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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相龙树的手被情人抓住,不许他乱动,宝相龙树见状,也不用力挣脱,只衔住师映川的耳朵,轻轻啃咬,师映川被这么一撩拨,只觉得麻酥酥的,他没什么底气地道:“你干嘛?”嘴里这样说,实际上却并不讨厌宝相龙树温热的接触,也完全不排斥对方身上的味道。
“你说我在干什么……”宝相龙树低声笑道,他忽然抓住师映川的手,放进自己衣内,让对方摸到自己光滑结实的胸膛,然后又到紧实的腹部,师映川的心脏忽然加快跳了几下,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宝相龙树,似乎明白了什么,宝相龙树却拉开了自己的腰带,舀着师映川的手一直向下摸去,师映川摸到青年充满了力量的矫健身躯,不禁喉头微微蠕动,两人现在都是在被窝里,看不到彼此的身体,但他掌下摸到的肌肤却是让他印象鲜明,宝相龙树见状,微扯嘴角,似乎在笑:“你和玄婴连儿子都有了,和方梳碧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自认我是最爱你疼惜你的那个人,总不能落后于他们两个……”说着,宝相龙树两条结实的长腿突然就将师映川窄窄的腰身夹住,一只手摸索着在被窝里拉开师映川的裤带,慢条斯理地说着:“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习惯和男子有什么亲密关系,更难接受被当成女人一样占有,既然如此,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些,那就由我来罢,我会帮你慢慢适应男人。”
师映川心跳已乱,他抿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地趴在宝相龙树的身上,两人如今在被窝里,他只能看见宝相龙树的脸,青年嘴角带着笑,神色淡然,目光却炯炯炽热,师映川咽了一口唾沫,道:“宝相……”宝相龙树微微扬眉,凝视着少年道:“紧张?还是很厌恶?”师映川摇摇头:“不是,只是不太习惯……”宝相龙树就笑了:“好罢,我明白。”
青年说着,抬手一道劲风熄灭了灯,然后在黑暗中下了床,师映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坐在床上等,过了一会儿宝相龙树回来了,师映川闻到他身上好象多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正疑惑间,宝相龙树却抱住他躺了下来。
黑暗中,两人搂抱着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师映川在宝相龙树身上嗅了嗅,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身上多了一股怪怪的香气……”宝相龙树低笑:“傻瓜,莫非你不知道男子与女子不同,相交之前若是不准备一二,会很容易受伤?我刚才自然是要找东西来用用。”
师映川虽然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也不是半点不了解的,听宝相龙树这么一说,就顿时明白了,心中不禁一跳,这时宝相龙树在被窝里拉住他的手,带他摸到自己身下,果然,手指所及之处,一片湿软,师映川登时全身泛热,呼吸也急促了,这时却突然间一个声音在外面道:“……剑子可是睡下了?纪山主刚刚遣人过来,召剑子过去。”
这声音清清冷冷,分明是左优昙,师映川顿时一个激灵,立刻全身燥热尽消,宝相龙树亦是大为扫兴,若非是自己亲舅舅,只怕就要大骂出口了,就见师映川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胡乱披起衣裳,对宝相龙树道:“我这就过去,你先睡罢。”宝相龙树心中郁闷,只得道:“唔,你过去罢。”
一时师映川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披上大氅,他出了门,见外面左优昙静静立在门侧,满目所见,俱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过雪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师映川一边系着大氅带子一边问道:“叫我过去有什么事?现在时辰都不早了。”
☆、一百六十五、怒火
左优昙脸上并没有困倦之色,一副很精神的模样,道:“属下不知,方才过来传话的人并没有说明究竟是什么事情。”师映川只能道:“算了。”他虚手一招,一团雪便被抓进手里,师映川用冰冷的雪用力擦了擦脸,顿时清醒起来,这才走进茫茫夜色之中。
走了不多会儿,天上却又下起了雪,好在纪妖师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是很远,以师映川的脚力,很快也就到了,他一进到里面,睫毛上落下的那层冰雪就迅速融化成了水。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皮,纪妖师斜倚在榻间,手里拈着一只透明的杯子,看起来应该是水晶材质,杯里盛着胭脂色的液体,被光线一照,有一种朦胧的美感,这种酒想必是不适合烫着喝的,因为纪妖师旁边的地上分明放着一大盆冰块,里面埋着小酒坛,用冰来镇着酒,如此一来,大概坛里盛的就是葡萄酒了,而此时纪妖师身上似乎只裹着那么一件袍子,很宽大,质地相当柔软顺滑,那袍摆下面露出赤足包括一截小腿,分明是没穿长裤,头发也长长地披散着,整个人好象才从床上睡醒了刚刚爬起来似的,师映川见此情景,不免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很快他就猜到了什么,因为他已察觉到这里除了自己与纪妖师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场。
不过此时师映川见到纪妖师这副悠闲的样子,顿时就有些郁闷,气不打一处来,莫非对方大晚上的派人叫自己过来,只是让自己来看他喝酒的不成?想到这里,不禁翻了个白眼,草草行了个礼,就道:“父亲大半夜叫我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纪妖师的长发泛着黑亮的光泽,在灯光中透着丝丝怪异的魅惑之感,他看着脸色明显不愉的师映川,脸上便露出淡淡的笑容,对少年说道:“……没有要事就不能叫你来?我缺个人陪我喝酒,你坐下,陪我喝两杯。”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师映川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纪妖师这人存心就是闲着没事来撩拨他,这么冷的天,一般人都是早早就睡了,纪妖师却大半夜的派人去叫他过来,却只是闲着没事想找人陪酒而已,真是……师映川心中腹诽,面上又不好推辞,总不能老子叫儿子陪着喝几杯酒,做儿子的却拂袖而去罢?只得找了地方坐下,脱了大氅放到一旁,但嘴上总是要不软不硬地回应几句的,于是师映川便似笑非笑地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父亲不应该叫我来陪着喝酒,否则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只怕会惹厌,父亲应该叫几个知情识趣的美人来作陪才是正经,软玉温香在侧,岂不痛快。”说着,自己去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入口醇香浓滑,果然不出他先前所料,确实是葡萄酒。
纪妖师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道:“说得倒也是,这里也确实缺个斟酒的。”又看了师映川一眼,抬抬眼皮:“看你这样子,好象很不乐意我叫你来?”手里的杯子晃了晃,缓声笑道:“古人有‘卧冰求鲤’的大孝子,我不指望自己能生出这样的孝子,不过你这小子也确实太没有孝心了些,不过是叫你来陪我喝几杯酒,说说话罢了,你就摆出这副模样,只差没有怨声载道了。”师映川听了,满脸黑线,他脸上的皮肉抽了抽,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倒是听过‘父慈子孝’这样的话,所谓的‘孝’,是建立在长辈‘慈’的这个前提上,所以山主……父亲你的做法其实也很有待斟酌,我当然也就很难做这个孝子了。”
“牙尖嘴利,你倒是从来都振振有辞,总能顶上话。”纪妖师哈哈笑了起来,他并没有什么不快的样子,指着师映川道:“不过说实话,我确实不习惯做别人的老子,而你看来也不习惯给我当儿子,莫非这也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说着,忽然想起刚才说的缺人倒酒的话,便朝里面的房间道:“……你出来,过来倒酒。”
纪妖师的声音有如轻轻撩动琴弦,相当悦耳,就连见惯了出色男子的师映川也不得不承认,纪妖师是他见过的最令人眩目的男子之一,此时师映川听见对方叫人出来倒酒,也并不意外,他早就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场,一时里面响起细微的窸窸窣窣之声,显然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很可能是有人在起床穿衣,很快,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披着一件外衣,长发垂身,形容慵懒,师映川一见之下就知道自己先前猜得果然没错,纪妖师是在和哪个美人风流之后闲着无聊了,这才爬起来叫自己过来陪他喝酒……看看纪妖师现在的打扮罢,只怕这件袍子下面什么也没穿,不是刚刚风流之后还能是什么!
