要发动政变的部队。
就在罗根揣测着勃劳希奇会不会去巡视那支由英裔德国人组成的部队,而凯特尔是否会利用这个机会的时候,一个非常熟悉而又可怕的声音几乎在瞬间将他推进冰谷:如果将MG-34全速开火的声音形容为“撕裂亚麻布”,那么当前的这种声音就像是许多人一起撕扯亚麻布所发出的。
出于本能,罗根异常迅速地向右前方一扑,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到一个由沙包堆砌而成的站台警戒哨旁。电光火石之间,四联装12.7毫米高射机枪已将上白发子弹倾泻而来,在它们窜入人群的刹那,出自人体的鲜艳液体喷射而出,恍然间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水雾,而这一幕在阳光下显得无比诡异和凄寒!
目睹此情此景,罗根完全震惊了,心中有个声音不由自主地喊道:“太疯狂了!太疯狂了!这是疯子所为!”
国防军的高级将领们无不是从战场的血火考验中走出来的,许多人都凭着本能进行躲避,在这种危机的情势下,一些副官、参谋官仍然忠诚地保护着自己的上司,然而“超级撕裂亚麻布”的声音每一秒都带来极度惊人的破坏力,子弹在混凝土地面上竟也溅射起了半人高的泥尘,而它们的攻击范围更是远远超过了单独一挺机枪!
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罗根毫无作为地沉浸在巨大的惊愕当中,啸然而过的子弹有好几颗打在了他旁边的沙袋上,很显然,袭击者完全没有把这个“自己人”保护起来的意图。
不到十秒的时间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枪声终于停住了,短暂的沉寂之后,耳边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呼喊、哀嚎和悲鸣,来自四周围的枪声显得颇为凌乱,循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罗根艰难地找到了一辆经过伪装的半履带式装甲车。早在1938年,德军就开始制造高射炮与装甲车相结合的自行高射炮,主要用于装甲部队的战场防空。在苏德战争中,苏军航空兵的攻击机给德军制造了很多麻烦,因而以Flak38型自行高射炮为基础,德军又改进和生产了若干型号的自行高炮,而就“肇事者”的绝佳位置来看,它应该是驻军部署在那里用于防止零星苏军战机低空突袭火车站的,却不像因此造就了德国历史上最血腥的一幕!
第41章 半梦半醒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天边,斯摩棱斯克西郊火车站的站台依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地面上的斑斑黑痕触目惊心,坑洼处还蓄着生命陨落时的残迹,来来往往的军人无不面色凝重。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包括总统勃劳希奇在内共有47人当场毙命、32人不同程度受伤,除了在【创建和谐家园】上使用烈性炸药,历史上还没有哪一次刺杀行动有如此之多的直接殉难者,更令人感到胆寒的是,大口径机枪的特殊破坏力使得许多遗体不是遍布孔洞就是肢体分离,尤其是被拥簇在人群密集处的元帅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大量子弹的侵袭,尊严和荣耀都遭到了最无情的践踏!
与站台相隔仅一箭之地的临时休息室里,罗根闷不吭声地坐在长椅上,手边的罐头盒子里已经积了好些烟头。作为政变参与者,他曾幻想过各种可能发生的场景,但不论是顺利逮捕还是发生交火,对自己造成的震撼绝对达不到今天的程度。这是一场【创建和谐家园】裸的蓄意谋杀,更是一场残酷无情的集体屠杀。
作为低空防御的利器,四联装的大口径机枪在战场上不乏放平枪口扫射敌方步兵的战例,可不管排成什么样的队形,步兵们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毫无防备地走在一起,兴致高昂地讨论着军事话题,然后冷不丁被后方射来的密集子弹一一放倒。
再一次与死神擦肩,罗根不仅重温到了那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心中的怨念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在他看来,这种行径的恶劣既在于它非人道的邪恶本质,亦在于对自己、对同盟者的蓄意隐瞒,更重要的是,既然能够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赫斯一伙人上台后的治国手腕可以想象!
