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朱由检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信口胡诌道:”陈姑娘,佛不是曾经曰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么?既不愿回金陵,干脆一走了之,反正也没人紧盯着你.”
陈圆圆泫然欲泣道:”奴家身在乐籍,天下虽大,无处安身!况且,奴家的赎身银高达二十万两,就算有人想为奴家赎身,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来…”
朱由检最见不得女人哭.在前世从电视里一看到那朽情片,他都得赶紧换台,否则过不了几分钟,也得跟着人家哭个稀里哗啦.此时见陈圆圆如此难过,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陈姑娘不必担忧,赎身的事,包在我身上!谁想为你赎身,我借钱给他!”
”尤公子此话当真?”陈圆圆惊喜地问道,但随即她黯然低下头去,”奴家猜测,公子不会借钱给他的…”
”本公子有的是钱!你说那人是谁!”其实话一出口,朱由检就有些后悔了,二十万两白银,那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满打满算,自己全部的资产还不一定够呢!如果要是掏完.[,!]钱陈圆圆跟了自己,那还算值;可是为他人做嫁,自己不成新时代的活雷锋了么?但在陈圆圆面前,他又不好反悔,只得打肿脸充胖子,打掉牙自己吞了.
”就是那冒襄冒公子!”陈圆圆鼓足勇气说道.
”他呀!…”朱由检顿时满头黑线.
陈圆圆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强颜欢笑道:”奴家刚才是与公子开玩笑呢!就算冒公子要为奴家赎身,奴家还不肯依他呢!否则,奴家就再也无颜与小宛姐姐见面啦!”
此时,林佑坤已安排好了马车,并将包玉怜和四姐妹都送至车上,整装待发.朱由检只得与陈圆圆依依惜别.
当车走出去老远时,陈圆圆还从车厢中探出头来,娇声喊道:”公子若有了曹公子的新诗,请一定誊写一份,寄到金陵烟雨楼!”
朱由检也突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扯着嗓子喊道:”陈姑娘可认识一个名叫吴三桂的人?”
陈圆圆诧异地喊道:”不认识!”
”如果见了吴三桂,千万不要搭理他!”朱由检倾尽全力,对着渐行渐远的陈圆圆高呼.
”尤公子说什么,奴家听不清!公子保重!…”陈圆圆的马车转过一个弯,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声音却还远远地飘过来.
包玉怜见朱由检过了许久,仍是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笑着讥讽道:”公子既这么喜欢圆圆妹子,干脆给她也赎身,岂不更好?”
朱由检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打岔道:”陈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包小姐的妹子了?”
包玉怜假装发怒道:”我们几个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刚才我们来时,已在车上约好义结金兰.圆圆妹子还替小宛姐姐做了主,也算上她一个.等他日遇到小宛姐姐,再正式焚香叩头,完成仪式.这么重要的事,公子刚才竟没有听见?是不是只顾欣赏圆圆妹子的姿色了?”
朱由检看了看梅兰竹菊四姐妹,见她们也用眼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顿觉哭笑不得,看来刚才可不是一般的走神啊.
不多时,车马已出了通州城.忽然,后面一人快马追来,边追边喊:”尤公子留步!”仔细一看,却是李自诚,朱由检忙吩咐车马停住.李自诚追到跟前滚鞍【创建和谐家园】,喘嘘嘘地道:”尤公子因何不辞而别?”
朱由检这才想起,李自诚指望着和自己谈大生意,为此不但从京师跟到通州,还花费巨资为包玉怜赎身.自己倒好,把人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顿觉不好意思,忙笑道:”京师突有急务,走得太过匆忙,请李公子勿要见怪.”
”尤公子说得哪里话来!”李自诚见朱由检不是故意躲着自己,心中大定.他见官道边有一酒肆,当即邀朱由检在此歇脚,说是要与他饮酒作别,其实仍是找机会与他商谈业务.
酒过三巡,林佑坤开门见山地道:”尤公子,实不相瞒,我们陕西商帮最近在经营上遇到了一些小小的困难,急需【创建和谐家园】.因此,若尤公子还有闲置的大宗银两,小人愿意提供抵押,并且提供比之前更高的利息.不过,尤公子为何一定要坚持抵押呢?”
