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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英雄志》-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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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行知他为掩众口,决意要杀光这百余流民。急声向汝愚说道:“你驾车向吴储追去,或可逃过一劫。”

        “父亲,你呢?”徐汝愚急道。

        “我?你不用担心我。我和你张伯伯死在一起,做鬼也不会太寂寞。你要记住,不要想着报仇。”说罢,猛地抽出陈昂送于他防身的匕首刺向马股。

        那马吃痛曳车从那还完成的合围中突刺而出,向来时路奔去。

        “大家快逃,眼前这人要杀尽我们。”张伯阳声音高亢,如老凤清鸣于烈火。众人连同兵将俱为之一怔。众人终于明白过来,那散于四周的兵丁将要干什么,已是精疲力竭的躯体,在死亡的威压下,竟生出最后一股超越寻常的气力与意志,四下里纷纷寻了马与马之间的空隙,欲冲出去。

        张伯阳与徐行携手站于道中,岿然不动。只希望这无谓的挣扎,能给六子带来微茫的逃生希望。他们静静望着那黑盔将领。死的觉悟使他们的目光更为清冽、柔和,却令枭面武士不敢逼视。

        枭面武士暗骂一声“该死的。”终于发令:“杀无赦。”语音未落,便腾马高高跃起。纵过张徐二人之际,挥戈下撩。

        两道白芒散尽,张徐二人已分别跌落在官道两侧。枭面武士看着徐行临死眼中泛出的绝望,心中不由腾起一阵快意。暗道想让六个小儿逃出升天,岂能如此容易。事情败露,虽有麻烦,但也不足为患。那驾车少年面有死色,似沉疴不起,不足为虑。只是其余五儿,面貌清秀俊奇,双目迥然,面临生死,清明不失。若是遇及名师,不出十年,皆会有不凡的成就。此时不除根,他日不是麻烦得甚。

        枭面武士正要全力催马,哪知平日神骏却失前蹄,一个踉跄,向道旁栽去。早晨众人群攻吴储,大半攻势却是由这个枭面武士接下来的。

        吴储碧落戈乃取碧霞满天之意境,挥戈所指,如晚晴霞灿,那戈所带动的丹力如堵压至。力借无可借,御无可御。枭面武士心中难受之极。并且,他座下骏骑也受力不小,当时已有脱力的迹象。然而,这毕竟是出自大月的汗血宝马,强撑到现在。如是寻常马匹,怕当时就受力不过,猝死当场。若是枭面武士平日也能发现座骑异常,然则清晨一战,神志为吴储所慑。从城中追出已是百般不愿,若非怕日后传入老二耳中遭其耻笑,他连这装模作样的追逐也想放弃。根本未曾注意到那马刚刚腾空一跃,已经是它此时的极限。

        枭面武士双臂屈伸,如大鸟下翔,甫一触地,便腾空向后凌跃,挥戈将一匹骏马上武士拨下,翻身飘上,勒缰强行御上官道。策马向徐汝愚追去。这纷繁动作俱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枭面武士状如鬼魅,身形几不可捕捉。然而,却是这片刻的耽搁,加上先前的疾行已让徐汝愚驾着马车驶出数十丈开外了。

        此时徐汝愚业已命悬一线。虽然没有目睹父亲遭受毒手,但身后不断有失声惨叫传来,间有妇孺惊怖的尖叫,血腥气息弥漫,只怕已凶多吉少。徐汝愚感觉天地之间死气弥漫,胸壑的悲愤难以抑制,却又无法发泄。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此时,他丹府内的阴诀真气,受死气催激,全面暴涨,直欲刺破丹府。旬月来,它的丹府深受阴诀真气折磨,变得坚韧。此路不通,便僻蹊径,阴诀真寒正如陈昂担心的那般大肆涌入阴跷脉、阴维脉中。虽然陈昂贮于汝愚四骸奇经旁脉中的阳诀真炎源源不断的汇入阴跷脉、阴维脉消融真寒。但是徐汝愚大周天不通,浑身经脉太过细弱,能够进入阴跷脉、阴维脉两脉的阳诀真炎甫遇阴诀真寒随即熄灭。虽说也消融不少寒气,但相比如湍流般涌出的真寒,确实微乎其微。阴跷脉盆缺穴至梁门穴,阴维脉康泉穴至灵道穴之间阴诀真寒就如澎湃的河水,由于两端的河道过窄,无法下泄,即溃堤而出。到那时,徐汝愚阴跷脉、阴维脉俱损,神仙也无力回天。即使双脉无损,那股奇寒滞于胸腹时间稍长,生机也会随之停止。