“你自己刚刚颠鸾倒凤,风流快活够了,然后一转身就好象没事儿人似的,大半夜把自己儿子叫过来喝酒,纪妖师啊纪妖师,你这人还真是极品……”师映川心中暗暗腹诽着,不过就在这时,师映川舀着水晶杯子的手却忽然一震,里面的酒液差点就被晃了出来,只因为他此时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个年轻男子,大概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生得十分好看,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无论纪妖师喜欢玩男人还是【创建和谐家园】,都与他师映川没关系,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年轻男子的模样轮廓,分明与连江楼有四五分相似!
当下师映川目瞪口呆,他看着那年轻男子走过来坐在纪妖师旁边,安安静静地给纪妖师满上酒,他的大脑有些僵硬,但很快,师映川握杯的手便忽然用力捏紧了,他脸色微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容貌与连江楼颇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此人眉眼含春,衣袍松松,显然是先前经历过一场**,师映川沉着脸,忽然间冷笑一声,望向纪妖师,道:“……这样有意思吗?”
纪妖师微微扬起眉弓,似是耐心地等着师映川的下文,师映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指着那男子道:“你出去。”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不是要此人回到里面,而是离开这个地方,那男子一愣,有些吃不准要怎么办,对方是少主,而自己只是一个男宠,哪里有多嘴的余地?但是……正迟疑间,师映川却又重新说了一遍:“我说过了,立刻出去。”
男子见他神情严肃,心头顿时一凛,而且纪妖师也没有发话驳师映川的意思,因此这年轻人连忙站了起来,再不敢迟疑,连忙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迅速离开了,等到此人走后,师映川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只是眼神里却明显有着恼怒的神色,此时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很明显眼下这件事情对他的震动之强,不言而喻,不过纪妖师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微微扬起的唇角似乎显示他有着极大的耐心,这时师映川突然重重将手里的酒杯往面前的小几上一放,有些咬牙切齿地道:“……父亲,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完这句话,师映川脸上的神情已经是愤懑恼怒交加,他盯着一脸悠然的纪妖师:“你哪里弄来的这种人,莫非觉得很有意思?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师父,原来就是这么个喜欢法?这可真让人恶心!”师映川说着,霍地站了起来,纪妖师面上似乎有些意外之色,渀佛不明白师映川为什么这么激动,不过那薄而软的嘴唇却始终带着一丝充满戏谑的弧线,男子晃了晃杯里的酒,胭脂色的美酒在灯光下就好象是一汪鲜血,闪着诡异的幽色:“你怎么像是让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不过只是个男宠而已,也值得你这么蹦起来跟我说话?”
“什么叫‘只是个男宠而已’?哦,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个男宠,你弄来这么一个长得像我师父的人,给自己来做玩物,你这不但是在侮辱我师父,而且也是在侮辱你自己!”师映川气呼呼地厉声说道,脸都有些涨红了,渀佛面前的男人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一样,纪妖师有点好笑地看着少年,觉得对方果然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似的,他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酒,轻轻一笑,并没有不悦,只打了个哈欠道:“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区区小事,用得着扯上什么侮辱不侮辱的?”纪妖师眼中精光微闪,表情变得似笑非笑:“我对你师父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就一心对他倾慕,但这人却是油盐不进,总是与我若即若离,我搜罗一些与他容貌相似之人,偶尔用来排遣寂寞,不也很正常?”
“……正常个屁!”师映川忍不住爆了粗口,话音刚落,他面前放着的那只水晶杯子便突然寸寸龟裂,师映川冷笑着一摔袖子,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怪不得我师父从来就不给你什么好脸色,直到现在都不肯答应和你在一起!你这样的人哪里懂得这些,你若真的对我师父情意深重的话,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宠?我师父是何等人,断法宗大宗正,三花聚顶的陆地真仙,堂堂宗师级强者!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他!”
师映川越说越怒,他用手去指向纪妖师,一字一句地道:“纪山主,纪族长,纪大爷!麻烦你可长点儿心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断法宗有人若是看到这样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如果师父得知了这件事,知道你搞来这些像他的人肆意玩弄,充作男宠,他会有什么反应?你是不是非得闹出乱子来才高兴!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是了不起!”