朱由检心想,在前世我那可怜的老爷子误信”高收益,零风险”的所谓”民间借贷”,将辛辛苦苦一辈子挣的十几万血汗钱投了进去,结果别说利息了,连本金都打了水漂.那星法集资的哥们拍【创建和谐家园】走人,老爷子却气得住了院.
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这前车之鉴,不管是谁,不管你说得口灿莲花,天花乱坠,哥岂能再轻信?
第五十八章 商业谈判
官道旁的酒肆大多是这样,一幢四处络的木板房,几张破烂的桌椅,一个脏兮兮的掌柜兼伙计.南来北往的客商,即使是腰缠万贯,到了这里,照样也得用几乎永远不刷的碗筷.
朱由检与李自诚的商业谈判,正是在这样一处酒肆里,就着一碟花生米,三两老白干,半斤猪头肉,艰苦地展开了.
”经商之道,诚信为本.”李自诚诚恳地说道,”我们陕西商帮自洪武年间创立以来,至今已有二百余载.若因区区几万,十几万两银子就赖账或拖欠本息,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朱由检当然不能把前世的遭遇说出来,只得往大里说道:”我想要放的银子,可不止几万或者十几万两,而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如此大的金额,自然不能仅凭李公子红口白牙一说,就轻易放给你.”
”而且,”朱由检故意卖个关子道,”这些银子,我占的份额只是一小部分.大东家身份显赫,亲自出马多有不便,这才委托我出面办理.若不能给他一个可靠的保证,我也无权擅自决定.”
其实他说的”大东家”,当然指的是天启,但李自诚却以为他说的是某位手握重权的【创建和谐家园】,自然也不好多问.
听朱由检说有上百万两银子可以动用,李自诚更是不肯放过,沉思片刻道:”尤公子所言,亦是出于谨慎的考虑,小人完全可以理解.之前小人也曾想到这一节,所以才允诺尤公子,可以提供抵押.却不知尤公子此次想往敝号存入多少银两,又想要什么抵押?”
朱由检盘算了一下,不算蕊儿的私房钱,自己让管宁搬入文华殿的银子有五万多两,再加上赌棋赢管宁的一万多两,大概七万两左右.但是黄金却有整整一万两,按照现在一比九的比价,就相当于白银九万两了.
照这样计算,自己现在可以动用的现金,就有大概十六万两白银.至于那些珍宝古玩,以及那些中外【创建和谐家园】图,就不好估算价值了,想来也不会太少.反正这些钱放着也是放着,朱由检早就想把他们从宫中转移出来,以后跑路之时,可就方便多了.
想好之后,他对李自诚说道:”我这第一次,打算先存十五万两银子.却不知李公子可以提供什么作为抵押?利息多少?”
李自诚闻言大喜.要知道,前日朱由检卖家具所得的十二万两银子,可是四家银号平分.即使如此,李自诚刚刚得到的三万两,对资金的周转已是极大的帮助.就连他为包玉怜赎身垫付的二万两,也是从这三万两银子里出的.若真能一次入账十五万两,就可做些大宗生意,一下子赚个盆满钵溢.
想到此处,李自诚更加坚定了谈成这笔大生意的决心,狠狠心道:”利息可按每月二厘.至于抵押,小人在关中有三百顷田产,按照市价,至少也值三十万两银子.将这些田产的地契抵押给公子,公子意下如何?”
李自诚原以为自己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朱由检肯定能一口应允了.孰料朱由检翻着眼皮算了半天,微微一笑道:”我还欠李公子一个大人情,怎好意思要这么高的利息.前面那十二万两银子,不是一厘五的月息么?这次也还是按一厘五算吧.但是这个抵押不行.”
李自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试探着问道:”尤公子主动降息,如此慷慨,小人感激不尽.但这田产的价值已经二倍于您的本金,为何您…”
朱由检笑着打断他道:”李公子误会了,我并不是嫌抵押物价值低,而是不愿意接受田产作为抵押物.”
李自诚诧异道:”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田地每年收获粮食,财源稳定,更可百世传承,是极好的产业.我等经商之人,每有余资,谁不买田置地.却不知公子为何不愿接受田产抵押?”
朱由检却明白,土地这玩意在前世之所以叫不动产,是因为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能动.若是太平盛世,投资不动产还行.可现在是乱世,没准过不了几年,清军就要大举入关了,别说三百顷田地,整个大明江山都得易主.到时候八旗兵走马圈地,你还拿着地契跟人家讲理?不一刀剁了你才怪!