        徐汝愚此时无暇顾及体内的情形,枭面人正驱马从身后追至,距离渐渐接近。虽然度及自己此遭必死无疑,但也不愿丧生枭脸人冰冷的戈下。何况,车中五儿的最后一线生机也系在他的身上。想到这里,徐汝愚心中生出一股悲壮的情绪。死就死吧,怎么也要搏一搏。徐汝愚上身探出,右手紧紧拽住车把,以免坠地。左手尽力前伸,一挨手掌触及马尾,便反手抓住,按照陈昂传授的功诀将其贮于四骸的阳诀真火运集到左手二白穴。立时,左手如握炭火,整条左臂如遭火炙。那渐显颓势的骏马却骤然注入新力一般,兀的提速不少,又将枭面人拉后不少。奇寒久居丹府,徐汝愚渐能忍受。然而经奇炙一激,寒冷如同真物般明晰。两种极致痛感在他的脑海激荡,终于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璇玑与四儿坐在颠簸的车厢内,听着身后亲近之人时时传来遭屠的惨呼,心中悲痛难抑。璇玑与两个年龄较幼的少儿禁不住晕了过去。只余两个与徐汝愚年龄相仿的少年,紧紧抓住车厢壁板,扶住另外三人。听着追兵忽近忽远的马蹄,心中惊恐不已,却又不敢探头向后观望。两人虽然惊恐未定,却在亲人的惨呼声,脸色渐渐坚毅起来。

        年龄最大一人神色坚定的对另一少年说道:“文长,你来扶璇玑,我看看外面情形如何。”

        名叫文长的少年,接过璇玑,却再无空手去扶厢壁。一时不慎,额头砰的重击厢板之上,一股鲜血沿着眉弓留下。文长无法檫拭,只得任其流经眼角。他紧紧抱紧三人,箕坐车厢内角。肩背紧贴厢壁,虽不时身子腾空而起,头顶重重撞在顶板上,却始终一声不吭。

        年龄稍大的少年移到车厢前面,探身出去张望。见徐汝愚昏倒,忙将他抱住拖进车厢。说道:“他晕过去了。”

        文长问道:“你不用驾车?”

        “缰绳掉到地上了,即使未掉,凭我的车技去驾驭这匹疯了的马,还不是形同虚设。是福是祸,就交给这匹疯马吧。”说罢,脸上却丝毫没有听天由命神色,上齿紧扣下唇,片刻渗出血丝。恨恨说道:“今日不死,他日必十倍还之。”再无言语。

        徐汝愚昏死片刻即醒,发现身在车厢内,马车依旧疾驰向前。心想:我都这样了,马儿果然没让我失望。绷紧的神经一松,又昏死过去。

        催激出来的力道持久不到二百息的光景,马一头栽入道旁的雪地里,倒地不起。六儿被抛出车厢,摔在雪地的沟渠上。所幸道侧雪厚,六儿未添新伤。

        璇玑及两小儿已然醒来,骇然惊见马躺在不远的雪地上口里流出白沫,抽搐不已。徐汝愚趴在路基的雪堆上,一动未动不知死活。文长两人颀身长立身后,面如死灰盯紧前方。璇玑顺看去,面色骤然煞白。

        “这般贱种,竟然让我多费了这些气力。真是该死。”枭面武士翻身下马,徐步向六儿逼来。现在,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身后的屠戮没能参与,现在要好好满足一下才行。

        走近徐汝愚,枭面人心中恨意不禁大炽。你这贱种垂死也要阻挠我,真是该死。虽然不明其故,枭面人已感觉不到徐汝愚的气息。然而,心中恨意难消,提戈便刺。虽说毁人尸首,无需寻穴刺下,然则习惯使然,这戈还是刺在徐汝愚臀部稍上的少海穴。只觉一股庞然热力沿戈直侵太阴肺经,一股声势稍弱却更精纯的寒气紧随其后。两股真气相隔不及一瞬,寒热交变之速,黑盔骑士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借以减轻所受伤势。脸色瞬息数变,好不容易将泛涌的血气押下去。心中惊诧愈盛。

        “惊神诀。”为何这个十岁的幼童身上会有如此骇人的惊神诀丹力?