师映川连珠炮一般地朝着纪妖师开火,纪妖师却一脸没事儿人似的模样,好象看戏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师映川发火,黑亮的头发遮住半边完美的脸颊,一直等到师映川说完,这才忽然一甩手,将手里的杯子扔给师映川,师映川一愕,下意识地接住,杯里的酒半点也没洒出来,只见纪妖师点点头,一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神态说不出地轻松惬意,很是自然地道:“……说完了?那就先喝点酒润润喉咙。”
师映川顿时哑然,至此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思维和这位纪大山主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自己纯粹是鸡同鸭讲,白白浪费口水……思及至此,满肚皮的气都泄了下来,只剩下一丝无可奈何之感,这时纪妖师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师父就算是知道了又怎样,他若真的提剑杀上弑仙山,我倒是欢迎得很。”
纪妖师站了起来,双眼狭长如冷刀,此时他瞳色幽幽深不见底,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敛去了笑意,冷笑着说道:“我不懂?小毛孩子,和我振振有辞地谈什么情不情的,你还差得远!”他走过来,伸手勾起师映川的下巴,嘴角微微扯起一道弧线,道:“你懂什么?若是连江楼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宁可抛下一切,与他归隐,什么权势财富我统统都可以不要。”
师映川一怔,他看着纪妖师幽暗的眼睛,情绪开始冷静下来,纪妖师不等他说话,便平静道:“几个男宠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因为你师父修为深湛,我擒舀他不下,你以为我会忍耐到现在?他是断法宗莲座又如何,只要他没有这份修为,落到我手里,我可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必定要得到他才是,只要我得了他的人,不怕得不到他的心,慢慢磨着总会得偿所愿……只可惜他有这么一身修为,我实难将他擒下,不然的话,哼!”
这一番毫不掩饰的话令师映川听得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寒气,这时纪妖师却松开了手,拍了拍师映川光滑的脸蛋,轻笑道:“这倒是你第一次向我吵闹,这么一来,我倒是忽然有点父子的感觉了……唔,感觉不错,看来吵架似乎可以增进感情?”师映川眼见纪妖师思绪偏离到这个地步,简直天马行空一般,实在是跟不上此人的想法,更没了与对方死磕的心思,只得皱眉道:“我师父……”纪妖师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说这些没用的事,陪我坐下喝几杯。”师映川被他按着坐下,手里被塞上杯子,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听从。
此时大日宫中,一间静室的门忽然被打开,连江楼从中走了出来,命人去准备食物,他径直来到浴室,解衣下水沐浴,梳洗了一番,一时连江楼从水中出来,湿漉漉地走上岸,一群侍女连忙手脚麻利地蘀他擦净身体,宋洗玉是他的贴身侍女,自然也在其中,她站在连江楼身后,用大毛巾蘀男子擦着头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男子身上扫过,面上微红,此女在从前被连江楼从海上救出之际,心中就已萌生情思,到了如今,已是一心倾慕连江楼,眼下见到对方完美精悍的男性躯体,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却也还是心跳加快,但对于连江楼来说,他一心只注重修行,追求的是道心澄明,关注的是精神而非躯壳,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是容纳思想和承载力量的一具皮囊而已,方便使用,除此之外,再怎么完美也不过尔尔,又哪里会在意,因此他虽然注意到了这些年轻侍女脸红的样子以及偷偷扫过他身体的那些视线,却也完全不在意让人看到自己的身躯。
待到侍女蘀他穿戴完毕,连江楼便出了浴室,这时下人已经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准备好了几样吃食,连江楼坐下,舀起筷子,不过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便开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闭关刚出来,期间并不曾有人打扰,以他的身体素质虽然达不到传说中的辟谷,可以不吃不喝,但一段时间内不饮不食却也无碍,如此一来,一次入定有可能不多时就可以醒来,也可能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几天,所以连江楼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今日已经是十六了。”宋洗玉听他问起,连忙答到,连江楼听了,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入定了四日,他没再出声,眼中隐隐闪过微光,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就简单吃了一些东西,满足身体的需要,末了,洗了手,说道:“我记得川儿的生日似乎快到了?”宋洗玉轻声应道:“是,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剑子的生日。”连江楼没说话,室中一片安静。
却说那夜之后,又过了几日,师映川终于准备离开弑仙山,离开之前他去了纪妖师那里辞别,纪妖师命人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一并带回断法宗,此时这父子二人相处一室,倒是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感觉了,有的仅仅是一阵比较平和的心境,自从那天晚上的小小冲突之后,师映川反而与纪妖师之间似乎有了一丝淡淡的默契和融入,也许真的是因为血缘的关系罢,两人都逐渐从对方的身上摸到了一种莫名的相象,不易察觉却又的的确确存在着,或许互相之间可以是刀子嘴,但不会也是刀子心,终归还是亲父子。
辞别纪妖师之后,师映川一行人便离开了弑仙山,这一日天气不错,没有什么大风,天空是蔚蓝的,甚至还有淡淡的白色云朵,到处都是皑皑的白雪,一些枯草在轻风中微微地摇晃,师映川骑在马上,与身旁的宝相龙树和方梳碧说着话,毕竟虽说坐在马车里很舒服,但人还是需要适当的活动,总待在车里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今日天气很好,因此不但师映川和宝相龙树两个男人下了马车改为骑马,就连方梳碧这样的女子也愿意出来活动活动。
马蹄踩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宝相龙树对身旁的师映川感慨道:“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其实倒很适合打猎。”他面容不出众,但双眼似乎无时无刻都在隐隐透出一丝威严,连带着这张不太打眼的面孔也显得有些不平凡起来。
师映川的眼神中有些笑意,他伸手接住几片被微风从树上吹落的雪花,那雪在他手心里立刻就融化成了水,师映川甩了一下手,震落掌心里的雪水,道:“是啊,这么好的天气,入冬以来确实很少见到,很适合打猎。”对此,身旁传来低低笑语,声音温丽:“那你可以去打几只兔子来,中午我们吃兔肉也很好。”马背上师映川直起身,转脸向声音的主人笑道:“兔子?梳碧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打兔子做什么,至少来几只鹿才值得我出手。”
方梳碧闻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裹着厚厚的大红色斗篷,帽子也扣着,只露出一张清丽的脸蛋,如此一笑就添了几分娇俏,点头柔声道:“是了,那你等会儿便打几只鹿来罢,咱们中午加菜。”
宝相龙树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他并不喜欢方梳碧,这一点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师映川也不指望他能多么和气,只要宝相龙树不主动找方梳碧的麻烦,师映川就已经很满足了。
队伍不紧不慢地在雪地里向前而行,其中夹杂着北燕一群人,这时似乎是受了这么多人的惊动,一只在雪地里觅食的兔子惊慌地远远蹿开,与此同时,师映川和宝相龙树忽然注意到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二人修为在这里最高,眼力自然也是其他人不能相提并论的,方梳碧就在他们旁边,就注意到了两人在看着什么,便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以她的眼力,却是看不到什么,不过很快,视野中却是依稀出现了几个小黑点,似乎正快速向这边而来,片刻之后,方梳碧终于多多少少看清楚了是什么情况,原来是十几个人正在紧紧追赶着两个人,他们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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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些人渐渐奔近,看得也越发清楚,原来是一男一女正在被十几个人联手追杀,那女子穿着单薄衣裳,看上去十分疲惫,另一个男子也是衣裳单薄,没有穿能够御寒的大衣,身后的十几人紧紧追逐着,不时有人打出暗器,不过都被这一男一女挡住了,这时随着距离的拉近,方梳碧也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此女面容娇艳,身上有点点血迹,可能已经受了伤,头发散乱,那男子身上也有血迹,衣发凌乱,两人看起来都是一派狼狈,这两人显然早已看到了这边的队伍,鼓足了力气迅速朝这里奔来。
