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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五年》-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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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忠臣烈士众多,虽然他竭力全力,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救的。

      就如汪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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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烺和陈新甲的这番谈话,其实已经有勾结大臣,干预朝政的嫌疑了,但有明一朝,对太子干政相当宽容,太祖高皇帝长期让太子朱标监国,太子和朝臣打成一片,他也不闻不问;万历朝“国本之争”,满朝百官为了皇长子朱常洛的太子之位,几乎是跟万历帝拼了,前后争吵达15年,无数大臣被斥被贬被杖打,内阁首辅四人被逼退,这期间,朝臣们一点都没有和朱常洛联络,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放在唐朝,只这一项勾连大臣的罪名,就足以让朱常洛的太子之位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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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没有人敢攻击朱常洛这一点,连郑贵妃和福王都不敢。

      原因很简单,在明朝,太子和大臣相见欢,谈谈国事,一点罪责都没有。

      而与之相反,如果是藩王,那罪过就大了,私下勾结大臣,轻则降爵,重则就要被削为平民了。

      大明的藩王,只要成年就必须离开京师,然后就被圈养在封地,无旨,一辈子都不许回来,整个京师,只留太子一人。

      一旦有变,太子就是皇帝。

      其他藩王,纵使有什么想法,也是鞭长莫及。

      加上大明朝文官系统强大,是太子天然的维护者,因此,大明太子的储位相当稳固,即使是万历那样强势的皇帝,也无法行废立太子之事。

      因为地位稳固,不怕被废,所以皇太子不会冒险勾结大臣,反对父皇,而皇帝本人也心安,纵使太子惹他不高兴,他也不会怀疑太子有抢班夺权,提前篡位之心。

      两个例子最明显,大明第一位太子朱标经常同朱元璋对着干,万历见到皇长子朱常洛就想吐,但丝毫不碍于两人的太子之位。

      因此,朱慈烺并不太担心自己和陈新甲的谈话,被父皇和朝臣们知道,而陈新甲应该也不至于傻到把两人的谈话内容透露给他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却是要**啊。

      ……

      大校场到了。

      大校场位在京师北郊,距离北门五里路左右,成祖文皇帝和正德皇帝时,经常在这里举行阅兵大典,那真是是旌旗猎猎,兵马如云,但近几个皇帝连政务都懒得处理,更别说军务了,因此这里已经冷清了许久,只偶尔会有京营的人马在这里操练一二。

      其实京师城内就有五军校场,足够摆几万人,但朱慈烺不用,他故意要把京营人马拉到城外,他要看看,京营究竟已经烂到何种地步?五里路程,两个时辰,看他们能【创建和谐家园】多少人马?军容军貌又会如何?

      校场有一个高五米,长十米的石台子,是主将的阅兵台,此时田守信已经指挥前行的锦衣卫在石台上撑起了华盖,并摆了四把花梨木的椅子,朱慈烺上了石台,但不坐,他负手站立,目光看着北京城的方向。

      太子不坐,陈新甲当然也不敢坐。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道上不见一兵一卒。

      陈新甲有点等不及,小声说:“殿下,要不派人去催一下?”

      朱慈烺摇头:“还不到两个时辰。”

      此时,京师北门外,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京师三大营的人马,正从四面八方向北门外汇集而来。很久没有这样的大动作了,加上军备驰废,操练怠惰,以至于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你叫我,我喊你,到处乱哄哄,军官骑马奔驰训呵,皮鞭子到处乱抽,却也管束不住。

      一个时辰后,北门终于是安静下来,京师三大营的士卒差不多都点齐了,按三大营的编制,三千营在前,神机营在中,五军营在后,军旗招展,盔甲鲜明,乍看起来,军容倒也颇为壮盛。

      但朱纯臣和徐允祯却没有立即向校场开拔的意思,两人嘀嘀咕咕,连同五军营的几个主将在内,一伙人围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商量什么。

      京营的大动作把京师的百姓们都吓坏了,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家家关门闭户,还有人怀疑建虏是不是又打到北京了?