        枭面人惊恐未定,身后森然传来一声冷哼。枭面人骇然向侧旁横移数丈,抽戈回击,身体却继续向后腾跃。显他极为惮惧那在他身后冷哼之人。

        冷哼之人是先行离去的青州鬼骑之一,他持戈斜刺雪地,冷视枭面人腾跃击戈。枭面人挥戈气旋激扬的漫天雪花卷袭到他的面前竟垂直落下。他面出嘲讽,说道:“伊翰文,你难道只有这点胆量吗,却为何专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吴储,不用多说,想拿走我的性命,你也得付出些代价才行。”

        原来,吴储虑及自己远遁,可能殃及那伙难民。遂只身返回一探究竟。恰时救下五儿。

      第三章 生机

        原来,吴储考虑到自己远遁,可能殃及难民,于是只身返回一探究竟,恰好救下五儿。

        此时,他将长戈抬起半分,无俦的气势如雪芒暴涨。激扬的雪花立时向伊翰文倒灌而去。伊翰的凶残屠戮引发了他的杀机。

        “你少吹大气,你力战未复,又受新创。你的近卫远在数里之外,我保证在他们赶来之前将你葬身此地,而且我丝毫不损。”

        “你回来不是为了着五个小儿的性命?若我身死,你想我的家将奈何不了你,但他们还能保全吗?”伊翰文声色俱厉说道,心知吴储本是杀人魔王,用这样的话打动他机会渺茫。然而他出乎意料的返身,让伊翰文灵机一动,说出这番话来。

        吴储似乎不为所动,欺身上前。伊翰文暗感无奈,舞起戈花咬牙抢先攻击。心知若让对方将攻势完全发挥出来,同伴赶来自己已然死上几回了。只见他将戈势控制在极窄的空间之内,踏着奇异的步法,似沿一条直线却不断奇异变幻攻击角度与方向,身幻戈影向吴储攻去。

        吴储暗叹,能将自己暗留一手的碧落戈与家传烟波步融合到这种境界,在青年一代中怕是罕遇敌手。若非决意要给伊周武留点麻烦,自己宁可受点伤也要将他除去。

        在伊翰文攻势将及之际,心神一敛,顿入古井无波的境界。提戈向伊翰戈影空处刺去。

        璇玑五儿受不住漫天气劲,不住后移,不觉已到十丈之外。眼睛乃是极其柔嫩之物,此处气旋虽弱却依然难以承受,然而文长与另一年长少年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已是一团白影的两人,双目刺痛,泪下如雨,犹如未觉。

        双方长戈皆寻对方空处刺去,一次未中即另换角度。两人激战虽久,却一直没有双戈相击的声音传出。碧落戈最重战意,伊翰情知必死,临死反戈竟将不完全的碧落戈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吴储之能亦难夺其缨,只是不断削弱其气机。吴储见那战圈之外两儿怒目圆睁,欣赏之色溢于言表。无法收之为徒,大感可惜。只见那趴在雪地上的少年明明生机已绝,但是他正处战圈中心,尸身却丝毫不受激劲气旋影响,非但如此,那些气旋似乎受另一种气机牵引,聚集在少年周身由其少海穴渗入其体内。伊翰文若能有暇注意到这种情形定会更加惊诧。

        伊氏家将正全力赶来。

        吴储无暇多虑,全力化解伊翰文攻势。“铮”的一声清响,两人倏的分开,吴储飘落在徐汝愚身侧,战袍一撩,将其卷上自己的座骑。

        伊翰文姿势难看的跌落在雪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站起来。

        “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为什么还要为伊周武解决麻烦?今日不杀你,不过你也别妄想继续追击我。你若不能立即寻地化去我在你体内留下的真气,那就准备一辈子作个废人吧。”说罢“哈哈”大笑,显他对伊翰文毫不在意。