不过这些道理,自是不能对李自诚明言.朱由检微微一笑道:”这个怎么说呢?我自幼不事稼穑,只对经商感兴趣,良田千顷到了我的手里,早晚都得荒芜掉.却不知贵商帮有哪些赚钱的店铺商业,尤其是江南,岭南地区的?”
朱由检之所以提出要江南,岭南地区的产业,是因为他觉得清军入关之后,由北向南统一全国,先是击败李自成,然后灭掉南明的弘光政权,到底还是花费了些时间.尤其是岭南的两广地区,更是几年以后才彻底平定.有了时间上的缓冲,自己的闪人大计成功的机会可能会更多一些.
李自诚沉思片刻,迟疑地道:”我们陕西商帮虽然商行天下,但业务以西北,西南地区居多.江南地区,那是徽商,浙商,潮商的地盘,竞争十分激烈.说到稳赚的买卖,我们在岭南的澳门倒是有三家洋行,分别经营粮米,茶叶和瓷器,一年也能净赚个一二万两银子.不过这三家洋行加起来,资产总共也就在五六万两之间,抵不得公子的十五万.[,!]两.”
”澳门?”朱由检顿时精神大振,急忙问道,”那不是葡萄牙人的地盘么?”
李自诚莫名其妙:”葡萄牙人?公子可能搞错了罢,澳门只有佛郎机人.”
朱由检这才想起,”佛郎机”是中国古代对葡萄牙人的称谓,赶忙改口道:”对对对,就是佛郎机人!却不知贵帮如何将生意做到了佛郎机人那里?”
李自诚笑道:”佛郎机人,其国离我大明不下万里.嘉靖年间,一艘佛郎机人的船只自南洋而来,因风暴受损,停泊在澳门,便在那里定居下来,且要与我国通商.
”其时海匪猖獗,朝廷恢复海禁,本不欲与之通商,更有廷臣屡屡上奏章,建议驱逐佛郎机人.但佛郎机人对朝廷甚为恭谨,又曾派兵助水师剿匪,更与横行南洋的红毛人矛盾极深.朝廷经过几番争议,权衡利弊,终于同意佛郎机人定居澳门.”
”但朝廷将佛郎机人限制在澳门一隅,不得进入内地半步.因此,佛郎机人想与内地通商,必须通过我朝人开设的洋行才能进行.为防止当地人与佛郎机人暗通款曲,又限定洋行只能由外地商人开办.我们陕西商帮通过前任两广巡抚的门路,也办了这三家洋行.这粮食,茶叶和瓷器,都是佛郎机人急缺的物资,因而销路极好.但佛郎机人在南洋斗不过红毛人,航路也大受影响,贸易量毕竟不算太大.”
听了李自诚的介绍,朱由检心想,这澳门倒是清军入关后,不可多得的一片净土.就连台湾都在康熙年间让施琅给拿下了,可从没听说清政府打过收复澳门的主意.若将来能躲到澳门去,老外就认识钱,凭着自己多年积累的财富,在那当个土豪劣绅,问题应该还不大吧?
想到这里,朱由检当即爽快地道:”李公子,不用再多说了,就以这三家洋行做为抵押.”
李自诚闻听此言喜出望外.他虽然搞不懂朱由检的逻辑,但眼见稳赚不赔的买卖上门,又岂有不做之理.
两人当即草签了抵押协议,又约定了一些诸如银钱交接之类的详细事宜.待全部议定,已经是午后的未时三刻.
林佑坤等得焦躁,不住地进来催促朱由检赶快上路.李自诚见大功告成,也拱手道:”小人不日也将南下,安排敝帮的漕粮北运事宜,与公子就此别过.若公子有用得着小人之处,只管派人到京师宣武门外的关中会馆传话便是.”
二人分别之后,朱由检一行人也抓紧时间赶路.无奈一是时间早已过午,二是雪后道路难行,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太阳已经落山,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京师了.
林佑坤只得对朱由检道:”前面不远有一处驿站,今夜不妨去那里投宿.”
朱由检点头应允.不多时,见前面的官道边果然有一处房舍,在黑夜中露出点点灯火.他诧异地问道:”原来驿站就在这里,来的时候我怎么没留意?”