      紫禁城。

      崇祯正在为三边总督汪乔年写祭文,听了王承恩的汇报,语气微微吃惊:“大检阅,我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就是动静有点大,惊扰到百姓了。”

      “要不……老奴去知会太子一声?”王承恩试探的问。

      “不。”崇祯沉思了一下,摇头:“让他折腾,正好看看朱纯臣的忠心到底有几分成色?”

      北门。

      朱纯臣和徐允祯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期间,有万余的军士从城中列队而出,加入到五军营,和刚才的军士不同,这些后来的军士老少不一,盔甲不全,甚至连旗帜都不会打,明显就是用来凑数的“雇佣军”。

      所谓的雇佣军,大部分都是京师街头的混混流氓和无业游民,穿上盔甲,拿了刀枪,就成了临时兵。京营十二万的兵额,除却在外的勇卫营,还有去年今春的阵亡伤残人员,总体兵数最少也得保持在七万人,但京营实际在营、可以参加点验的士卒,连五万都不到,没办法,朱纯臣和徐允祯只能花钱请北京城里的闲散人员来凑数了。

      多了这万余人的雇佣军,朱纯臣和徐允祯的底气稍微足了一点,这才下令,全军校场开拔,去接受皇太子的检阅。

      校场。

      朱慈烺终于看到京营的滚滚人马在视线里面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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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当七万大军在眼前出现之时,朱慈烺还是被震撼到了。

      冷兵器时代,士卒数量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重要因素,古往今来,虽然有很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但只所以成为“战例”,就是因为太稀少,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兵多者胜。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里,这条定律好像被颠覆了,那就是,建虏兵每每都能以少胜多。

      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虽有夸张,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建虏兵的战力确实强悍,身披重甲,精通骑射,悍不畏死,不说东北亚,就是世界范围内恐怕也找不出一支能与之相抗衡的精兵来。

      加上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建虏的两代首领都深晓用兵之道,从努尔哈赤的“不管几路来,我自一路去”,到皇太极的“围城打援”,其高明程度远远胜过明军将帅,明军的一败再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面对建虏,明军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军多。

      但随着松锦之败,这唯一的优势在短期内也不复存在了。

      七万大军很壮观,但朱慈烺的思想却飘的很远……他想到了建虏,想到了火器,如果这不是七万京营,而是十万建虏,他该如何战胜?除火器外,好像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可大明的火器,现阶段好像也很糟糕啊。

      “殿下,正好两个时辰。”田守信一直在看着时间,这时小声的说。

      朱慈烺笑一下。

      朱纯臣和徐允祯这两个误国之臣居然是掐着时间来的。

      又或者,他们还想聘用更多的“雇佣军”,只不过时间来不及,不然说不定还能再多拉一万人来。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纯臣和徐允祯带着各营主将拔马先行,到了石台之前,甩鞍下马,蹬蹬蹬跑上石台,在朱慈烺面前跪成一片。和两个时辰前不同,朱纯臣和徐允祯此时都披挂了盔甲,胯上了长剑,看起来倒也人模狗样,有点将帅的意思。

      但朱慈烺对他二人却越来越厌恶。

      “国公免礼,诸将免礼。”

      朱慈烺不喜不怒,声音淡淡。

      盔甲铁片碰撞,发出锵然之声,诸将都站了起来。

      朱纯臣瞥了朱慈烺一眼,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枯等两个时辰,太子爷脸上居然一点怒色都没有,这份沉稳和定力,根本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该有的,照此推断,自己和徐允祯的那些小伎俩,很有可能是瞒不过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再说了,不就是吃了点空饷吗?他家三百年世袭罔替的国公,又是大明朝开国靖难的勋臣之后,就不信太子敢拿他怎么样。

      大不了,这个京营总督不做了。

      第十五章 校场试兵

      “成国公,京师三大营的所有士卒可是全数在此?”朱慈烺走到石台边缘,望着正在校场里列队整军的三大营,淡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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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场里人喊马嘶,一名传令的骑兵正挥舞小旗,奔驰来去。

      朱纯臣咬咬牙,硬着头皮回答:“除了在外的勇卫营,和京师九门的守卫之外,剩下的兵马尽数在此。”

      朱慈烺心里冷笑:“各营兵册都带来了吗?”