        伊翰文初始接受伏击吴储任务时,以为家族开始接受他这个庶出的长子。现在幡然了悟,伊周武为了家族的安定,不惜借吴储的手将其除去。却正是如此,吴储失之大意,面对伊翰文及其带领的五百名二流家将,没有多生防备之心,让其偷袭得逞,左右亲近损伤殆半。

        吴储回身看那五儿,说道:“你们可愿跟我走。”

        身前这人毁其家舍,五子哪会愿望跟他,却一时没有主意,目光一起放在当中身型硕长的少年身上。平时他们以他为长,瞻其马首行事。

        却是那叫文长的少年抢先说道:“你毁去了我们的家园,致使我们家人遭逢大难。他日相遇必然刀刃相见,你的恩情我等自是不会领,又怎么会跟你走?”说罢,走到倒毙的马前,将马车辕绳解下套在伊翰文骑的马匹上。

        马车轮轴仍精铁制成,车厢虽四分五裂,但主体仍是完好。五儿攀上车板,径直离去。

        文长见徐汝愚尸身已被吴储放在座骑上,虽不明所以,却也知讨不回的,遂未起声言及。其余四儿惊恐之余也没能虑及。

        伊翰文需全力应付身内吴储侵入的真气,且在吴储监视之下,无法作为,只得任五小儿离去。心中希望家将及时赶到。

        吴储随后驱马离去。

        片刻,伊氏家将赶到。伊翰令其中六人前去追赶五儿。灞桥之前,马车轨痕与众多蹄印交错纷杂。那众多蹄印显是吴储等人留下,追兵不敢逼近。过灞桥之后两者分开,追及马车却空无一人,五小儿已不知去踪。只是过灞桥已是东海势力范围,众家将不敢久留,返回将详细情形告之伊翰文。

        伊翰文叹道:“他日五人之中必有大患。”满脸无奈。

        徐汝愚将陈昂贮于其四骸的阳诀真炎运集于左手二白空去【创建和谐家园】奔马,自己承受不住至寒至炎的两种极致痛楚,昏死过去,命悬一线。其阴诀真寒在阴跷脉盆缺穴至梁门穴,阴维脉康泉穴至灵道穴之间鼓荡奔行,无处下泄,脉络即将溃毁。

        陈昂贮于他四骸别经旁脉的真炎却让如此危急略有一丝转机。真炎数日间渐渐冲开经脉中淤郁之处,虽说迂阔远不及常人,却让真炎能在体表之间的别经旁脉中缓缓流动。真炎与真寒是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真气,天生相互吸引。真炎渐向最近丹府的少海穴汇集,真寒亦愈加接近少海穴的另一侧。循环反复,徐汝愚体两种迥然不同的真气俱聚集于少海穴。两种迥异的极致痛楚如此接近,渐渐汇全成一种更为巨大的莫名的痛楚。徐汝愚久耐真寒,现在业已昏死过去,不然痛也会痛死。却是这奇异的痛楚激发他最深无意识的求生能力,两股真气愈近穴点愈是尖锐,仿佛两支刺锥,飞速旋转,以迥异于惊神诀的方式欲图冲破少海穴。

        将破未破之际,伊翰文提戈刺来。气机相引,真炎正苦无处渲泄,急沿长戈向其太阴肺经涌去。就在此刻,真寒终于破穴而出,一同涌向长戈。此中情形,恰与惊神诀行运方式一致,伊翰文如受雷殛。阴诀真寒亦还可以,但阳诀真炎仍陈昂贮于其体内,岂是轻易相与。伊翰失之防备,加之两股真气以前所未见的方式极速螺旋钻进,防不可防,生生受了这一击。这一戈引出且承受了绝大部分真炎真寒,若非如此,待真炎真寒冲破少海穴骤然相遇之际,相融而生的另一种沛然巨力必将少海穴完全破毁。若知他那残暴一刺却救了徐汝愚一命,伊翰文一定会后悔死。