夜的深沉一阵阵袭来,罗根兀自拆开又一包香烟。这时,因为留在车厢中而躲过一劫的托比亚斯,与另一名身材瘦高的陆军上校并行而来,并由后者向罗根报告道:
“长官,刚刚收到柏林发布的公告——由于总统勃劳希奇及国防委员会过半成员同时遇袭身亡,而现行宪法条款未对这种情况作出规定,遂增补凯特尔元帅、冯·伦德施泰特元帅、冯·维茨莱本元帅以及罗根元帅进入国防委员会并召开国防委员会紧急会议。根据总数三分之二的国防委员出席、超过半数表决同意,现由总理鲁道夫·赫斯暂代国家元首之职!”
“国家元首?国家元首!”
罗根有些失落地念叨着这个仅仅“消失”了几个月的名词,极度血腥和暴力的篡权过程已然令他失去了收获和品味这场“胜利”的心情。国防委员,后德意志第三帝国时代的特殊角色,位高权重,万众仰慕,本该是对政变成功者的最高奖励,可罗根看到的却是一片无形的死亡阴云,而它即将遮蔽这世界的一切光明!
可悲的是,自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在激烈地进行思想斗争,全然没有意识到权力受到压抑的欲望一旦被释放出来,足以让本性纯正的人变成魔鬼!
托比亚斯并没有看出罗根的真正想法,他在一旁轻声说道:“长官,恭喜您了!”
“是么?”罗根慢吞吞地抬起头,眼中的复杂神情绝不是用只言片语能够描述和解释的。
托比亚斯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这时候,一名陆军中尉仓促而来,上校听了他的报告,眉头紧紧皱起,转而用低沉的语气向罗根报告说:
“长官,军医官们已经竭尽全力,但还是没能挽救勒布将军的生命!”
亚历山大·勒布被送往野战医院的时候,罗根亲眼看到他右胸的破口汩汩地往外流血,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能够救活应该算是巨大的奇迹了。所以,罗根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附近的铁路和公路完全封锁了,如果您想尽快返回后方,我们可以替您安排一架专机!”上校貌似在有意讨好这位最年轻的元帅和委员,而铁路和公路的封锁主要是因为袭击者的逃脱:当驻守火车站的德军士兵们赶到狙击地点时,自行高炮仍在原地,周围散布着十多具德军官兵的尸体——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利刃割喉。按照常理揣测,袭击者是秘密潜入并且干掉了这些原本执行防空任务的官兵,然后操控射程超出普通机枪的四联装高射炮攻击了站台上的目标,并且赶在车站的德军包围这里之前及时潜逃。由于无法确定袭击者的身份,驻军司令部便在整个斯摩棱斯克区域实施了特殊【创建和谐家园】,所有公路关口、铁路站点眼下只进不出。
按照之前的计划,罗根在事发之后应该押送遭到逮捕的勃劳希奇等人一同返回后方的,但五名元帅无一幸存,就连一级上将也挂了三个,押送的任务自然是无从说起。
“好吧,我也想尽快回到柏林去!”罗根手指轻弹烟灰,“谢谢你,上校!”
对方脸上虽然看不到笑意,却也没有那种极端悲伤的表现,他敬礼道:“能为您效劳,十分荣幸!”