      站在朱纯臣身后的各营主将一齐上前,将各营名册交到田守信手中,这中间,朱慈烺一一观察各营主将,然后心里更加有数。

      兵册交纳完毕,朱慈烺一挥手:“都跟我来!”箭步走下石台,翻身上马,田守信和李若链各自上马,跟随在他身后,陈新甲、朱纯臣徐允祯还有各营主将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也跑了下来,扶鞍上马。

      此时,场中的各营还没有列阵完毕,各营副将正指挥部队列队,见皇太子忽然下了石台,以为要降罪问责,一个个都急了,皮鞭子没头没脑的往军士们的脸上抽。

      “加!”

      朱慈烺甩开缰绳,纵马奔驰,围着各营阵前阵后跑了一圈。

      站在石台上远远看,京师三大营倒也是一支盔甲鲜亮,兵强马壮的威武之师,但纵马近前,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各营列阵的队伍,只有前面的一部分是精壮勇武,看起来可堪一战的军士,后排全他么是老弱病残,更有甚者,还有面黄肌瘦,哈欠连天,看起来象是吸了福寿膏的瘾君子,连皇太子骑马奔驰而过,他居然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歪戴着头盔,肩膀上的长枪扛的七零八落,手里的盾牌和长刀拿不住,斜斜的顶在地面上,一边列队一边小声和同伴聊天,直到皇太子奔驰而过,才猛然抬起头,很敬业的举起盾牌和长刀,但却拿反了---这一看就是雇佣兵。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仗?

      这样的领军将领,还配当我大明朝的勋贵吗?

      不是一营,而是每一营的人马都是这样。

      精壮勇武之士,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朱慈烺越看越怒。

      “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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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穿越而来,刚学习了一个月的弓马,所以朱慈烺本来是不敢纵马狂飙的,但现在怒火上涌,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众将在后面根本追不上。

      每当朱慈烺经过一阵,站在阵前的各营副将就会带着参将、游击一起叩拜:“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慈烺不理他们。

      一圈跑完,回到石台前的时候,六军军阵,终于是列阵完毕了,校场也安静下来,除了风卷大旗,偶尔的马嘶,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六个军营,分成了六个方阵,神机营三千营居中,左掖营右掖营在左,左哨营右哨营列右。

      朱慈烺甩鞭下马,压着怒气,迈步走上石台。

      田守信和李若链快步跟上来,李若链还好,武进士出身,弓马功夫了得,但没想田守信一个典玺太监,骑术居然也是一流,朱慈烺一路奔驰,竟也没有落下他太多。

      上到石台坐下,锦衣卫奉来一杯茶,朱慈烺仰脖一口就喝了,放下茶杯时,他已经冷静下来。

      京营的糜烂,本就是预料中,又何必生气?

      甚至是越烂越好,烂透了,也就可以割掉了。

      哗啦啦,朱纯臣徐允祯带着六营主将走上石台,分列左右站好,六营主将还好,毕竟是武将,一番奔驰下来,看起来都还是精神抖擞。

      朱纯臣徐允祯二人却脸色发白,好像很虚弱。

      朱纯臣不是累了,而是怕了,他隐隐感觉,“雇佣兵”的事情,可能已经被太子爷看出来了,说不定“吃空饷”的事情太子爷也知道了,如果太子爷问起,他该如何向太子爷解释呢?看到太子爷冷冷的眼神,他心里发虚,手心冒汗,脸色自然也就发白了。

      徐允祯脸色发白却是因为好长时间没有骑马了,刚才这一番急剧的折腾,害的他大腿都被磨破了,走路一瘸一拐。至于“雇佣兵”“吃空饷”已经暴露的事,他根本还没有想到呢。

      呼啦啦,列阵完毕之后,副将们也都走上石台,在朱慈烺座前单膝跪地:“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朱慈烺点点头,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入列,目光徐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忽然念出一个名字:“徐卫良。”

      “臣在!”

      众将之中,有一人哆嗦一下,然后迅速移步而出,在朱慈烺座前抱拳站立。

      徐卫良是右掖营主将,也是朱纯臣的心腹,六营之中,右掖营人数最多、兵马最盛,朱慈烺估摸了一下,其人数应该在两万五左右,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但真正能战的军士,却连五千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来滥竽充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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