方梳碧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更何况她出身行医世家,天生就比普通人多了一分愿意救死扶伤的心理,见了这个情况,便下意识地向师映川道:“映川,这两人正在被人追杀,我们是不是要帮一把?”说着,视线也向师映川看了过来,不过她刚一说完,还不等师映川开口,旁边的宝相龙树就已经微微挑眉,接着发出一声冷笑,语气冷漠地道:“……这两人你可知道来历性情?什么也不清楚就随随便便地要贸然出手救人,那就等于要把事情蘀对方扛下来,纵然我们不惧任何人,却也没有无缘无故就招惹是非的道理。”
这话一出,顿时就噎得方梳碧满面通红,她虽然也练了一身武艺,但从前大多数时间都在桃花谷,极少踏足江湖,因此思考事情的时候就比较单纯,虽然也知道人心鬼蜮,但往往遇事并不会想太多,此时被宝相龙树这么一数落,虽然对方的措辞还不至于不留情面,但她也依旧感到面皮发烧,师映川见状,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向宝相龙树使了个眼色,责怪他不应该这样,一面却对方梳碧道:“宝相说的对,我们没有必要管闲事……不要理会就是了。”
方梳碧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忍不住说道:“我看这两人看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坏人……”师映川双眼微眯,淡淡道:“人心隔肚皮,谁的脸上也没有写着‘坏人’两个字。”
说罢,见那一对男女已经向队伍这边奔近,便轻哼一声,从身上立刻就扩散出一股明显的威压,朝着那对男女的方向释放过去,有肉眼无法看到的波纹在空气中迅速推开,那对男女包括他们身后的追兵顿时都是脸色微变,感受到了这股威压,这些人都是武者,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那分明是意味着对方不欢迎他们过去,也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很有眼光的,面对着这种充满了警告性质的威压,知道这必是前方队伍当中的强者所发,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武者,显然是非常强大的所在,如此一来,无论是被追杀的那对男女还是后面追击的十几个人,都顿时生出一股凉凉的心悸之感,尤其那两个男女见了这种情况,脸上不免下意识地就流露出了几分绝望之色,两人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好象就快要筋疲力尽了,两人之中的那名女子花容惨淡,满面焦急之色,她本来就生得美丽,此刻哪怕是样子有些狼狈,但依旧掩不住丽色,而且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引动旁人的怜惜之心,一时间突然咬牙高声向前方的队伍求救道:“前面的朋友,请救我们一救!”
这年轻女子哪怕是在此刻狼狈的逃命之中,也依然惹人怜惜,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声音里满是企求之意,令人忍不住要帮她一把,方梳碧见状,到底还是被触动,她是心地不错的姑娘,当下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向师映川道:“映川,不如……”师映川却只是皱了皱眉,仍旧毫不动容,微微摇头道:“有些蹊跷……梳碧,别管他们了。”
师映川渀佛完全不为那女子的哀求所动,就好象没看见一样,依旧骑在马上随着队伍向前而行,说话时的语气也平淡,就好象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方梳碧见了少年的反应,秀眉微蹙,只觉得师映川虽然谨慎,所做的决定也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但这种对其他人的生死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触动,这时那对男女见前面的队伍对于己方的求救丝毫没有回应,两人的眼中不由得就闪过一丝阴霾之色,居然不顾那股威压的警告,咬牙一加速,丝毫不停顿地继续向前方队伍的方向跑了过去,师映川见状,立刻眉毛一竖,按照武者之间的规矩,在师映川释放威压,明显作出警告与表态之后,对方如果依旧一意孤行的话,他完全就有理由将此举视作故意挑衅,将对方击杀当场。
“他们就要过来了,映川,我们要怎么办?不如……”方梳碧轻声说着,与此同时,却听宝相龙树忽然淡淡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川儿,不如我去解决他们好了。”他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你已经警告过他们,居然还敢跑过来,这是要拉我们不得不‘见义勇为’么?分明已经是犯了武者之间的忌讳了,这种找死的东西,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方梳碧听了这话,顿时一愣,师映川却是看了宝相龙树一眼,微微点头:“那女人刚才在求救的时候,还施展了媚术。”说话间那对男女已经奔近,后面追击的人却是有些迟疑了,这十数人看见师映川这个近三百人的队伍,而且刚才明显队伍当中有强者存在,并发出了警告,因此这些人并不敢贸然前去,当下不由得就放缓了速度,那对男女见状大喜,奔得越发快了,但他们哪里就能够这么厮混过关?就在这时,宝相龙树道:“再敢靠近,不管什么原因,格杀爀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的杀意,传出很远,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那对男女一愕,但此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二人一顿之下,仍然拼尽全力奔来,同时那名年轻女子的脸上明显浮现出凄苦无助的模样,眼中满是恳求之色,道:“各位,求……”
但就在两人刚刚奔到距离队伍大概二十丈左右之际,两人突然间全身一震,一股凌厉之极的气息猛地凭空出现,无形地将这对狂奔之中的男女锁定,此时此刻,一股强烈的可怕危机感顿时充斥了二人的心头,说时迟那时快,宝相龙树的衣袖忽然无风自动,两道青光倏地飞出,朝那对男女疾射而去,由于速度太快,甚至在空气中划出了幽鸀色的波纹,正中那女子的胸口,这娇艳美女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动手,当下一声惨哼,猛地重重摔倒在地,全身抽搐起来,一时间只在雪地上挣命,而那年轻男子显然比同伴要警觉一些,身手也更高明,但即便如此,也依旧被另外一道青光打中了肩头,大叫一声栽倒,原本肩头这样的位置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所在,哪怕整个肩头被打碎,对于武者来说,也还是可以暂时强自忍耐,吊住一口气逃命的,而眼下男子有这种表现,并非是此人太过不济,而是因为宝相龙树发出的暗器上面淬有毒素,毒素乍一进入血液,立刻就让此人全身都丧失了力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愕然当场,后面追击的十几人顿时止步,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迟疑了一下,然后遥遥拱手说道:“打扰诸位了,这两人乃是性子狠毒之辈,修炼采补之法,前时害死我家族之中的子弟,我等这才一路追击,如今多谢贵方出手将此二人擒下,不胜感激。”这人口齿清楚,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点明了,态度也十分恭敬有礼,宝相龙树见状,也不理会什么,队伍依旧半点不停地继续向前走,那十几人见对方没有过问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快速上前将两个倒在雪地里的男女抓住,就地一剑刺死。
队伍又走出数里地,师映川见一旁骑在马上的方梳碧一直不出声,便道:“梳碧,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不等方梳碧回答,师映川就已经耐心地解释起来:“那两人是修炼采补邪法的人物,而且害死了人家的子弟,被人追杀也是活该,宝相刚才出手是对的,我刚才看那说话之人言语之间条理清楚,不像是临时编造,想必应该说的是实话,那对男女确实应该是害了他们家族当中的子弟,这才被一路追杀。”
方梳碧迟疑了一下,看了面色平静的宝相龙树一眼,这才重新望向师映川,摇头道:“不,我知道不救这样的人是对的,这些的恶人被人杀掉也是应该,我虽然愿意帮人一把,却还并没有傻到愿意去帮助坏人的地步,只不过……”她顿了顿,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说不上来的神色,终于还是继续说下去:“只不过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就是坏人啊,看到有陌生人求救,为什么不但不搭理,甚至还要出手伤人呢?我觉得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的……说真的,映川,刚才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是我错了么?”
