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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四！
“我从深沉的梦乡中惊醒了：——
五！
“世界是深沉的，
六！
“而且比白天所想的更深沉。
七！
“它的痛苦是深沉的——，
八！
“快乐——比心痛更深沉：
九！
“痛苦说：消逝吧！
十！
“而所有快乐却都想要永恒——，
十一！
“——想要深而又深的永恒！
十二！
60．七个印记
（或：肯定和阿们之歌）(241)
一
如若我是一个预言家，(242)充满了那种预言的精神，那种游走于两海之间的高山之上的预言精神，——
作为沉重的云在过去与未来之间游走，——敌视那些温热的洼地，以及一切疲倦的、既不能死又不能生的东西：
准备好在黑暗的怀抱中闪光，发出救赎的光芒，孕育了说“是呀”和笑“是呀”的闪电，准备好了预言的光芒：——
—然而，如此这般孕育者是有福了！而且真的，谁有朝一日要点燃未来之光明，他就必须作为重重的风雨久久地盘桓于山间！——
哦，我怎能不为永恒、不为婚礼般的环中之环而热血沸腾，——那轮回之环！
除了我爱的这个女人，我还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女人，是我想要跟她生小孩的：因为我爱你，永恒啊！(243)
因为我爱你，永恒啊！(244)
二
如果我的愤怒曾破碎了坟墓，移走了界石，使老牌子破碎后滚入陡峭的深谷：
如果我的嘲讽曾吹散了腐朽的辞藻，而且我就像一把扫帚袭向十字蜘蛛，作为狂风横扫古老而沉闷的墓穴：
如果我曾欢欣地坐在古老诸神葬身的地方，在古老的世界诽谤者身旁祈祷着世界，热爱着世界：——
—因为即便是教堂和上帝之墓也是我所爱的，如果只有天空以纯净的眼睛望穿了它们的破屋顶；我喜欢像青草和红罂粟一般坐在颓败的教堂上——
哦，我怎能不为永恒、不为婚礼般的环中之环而热血沸腾，——那轮回之环！
除了我爱的这个女人，我还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女人，是我想要跟她生小孩的：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三
如果我曾领受一种气息，来自那创造的气息，也来自那甚至要迫使偶然性跳起星之舞的天国之必需：
如果我曾随创造之闪电的笑声而大笑，而行动的长雷隆隆作响，但却驯服地跟随着这闪电：
如果我曾在大地的神桌上与诸神掷【创建和谐家园】，使得大地震动，分崩离析，喷出火流：——
—因为大地就是一张神桌，由于创造性的新言辞和诸神的投骰而颤抖不已：——
哦，我怎能不为永恒、不为婚礼般的环中之环而热血沸腾，——那轮回之环！(245)
除了我爱的这个女人，我还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女人，是我想要跟她生小孩的：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四
如果我曾从那完全混合了万物的起泡的调味壶和搅拌壶中，喝下了满满一口(246)：(247)
如果我的手曾把最遥远之物倾注于最切近之物，把火倾注于精神，把快乐倾注于痛苦，把至恶之物倾注于至善之物：
如果我自己就是那种救赎之真盐(248)中的一粒，而这盐使万物能在调味壶中得到完全混合：——
—因为有一种盐能把善与恶结合起来；即使至恶之物，也值得用于调味和最后的溢泡：——
哦，我怎能不为永恒、不为婚礼般的环中之环而热血沸腾，——那轮回之环！
除了我爱的这个女人，我还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女人，是我想要跟她生小孩的：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五
如果我喜爱大海，以及一切具有大海本性的东西，而且当大海愤怒地背逆我时，我还最为喜爱之：
如果那种寻求的快乐就在我内心，它向未发现之物扬帆驶去，如果我的快乐中有一种航海者的快乐：
如果我的欢欣曾呼叫：“海岸消失了，——现在我掉了最后的锁链——