        真炎真寒一去,徐汝愚相比以前经脉虽略有拓展,然犹不及常人。并且盆缺穴至梁门穴间的阴跷脉,康泉穴至灵道穴之间的阴维脉已有破损,虽不用立时死去,但能否活到成年仍是未知。只是少海穴新开未闭,丹府之中又空空荡荡,待吴储与伊翰相争之际,开始本能引纳溢离的气劲。被吸纳的气劲偏寒,汇入丹府。相应的,丹田之中亦渐生阳火,别于以往甫生即息,渐生渐旺,终成至阳真气分入阳跷阳维二脉,上行汇至百会穴又分入经处奇脉与任脉之中下行。而纳入丹府的真气在其间飞旋瞬息转化为至阴真气,分行阴跷阴维二脉,汇至足下涌泉,复分行经外奇脉与督脉之中。至阳至阴真气在经外奇脉之中鹤顶穴相合成至纯真气,其性亦阴其性亦阳。这股真气转行带脉冲脉之中,再由带冲二脉行之四骸,至此完成一周天。

        徐汝愚周身经脉细弱,流经全身真气微弱几不能察觉。已是真正意义上的惊神诀了。奇异之处,那真气行经穴脉之际,竟是螺旋飞转。

        但是吴储与伊翰争斗一止,徐汝愚体内的真气便无人牵引而静止下来。其神经一直停滞在适才巨大的痛楚之中,也正是这种痛楚让徐汝愚不愿醒来。终究会不会醒来,还不得而知,但刚刚奇异的真气已使其保留住一丝生机。

        引己瞩目的少年终不过是一个大周天不通的废物,吴储笑得有些无奈。若非他高明之极,察觉到似有似无的一丝生机在他丹府之间极缓运行,此时徐汝愚早被当作一个死尸弃于道侧。

        吴储将徐汝愚绑在马背上,带领剩余的二十四名长戈骑士缓缓绕过白石城向江津行去。

      第四章 江津渡

        过白石府经过翠屏山时,众人停下,稍作整顿。

        翠屏山上遍野松柏,新细似幼儿手臂,粗壮需数人合抱,皆通体笔直,如刺云天,在严寒季候,依旧青翠欲滴。此时正是清晨,朝阳潮红似血,涧泉奔行如故,水声在严寒中犹为清冽。吴储一时神思远驰,却守心如一,一条奔腾跌宕的山溪明晰显现眼前,分外动人。

        忽然心神一动,一名亲卫来到身后。与以往不同,脑海竟清晰呈现他恭敬垂立的影像。吴储心坚死志,被这山间充满生机的景致催发,终于达到止水如鉴的境界。若能寻地潜修时日,将这领悟完全转化为战力,天下间又将出现一名宗师人物。

        心知自己多年来为仇恨蒙蔽,多造杀戮,三府八邑间出于已手的孤魂野鬼数不胜数,达到这种心境的机会实是渺茫。心神一岔,顿失止水如鉴的境界。心中转思,老天能让我有生之年一窥最高武学的堂奥,已是待我不薄。于是将心结放下。

        吴储攸然转身,对身后亲卫说道:“蒙亦,我等就在此处分别吧。你们把大宛一同带去荆越吧。”

        大宛乃是吴储的坐骑,此时他竟似在嘱托后事。

        “主公,让我等陪你一同去吧。”

        “伊周武一定会将你我逃脱的事情知会张东,你我同行,定然会被张东提前发现行迹。再说,你们跟随我十余年,功名未成,却留下青州鬼骑的恶名。我已误你们太多,你们除去面具,在荆越或隐或仕,应当另有一番天地。”

        “主公待我们恩重如山,若非主公收留蒙亦并传授武艺,蒙亦早就是这山河间的一缕游魂。”

        说罢,与众亲卫环跪四周,齐声道:“主公待我等恩重如山,请让我等相随为主母报仇。”

        “你们起来,我意已决。此番若能身免,我自会前去与你们相会。一同造就一番事业。”

        说罢,转身望向茫茫山外,一股悲凉油然直浸心间。

        吴储将徐汝愚缚在身后,只身下了翠屏山。此时他已经除去面具铠甲,露出他的真容实貌。其脸颊瘦长俊朗,轮廓分明,只因长期覆在面具之下,稍嫌苍白。目光凛冽,如电闪闪。双鬓渐染霜迹,神色苍凉。辨定方向,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履向江津城行去。一路上不停用丹息【创建和谐家园】徐汝愚丹府间的生机,促使他早日醒来。