车上的梅剑,菊剑,竹剑却想起,那时候朱由检正和包玉怜及兰剑头靠头睡得香甜,还看得出来,必是做了些甚是低俗不堪的梦,忍不住都掩口偷笑起来.
马车来到驿站门前,却见大门紧紧关闭着.林佑坤诧异道:”这驿站的驿卒们也太懒了些,怎么刚刚入夜就关了门?”当即跳下马走上前去,用力砸门.
砸了许久,听得里面隐约传来几句吵嚷之声,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隔着厚重的大门喊道:”驿站已经住满了,贵客请去别处投宿吧!”
第五十九章 通州驿
”放屁!”林佑坤怒道,”今天下午,我明明已派人提前来通知你们,房间不是都已订好了么?”
里面的人无奈地答道:”实在对不住,本驿站今夜有要员进驻,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即使是预订了房间也不行.贵客还是另寻他处吧!”
林佑坤身负护送朱由检的重任,岂敢在雪夜赶路?他当即勃然大怒,一边用力踹门一边高喊:”什么狗屁要员?废话少说,赶紧开门!”
此时,门内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刚才答话的驿卒竟惨叫起来.
林佑坤正纳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隔着门缝透了过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赶紧给咱家滚蛋!东厂番子在此,要是再敢聒噪,咱家活剥了你的皮!”
林佑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驿站是让东厂的人给占了.当即冷笑一声,后退十几步,突然疾步冲向高墙,纵身而起,手脚并用,在墙上轻点几下.四米多高的院墙,竟被他一跃而过.
朱由检在车内看得真切,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原来以为,所谓”飞檐走壁”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之中,都是后人杜撰出来的.如今眼见为实,这才知道古代武术博大精深,只因后世尚武精神荡然无存,才导致这些高深的功夫逐渐失传.
却说林佑坤越过高墙,轻飘飘地落在驿站宽敞前院之内.大门内的几名东厂番子大吃一惊,纷纷掣出刀剑,高声呼喊:”有刺客!”
一瞬间,从驿站前厅呼啦啦冲出几十名东厂番子,各持刀剑在手,将林佑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林佑坤见状冷然不惧,只将剑鞘高高举起,厉声喝道:”睁大你们的狗眼,仔细看看这是何物?”
众番子中为首一人身着褐色长衫,腰缠玉带,足蹬皂靴,正是刚才发声的太监.他定睛一看,却大惊失色道:”这不是…腾骧右卫的林佑坤林千户大人么?”
林佑坤扫了他一眼,见也是熟人,当即撇嘴讥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东厂的领班大人,孙吉祥孙公公!孙公公好大官威,林某倒怕让公公把皮剥了呢!”
孙吉祥忙换了一副嘴脸,满脸赔笑道:”咱家哪里知道是千户大人,否则就是借咱家个胆子,咱家也不敢将千户大人拒之门外啊!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开门!”
原来东厂虽然在宫外横行无忌不可一世,却惹不起宫中四卫.就连东厂督主魏忠贤,见了四卫的指挥使,副指挥使,也得客客气气的.这孙吉祥虽然是东厂十二掌班之一,在东厂内掌握实权,却也很知道分寸.腾骧右卫的千户,官职虽只有五品,却是皇帝的贴身护卫,绝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林佑坤却不依不饶地道:”下官奉万岁密谕出宫公干,今夜早已在此预订了房间.却不知孙公公因何要让下官吃个闭门羹?”
孙吉祥脑门冒汗,不住地解释道:”千户大人万勿见怪,咱家真的不知道您已经预订了房间,否则绝不能有此误会.况且咱家也有苦衷,不得已才封了驿站…”
”有何苦衷,不妨说来听听!”林佑坤冷笑道.
孙吉祥见招架不住,只得实言相告道:”其实咱家是奉了万岁爷的圣旨和九千岁的严命,从山海关将钦犯熊廷弼,王化贞押解进京.因大砚路,今夜无法赶回京师,这才宿于驿站.这熊廷弼,王化贞是朝廷要犯,咱家也是怕走漏了消息,为防不测,才封了驿站,将闲杂人等赶了出去.还请千户大人宽恕则个!”