—无际的汪洋在我四周汹涌，时间和空间则远远地向我发出光芒，好吧！来吧！衰老的心呵！”——(249)
哦，我怎能不为永恒、不为婚礼般的环中之环而热血沸腾，——那轮回之环！
除了我爱的这个女人，我还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女人，是我想要跟她生小孩的：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六
如果我的德性是一个舞者的德性，而且我常常双足跳入金玉般的狂喜之中：
如果我的恶毒是一种微笑的恶毒，安居于玫瑰花盛开的山坡和百合花飘香的灌木丛中：
——因为在笑声中并存着所有的恶，却通过自己的极乐而得到圣化和赦罪：——(250)
而且，如果我的关键就在于，一切重者都要变轻，一切身体都要变成舞者，一切精神都要化为飞鸟：而且真的，这就是我的关键所在！——(251)
哦，我怎能不为永恒、不为婚礼般的环中之环而热血沸腾，——那轮回之环！
除了我爱的这个女人，我还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女人，是我想要跟她生小孩的：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七
如果我曾在自己头上撑开一片宁静的天空，以自己的翅膀飞翔于自己的天空：
如果我曾游戏着在深深的光明之远方漂浮，而且我的自由得了飞鸟的智慧：——
—而飞鸟的智慧却如是说：“看哪，没有上面，没有下面！把你投向周围，投出去，又投回来吧，你这轻盈者！歌唱吧！别再说了！”(252)
——“难道所有言辞不都是为沉重者而设的么？难道所有言辞不都在欺骗轻盈者么？歌唱吧！别再说了！”——
哦，我怎能不为永恒、不为婚礼般的环中之环而热血沸腾，——那轮回之环！
除了我爱的这个女人，我还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女人，是我想要跟她生小孩的：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因为我爱你，永恒啊！
* * *
(1)抵达另一边海滨：因为他想在……］据誊清稿：抵达另一边海滨：因为那里有一个良好的锚地，外来船只也在那里抛锚。当他如是登上山岭，习惯了他走的每一步，而且自身还熟悉了他路上的障碍——这时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编注
(2)因为说到底，人们……］参看《善恶的彼岸》，第70节。——编注
(3)我可以遭遇种种偶然的……］参看科利版第10卷，22［1］：你们错误地谈论事件和偶然！对你来说，决不会有某种不同于你们自身的东西发生！还有，你们所谓的偶然——你们本身就是你们分得的和落到你们身上的东西！——编注
(4)最后的顶峰，面对……最孤独的］据誊清稿：最艰难的命运并且面对我最本己的坚强！呵，我必须登上我最高的山，呵，我已经开始了我最后的。——编注
(5)参看《旧约·出埃及记》，第3章第8行。——编注
(6)为了观看大量，就必须……］参看科利版第10卷，12［1］：为了好好——观看，就必须撇开自身。——编注
(7)然而，谁若作为认识者……］参看科利版第10卷，3［1］第5节。也有一种认识者的纠缠不休：它注定只能看到万物的表层。——编注
(8)此处上下文中未充分显明“表皮原因”（vordere Gründe）、“基础”（Grund）和“背景”（Hintergrund）之间的字面和意义联系。——译注
(9)终于悲伤地说道。好吧……］据誊清稿：悲伤地，好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刚才我读懂了它，它写在这只敞开的大海之眼上。据誊清稿：悲伤地；而且我选择了它。我从这只敞开的眼里读懂了它，其中刚好有一道望着我的目光。——编注
(10)呵，我下面这黑暗的悲伤……］参看科利版第10卷，22［3］：那里有黑暗的悲伤的海——你也必得从这上面越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三部。——编注
(11)奇怪地望着我］据誊清稿：它的眼睛于我，于我这个最孤独者。——编注