县官不如现管,上校军衔在元帅面前不值一提,在一些小细节上却有着更胜后者的实用性。不多会儿,由上校调来的两辆半履带式装甲车连同全副武装的士兵抵达火车站。带着难以言喻的懊恼和悲戚,罗根爬上装甲车,无限期盼这只是一场终会醒来的恶梦。然而秋夜的凉风偏偏吹得他困意全无,高速运转的思维,亦在不断分析着过去与将来。
一路上,托比亚斯谨慎地和车上的领头军官攀谈着,得知这最近的野战机场距离火车站其实只有十来公里的路程,但那里只驻扎侦察机和战斗机,所以上校只能把罗根他们送到了斯摩棱斯克以南的大型军用机场去。
整个车程有40多公里,沿途路况也不算太理想,所幸Sdkf-z251型装甲运兵车的越野性能相当不错,摇摇晃晃地行进了一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到了机场,罗根发现即便是在夜间,这里也仍有飞机起降,而且活动的是以容克-52居多。向机场的军官一打听才知道,这个综合性的军用机场虽然也供陆军运输人员和物资,却直接听命于第4航空军司令部,因而斯摩棱斯克驻军司令部“只进不出”的指令在这里并不生效。
陆空军原本就互无管辖关系,面对这种情况,罗根不禁哑然:只要空军方面有人暗中帮忙,甚至只是有部分管辖权的中层军官,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安排袭击者搭乘飞机离开斯摩棱斯克。
凭借个人的力量来进行临时补救是无济于事的,何况罗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考,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就是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即便算得上是这盘棋中的“关键先生”,也只是受下棋者摆弄而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更可悲的是,他甚至对整盘棋局都没有一个真正的了解——究其原因,与其说是自己的过分自信,不若说是对方的布局足够高深。
鲁道夫·赫斯是个没有太多花花肠子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早期国防军与党卫队争权时直接出局。威廉·凯特尔擅长军事谋略,威廉·弗里克是颇有城府的老牌政客,这场局中局式的政变想必也是出自他们之手。不过,眼下的时局再去追查谁才是真正的“主谋”是没有意义的,而历史的一些情节总是惊人的相似,和当初戈林座机遇袭一样,出现在遇袭现场的罗根很自然的被排除出了疑犯行列,他更在意的是重获巅峰权力的“三巨头”将如何分配这场胜利的果实,而自己,又将被置于什么样的位置上!
在与第4航空队司令部联络之后,机场负责人直接为罗根安排了一架随时可以起飞的“容克-52”,然而在罗根登机之前,由空军司令部转来的一份密电让他不得不停住脚步——以临时国家元首之名,鲁道夫·赫斯命令罗根作为国防委员留在斯摩棱斯克善后,并授予他调动当地驻军部队的权力。
在距离柏林千里之处的三个作战师对于全盘局势毫无威胁可言,虽然非常揪心,但罗根非常清楚这个命令背后一举多得的蕴意。
该就此认命吗?
罗根开始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个问题·赫斯发动政变就是为了至高无上的独裁权,而不出意外的话,凯特尔和弗里克将分别执掌军队和政府。可以预见,再接下来便是一个清除异己、巩固权力的血腥过程。谁是自己人,谁是异己者,罗根无从知晓,他甚至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在新的独裁时代,自己虽然会有大红大紫的机会,但更多时候是在刀口上讨生活,一个不小心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油锅面前,与其坐着静思,不如主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拿着临时元首的授权命令,罗根就地组织起自己的临时指挥部——虽然只有一名副官和临时借调来的几名军官,但配上了电台之后,他的视野便顿时开朗起来……
第42章 以维宪之名
¡¡¡¡Ò¹£¬ÔÚäÀäÀÁ¤Á¤µÄСÓêÖгÁ¼ÅÁË¡£
位于斯摩棱斯克军用机场的办公室里,一盏明亮的工作台灯,一壶普通的黑咖啡,一盒供应军官的土耳其香烟,披着长款秋衣的罗根仿佛回到了挑灯夜战的学生时代,但他手中所捧的却不是什么课本,而是一本看起来跟字典差不多大、硬壳且崭新的《魏玛宪法》。不过,此《魏玛宪法》却已不是1919年制定的彼《魏玛宪法》,经受了7年独裁所带来的种种弊端,新的统治者意图利用宪法的条文来避免重蹈覆辙,因此对旧宪法进行了相当幅度的修订,其核心便是总统和总理不得由一人兼任,且国家的最高军事权力掌握在国防委员会而不是国家首脑手中。尽管是一部痛定思痛的宪法,但正如它并未更名改姓一样,许多本质的问题仓促之间并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例如直选总统与国民议会平行体制的保留,使得民主被人为操控的隐患依然存在。
罗根并不是政治学者,也不是在积极钻研学术问题,他让人临时找来宪法文本,最直接的原因是收到了以国防部名义发出的一份通电,该电报直指鲁道夫·赫斯出任临时国家元首是违宪行为——尽管1941年修订的《魏玛宪法》并未就总统和国防委员会均无【创建和谐家园】常行使权力的情况做出规定,但宪法条文却明确指出,总理不得在任何情况下以任何借口和任何方式代行总统权力!