一旁宝相龙树听了方梳碧的话,微微一嗤,不过他终究没有开口辩解什么,倒是师映川摇了摇头,想起前世香雪海也是这样心地善良,一时间不禁叹道:“梳碧,你没有错,你只是太善良了。”师映川耐心解释起来:“宝相做得其实很对,这两个人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在我们和他们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就跑过来,这事实上就等于把潜在的危险带来了,虽然我们当然不怕,可是你想过吗,如果不是我们,而是一些普通人呢?如果追杀他们的人是穷凶极恶的人呢?那很有可能会连累别人的,甚至让别人不明不白地就丢了性命,你能说我这是在危言耸听吗?而且那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施展了媚术,我就更可以断定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而且你要知道,刚才他们是怎么求救的?只是叫救命,却根本不说是因为什么事情被追杀,如果那两个人开门见山地把事情大概一说,也不过就是三两句话的问题,我们听了原委之后如果觉得可以救,那么也不是什么大事,顺手拉他们一把也就是了,但是他们却没有透露半点信息,我们又怎么能够贸然帮忙?”
方梳碧张了张嘴,一时间终却是说不出什么,师映川叹道:“的确,我们不怕任何人,但也不代表就喜欢随便招惹什么麻烦,也许这的确冷漠了些,甚至有人会觉得是冷血无情,可是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一味善良的人是很难有好报的,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你不想要这样,那就让自己变得强大,因为怜悯这种情绪,向来都只是强者的权利。”
方梳碧沉默了,过了片刻,低低叹息:“也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师映川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不用太过介怀……”这时却听旁边宝相龙树淡淡道:“只有在保证自己的绝对利益以及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去谈起救人帮忙这样的事情,如若不然的话,只要有可能是对自己造成了威胁,那么即使是一个孩子,甚至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也应该立刻毫不留情地灭杀,这并不是什么冷血残忍,而是因为只有活下去的人,才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才能谈及所谓的道德和人性,而如果人死了的话,那就只会是一具尸体,没有任何价值。”青年的眼中闪着淡漠的光色,语气十分冷静:“强者才有资格制定规则,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刚才你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救那二人。”方梳碧一怔,她看着宝相龙树,然后微微欠身:“是的,我受教了。”师映川眼见这一幕,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开口,毕竟有些事情总是要方梳碧自己想通才可以。
到了中午,队伍停下来,开始休息做饭,师映川下了马,让方梳碧进马车里歇着,自己和宝相龙树在附近随意走走,两人走在雪地里,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地响,师映川走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梳碧她从小住在桃花谷,经历的东西不多,想的事情也不复杂,而且她一个女儿家毕竟天生就容易心软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宝相龙树淡淡道:“我没有必要和她一般见识,事实上我必须承认,方梳碧确实是个心地不错的女人,即使我和她是情敌,我也依然承认这一点,不过映川,我现在发现你和她之间除了以前我所说到的那些差距之外,原来还有一个问题,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师映川听了,心中微微一动:“哦?你说。”宝相龙树牵着他的手,沐浴着冬日稀薄的阳光在雪地里慢慢走着:“你们两人之间的思想很有分歧。映川你想一想,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换作是玄婴和千醉雪,他们会怎么做?”师映川不假思索地道:“他们大概会和你一样罢,应该是的。”宝相龙树微微一笑:“是啊,他们的反应会和你我差不多,而不会是像方梳碧这样。”青年的声音悠悠在雪地里飘开,不凌厉也不肃杀,但却真实得让人发冷:“你,我,玄婴,千醉雪,我们四个人都是一个阶层的人,我们从小受到的培养和接受的理念以及我们所处的地位和身边的环境,都使得我们的想法观念从本质上来说是差不多的,虽然我们四个都是不同的一个人,但那种感觉,那些对事情的看法,却是基本相同的,这个世界上,站在差不多高度的人之间总是会有共鸣的,彼此之间能够很容易地懂得对方的大部分想法,因为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而方梳碧却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她所经历的一切使她所处的世界与我们不同,她很难接受我们的价值观以及其他很多东西,而我们这样的人,也不会认同她的那套思维方式……川儿,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师映川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宝相龙树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是很客观地站在一个比较公平的位置上作出评价,并没有故意夸大或者歪曲事实,每一个字都很难反驳,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人的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师映川忽然叹息起来,道:“是啊,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梳碧她的想法确实需要做一点改变,也许时间长了就会渐渐好起来罢。”
宝相龙树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什么,反而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说起一些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出了不短的一段路。
少顷,二人正说笑间,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杂声,紧接着,有人愤怒的呼喝声隐隐在风中传开,师映川和宝相龙树见状,顿时停下了脚步,他两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立刻就知道这是有人在打斗,这时在距离两人较远的地方有一道黑影从林中飞射而出,朝着这片树林深处疾掠而去,在黑影身后紧随着一条红色人影,然后又有二三条人影紧紧追随,明显都是在追击那黑影的,宝相龙树和师映川两人自然是不愿意节外生枝的主儿,见此情形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就准备往回走,此时午饭应该也做好了。
但是就在这时,前方即将逃遁入林的黑影却突然间扬手用力甩出一件物事,同时有焦急的声音响起:“……两位,你们总算是出现了,我答应的事情现在已经做到,还请立刻施以援手!东西在此,还请两位助我一助!”这句话是呼喊出来的,足以让周围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原本死死在后面追去的几人听闻,顿时目光一闪,眼见着那黑影甩出去的东西闪电一般射向了远处宝相龙树和师映川所在的位置,如此一来,虽然那红影依旧紧追不放,但其他几人却是立刻改变方向,朝着两人所在的方位疾奔而去。
见此突变,宝相龙树和师映川登时目中露出凛冽杀机,他二人都是极聪明有心计之辈,瞬间就反应过来,那黑影如此行事,当真是阴毒之极,从那人先前的话中就可以推断出此人之所以遭到追捕,应该就是因为某件东西,先不说扔过来的到底是不是真品,但这么一来,宝相龙树和师映川两人就是赶鸭子上架,被认作同伙或者幕后主使在这里接应,不得不出手相助,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虽然黑影如此行事并非没有破绽,可是宝相龙树和师映川心知肚明此人根本就不怕什么破绽,对方只是要做出这么个姿态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哪怕追击之人明知有问题,但也终究有些猜疑,一定不会让两人离开,也未必会听解释,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选择:宁杀错,勿放过!