林佑坤也知道辽东新败,朝野震惊,天启大怒,将熊廷弼,王化贞锁拿进京议罪的事.他知道这是大案,孙吉祥如此谨慎,倒也无可厚非.因此才脸色平和下来道:”既如此,倒是下官错怪孙公公了.现在已经入夜,下官也有皇命在身,不知能否将下官预订的房间仍拨给下官?”
孙吉祥忙不迭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朱由检却不知里面的情况,见林佑坤迎了出来,倒也没有多想,率领众人进了驿站.
此时,驿站的驿丞才敢上前殷勤招呼.而孙吉祥也不敢探听林佑坤到底有什么皇命,早率领几十名东厂番子返回各自的房间.
朱由检第一次进驿站,倒觉得十分新鲜.转过照壁,即是宽敞的前院.前院正中,有一座高高的鼓楼.再向北,则是气派的前厅,透过前厅,隐约还可见后面的客房,至少也有几十间之多.前厅两侧,还有宽阔的过道供马匹通过.
驿丞将朱由检一行人让至前厅,殷勤地送上酒菜.朱由检饶有兴致地问他:”你是这里的长官?敢问贵姓大名?”
那驿丞并不敢胡乱猜测朱由检的身份,见问到自己,忙满脸堆笑地回答:”贵客说笑了,卑职一个不入流的驿丞,哪敢称什么‘长官’.卑职王长保,您唤卑职‘老王’即可.”
朱由检倒觉得”老王”这个称呼颇有现代感,笑着问道:”老王,你这驿站共有多少间房,多少驿卒,多少匹马?”.
”回贵客的话,通州驿共有鼓楼一间,正厅三间,后厅三间,送礼房三间,库房两间,廊房十间,马.[,!]神庙一间,马房十四间,厢房十六间,驿乜一间.驿卒共十六名,马四十三匹.”
”规模不小啊!”朱由检笑道,”这驿站一年得有不少拨款吧?你薪俸又有多少?”
老王听朱由检发问,却咧嘴道:”实不相瞒,这通州驿每年朝廷拨款只有几百两银子.区区这点银子,既要应付过路官员的迎来送往,又要喂养马匹,保持邮路畅通,哪里够使?别说几百两,就几千两也不够.就这样,通州驿已经几个月没领到拨款了.卑职按例有岁俸四十二石,就只算本色俸也应每月一石.但不怕贵客笑话,卑职从打担任驿丞,就一次也没领到过.”
朱由检有点不敢相信,诧异地问道:”这岁俸和本色俸有何区别?如果领不到俸禄,那你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老王笑道:”贵客有所不知.这‘岁俸’就是朝廷规定的名义上的俸禄;而这‘本色俸’,才是真正必须要发给官员的实际粮米,其余的叫做‘折色俸’,均以他物按一定折算比率替代,或折绢,或折银,或折宝钞.如今国库空虚,连本色俸都发不出来了,那些折色俸又尽是些一文不值的宝钞.如果驿站要是没点进项,那还真要喝西北风了.”
”照你前面所说,驿站是个花钱的地方,能有何进项?”朱由检追问道.
老王腆着脸微笑道:”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道道,既然贵客问起,卑职也不敢隐瞒.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摊派’二字.”
”向谁摊派?”
”那自然是本县的百姓了.”老王侃侃而谈道,”比如马匹,县里每家脓,都要给驿马提供草料.但这马可不是什么草都吃的,咱们这的草根本不行,都是从外地运来的.老百姓拿不出草料,就得折成银两交上来.”
”再比如劳役.驿站里的驿卒,可都是没有任何俸禄的.老百姓要么出劳役,来驿站当驿卒,要么交些银两,充抵劳役.而且这驿路每年都要大修,人工自然也是本县百姓.出不了人工,那也得交银子.总而言之,不多弄出些名目来填补窟窿,驿站根本无法运作.”
朱由检听得暗暗心惊,他原以为古代的老百姓无非就是交点田赋,不管是十税一还是五税一,交完公粮,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听老王一说,才知道还有这么多的劳役.这还只是驿站,其他各种苛捐杂税,还不知要有多少!老百姓负担如此沉重,时间久了,不造反才怪!
他望着满桌的酒菜,心想这都是本县百姓的民脂民膏,自己在这大吃二喝,却不知道有多少穷苦人家连顿稀粥都喝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