以违宪为由,国防部拒绝承认鲁道夫·赫斯的临时国家元首资格,拒绝接受一切以临时国家元首为名发出的命令,同时,国防部还号召全体国防军将士恪尽职守,各集团军群司令部根据各自实际情况决定继续采取进攻手段还是转入就地防御,各后勤部门根据国防部的调配确保前线的物资供应。
先是总统和一群国防委员以出乎全世界的方式遇袭暴毙,再是鲁道夫·赫斯摇身一变成为“希特勒二世”,人们的思维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经受了空前的【创建和谐家园】,如此背景之下,国防部的通电就是这黑夜里的第三声惊雷——尽管以国防部长冯·博克元帅为首的军人们尚未言明要对违宪者采取武力抗拒手段,但“违宪”一词的分量可不一般。纵观历史,围绕宪法问题所发生的事例往往是惊心动魄的,其中不乏因宪而爆发内战进而导致国破家亡、生灵涂炭的。在这场难以预测的暴风骤雨来袭之前,谁也不知道身处柏林的军政高层与传统军官团之间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完成这场较量!
咯咯咯……
房门被不轻不重的敲响,罗根放下手中的文本,顺势伸展有些酸疼的胳膊,唤道:“请进!”
门开了,托比亚斯一闪而入,脸上挂着急促而又好奇的神色。
“头,收到斯图登特元帅发来的密电,他邀请您参与联名通电!”
“联名通电?”罗根十分好奇地从托比亚斯手中接过电报纸。通常情况下,通讯技术员会将电台收到的讯号手工书写在纸上,经过技术军官审核后,根据实际情况或直接送达到上级军官那里,或再由打印员将内容打印在正式的电报文件纸上。托比亚斯拿来的这份就属于前者,快速手写的文字有些潦草,但内容还是可以清楚辨认的。
见罗根久久琢磨着这份电报的内容,托比亚斯帮着分析说:“若元帅们联名反对临时国家元首,那岂不是会导致一场可怕的兵变?”
“确实!”罗根点点头,经过了下午的惨剧,国防军的元帅行列便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人,除去1938年退役的前任国防部长、武装部队总司令冯·勃洛姆堡,便只剩下空军三人、陆军四人和海军一人。斯图登特虽然没有点出名字,但根据电文中的隐晦内容,将会有数名元帅、十数名上将参与联名通电,而这些将领实际上也掌握着德国最富战力的精锐部队。
“那么,我们是否要及时向柏林方面报告?”
托比亚斯的这个建议,显然是继续把罗根当成了与鲁道夫·赫斯同一阵营的。出于相同的理解,斯图登特的电文也是以老上司规劝旧下属的口气来申明大义。
与罗根一同进阶空军元帅的斯图登特,如今仍担任着空降部队总指挥的职务,在德国的空降兵领域,他确实有着不可撼动的领袖地位。相比之下,罗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现象级的特殊人物,年轻的官兵崇拜自己平步青云之路,却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支持。
闭目沉思了片刻,罗根道:“给斯图登特元帅回电……空军元帅汉斯·罗根决意参加联名通电,并将坚定不移地站在伸张正义的一方!”
“头?”托比亚斯很是惊奇地看着罗根,并且好意提醒道:“那柏林……”
罗根依然闭着眼睛,“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要一错再错了!去执行吧!”
托比亚斯走了,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罗根许久才睁开眼睛。台灯下,蓝灰色封皮的《魏玛宪法》就静静躺在那里,它也许是无尽黑暗中的一座灯塔,也许是火药桶上的一根导火索,亦或是驱逐邪恶的十字利剑。总之,一切因它而起,因它而发,最终也会因它而结束。
凌晨四时许,一份采用初级密码的联名通电势不可挡地传播开来,但凡配备有恩尼格玛电报机和最新电码本的德军部队和军政外交部门,不论是在德国本土、欧洲各占领区还是在海外的中立国,都能够收到并且解译这份通电的内容。
联名通电的内容和国防部几个小时前的通电一脉相承,署名通电者宣布响应国防部的号召,将谨守各自职责、确保战线稳定,同时,拒绝承认违宪产生的“临时国家元首”,拒绝接受“临时国家元首”以及受其操控的国防委员会所发布的人事和作战命令。
最引人注目的内容莫过于署名通电的四位元帅和十六位上将,这些人以国防部长冯·博克元帅为首,其后是三位空军元帅——凯塞林、斯图登特和罗根,再加上陆军一级上将埃瓦尔德·冯·克莱斯特、阿道夫·施特劳斯、海因茨·古德里安、赫尔曼·霍特、里特尔·冯·朔贝特、恩斯特·布施,空军一级上将汉斯·施通普夫、阿尔弗雷德·克勒尔,陆军兵种上将埃里希·赫普纳、汉斯·莱因哈特、冯·曼施坦因、冯·魏克斯、舍尔纳、林德曼、卡尔·魏森贝格尔和空军兵种上将冯·里希特霍芬,尽管缺少了现役陆军元帅们的支持,但这份将星璀璨的名单足以让刚刚坐在元首宝座的鲁道夫·赫斯及其追随者感到胆战心惊!