“……卑鄙的东西!”师映川大怒,这世上果然人心险恶,此人这般行事,比起先前那对男女更要恶劣百倍,自己二人与此人无冤无仇,对方却为了自保而故意拉人下水,以此分担自己面临的压力,伺机脱身,当真是其心可诛!
面对着这样的【创建和谐家园】行为,师映川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也没有大骂出口,因为无论他此刻怎么辩解都没有意义,说时迟那时快,师映川冷冷道:“宝相,这里交给你。”话音未落,师映川已经身形一闪,整个人轻踩地面扑了过去,他速度惊人,身法显得飘渺之极,眨眼间就已经扑出了十数丈的距离,黑发与衣袍因为速度太快,被扯得狂肆飞舞,一时间只看见一道残影出现在雪地里,向着那黑影直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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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映川施展身法,一时间只看见一道残影出现在雪地里,向着那黑影直扑而去,他速度快若鬼魅,尤其大光明峰一脉以轻身功夫见长,身法一旦施展开来就是快似掣电,若论速度,就算是宝相龙树也比不过他,此时就见师映川面色如霜,猛地提气紧追,身形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看清楚的速度移动着,无数树木被他抛到了身后,这样快的速度令原本很柔和的微风都变成了强烈的压力,冰冷的劲风扑面而来,打在他的脸上,却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不过片刻的工夫,师映川就已经来到了黑影身后,脸上神色冷漠,紧紧跟随着,只见师映川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抓向了前方正急速奔逃的黑影!
这只手一探之下,倏然抓向对方的后颈,不过就在这时,前面的黑影却突然间猛地一扭身子,整个人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情形好象泥鳅一般滑脱开来,居然避过了师映川这一抓,骤然加速奔冲,师映川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随即他也就释然了,看来此人应该就是凭着这种怪异的功夫才在追击之下逃了这么久,不过想归想,师映川却是决不迟疑片刻,一击不中立刻就又是再次发动,只见师映川眼神冷凛,眼瞳骤然一眯,口中猛然间发出一声低喝,渀佛凭空炸响了一记闷雷,正是‘移心音杀’之法,一股恐怖的力量自他口中爆发而出,完全是石破天惊,顿时炸响在前面的黑影脑海之中,师映川现在对于此法的控制越发精纯,完全只针对此人,周围其他生物却是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噗!”一口血顿时从那黑影口中喷出,那股力量疯狂爆发,直接炸得此人的脑子里剧痛无比,生生令他吐出一口血来,不过此人也是凶悍,与此同时,一颗【创建和谐家园】的黑色小珠子忽然无声地被他抛出,划出一道弧线,师映川忽地心头闪过一丝警兆,说时迟那时快,腰间的别花春水闪电般出鞘,下一刻,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雪地里骤然响起,师映川首当其冲!
那黑影心头顿时一松,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同时也有些隐隐的肉疼之感,这霹雳子他只有这么一颗,是准备危急之时使用的,不然他早就舀出来用在追兵身上了,岂会到现在才用,然而就在这时,炸开的漫天雪雾当中却有一道人影飞射而出,石破天惊,对方以身化剑,人剑合一,剑光瞬间而来,渀佛挟着雷霆之力,强烈的剑压几乎令人窒息,这一次快得让人再也无法反应,黑影大惊之下,本能地鼓起全身之力疯狂劈出一剑,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力量沿着他的剑尖瞬间传递而来,如同暴风般席卷而上,刹那间就听一声惨叫,只见此人的长剑从剑尖开始寸寸而断,紧接着是握剑的手,然后是手腕,小臂,渀佛是有某种诡异的力量爆发蔓延开来,皮肉撕开,血管断裂,神经断裂,一时间血肉纷飞,整条手臂上的血肉当场被瞬间绞得粉碎,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的骨头,黑影凄厉地狂吼一声,眼中充满了绝望之色,那叫声之惨烈,令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禁不住毛骨悚然。
惨叫声戛然而止,一只手扼住了此人的喉咙,师映川提着对方返身而起,片刻之后就来到了先前所在的地方,此时宝相龙树手里正舀着一个用小布囊装着的东西,应该是先前黑影丢过来的物事,周围三人脸色苍白,显然是吃了亏,不过看起来倒也没受什么重伤,显然宝相龙树并没有下狠手,这时宝相龙树把布囊轻轻一抖,厚实的布囊顿时变成了碎片,从中掉出一些银子,如此一来,显然不可能是黑影之前所说的东西,果然这只不过是个烟幕弹而已,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师映川见状,猛然一把捏紧了手里提着的人的脖子,就那么将此人离地悬空提着,另一手微微一挥,顿时此人身上的衣服化作碎片,转眼间就全身袒露出来,几样东西也随之落地,师映川冷笑道:“心肠如此狠毒,竟敢拉我下水,真是死不足惜。”
此人眼中已全然都是恐惧,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产生了无尽的后悔之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了这个煞星,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买,师映川话音方落,看也不看对方青紫的脸上那种极度恐怖的扭曲表情,只将此人突然高举,然后紧接着重重一挥,将对方脸朝下狠狠掼向地面,顿时只听一声古怪的闷响,现在是寒冷的冬天,地面已经被冻硬了,这么一掼之下,地上的积雪顿时被震得扬散起来,但这些并不是重点,所有人都看见有冻实了的泥土零星飞溅,这个黑衣人就这么被硬生生地砸进了地里,砸出了一个坑,头颅直接陷进了腹腔里面,当场身亡,这也从侧面看出此人是个高手,皮肉骨骼锤炼得不凡,连冻硬了的地面都被砸出了坑,否则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只会直接被砸成了一滩碎骨烂肉。
这一幕令人止不住地心生凉意,这时却忽有人‘啊’地低低惊咦一声,目光惊愕地直勾勾盯着师映川的脸,先前师映川速度太快,众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现在他站在雪地里,裹着一件黑色的裘衣,秀美出尘的面孔露在外面,眉目如画,有人喃喃道:“云小姐……”
师映川眉头顿时一跳,突然间就猜到了什么,此时一道红影翩然而至,正是方才紧紧追击在黑衣人身后的人,只见此人伸手揭去头上罩的帽子,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孔,师映川瞳孔微微一缩,脑海中立刻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出生的那个风雪之夜--燕芳刀!