(12)誊清稿中此处删去如下内容：你已然成为你自己的未来的旁观者和安慰歌手了吗？——编注
(13)查拉图斯特拉痛哭了］圣经用语：参看《新约·马太福音》，第26章第75行。——编注
(14)誊清稿中的标题为：“最孤独者的幻觉”。参看科利版第10卷，18［21］：穿过所有七种孤独的道路：最后是蛇。——编注
(15)当查拉图斯特拉在船上……］这部分内容只是在尼采的定稿笔记中补上的，也许是为把本章与前一章联系起来；从誊清稿中未采纳的开头来看，似乎在本章与“痊愈者”一章之间存在着一种原初的联系，在内容上也可见出两节之间的亲缘性。誊清稿中未采纳的开头是：但新近当我生病卧床时，我梦见了什么？真的，我并不想对所有人讲述我梦见和看到了什么。——编注
(16)向你们，你们这些沉醉于……］暗示阿里阿德涅（Ariadne）神话；阿里阿德涅（以及狄奥尼索斯）形象明确地出现在“大渴望”和“七个印记”二章的准备稿中。——编注
(17)誊清稿于此中断了，接着有以下异文：“呵，查拉图斯特拉”——他一字一顿讥诮地说——“你这上帝的谋杀者，你这智慧的石头啊！［你把自己高高举起，但］每一块石头都必将——掉落下来！”／“你这上帝的谋杀者，你这被征服者，连你自己都还没有征服你的谋杀。你抛出的石头将掉回来——每一块石头都必将掉落下来！／已经注定要成为你自己和缓慢的投石击毙：呵，查拉图斯特拉，你确实把石头抛得很远——慢慢地［和后来］它将回［落］到你自己身上。／你这诽谤者，你这星球的毁坏者啊，慢慢地被星球的碎片所压碎，［被上帝的碎块所劈开和碾碎！］——你还必将掉落下来！你在寻找你能爱的人又再也找不到他吗？你将继续徒劳地寻找你能诅咒的人。／你那炽热的眼睛将一次又一次地穿透荒凉的苍穹——但无论你在哪里寻找，［将永远是荒凉之地］你都将找到永恒的荒凉。／那里本就不再有幽灵，不再有鬼怪，不再有幻影出没！：你本身和你那炽热的眼睛——你们的确已经掏空了空虚的苍穹！小心提防我吧——我冷冷地答道，走出我的灵魂的尸体色的黄昏——小心提防吧，侏儒和可憎者！因为我是残暴的。／小心提防吧，我不会用大笑搔痒，让你痒得要死！小心提防吧，我不会在舞蹈时把你践踏致死！我抛出的每一块石头——在它还没有回落到我身上之前，当着你的面，你这侏儒啊，我首先想把它搓碎成沙！／一点儿快乐于我都还是多余的：可我愿意把我的手按在你身上，犹如按在蜡上——这在我就是快乐！我要把我的意志记在你的反感上，用炽热的矿石来登记——这就是我最后的快乐！”旁边用铅笔写有另一稿本的开头：——查拉图斯特拉呵［在我看，你依然荒废了你所有的舞蹈和欢笑！］现在你已然荒废了你所有的舞蹈和舞蹈之笑声！——／我是―――上述异文之准备稿中没有被尼采抄下来的结尾如下：言说和沉默。作为回答，侏儒在我背后吹出丝丝寒气：［但这时候我的脚要我轻轻滑动和踉跄而行。而我踉跄向前］／我在那里怕到了脚底心，也就是我［轻轻滑动］踉跄而行。而我却踉跄向前。——编注
(18)长耳朵的来听吧］参看《新约·马太福音》，第11章第15行。——编注
(19)而且，这个在月光下……］参看《快乐的科学》，第341节。——编注
(20)从准备稿中可看出本章与前一章的直接联系，第一个副本中的变化也揭示了这一点，尼采做这个副本，目的是使本章适应新的上下文联系（【创建和谐家园】第二章之后）。准备稿中的标题：“在大海上”。——编注
(21)谜团和辛酸，查拉图……］誊清第一稿：心里怀着辛酸，查拉图斯特拉离开了他的朋友们；在他离开幸福岛、置身于大海之中两天以后。——编注
(22)因为依然在天与地之间……］准备稿：下午，其时［光本身变得更宁静］一切鸣响之物都穿着软鞋漫步，那钟和少女亮丽的声音——下午，就连一切光也都变得更宁静；还有：——钟声穿着软鞋奔跑——参看《人性的，太人性的》，第628节；科利版第8卷，22［45］；《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四部，第371页第12行。——编注
(23)呵，我生命的下午啊！］参看《善恶的彼岸》，终曲：生命的正午呵！——编注
(24)我的孩子们］从此开始，查拉图斯特拉谈论“他的孩子们”，而不再谈论“朋友们”（参看本书第203页第10—11行）：尼采通过增补第203页第22行—第204页第6行，为这个变化做了准备。——编注