罗根的目光在这份通电末尾的名单部分徘徊许久,阿道夫·希特勒的暴毙虽然只有半年时间,但国防军将领们追求真理的意识已经被唤醒,就这一点而言是非常令人欣慰的。除此之外,空军总司令凯塞林的明确立场让罗根很是意外,毕竟在当初的军政之争中,时任东线空军司令的凯塞林元帅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中立态度。这一次,或许是空军总司令的位置让他勇于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又或许是看好以冯·博克为首的军官团,他带领着空军的主要将领加入了联合通电,陆空军的联手极大抵消了海军沉默而造成的不利影响。
对于国防部和国防军将领们的两次通电,柏林政府都迅速做出了回应。那些双重加密电报的内容罗根不得而知,从部分仅采用初级密码传送的电文内容来看,赫斯团队自是在竭力撇清他们的行为有违宪法。因此,他们强调此次权力调整是战争阶段的应变之举,具有临时性、应急性和特殊性,绝无挑战宪法的意图,而且赫斯和凯特尔还分别以临时国家元首与国防委员会临时主席的名义发电,称赞国防部及军队将领们在危急关头保持了军人应有的冷静和职守。
“长官,您要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前来向罗根报告的是一名隶属于第4航空队的驻地空军上尉。为了防备苏军的夜间空袭,距离前线较近的机场都必须采取相应的防范措施,包括主要飞机在天黑前分散部署、进入具备一定防御性的机库或是撤往后方机场,即便是临时调用一两架运输机,也必须提前让机场方面做好准备。
“好,天一亮就起飞吧!”罗根回应道,等这名空军上尉退出房间,他才将桌上的《魏玛宪法》递给托比亚斯,让他将这柄“尚方宝剑”收进公文包,说:“不动刀剑的第一回合,军队将领们占有很大的优势,但要说胜利还为之尚早!去看看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吧!”
“是!”托比亚斯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有些不明白,加入以下犯上的军官团对我们有什么益处?”
罗根点燃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香烟,温吞地说道:“有些事情好像是有益而无害,但从深远来看却是一件坏事;有些事情看起来有害而无益,反而是自我救赎的过程!总之,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43章 安内须攘外
清晨的阳光下,一架周身采用灰绿色涂装、机身和机翼上各自喷印着黑白铁十字徽标的容克-52运输机孤单地飞行在东欧上空。经过了一夜的雨水冲刷,纷飞的战火仿佛已经熄灭了,眼前的世界是清新整洁的,深秋的树林呈现出一种成熟的黄褐色,田野中偶尔还能够看到三两成群的牛羊,蜿蜒漫长的河流潺潺流淌着。在这宁静和谐的自然景色背后,是鲜有车辆经过的公路、几乎看不到船只的河流以及孤寂的铁路线,数百万英勇善战、士气高昂的德军官兵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全然没有往日的勃勃生机。
经过两个小时平稳而缓慢的飞行,这架外表上看似平常的容克-52终于出现在了位于拉脱维亚东南部的斯陶夫匹尔斯。机场跑道旁停着一辆六座敞篷的“霍奇901”和一辆迷彩涂装的VW82,等候在车旁的两名空军军官收起了脸上的焦躁,迅速掐灭烟头,稍稍整理着装以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宾”。
“卡尔,要是我们能够有罗根元帅一半的运气该多好啊!”望着正平缓下降的三发运输机,高个子的军官小声嘀咕着。
“光凭运气当不了元帅!”个字稍矮但也有至少一米七五的军官辩驳道,“别忘了,罗根元帅在不列颠获得的功勋都是经过浴血奋战的!”