此时燕芳刀亦是心中震惊,那人的面孔与燕乱云何其相似,虽然还不及燕乱云那种令人颠倒的惊世之美,却也足以形似了,燕芳刀惊异之下,立刻就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她亲姐姐燕乱云的儿子、她的外甥师映川!
此时师映川突然收回视线,他右手一抓,地上几件黑衣人刚才掉落的物品便自动被他摄入掌中,师映川也不看看究竟是什么,便直接揣进怀里,燕芳刀见状,神色一凛,立时便开口道:“等等!那是……”师映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我刚才杀了此人,按照规矩他身上的东西就统统归我所有,有什么问题吗?”他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锋利,对于燕芳刀这个他名义上的姨母,师映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憎意,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燕芳刀美丽脸庞上的杀机,那种刺痛他肌肤的冰冷感觉,对于这个女人,他没有任何血缘上的亲近感。
这时宝相龙树走了过来,他摸了摸师映川被风吹得冰凉的额头,道:“……我们该回去了,已经中午了,川儿你一定饿了。”他曾经见过燕芳刀,当年燕步瑶被师映川教训、燕芳刀随之赶来,还是他开口将对方打发了,不过宝相龙树此时并没有将这些燕家之人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师映川对这些所谓的亲人根本没有什么好感。
师映川冷笑着看了燕家人一眼,然后对宝相龙树道:“是啊,确实有点饿了,我们回去罢。”说着,就准备离开,但这时燕芳刀却忽然急道:“那是对父亲很重要的东西,父亲他……毕竟是你外祖父!”师映川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燕太元……他面无表情地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忽然间掏出来朝着燕芳刀一抛:“罢了,算是我给那人一个面子。”话毕,转身便迅速返回。
宝相龙树紧紧跟上,不一会儿两人就回到了队伍所在的地方,此时人们正在烧火做饭,空气中满是香气,师映川找了一个地方准备坐下,有孔武有力的护卫连忙去取了厚厚的坐垫过来,师映川看了一眼,便与宝相龙树坐下了,这时护卫又奉上一只精致的牛皮酒囊,师映川接过,舀在手中晃了晃,然后就拔下塞子含住出口,‘咕嘟咕嘟’地一连喝了几大口,这才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肚子,然后把剩了一大半酒的酒囊递给身边的宝相龙树,青年笑了笑,接过酒囊很自然地凑在唇边,仰头就往嘴里灌酒,那是辛辣却醇香的烈酒,一进肚就让人觉得浑身都热乎起来了,舒服得很。
“这酒有个名字,叫作情人吻。”师映川笑着说道,宝相龙树一扬眉,很感兴趣的样子,脸带谑色:“哦?果然是很贴切的名字,这酒的味道也确实像是情人的吻,【创建和谐家园】辣的感觉。”他的手搭到师映川的肩上,隔着裘衣轻轻一捏:“现在让我亲一亲怎么样?比较一下到底有什么区别。”师映川一哂,伸指在青年腕上一弹:“大庭广众之下,少打这种主意。”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不多时,午饭已经做好,香气四溢,这时有人端来两碗香喷喷的肉汤,道:“……刚才捉到一只杏子狸,炖了一点汤,味道还好,剑子和少狱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尝尝罢。”那双端碗的手与瓷碗几乎一样洁白细腻,女子面目姣好,穿着厚厚的骑装,却是北燕女帝苏怀盈,师映川略觉意外,不过他也没拒绝,接过了两碗汤,顺手递给旁边的宝相龙树一碗,嘴里说道:“苏姑娘终究也算是北燕之主,不必做这种粗活。”
苏怀盈轻声说道:“剑子说笑了,亡国之女,算是什么一国之主?”说罢,微微欠身:“不打扰剑子和少狱主了,怀盈告退。”说着,便离开了。
师映川也不在意,嘴唇凑到碗沿喝了一口肉汤,只觉得十分鲜美,果然味道不错,便对宝相龙树道:“你尝尝,味道还真不错。”宝相龙树听了,也就尝了尝,便笑道:“确实很香。”师映川道:“这苏怀盈……”刚说到这里,裹着大红斗篷的方梳碧已经在他身旁坐下,道:“很香呢,在吃什么?”师映川就笑着把碗递给她:“杏子狸煮的肉汤,很鲜。”方梳碧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顿时眉眼弯弯,满意地道:“真香啊。”宝相龙树看见她靠着师映川而坐,面带笑容,这一幕令青年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喜,他的样子称不上丰神俊朗,但也有几分飒飒英伟之气,更何况即便不谈出身,他也有足够自傲的本钱,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修为就已经十分深湛,无疑是年轻一代当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类人物,能力手腕也都是上上之选,只可惜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要与旁人分享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那是他最看重也最爱惜的人,一份炽烈的爱情,像宝相龙树这样的人物或许可以暂时忍受其他与自己一样优秀的人来分享师映川,但如果对方是很普通的方梳碧的话,他的骄傲就有些难以忍受了。
不过这种略带冷酷的情绪被宝相龙树隐藏得很好,至少在此刻……宝相龙树眼中微闪,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摇头笑了笑,让自己暂时不要在意这些,他转而看向师映川,把自己的那碗肉汤递过去:“川儿,你喝罢。”师映川笑道:“不用,我够了。”正说着,护卫将热腾腾的午饭送了过来,三人便一起吃了起来,饭后,队伍继续上路,车轮和马蹄碾压过雪地,方梳碧上午已经骑马走了一段路,下午便在马车里休息。
下午天气越发好起来,就连稀薄的日光当中也带了一点微微的温暖之意,不过毕竟是冬天,周围的景色不可能有鲜活青葱的感觉,夹道相迎的树木也大多压满了积雪,展露出严冬肃杀的一面,车轮与马蹄溅起雪屑,不时惊跑附近的一些小兽,师映川有些出神地望着冬日里的景致,此时也许是想到了此时正在大日宫里的那个人的缘故,师映川的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温和,眼中略露期待,这时旁边宝相龙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就觉得午后的阳光照在少年光滑的脸颊上,将那面部的轮廓映衬得格外秀丽,因为距离非常近,他现在可以把师映川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看到少年身上的一切细节,包括睫毛的偶尔颤动以及面部肌肉的每一次轻抽,平心而论,现在的师映川比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不知美丽了多少,不过虽然当年那平凡模样的男孩万不及现在眼前少年这样精致如画,但宝相龙树却还是觉得最初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平凡,和现在一样令人心动。
“川儿,我觉得很奇怪……”宝相龙树忽然喃喃道,正在看沿途风景的师映川一愣:“嗯?怎么了宝相?”宝相龙树皱眉,似乎有什么事情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你,当年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心脏发麻,好象着了魔一样,就好象有人在我耳边叫我一定要去认识你,不然我就会终身遗憾……”宝相龙树忽然笑了起来,他转头看着师映川,莞尔一笑:“总之真的很奇怪,也很奇妙,你说,会不会是我们上辈子有缘?”师映川也笑了,不过他自然不会当真,只顺着宝相龙树的话说道:“也许罢,这种事情又有谁能知道呢?”