        第三日,徐汝愚终于悠悠醒转。发现自己伏在身着青色葛衣人的背上,其他五儿不知道所踪。暗忖,眼前这人救了我?不知有没有救下其他五人。

        想起父亲以及惨遭屠戮的逃难众人,心中悲痛难已,泪光涟涟。吴储早已发觉徐汝愚醒来,若有所思望着不远处的江津渡口。心想,过了这个渡口,就是有天下四都之称的江津城了。

        吴储将身后徐汝愚解下,放到斜坡的草地上。野蔓早已枯黄,匍伏在地,却是柔软如茵。徐汝愚大病在身,数日未进粒米,只是靠吴储以内力逼入溶有丹药的清水维持生机,劫后余生却生不出一丝气力。只得平躺草地,仰望湛蓝天空,但觉风过云流,竟比往日更为清晰动人,周遭事物虽无法眼见,但朦胧之间有种了然在心的奇异感觉。

        吴储刚将目光移至,徐汝愚便有所觉般将头微侧,吴储心中一懔,道:“你知道我在看你。”

        “恍恍所觉凛然,是你救我?”

        吴储愕然不语,忖道,虽无刻意收敛,但此时心境平和,渐遁于道,看来长年杀戮已让自己不属常人。只是他能有所警觉,也是天生异禀,正合修炼止水心经。只是他体远弱常人,周身经脉细弱,即使练成止水心经,在武学上也难有大的成就,只能勉强挤入寻常好手的行列。心中一时犹豫不定是否要将止水诀传于眼前这人。

        渡口近旁有一茶寮。数支粗竹插入土中,上顶一张宽大油布,遮阳避雨。有几山民村夫停脚歇息。战火没有烧到这里,看上去有着山外桃源般恬然闲适。

        吴储将徐汝愚平抱入茶寮,借来一只粗瓷碗,买了几只干饼,将一只干饼用水捣碎成糊状,用勺子送至徐汝愚口中。

        茶倌是一个枯面小老儿,他又放了一只碗在桌上,添上水,道:“令郎看似身染重病,这江津摄山之上,西山枫林中住着一位神医,客官可以去求求他老人家。”

        吴储心有所触,不由忆起早逝的孩儿,幼平在世,也是这般大了。难怪在这废物身上如此著心,想来是不觉心寄于此。

        徐汝愚却立即反驳茶倌,道:“他救了我的性命,却无其他关系。”

        声音细弱,语气却坚定得很。

        吴储听他这么说,不禁生怒,厉声道:“做我孩儿难道辱没了你?”

        片刻又悟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果真天资聪颖,我自诩已与战时不同,不想竟被你这小儿识破。”

        说最后一句时,目光已转凌厉,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庞大的霸道强横气息。

        众人心头如堕巨石,骇然转目望向这白面修身的汉子,皆生出刚刚看他文弱似书生现在却好生让人害怕的念头。

        吴储气势一敛,众人如溺水遇救,忙不迭纷纷离开茶寮。茶倌无奈,一脸苦相的缩于一角,瑟瑟发抖。

        吴储继续问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徐汝愚心生怖相,一时呼吸艰难,待吴储收敛气势,方慢慢平复,虽心有后怕,却努力显出夷然无惧的神色,答道:“你面色较颈部白许多,应是长期配戴面具造成的。加上当时机缘巧合,能救下我的人,除了你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吴储丝毫不掩欣赏之意,道:“难得你年纪小小,心思却这么缜密。”

        徐汝愚听他这么说,心中得意便呈现在脸上。知道他是此次两府六邑之祸的元凶,若是父亲在此,定会不假颜色。心中这么想,待到吴储再喂他饼浆,不免犹豫不决。

        吴储些许时间就明白他的想法,将碗重重顿放在桌上,目光锋利的盯着他,说道:“你是耻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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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吃时,自会张口唤我。”

        吴储说罢,转身离座,却哑然失笑,心想:没事与这孩童较劲。径直走到津水,看那水涛簇涌,在岸石上溅为白沫,复归水,念及自己现时处境,不觉英雄气短。河风沁面,岸堤多植垂柳,婆娑生姿,鸟雀群集,复又群飞,有如乱箭四射,以吴储之能也不能尽摄其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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