“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他的成功更多地源于政治投机。想啊,他当初还是伞兵军官的时候就颇受元首青睐,藉此步步高升到了将军的位置,排在他前面的戈林、施佩勒、米尔希一一死去,而在元首遇刺身亡之后,他假意投靠希姆莱,又在关键时刻投靠了陆军,从而获得了本需要更多资历和功绩才可能获得的元帅军衔——按照正常的途径,他再有二十年也未必能够当上元帅的!”高个子军官言语中似乎有颇多不屑的成分,然而当飞机最终停稳下来,他非常识趣地收起了所有牢骚,和自己的同伴一道毕恭毕敬地前去迎接。
“尊敬的空军元帅阁下,见到您真是非常荣幸!我叫卡尔·米勒,第11航空军参谋官。这位是沃尔夫冈·施密特少校,第10航空军第2特别轰炸机航空团的参谋长,斯图登特元帅委托我们前来迎接您,他现在正在指挥部等着您!”矮个子军官稍显笨拙地介绍了情况。
“荣幸之至!”
在与罗根握手的时候,高个子军官也忙不迭地说着客套话。从飞机上下来的这位年轻元帅尽管显得非常疲倦,却还是简单地与两名军衔相差悬殊的校官寒暄了几句,然后在他们的引导下不慌不忙地上了“霍奇”。
“直接去元帅的指挥部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了!”
“好的,元帅!”矮个子军官吩咐随行士兵帮着元帅副官把行李放上VW82,然后敏捷地爬上副驾驶座位,对司机说:“出发!”
¡¡¡¡¡ù¡ù¡ù
同一时间,同一世界,位于战线最前沿的莫斯科城也在蒙蒙细雨的洗刷下变得异乎寻常的整洁,多日来苏德双方将士洒下的热血大都被冲进了奔腾湍急的莫斯科河。持续的厮杀因为一个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变故而突然刹车,枪炮声的平息让战线两侧的数十万官兵度过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夜晚。不过,战火并没有就此熄灭,而是在双方的调整中酝酿着新的爆发。
早在四天之前,德军就已经重新推进到了莫斯科河畔,上一次战斗的残迹清晰可见,河流再一次成为苏俄守军阻挡德军钢铁洪流的天然屏障。初次进攻失败之后,德军开始囤积各种渡河物资,但在这一夜之后,河流南岸非但没有出现新的器材,反而随处可见新鲜的泥土堆——那些用来隐蔽身躯的战壕和单兵坑简直就像是雨后树林深处冒出的大小蘑菇,至于拥有或长或短炮管的坦克和轮式、半履带式装甲车,这会儿也已经各自寻找位置隐蔽起来。偌大的城区异样的安静,可即便是反应最迟钝的人也能够从这种诡异的安静中感觉到步步紧逼的杀气。
啪!
清脆的枪声回荡在烟雨蒙蒙的残破街巷之中,河流北岸,一个在废墟间跃动的身影应声倒下,南岸一处半坍塌房屋的上层,淡淡的硝烟完全隐匿在雨幕之中。
这巷战中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在这种气氛中却令人提醒吊胆,穿着长款秋装的军官们从各自的掩体中紧张地向外观望,口中不择言辞地咒骂着那不知深浅的狙击手,难道不知道莫斯科前线已经转入守势?
蜷缩在战斗位置上的德军士兵们同样在忐忑地关注着河流对岸的动静,他们管不了后方的权力争夺,更管不了敌人的作战决策,他们关心的是自己所在部队的安慰,关心的是自己能否在战争结束之时平安地返回家乡。
部署在废墟中的步兵炮无一例外地覆盖着伪装网,穿着灰色军服的炮兵军官们忐忑地守候在电话机旁,炮手们已经连夜清点了炮弹,若是物资供应出现中断,这些大炮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发挥出有限的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从天而降的雨点不断在水洼中激起涟漪,偌大的城市继续在沉默中潜伏,直到第一声炮响打破了虚伪的平静。
嘣……嘣嘣……咚咚……隆……
远处传来的炮声迅速从零星向密集转变,几分钟之后听起来竟如同雨点般密不透风,而且其中并不乏重型火炮特有的轰响声。在位于莫斯科城内的德军阵地上,官兵们忐忑的心情反而得到了释放,摒弃了无助的失落感,每一名士兵都在他们的军官带领下投入到积极的防御准备之中——在这莫斯科城内,原本处于攻势的德国军队不论人数还是装备都占有较大优势,而这也成为官兵们当下最重要的信心来源!