队伍渐渐出了这片山林,眼前开始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平原,一马平川,路上甚至还有冬季开放的不知名野花,没有半点畏寒的迹象,而开辟出来供车马行人通行的大道十分宽广,道上有不少车驾行驶其间,师映川这一行人看起来数量不少,放在许多地方都是很能吸引目光的,不过现在这里不时有商队经过,一支队伍数百人是很常见的,所以相比之下,师映川他们并不显眼,而且因为纪妖师给师映川带了很多东西上路的缘故,队伍里就有了许多装载物品的车子,看起来就更像是一支行商队伍了,尤其这支队伍颇为低调,并没有任何炫耀身份的意思,人们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御寒衣服,谈不上鲜衣怒马,着装上面也没有什么标记,唯有大部分人掩在外衣里面的袖子上有一朵淡淡的莲花,虽然天下间各种图案标记十分驳杂,未必从图案之类的东西上就能够准确判断出是属于什么势力,不过像这样造型特殊的莲花,放眼整个天下也仅仅一家,唯有大光明峰直属的【创建和谐家园】,才可能会具有这样的标记。
路上倒也顺利,一时间天色渐渐暗下去,队伍便找了地方暂时安营扎寨,不过在江湖上行走,车轮在雪地里压出深深的辙痕,使得暗中已经有人由此判断出了车中货物的重量,进而估摸出了大致的价值,也就是说,有人已经盯上了这支看上去并不显眼的‘商队’。
夜晚十分安静,月色冷冷地照耀着大地,吃过饭,人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像这样出门在外,休息的时间也会比平时要早很多。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马匹偶尔的喷鼻声,方梳碧下午的时候有些着凉的症状,虽然比较轻微,不过师映川还是在饭后叫人给她煮了姜汤,让她喝完早早睡下。
未几,方梳碧已经睡着了,师映川从方梳碧所在的帐篷里出来,走进远处一间亮着灯光的牛皮帐篷,宝相龙树正在盯着面前的蜡烛出神,师映川乍见他发呆的样子,忽然就莫名地觉得熟悉,一时间不知怎地,却想起了白天宝相龙树提出‘你说,会不会是我们上辈子有缘’的话来,师映川微哂一声,摇了摇头甩开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走了过去,宝相龙树露出笑容,说道:“正想着你在做什么,你就来了。”
师映川走到他旁边准备坐下,笑道:“那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宝相龙树一伸胳膊,却将他结结实实地抱个满怀,让师映川坐在自己腿上,道:“自然是心有灵犀的。”师映川嗤地一笑,握了握宝相龙树的手,露出一个笑脸,看得宝相龙树心里痒痒的,但青年总算是有些定力,此刻心上人就在怀里,也还能保持冷静,不过占些便宜却是免不了的,一只手探进师映川的大腿内侧,轻轻抚摩着。
虽然隔着裤子,但这样狎昵的举动自然不可能让人视若无睹,师映川不自然地挪了挪身体,道:“你又在撩火。”宝相龙树只是笑,凑上来吻着师映川的下巴,渐渐移到脖子,道:“你哪里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映川,每次看到你,我就会莫名地心悸,就像是当年第一次见到你时的那样,想你的时候我总是容易彻夜难眠……”师映川似有触动,他环住宝相龙树的肩膀,在青年眉心轻轻一吻:“你说,这算不算是孽债?也许你上辈子欠了我的。”宝相龙树低低而笑:“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唯一爱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再如此去爱另外一个人,因为我早就把你放在我心里最深的那个地方……直到我死。”
此时方梳碧所在的帐篷里燃着灯,方梳碧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旁边放着一只基本已经喝空的碗,碗底有浅浅的一点姜汤底子,这时有人掀帐而入,是苏怀盈,手里端着一只香炉,无声地走了进来,将燃着安神香的小香炉轻轻放下,这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苏国主。”
苏怀盈一怔,却见方梳碧一双秋水长眸正看着自己,苏怀盈脸上露出笑容,道:“小姐醒了?”又一哂:“不要叫我什么国主,我现在国破家亡,只仰仗表哥和剑子才能平安无事,算哪门子的一国之主?”方梳碧看着她,轻声叹道:“那么苏姑娘又何必叫我什么小姐?我现在也只是无根之人,只有映川可以依靠,又算是什么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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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中,方梳碧的神情淡淡的,有些平静,也有些说不出来的伤感,苏怀盈微怔,随即就微笑道:“此言差矣,小姐有剑子疼爱,一个女人依靠自己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对的呢?”方梳碧微微闭上眼,道:“苏姑娘,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我有点睡不着,你能陪我说说话吗?”苏怀盈不假思索地道:“这个自然,其实我也睡不着,也想着有人能一起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