嘣……嘣……咚……隆……
经过了十多分钟的【创建和谐家园】,苏军的炮击渐渐放缓了频度,自从输掉了波兰战役之后,红色军团在装备和弹药方面愈发的捉襟见肘。不过令城内阵地上的德军官兵们感到惊讶和不解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发炮弹越过莫斯科河落在他们身上,河流对岸的城区也是死一般的平静,全然不像苏军以往进攻前摆出的声势,可是,雨幕偏偏又极大地阻碍了视线,人们甚至看不到5公里之外腾起的烟尘。过了许久,消息才经由上级指挥部门传到一线阵地:苏俄军队避开侵入莫斯科城内的德军部队而从两翼发起反击了!
与早先第4装甲集群孤军挺进莫斯科不同,此次德军最强大的两支装甲尖刀——克莱斯特装甲群和古德里安装甲群对苏俄首都形成了包抄之势,在他们的掩护下,步兵们得以在炮兵和空军的直接支援下心无旁贷地投入巷战。如今苏俄军队避开德军临时构建的莫斯科河防线去攻击德军两翼,看起来好像是拿脑袋撞钉子,不足畏惧。不过,一些可怕的流言却在德军官兵之间悄然流传:机动力最强的装甲部队将被军队高层调回本土对抗“内敌”,与国家政权相比,大势已去的苏俄可以先放上一放,至于莫斯科城下的德军步兵们,能够坚守自是最好,即便不能,充当政治的牺牲品也没有人会太过介怀!
愈是在危急的形势下,人们辨别流言的能力愈差,这个不成定律的规律早已成为心理战专家们的惯用武器。不知不觉间,恐慌的气氛开始在前沿阵地之间蔓延,虽然士兵们仍旧接受军官的指挥,但问题是军官们自己也在迷茫中渐渐失去了信心——资质出众的将领们固然是值得信赖的,但要命的是,国防部的维宪立场已经让各集团军群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若是苏军利用这个机会倾力发起反击,哪怕他们只能拿出战争之初的小半兵力,对于部署在最前沿的德军部队也是巨大的威胁——对其造成的打击甚至可以是毁灭性的!
换了是一支二流的军队,在如此气氛的压迫下或许会土崩瓦解,然而资源匮乏的德国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并一一击败强敌,除了日渐成熟的战术体系,军官拥有出众的素质和人格魅力、士兵英勇善战且忠于职守亦是不可或缺的因素:就在总统勃劳希奇及多名国防委员殉难的次日上午,在莫斯科东郊的哈克欣尔,隶属于第24摩托化军的德军部队仅凭两个团的兵力抵挡十倍于己的苏俄军队进攻,在援军抵达之前,五千余名德军官兵竟击毙击伤苏俄官兵万余人,几乎创下了苏德战争中的防御之最。为了这场得之不易的胜利,德军也付出了上千士兵阵亡、两千余人负伤的沉重代价,两个团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
哈克欣尔只是整条战线上的一个特殊案例,在莫斯科西郊,古德里安所指挥的装甲部队便赢得了一场较为轻松的胜利。在小城索斯诺夫卡,一百多辆德军坦克,其中一半是攻击力较强的四号坦克,另有二十多辆三号突击炮,对上了新组建的苏军近卫坦克1师。泥泞的田野中,德军坦克手们凭借纯熟的配合和地形上的优势成功上演了苏德战场上战损比最为悬殊的一场坦克战,战至正午,苏军损失了渡河部队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整连出击的T-34首次完败于同等数量的德军四号F2型坦克——在苏俄军工产品质量并未出现明显下降的情况下,导致这一结果的最重要因素恐怕还是老兵损失殆尽、新兵仓促上阵造成的兵员素质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